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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蜂守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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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猶大是不是很討厭耶穌……?』
宋金姑至今仍然記得,母親宋古羅對她說的那些床邊故事。
母親是虔誠的基督徒,每週日都會做禮拜,餘暇時間也大多參加教會活動。
因此宋金姑從小就聽慣各種聖經故事:莎樂美、亞當夏娃、亞伯該隱、最後的晚餐……都是她的床邊故事。
宋古羅生下江家的雙胞胎後,身體狀況急轉直下,幾乎都待在醫院裡,當時宋金姑常偷偷跑去看她,母女倆最常聊的也還是聖經故事。
『為什麼這麼問?』宋古羅笑著摸她的頭。
『他出賣耶穌啊!明明耶穌對他這麼好,如果不是超討厭他,做不出來這種事吧?』
『猶大不討厭耶穌,只是被利益蒙蔽雙眼,為了三十銀錢出賣耶穌。』
宋金姑記得自己當時不滿意這個答案,抱臂思索許久。
『那為什麼耶穌明知道猶大要出賣他,還不趕快把他幹掉?』
『因為耶穌知道,那些猶太祭司遲早要對付他的,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不如順著他們的心意自投羅網,至少能保住他心愛的學生。』
母親的眼神變得悠遠,她摸了摸年幼宋金姑的頭。
『猶大看不慣耶穌的做法,多次出言諷刺他,耶穌知道這人遲早會背叛自己,索性讓他順著心裡的撒旦行事,再自食惡果。後來猶大果然後悔了,把錢退還給祭司,自己再羞愧自盡,證明耶穌的做法並沒有錯。』
宋金姑當時恍然大悟。『所以不是猶大討厭耶穌,而是耶穌討厭猶大啊!』
「宋老師!營火晚會快要開始了。學生在等妳帶唱歌,妳現在有空嗎?」
國中部的音樂老師探頭進來宋金姑的營帳,把她從回憶中喚醒。
宋金姑連忙應了一聲。她望向手上的康柏手機,上頭是一長串BINE的訊息。

HOTARU:蝶伊,你回老家去了嗎?
HOTARU:狀況還好嗎?是你家人出了什麼事嗎?
HOTARU:匿名版上流傳你人被綁架的消息,我想八成是假的,但還是有點擔心,你的學生也很擔心你。
HOTARU:特別是畢尹同學,他已經跑來問我兩次你的消息了。
HOTARU:……如果沒事的話,打個電話給我好嗎?

宋金姑從宿營前一天開始便不斷傳訊息給胡蝶伊,但螢幕上始終沒出現那個熟悉的女王斑蝶頭像,連已讀標記也沒有。
她想起一週前,胡蝶伊忽然傳了訊息來,說要單獨約她出去。宋金姑當然既興奮又開心,在鏡前認真打扮了一番,準時到Honey Trap赴約。
但胡蝶伊只穿了T恤和夾腳拖,見了面二話不說,便交給宋金姑一個大玻璃罐。罐子外用厚重的防撞棉密密實實地封住,還用麻繩綑著,裡頭還傳來水聲。
『這個東西,妳可以找個地方幫我收著嗎?』他問宋金姑。
宋金姑接過罐子,『這是什麼?哇,好重!』
『我醃的醬菜。這是十分珍貴的醬菜,耗費了我不少心血,還差幾個月就能打開來吃了,最近康柏不大安寧,希望妳能幫我保管它。』
宋金姑當下滿頭問號,『為什麼你不自己保管就好?』
『這個嘛,妳也知道,我在康柏風評不太好,上次才被人闖進宿舍惡搞過,我怕有什麼閃失,我就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醬菜了。』
胡蝶伊誠懇地說著,『還有,這醬菜很嬌弱,千萬不能讓它曬到太陽,也不能解開防撞棉,任何人跟妳問起,都請妳裝作不知道,好嗎?』
宋金姑剛要多問些什麼,胡蝶伊就忽然緊握住她的小手,與她十指交扣。
『我在這人生地不熟,就只有妳可以依靠了……金姑。』
宋金姑當下受寵若驚,迷迷糊糊就答應了,胡蝶伊還要求她開她那臺寶馬來,在不返回康柏的前提下,當天就找個地方把罐子藏起來。
宋金姑不是笨蛋,也不是沒懷疑過罐子的內容物。但對她來講,一旦藏了這罐「醬菜」,就等於她與胡蝶伊有了共通的祕密,這對她而言已然足夠。
沒想到藏醬菜後隔幾天,胡蝶伊就從康柏消失了。
雖然人事室說是請長假,但以女人的直覺,宋金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HOTARU:你給我的那個大罐子,我收在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擔心。
HOTARU:你什麼時候要來找我拿回去,蝶伊?

對比她的焦慮,康柏學生像是不知道這一切般,如常地進行著一年一度的宿營活動。
第一晚,負責營火的學生組終於不負眾望,成功用松果生起了營火。全場學生歡聲雷動,連教師都跟著歡呼。
烹飪組的成員在溪流附近的山洞裡,找到學校預先放置綑綁好的山雞和新鮮蔬菜。經過一番簡單料理後,學生們圍著營火,吃著烤雞與炒青菜,所有學生都暫時忘卻了繁重的課業壓力,勾肩搭背,跟著宋金姑彈奏的Keyboard唱起校歌來。
「偉哉康柏,英才如雲!
首先是自信,有戰勝一切的勇氣。
第二是順從,對師長抱持敬意。
第三是慈悲,扶助弱小不遺餘力……」
宋金姑掃視了一圈營火旁,發現似乎有幾個學生不在人群裡,包括自治會長張畢尹、她的弟弟賴安特。
她趁著晚會空檔溜回教師營帳,正想再給胡蝶伊發訊息,便聽見口袋裡的手機傳來蜂鳴聲。宋金姑整個人跳起來,立即抓起她的康柏手機。

女王蝶:妳把那個罐子放在哪裡,宋老師?
HOTARU:蝶伊!你跑到哪裡去了?
HOTARU:我好擔心你,一切都還好嗎?

螢幕那端好一會兒沒有回應,宋金姑擔心自己過於熱情嚇著了同事,正想著是否該打個圓場,好在對方便回覆了。

女王蝶:我沒事。
女王蝶:只是家裡出了點事,有點棘手,等處理完了就會回去。
HOTARU:需要我幫忙嗎?
女王蝶:不用,家務事而已。
女王蝶:倒是那個罐子,妳可以盡快還給我嗎?

宋金姑下意識便要回應,但她旋即想起胡蝶伊交代的「任何人跟妳問起,都請妳裝作不知道」,雖說宋金姑不確定「任何人」是否包括他自己,但她還是遲疑了下。

HOTARU:那地方有點難說明,還是我們約個時間一起去拿?
女王蝶:可能有點困難,我現在抽不開身。
HOTARU:那我先去把它拿出來,你跟我講你在哪裡,我送去給你?

對方又已讀不回了好一陣子,宋金姑覺得奇怪,胡蝶伊回訊息一向快速,平常她的邀約,胡蝶伊通常都是不到五秒就拒絕,很少像這樣LAG。

女王蝶:好,那妳可以幫我把罐子拿到康柏的大浴場嗎?

宋金姑一愣,弄不懂這人明明說在老家處理事情,卻跟自己約在學校的原因,正愣神間,對方又發來訊息了。

女王蝶:今晚十點整,請妳單獨帶著罐子過去浴場。
女王蝶:我會請我的代理人去跟妳拿。
HOTARU:但我要怎麼認出你的代理人?
HOTARU:我是說,浴場可能會有別人,萬一認錯就不好了,至少告訴我他是誰。

女王斑蝶的頭像又沉寂了好一會兒,正當宋金姑擔心會不會胡蝶伊覺得太麻煩,乾脆算了時,對方再次回應了。

女王蝶:我的代理人姓霍,妳可以叫他「霍醫師」。
女王蝶:我會跟他形容妳的樣子,讓他能跟妳相認。妳把「罐子」交給這個人就行了……一切就拜託妳了,宋金姑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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