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關於這次園遊會我們班要賣什麼東西，大家有任何意見嗎？」班會時間，身為班長的祁民站在講臺上詢問。
同學們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人要發表意見，而我想到昨天在電視節目裡瞧見的特色咖啡廳，覺得似乎可以參考。只要有熱水壺和咖啡機就可以製作咖啡了，只是高中生對咖啡的接受度有多高呢？
我自己也不愛喝咖啡，而是比較喜歡梅子綠茶，但遲疑歸遲疑，我還是先舉手了。
看見我高舉的手，祁民有些不敢置信的樣子，「孟千裔，妳有什麼想法嗎？」
「賣咖啡呢？像咖啡廳那樣。」
不少同學轉過來瞥了我一眼，有人喃喃說：「誰要喝咖啡啊……」
「咖啡怎麼做？」
「而且成本好像很高。」
大家議論紛紛著，我頓時有些窘迫，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我瞧見李妍蓁撐著頭直盯著我，淺色的粉紅髮絲襯得她的臉龐更加白皙，那特立獨行的風格卻依舊令人不敢恭維。
「咖啡廳駁回。」祁民毫不留情。
我咬著下唇，覺得十分沮喪，還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胸口湧動。
「現在不是很流行吃下午茶嗎？不然做下午茶怎麼樣呢？」藍英倉忽然懶洋洋地開口，他一手搔著亂七八糟的頭髮，一手拿起自己桌上的咖啡牛奶，「咖啡加牛奶，會熱賣的吧。」
下午茶成本更高，還得做蛋糕、鬆餅之類的，他到底有沒有認真思考？咖啡廳才是最適合的，只要準備咖啡就可以了。我忿忿想著。
「不錯呀！我喜歡拿鐵。」
「我喜歡咖啡歐蕾。」
「搭配蛋糕或是小餅乾怎麼樣？我家有烤箱。」
我瞪大眼睛，為什麼馬上有好幾個女生附和？
「乾脆讓所有女生來當服務生，這樣客人應該會很多。」曾頡佑笑著說，「我們籃球隊的隊員都說，一誠的女生顏值很高。」
「你以為灌迷湯我們就會同意當服務生嗎？」李妍蓁撇撇嘴。
「對呀，我也可以說別班的朋友覺得我們班男生顏值很高，所以由男生當服務生呀。」
莫千繪搭腔，陳萓汶在一旁嬌笑。
「男女生輪流嘛，班上的活動大家一起參與！」藍英倉站起身對所有人說，原本吵鬧不休的同學們都停了下來。
「既然英倉這麼說……」
「好吧，就分工合作。」
見大家達成共識，祁民吹了個口哨，在黑板上寫下「一誠下午茶」五個字。
「看來班長應該讓英倉當啊。」祁民故作無奈地搔著腦袋。
「不了，您能者多勞。」藍英倉拱手作揖，全班同學又笑了起來。
胸口那種說不上來的微妙感覺頓時轉為煩躁與憤怒，下午茶餐廳與咖啡廳明明差不多，為什麼賣咖啡不行，換成咖啡牛奶就可以？
是不是只要是藍英倉說的話，大家就會無條件贊同？
下課時間，我一如往常坐在位子上看書，一道黑影突然擋住視線，我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孟千裔，妳看完《蒼蠅王》嘍？」藍英倉的話音裡夾雜著咀嚼聲，似乎還有一些食物的碎屑掉到我的桌面。
「看完了。」在他伸手過來以前，我率先把書翻至封面，是史蒂芬‧金的《鬼店》。
「這本我也看過，但是妳之前看完了那本怎麼沒和我討論？」
面對藍英倉理所當然的態度，我只覺得不悅，板起臉反問：「為什麼我要找你討論？」
「說真的，我們這個年紀會看《蒼蠅王》的不多欸，難得遇到看過的人，我當然會想要一起討論呀，畢竟這本書算是反烏托邦小說的一個指標……」
「你可以不要一直找我講話嗎？」我忍不住打斷他，「我說過了，我看書不喜歡被打擾。」
藍英倉沒被我冰冷的態度激怒，反而乖張地揚起笑容，饒富興味看著我，「我不是只有找妳，我每天都會跟每個同學說話。」
「那你可以跳過我，不需要跟我搭話。」
「為什麼，這不是差別待遇嗎？」他一副不解的樣子。
「你老是來找我說話，不就是因為只有我還沒被你收服？」
「收服？」這個字眼似乎讓他感到驚訝。
「難道不是嗎？班上所有人都和你關係很好，你一定為此沾沾自喜吧？每個人都喜歡你，每個人都像是你的應聲蟲，只有我從來不理你，所以你才會這樣糾纏我。」我刻意提高音量，除了說給他聽，也說給所有人聽。
「孟千裔跩什麼啊？」一句不滿的抱怨響起，來自陳萓汶她們那幾個女生的小團體。
雖然打扮沒有李妍蓁高調，但她們是班上勢力最大的小圈圈，以擁有漂亮臉蛋的陳萓汶為首，發言挺有分量。其中莫千繪總是率先替陳萓汶發話，剛才也是莫千繪出的聲。
「孟千裔，妳比我想像中還要自戀呀！」藍英倉突然哈哈大笑。
「你……」我氣得說不出話。
「我可沒其他意思，單純想和妳討論讀書心得都不行啦？」他聳聳肩，咬著麵包轉身離開教室，差點撞到從前門進來的李妍蓁。
「藍英倉，你幹麼？」
「沒啊，怎麼了？」藍英倉輕快地反問。
李妍蓁皺眉，她看著藍英倉的背影，似乎有些疑惑，但還是直接走回自己的位子趴下來睡覺。
「喂，孟千裔，妳不要以為自己成績好就可以這樣目中無人。」莫千繪雙手環胸對我說。
「我有惹到妳嗎？」我淡淡回了句。
「妳影響到我們班的和諧。」莫千繪抬起下巴。
我不禁失笑，「什麼時候妳代表我們整個班級了？」
「妳這女人……」她走過來，似乎想要打我，但陳萓汶拉住了她。
「不要跟她吵啦。」她的聲音嬌滴滴的，也不知道是天生還是刻意裝的。
「哼。」她們那群人瞪著我，又碎念了幾句，轉而聊起其他話題。
我繼續看自己的小說，直到上課鐘聲響起才闔上書本放進抽屜，一抬頭卻剛好和李妍蓁對上眼。
她一手撐頭，側著上身，注視我的目光裡帶著玩味，淺粉色的髮絲覆蓋在她的頰邊，看起來很美，卻也令她有種盛氣凌人的高傲感。
我瞇起眼睛，不知道她這樣看我多久了。這時她抬起另一隻手，對我揮了揮。
我不明白她的動作有何用意，所以只是撇過頭，拿出這堂課的課本，等待老師進教室上課。
決定在園遊會上販售下午茶後，班會時大家討論著如何分工，剛好有人家中經營烘焙材料行，能以成本價提供各項原料，而另一個同學家裡有烤箱，於是幾個會做餅乾以及簡單蛋糕的女生集合到那位同學家負責製作，剩下的女生便輪班擔任服務人員。
男生們則是負責拍照、製作海報以及採購其他物品，並且也分出幾個人輪班當服務人員。
其實我會烤餅乾，家裡也有烤箱，但我不想提供場地給大家，加上烤餅乾組還有陳萓汶那群人，於是我佯裝什麼也不會，被分到了服務人員組。
「孟千裔。」在安排輪班的班表時，李妍蓁走到我旁邊，這是她第一次和我說話。
她的聲音雖高亢，卻不令人煩躁，雙眼皮上畫著濃濃的眼線，睫毛長得彷彿能扎人。
我沒答話，只是看著她。
「輪班要兩人一組，我和妳一組吧？」
「為什麼找我？」我很疑惑，我們之前從來沒有交集。
「因為我開心。」她微笑，那模樣有些性感。接著她逕自在小紙條上寫下我和她的名字，交給站在前方的祁民。
「妳跟孟千裔一組啊？妳搞得定她……算了，應該可以吧。」
「你擔心得挺多的。」李妍蓁一攤手。
確定了分組後，我拿起書包準備回家，李妍蓁又靠過來，「我們一起走吧。」
「為什麼？」
「我們不是同組的嗎？本來也沒多熟，到時候要一起工作，總是得培養一下感情和默契啊，走吧。」她說得理所當然，不忘甩甩她的粉色頭髮，我聞到一股甜甜的香氣。
我背起書包，倒也不是接受了她的提議，但我原本就要從教室後門離開，所以嚴格說起來，我們是一起走的沒錯。
「新組合耶！」我隱約聽見藍英倉在教室裡這麼喊。
我和李妍蓁走在馬路邊，路上的行人無一不因為她的髮色多瞧幾眼，而李妍蓁毫不在意，抬頭挺胸邁著步伐。
「孟千裔，我們同班一陣子了，我對妳的印象是家裡有錢的大小姐，成績很好，溫室裡的花朵，我的觀感應該沒錯吧？」她忽然開口，劈頭就是十分沒禮貌的問題。
「溫室裡的世界也很大，不是只有生活在外面的世界才辛苦。」我不高興地回應。
「我沒有惡意，只是我講話的方式就這樣。」她轉過頭，表情不帶諷刺，可也不是真心對我感到抱歉。
「嘴上說著沒有惡意卻依舊出口傷人的人，我覺得同樣很過分。」
「妳也不差呀，說出的每句話也都傷人。」她笑著，「妳那冰冰冷冷的態度，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
「啊？妳傻了嗎，誰會喜歡別人態度冷冰冰的？」
「妳的冷漠是毫不在意任何事、是平等地對待每個人，無論是對交遊廣闊的祁民，還是班花陳萓汶，甚至是受歡迎的藍英倉，妳的態度都一樣，所以我覺得妳要麼是不在乎一切，要麼就是只在乎自己。」
我輕輕蹙眉。
「所以我覺得妳很有趣，和妳這種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在一起，反而比較愉快呢。」
她甩了甩自己的頭髮，「我可是知道的，許多人第一次見到我都會下意識地輕視和害怕，可是只有妳瞥了我一眼就沒再多看，好像我跟別人沒有兩樣。」
「難道我要一直盯著妳看，然後評論妳的裝扮才行嗎？」我越過她，逕自向前走。
「正是這樣才有趣呀，這會讓我很想知道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妳動搖。」她跟上我，「話說回來，妳有發現嗎？」
「發現什麼？」
她神祕兮兮地看著我，幾乎是用驚歎的語氣說：「藍英倉呀！他真的是藍色的呢！」
＊
我猛然睜開雙眼，從未拉緊的窗簾縫隙看見窗外天空已露出魚肚白，我揉著眼睛拿起枕邊的手機，時間顯示為五點五十六分。
我居然沒有洗澡，就這樣躺在床上睡著了，甚至沒吃東西。肚子餓得發疼，於是我打開桌上的檯燈，披了件薄外套走出房間。
家中一片寂靜，讓我頓時有種回到小時候的錯覺。只要少了我們幾個孩子的聲音，這個家就彷彿一點人氣也沒有。
我來到廚房，從冰箱拿出牛奶並微波後，站在客廳的落地窗邊，看著天空越來越亮，慢慢地喝下牛奶。
洗了杯子，我走進浴室洗澡。就在我洗完澡回房一邊敷臉一邊吹頭髮的時候，夕旖的房門開了。她的腳步聲有些遲疑，接著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她不確定地問：「千裔，妳醒了？」
「進來吧。」
夕旖打開門，探頭進來，即便剛睡醒，她的模樣依舊十分可愛。
「吹風機的聲音吵醒妳了嗎？」
「沒有，我今天早上有課，所以早點起來做瑜伽消水腫，還得好好化妝和按摩呢。」夕旖伸了個懶腰，「倒是妳，昨天那麼早睡，今天又這麼早起來，怎麼了？」
我停頓一下，然後微笑，「只是忽然很睏。」
「該不會是快感冒了吧？」夕旖說著就要踏進來。
「沒事啦，可能年紀大了，比較容易想睡覺吧。」我聳聳肩膀。
夕旖停下腳步，略帶狐疑看著我，「好吧，如果真的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去看醫生喔。」
我點點頭，夕旖離開時順便帶上房門，而我吁了一口氣，撕下面膜看著鏡中的自己。
怎麼會夢到高中時的事情呢？
同學們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人要發表意見，而我想到昨天在電視節目裡瞧見的特色咖啡廳，覺得似乎可以參考。只要有熱水壺和咖啡機就可以製作咖啡了，只是高中生對咖啡的接受度有多高呢？
我自己也不愛喝咖啡，而是比較喜歡梅子綠茶，但遲疑歸遲疑，我還是先舉手了。
看見我高舉的手，祁民有些不敢置信的樣子，「孟千裔，妳有什麼想法嗎？」
「賣咖啡呢？像咖啡廳那樣。」
不少同學轉過來瞥了我一眼，有人喃喃說：「誰要喝咖啡啊……」
「咖啡怎麼做？」
「而且成本好像很高。」
大家議論紛紛著，我頓時有些窘迫，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我瞧見李妍蓁撐著頭直盯著我，淺色的粉紅髮絲襯得她的臉龐更加白皙，那特立獨行的風格卻依舊令人不敢恭維。
「咖啡廳駁回。」祁民毫不留情。
我咬著下唇，覺得十分沮喪，還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胸口湧動。
「現在不是很流行吃下午茶嗎？不然做下午茶怎麼樣呢？」藍英倉忽然懶洋洋地開口，他一手搔著亂七八糟的頭髮，一手拿起自己桌上的咖啡牛奶，「咖啡加牛奶，會熱賣的吧。」
下午茶成本更高，還得做蛋糕、鬆餅之類的，他到底有沒有認真思考？咖啡廳才是最適合的，只要準備咖啡就可以了。我忿忿想著。
「不錯呀！我喜歡拿鐵。」
「我喜歡咖啡歐蕾。」
「搭配蛋糕或是小餅乾怎麼樣？我家有烤箱。」
我瞪大眼睛，為什麼馬上有好幾個女生附和？
「乾脆讓所有女生來當服務生，這樣客人應該會很多。」曾頡佑笑著說，「我們籃球隊的隊員都說，一誠的女生顏值很高。」
「你以為灌迷湯我們就會同意當服務生嗎？」李妍蓁撇撇嘴。
「對呀，我也可以說別班的朋友覺得我們班男生顏值很高，所以由男生當服務生呀。」
莫千繪搭腔，陳萓汶在一旁嬌笑。
「男女生輪流嘛，班上的活動大家一起參與！」藍英倉站起身對所有人說，原本吵鬧不休的同學們都停了下來。
「既然英倉這麼說……」
「好吧，就分工合作。」
見大家達成共識，祁民吹了個口哨，在黑板上寫下「一誠下午茶」五個字。
「看來班長應該讓英倉當啊。」祁民故作無奈地搔著腦袋。
「不了，您能者多勞。」藍英倉拱手作揖，全班同學又笑了起來。
胸口那種說不上來的微妙感覺頓時轉為煩躁與憤怒，下午茶餐廳與咖啡廳明明差不多，為什麼賣咖啡不行，換成咖啡牛奶就可以？
是不是只要是藍英倉說的話，大家就會無條件贊同？
下課時間，我一如往常坐在位子上看書，一道黑影突然擋住視線，我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孟千裔，妳看完《蒼蠅王》嘍？」藍英倉的話音裡夾雜著咀嚼聲，似乎還有一些食物的碎屑掉到我的桌面。
「看完了。」在他伸手過來以前，我率先把書翻至封面，是史蒂芬‧金的《鬼店》。
「這本我也看過，但是妳之前看完了那本怎麼沒和我討論？」
面對藍英倉理所當然的態度，我只覺得不悅，板起臉反問：「為什麼我要找你討論？」
「說真的，我們這個年紀會看《蒼蠅王》的不多欸，難得遇到看過的人，我當然會想要一起討論呀，畢竟這本書算是反烏托邦小說的一個指標……」
「你可以不要一直找我講話嗎？」我忍不住打斷他，「我說過了，我看書不喜歡被打擾。」
藍英倉沒被我冰冷的態度激怒，反而乖張地揚起笑容，饒富興味看著我，「我不是只有找妳，我每天都會跟每個同學說話。」
「那你可以跳過我，不需要跟我搭話。」
「為什麼，這不是差別待遇嗎？」他一副不解的樣子。
「你老是來找我說話，不就是因為只有我還沒被你收服？」
「收服？」這個字眼似乎讓他感到驚訝。
「難道不是嗎？班上所有人都和你關係很好，你一定為此沾沾自喜吧？每個人都喜歡你，每個人都像是你的應聲蟲，只有我從來不理你，所以你才會這樣糾纏我。」我刻意提高音量，除了說給他聽，也說給所有人聽。
「孟千裔跩什麼啊？」一句不滿的抱怨響起，來自陳萓汶她們那幾個女生的小團體。
雖然打扮沒有李妍蓁高調，但她們是班上勢力最大的小圈圈，以擁有漂亮臉蛋的陳萓汶為首，發言挺有分量。其中莫千繪總是率先替陳萓汶發話，剛才也是莫千繪出的聲。
「孟千裔，妳比我想像中還要自戀呀！」藍英倉突然哈哈大笑。
「你……」我氣得說不出話。
「我可沒其他意思，單純想和妳討論讀書心得都不行啦？」他聳聳肩，咬著麵包轉身離開教室，差點撞到從前門進來的李妍蓁。
「藍英倉，你幹麼？」
「沒啊，怎麼了？」藍英倉輕快地反問。
李妍蓁皺眉，她看著藍英倉的背影，似乎有些疑惑，但還是直接走回自己的位子趴下來睡覺。
「喂，孟千裔，妳不要以為自己成績好就可以這樣目中無人。」莫千繪雙手環胸對我說。
「我有惹到妳嗎？」我淡淡回了句。
「妳影響到我們班的和諧。」莫千繪抬起下巴。
我不禁失笑，「什麼時候妳代表我們整個班級了？」
「妳這女人……」她走過來，似乎想要打我，但陳萓汶拉住了她。
「不要跟她吵啦。」她的聲音嬌滴滴的，也不知道是天生還是刻意裝的。
「哼。」她們那群人瞪著我，又碎念了幾句，轉而聊起其他話題。
我繼續看自己的小說，直到上課鐘聲響起才闔上書本放進抽屜，一抬頭卻剛好和李妍蓁對上眼。
她一手撐頭，側著上身，注視我的目光裡帶著玩味，淺粉色的髮絲覆蓋在她的頰邊，看起來很美，卻也令她有種盛氣凌人的高傲感。
我瞇起眼睛，不知道她這樣看我多久了。這時她抬起另一隻手，對我揮了揮。
我不明白她的動作有何用意，所以只是撇過頭，拿出這堂課的課本，等待老師進教室上課。
決定在園遊會上販售下午茶後，班會時大家討論著如何分工，剛好有人家中經營烘焙材料行，能以成本價提供各項原料，而另一個同學家裡有烤箱，於是幾個會做餅乾以及簡單蛋糕的女生集合到那位同學家負責製作，剩下的女生便輪班擔任服務人員。
男生們則是負責拍照、製作海報以及採購其他物品，並且也分出幾個人輪班當服務人員。
其實我會烤餅乾，家裡也有烤箱，但我不想提供場地給大家，加上烤餅乾組還有陳萓汶那群人，於是我佯裝什麼也不會，被分到了服務人員組。
「孟千裔。」在安排輪班的班表時，李妍蓁走到我旁邊，這是她第一次和我說話。
她的聲音雖高亢，卻不令人煩躁，雙眼皮上畫著濃濃的眼線，睫毛長得彷彿能扎人。
我沒答話，只是看著她。
「輪班要兩人一組，我和妳一組吧？」
「為什麼找我？」我很疑惑，我們之前從來沒有交集。
「因為我開心。」她微笑，那模樣有些性感。接著她逕自在小紙條上寫下我和她的名字，交給站在前方的祁民。
「妳跟孟千裔一組啊？妳搞得定她……算了，應該可以吧。」
「你擔心得挺多的。」李妍蓁一攤手。
確定了分組後，我拿起書包準備回家，李妍蓁又靠過來，「我們一起走吧。」
「為什麼？」
「我們不是同組的嗎？本來也沒多熟，到時候要一起工作，總是得培養一下感情和默契啊，走吧。」她說得理所當然，不忘甩甩她的粉色頭髮，我聞到一股甜甜的香氣。
我背起書包，倒也不是接受了她的提議，但我原本就要從教室後門離開，所以嚴格說起來，我們是一起走的沒錯。
「新組合耶！」我隱約聽見藍英倉在教室裡這麼喊。
我和李妍蓁走在馬路邊，路上的行人無一不因為她的髮色多瞧幾眼，而李妍蓁毫不在意，抬頭挺胸邁著步伐。
「孟千裔，我們同班一陣子了，我對妳的印象是家裡有錢的大小姐，成績很好，溫室裡的花朵，我的觀感應該沒錯吧？」她忽然開口，劈頭就是十分沒禮貌的問題。
「溫室裡的世界也很大，不是只有生活在外面的世界才辛苦。」我不高興地回應。
「我沒有惡意，只是我講話的方式就這樣。」她轉過頭，表情不帶諷刺，可也不是真心對我感到抱歉。
「嘴上說著沒有惡意卻依舊出口傷人的人，我覺得同樣很過分。」
「妳也不差呀，說出的每句話也都傷人。」她笑著，「妳那冰冰冷冷的態度，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
「啊？妳傻了嗎，誰會喜歡別人態度冷冰冰的？」
「妳的冷漠是毫不在意任何事、是平等地對待每個人，無論是對交遊廣闊的祁民，還是班花陳萓汶，甚至是受歡迎的藍英倉，妳的態度都一樣，所以我覺得妳要麼是不在乎一切，要麼就是只在乎自己。」
我輕輕蹙眉。
「所以我覺得妳很有趣，和妳這種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在一起，反而比較愉快呢。」
她甩了甩自己的頭髮，「我可是知道的，許多人第一次見到我都會下意識地輕視和害怕，可是只有妳瞥了我一眼就沒再多看，好像我跟別人沒有兩樣。」
「難道我要一直盯著妳看，然後評論妳的裝扮才行嗎？」我越過她，逕自向前走。
「正是這樣才有趣呀，這會讓我很想知道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妳動搖。」她跟上我，「話說回來，妳有發現嗎？」
「發現什麼？」
她神祕兮兮地看著我，幾乎是用驚歎的語氣說：「藍英倉呀！他真的是藍色的呢！」
＊
我猛然睜開雙眼，從未拉緊的窗簾縫隙看見窗外天空已露出魚肚白，我揉著眼睛拿起枕邊的手機，時間顯示為五點五十六分。
我居然沒有洗澡，就這樣躺在床上睡著了，甚至沒吃東西。肚子餓得發疼，於是我打開桌上的檯燈，披了件薄外套走出房間。
家中一片寂靜，讓我頓時有種回到小時候的錯覺。只要少了我們幾個孩子的聲音，這個家就彷彿一點人氣也沒有。
我來到廚房，從冰箱拿出牛奶並微波後，站在客廳的落地窗邊，看著天空越來越亮，慢慢地喝下牛奶。
洗了杯子，我走進浴室洗澡。就在我洗完澡回房一邊敷臉一邊吹頭髮的時候，夕旖的房門開了。她的腳步聲有些遲疑，接著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她不確定地問：「千裔，妳醒了？」
「進來吧。」
夕旖打開門，探頭進來，即便剛睡醒，她的模樣依舊十分可愛。
「吹風機的聲音吵醒妳了嗎？」
「沒有，我今天早上有課，所以早點起來做瑜伽消水腫，還得好好化妝和按摩呢。」夕旖伸了個懶腰，「倒是妳，昨天那麼早睡，今天又這麼早起來，怎麼了？」
我停頓一下，然後微笑，「只是忽然很睏。」
「該不會是快感冒了吧？」夕旖說著就要踏進來。
「沒事啦，可能年紀大了，比較容易想睡覺吧。」我聳聳肩膀。
夕旖停下腳步，略帶狐疑看著我，「好吧，如果真的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去看醫生喔。」
我點點頭，夕旖離開時順便帶上房門，而我吁了一口氣，撕下面膜看著鏡中的自己。
怎麼會夢到高中時的事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