難道我是測謊專家?
記得剛入行沒多久,有一位歌后要來宣傳她的新書,由於書裡提到許多感情經歷,我們便決定要做一集「姐弟戀」單元,邀請了三對姐弟戀情侶,分享他們的愛情故事。素人經紀推薦非常多情侶檔給同事,同事從中選了三組讓我來對故事,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騙子來賓。
騙子情侶年紀差非常多歲,女生就算說她是男方的母親,我也不會懷疑。電話中感覺兩人很相愛,又說他們是在紅包場認識的,節目最需要這種有效果、有故事性又甜蜜的來賓,我們也就跟這對情侶敲定了時間,並請他們提供一些生活照,可以在電視上播。
不料要照片的過程卻頻頻碰壁,阿姨女友說她很少拍照,弟弟男友說合照都在電腦裡,但電腦故障了。我每天叮嚀他們:「記得找照片!」、「電腦修好了嗎?」這對情侶還是在節目當天才給了我。
沒想到一經我比對,照片裡的他們,無論衣服、髮型、妝容都跟錄影當天一模一樣,背景還是捷運車廂。感覺兩人就是剛剛搭車集合才趕緊自拍,他們真的是情侶嗎?還是兩個第一次見面,想賺通告費的路人?錄影即將開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請他們趕快入座。
很不幸地,後來有攝影師過來跟我們說,這男的很常上節目掰故事騙人,過幾天我不幸地在別的談話節目,再次看到那位男來賓,這次他的女友是年輕妹妹。原來真的有人會為了上電視,到處報名講假故事。
被騙過一次後,我學乖了,之後的來賓都很少委託素人經紀,改成自己到處問、到處拜託,卻依然逃不過被騙的命運。有一次節目要錄「人生勝利組」單元,必須找一些從谷底翻身,改變人生的成功人士。
才剛畢業的我,哪會認識什麼勝利組,只好請以前發過的素人牽線介紹,湊齊了當集來賓。
其中有一位大哥,我印象非常深刻,談吐幽默、性格樂觀,他經歷過低谷,曾經窮困潦倒,又克服重重困難,成為多家公司的大老闆。那時其他人跟我推薦可以找他時,我真覺得挖到寶啦!跟他對稿時也是頻頻點頭,想必觀眾一定會很喜歡,《康熙》難得這麼有教育意義。
錄影當下,經驗豐富的主持人對他的故事很驚喜,大家越問越深入,大哥回答也就越來越含糊,康永哥甚至笑問:「我們應該不會過幾個月在社會版看到你吧?」大哥大笑說不會啦!我也當作他第一次上節目,講話比較緊張罷了,沒想太多。
錄完影後,對方頻頻向我道謝,過幾個月還跟我說他要出書,想寄一本送給我,我收到後,發現作者介紹連他上過《康熙》都寫進去了。
八年過去,最近大哥真的出現在社會新聞了,Dcard、Ptt各大論壇,只要搜尋他的名字,後面都接「非法洗錢」、「詐騙集團首腦」,甚至也有人發現他上過節目,討論著他當初是不是想讓自己更有說服力,才會想在節目裡講成功故事,方便騙更多人。想到自己成為壞人的幕後推手,我內心實在五味雜陳。
原來節目企劃,還要身兼測謊專家,社會上有太多人因為想紅,無所不用其極,沒有足夠的經驗,真的很難判斷真假。親愛的康永哥,您真是預言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