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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異聞卷七懸槐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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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商店街一段距離、一向冷清的圖書館,繼早上林綾拜訪之後,又迎來另一位訪客。
有著秀氣外表與細長上揚眼睛的少年,笑咪咪地和管理員打了招呼,絲毫不在意對方投來「這小子怎麼會跑來這裡」的狐疑眼神,興高采烈地往裡面走。
由於閱覽室的門都是敞開的,因此花忍冬從門外經過便可一覽無遺。他的步伐毫無停頓,朝著最底端的書報室走去。
站在半掩的門前,花忍冬深呼吸一口氣,握了一下拳,像是在為自己打氣,接著才探頭往裡一看,果不其然,戴著眼鏡的少女正坐在桌前,專注地翻動著報紙。
明明是充滿霉味的老舊空間,甚至還可以看到放著墨綠色冊子的鐵櫃沾著灰塵,但是花忍冬卻覺得少女的美麗可以蓋過這一切。
林綾的側臉優雅,就像是上好的玉石一般無瑕;她的睫毛很長,不時輕輕搧動一下,讓人聯想到蝴蝶飛舞的翅膀;一頭黑髮紮成了長辮子,垂在胸前,更增添知性的氣質。
在花忍冬眼裡,此刻林綾周身就像在發光一般,他忍不住看傻了眼,一顆心撲通直跳。
「嗯?」或許是察覺到視線,林綾抬起頭,鏡片後的眸子在看清楚來人之後,微微彎成了新月狀。
「花花,怎麼會過來這裡呢?」柔軟似水的嗓音迴盪在安靜的空間裡,彷彿帶起了圈圈漣漪。
「人家是來看妳的。」花忍冬笑盈盈地說,一雙狐狸眼此刻不見往昔的狡獪,反倒揉合著興奮與緊張。
如果讓葉心恬來下評論,她一定會毫不客氣地說:花花的背景根本都是粉紅色花朵嘛!
「林綾,妳怎麼會突然想來圖書館呢?」花忍冬一邊問,一邊自認不著痕跡地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在林綾身邊坐下,眼巴巴地瞅著她。
「只是想查一些資料而已。」林綾將花忍冬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並不排斥他主動靠近。
「要查資料的話,人家也可以幫忙的。」花忍冬自告奮勇,同時瞧了瞧那些攤開在桌面的老舊報紙,很快就發現幾張被挑出來的報紙有著一個共同點:它們都刊載與失蹤案相關的新聞。
「沒關係的,小葉已經幫我很多忙,我想找的資料都找到了。」想到相貌明媚的少女一邊捂著鼻子打噴嚏,一邊努力幫她翻找舊報紙的畫面,林綾莞爾一笑。
對於自己錯過了表現機會,花忍冬不禁扼腕,但一瞧見林綾的笑容,他又覺得就這樣待在圖書館裡看著對方也是不錯的,那雙漂亮的眼睛就像一汪深潭,讓他覺得溺斃其中也心甘情願。
「回神囉,花花。你應該不是來這裡對著我發呆吧?」難得看到花忍冬露出這種傻乎乎的表情,林綾屈指輕彈一下他的額頭。
花忍冬這才如夢初醒,為了避免自己先前的走神給林綾留下壞印象,他立即挺直背脊,端正坐姿,擺出了認真的模樣。
「哪,林綾,妳查失蹤案的資料要做什麼呀?」花忍冬好奇問道。
「沒什麼,只是有一點點在意而已。」林綾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換了另一個話題,「花花,我待會想去一個地方,你可以陪我去嗎?」
「當然可以!」花忍冬毫不猶豫地點頭,一雙眼睛亮得不可思議。
瞧著少年喜孜孜的模樣,林綾總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條正搖動著尾巴的大型犬……

從圖書館離開後,花忍冬便應了林綾的要求,帶她前往槐山。
對於代神村的村民來說,槐山是極其神聖的地方,他們相信守護村子的神明大人就居住在深山裡。
祭典期間,順著蜿蜒的小徑往山裡走,就可以看到兩旁槐樹上都用黃絲帶繫著紅燈籠。這是為了迎接神明下山,特地用燈火點燃的神明小道,懸槐祭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
此刻,花忍冬與林綾站在小徑盡頭,從他們眼前延展出去的是一塊略顯平坦的空地,柔軟的綠草鋪滿了地面,一棵棵槐樹則呈圓環狀地將這塊地包圍起來。而在空地中央,是一棵比其他樹木高大不知多少倍的古老槐樹。
花忍冬習慣性地雙手合掌,虔誠地朝這棵古老槐樹拜了拜。
不同於花忍冬的崇敬之情,林綾只是嫻靜地站在一旁,一雙似水的眸子半瞇,打量起眼前的槐樹。
「真是奇怪……」林綾的聲音很輕,立時融入了山風裡,教人聽不真切。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這棵槐樹。
第一次是在祭典前置作業時來到槐山懸掛燈籠,工作結束後,花忍冬特地帶他們去見識一下村子的守護神。
那時候,林綾便隱隱覺得這棵古老槐樹給她一種不諧調感,這次感覺卻更加明顯。
她摸著口袋裡的紅艷花瓣,思索一會兒後,踏著不疾不徐的步子繞到樹後。
那邊生長著一叢濃綠灌木,葉子呈橢圓形,邊緣帶著細鋸齒狀;而灌木上綻開一朵紅艷艷的花,柔軟的花瓣層層相疊,數量竟有數十片以上。
那是一朵碗大的艷麗山茶花,在濃綠葉片襯托下,更顯妖嬈。
「林綾,妳喜歡這朵花嗎?」
花忍冬探詢的聲音響起,原來他也隨著林綾的腳步來到了槐樹後。
「因為很漂亮。」林綾為自己找了一個理由,「我從沒有看過這麼艷麗的山茶花。」
看著林綾俯身觀察山茶花的模樣,花忍冬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要和林綾種一堆山茶花。
渾然不知花忍冬所想,林綾伸出手似乎是想要碰觸那朵山茶花,但就在即將碰觸到花瓣的前一刻,又突然停下來,她若無其事地對著花忍冬微微一笑。
「差點就忘記花花你的吩咐了。」
花忍冬險些被這一抹淡雅微笑迷得暈頭轉向,幸好理智尚存一縷,總算沒說出「這花就送給妳吧」的傻話。
畢竟村子裡的規矩便是守護神周邊的植物是不能隨意摘取的。
花忍冬輕咳一聲,雖然對於現在無法摘山茶花送給意中人感到惋惜,不過日後有得是表現的機會;而且,比起山茶花,他還有另一樣東西想要呈現給林綾看。
「林綾,先別管山茶花了,人家帶妳去看個好東西。」花忍冬溫軟的嗓音充滿了迫不及待的味道。
「嗯?」林綾饒有興味地問,「要去哪邊呢?」
「跟人家走就是了。」花忍冬神神祕祕地說。
林綾莞爾,依言跟在花忍冬身後,隨著他的步伐逐漸偏離那棵古老槐樹,轉進一旁的密林裡。
雖然四周都是蓊鬱的綠色,但花忍冬卻沒有停頓腳步來辨認路線,他熟門熟路地揭開那些枝葉,替林綾開道。
半晌後,花忍冬領著林綾穿出樹叢,站在有些崎嶇的土坡上,往下看去,代神村的全景頓時收入眼底,那些屋子此刻都像是小小的積木,看起來極為可愛。
瞧著一覽無遺的美麗景色,林綾神色放鬆,涼風將她的髮絲吹得在頰邊繚繞,她抬手撥開,同時轉頭看向花忍冬。
雖然只是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但是花忍冬卻覺得心跳越來越快,他絞著手指,白皙的臉孔爬上兩朵紅雲。
「怎麼了,花花?」林綾疑惑地瞧了他一會兒,忽地伸手探向他的額頭,「有哪裡不舒服嗎?」
兩人距離極近,一不小心就可以感受到對方噴拂在肌膚上的呼吸。
花忍冬深呼吸一口氣,猛地抓住林綾的手,結結巴巴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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