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謝老闆！好久不見……」
「陳老闆最近可好？」
「今日宴會過後，一起去聚寶賭坊轉轉？」
「近日手風不順，何況今日之事……」
「上次青州那筆貨物之事，李兄仗義援手，感服高義……」
「本屬同行，正應守望相助……」
燈火中喧囂熱鬧，綠漪樓上人聲聚集，距離今晚的宴會還有一段時間，人群三兩聚集，馬車來來往往，與織造行有關係的人紛紛從車上下來。二樓上，寧毅、小嬋、蘇仲堪、蘇雲方，加上大房、二房、三方的幾名成員已經到了一段時間，被安排入席的同時，也一個個的應付著打招呼的商戶，看好蘇家的、不看好蘇家的、有合作關係的、沒合作關係的，總之都不會無視蘇家。
不過，相對於寧毅、蘇仲堪、蘇雲方這幾個蘇家的主人，幾個掌櫃受到的重視反而更多。也無怪如此，今晚的情況，旁人原本猜測要嘛是蘇檀兒出面，要嘛是蘇家老太公蘇愈親自過來，誰知道爺孫倆誰都沒有出現，於是真正關心皇商的一些人，就將注意力放到了實際為蘇家大房操盤掌舵的廖掌櫃等人身上，過來寒暄一陣，偶爾也有些之前便被走通關係的織造局官員，過來說笑著暗示今晚沒有問題。
至於蘇仲堪與蘇雲方，這兩人肯定插手不了皇商的事，可他們以往便算得上是江寧織造業的大亨級人物，再者，如果今晚蘇家爭皇商失敗，兩人的地位肯定是扶搖直上，是以受到的重視當然不會少，身邊大抵是一些商家的大佬，與他們地位相仿的人物，譬如一些中型布商的家主，甚至連行首烏家的家主烏承厚到來之時，也是先與他們打些招呼，聊些布行上的事情。
至於一旁的寧毅，雖然他如今掌著蘇家大房的拍板權，但不過是個象徵，真要決定些什麼事情，那自然也不可能，所以各式各樣的人對他的態度非常熱情－－話題天南海北，就是與布行的事牽涉不多，畢竟他今晚站在舞台中央，多少得給點面子。
薛家與蘇家算是早到的，兩邊涇渭分明，薛盛只與蘇仲堪簡單打了個招呼，薛延倒是過來笑著聊了不少，前幾日遇上李頻、城門再開之後李頻上京的送行宴一定要請他云云。
薛延與李頻算不上熟悉，也就是類似上次煙翠樓之類的事情才有些接觸，但寧毅開始管理大房之後，薛延請寧毅吃過兩次飯，姿態到位、相處融洽，也就將李頻當成了熟人。
不一下子，烏家來了，烏承厚與兩個兒子都分別過來與寧毅說了些話，烏啟隆還為寧毅早上遲到的事情打趣了幾句：「今日聽羅掌櫃提起此事，看來遇上今日這事，一向淡然的立恒還是有些緊張哪，哈哈……」
作為布行行首，烏家與各家各戶的關係一向都不錯，薛家與蘇家關係緊張，他們也往往居中調停緩和一番，這段時間烏啟隆、烏啟豪兩兄弟都與寧毅碰了不少次面，至少態度上說是熟友也無妨了。
寧毅搖頭笑笑，有些無奈：「原本想要堅持到最後一天，把這些事情做好，誰知今早居然晚起……呃，這事你們都知道了？不會又傳開了吧？」
「呵呵……」烏啟隆放低聲音，壓住笑聲，「怕是已經人盡皆知了……」
寧毅愣了愣，隨後翻了個白眼：「嘖……」
旁邊的烏啟豪哈哈大笑起來，烏啟隆豁達地笑著，「寧兄的事情不怕人知了，如今江寧都知道寧兄小事糊塗，大事可不含糊，今晚這皇商……咳，老實說，大家是對手，我可就不祝你什麼了，哈哈……不過，寧兄雖然厲害，我們烏家可也有後手的，到時候無論成敗，你我可都得心服口服才是。」
兩兄弟為人豁達，旁邊的眾人聽了也是大有好感，三人寒暄幾句，兩兄弟轉身離開，寧毅笑著望望他們的背影，隨後開始轉而應付其他跑來裝熟的人。
時間快要到的時候，諸人陸陸續續地落了座，綠漪樓二樓的空間寬敞，這次有資格過來的商戶基本都有專屬的座席，畢竟這次的宴會得決定皇商的歸屬，各家各戶都得有自己的位置研商討論才行。
蘇家、薛家、烏家，分別位於會場的三處，此時會場稍稍平靜，有的人還在陸續到來，織造局的官員則過來分別打招呼，叮囑一些話語。
皇商的標單，其實並非是一般的公開招標，主要是因為其特殊性－－畢竟歲布不是什麼賺錢生意，如果沒人投標，皇家不就很沒面子？所以一直以來，皇商都是以「敬獻」的形式來決定的－－你有什麼好東西打算獻給皇室，於是皇室就順勢給你些特權，當然，表面上不會這樣做。
送入皇宮以供皇室一般用度的布匹比較賺錢，這一部分其實根本不分時辰，但每年這個時候，織造局都得安排分配歲布的份額，若幾個固定承接皇商的商戶抱怨太多，織造局也會勻出一些份額指派給其他幾家布商，例如烏家、蘇家、薛家。沒人敢不給面子，不給面子以後就一定多少會有小鞋穿，於是以往幾十年織造局的模式多半都是這樣：各家各戶有些什麼好布，輪流炫耀一下，供大家品評，之後獻於皇室。看上去如同一個交流鑒賞會，暗地裡則早已決定了每家每戶的歲布份額。
表面上，今年還是這樣，但內裡其實已經大不相同了，大家對此也都心知肚明，竊竊私語注意著蘇、薛、烏三家的情況，廖掌櫃等人則在其他人的口中打聽著風向。
落座時，廖掌櫃對寧毅低聲笑道：「看今日氣氛，皇商當無問題，這月餘以來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多數人皆看好我蘇家……」他頓了頓，隨後嘆道：「終是二小姐先見之明，幾年前就已經著手。往日我雖隱隱有所察覺，但並不清楚事情發展，大老爺出事之時，我真以為蘇家要栽個大跟頭了……小手段終究比不過真正的厚積薄發，這次有金曦錦在手，也算是真正的有底氣，這一個月的事情，才算得上是所謂陽謀了。」
寧毅微微努了努嘴，環顧四周：「真的沒問題？」
「問題不大。」廖掌櫃也朝周圍望了望：「呂家最近有一款名叫熏茶絲的新布，好是好，可惜不太適合皇家的要求；薛家的招牌紫浣布一直受大戶喜愛，要價高，但最近應該沒什麼新東西；烏家織造第一，實力雄厚，不過他們最突出的是織工，駱神針在他們家中，布匹織工方面總是勝人一籌，但在我蘇家的金曦錦前，織工再好，意義也是不大了……」
為著蘇家的皇商之事，廖掌櫃等人做了很多功課，侃侃而談後又微微皺眉。
「不過，刺殺大爺的幕後主謀還未找出來，若真是由薛家主使，就怕他們還會有後著……」他朝薛家那邊望了一眼，隨後搖頭笑笑，安慰寧毅：「可能性不高，而且……人事已盡，如今這事既已發展至此，便安心看著吧……」
寧毅點點頭，不再說話，隨後回頭示意嬋兒將帶著的一只錦盒放到面前的桌上，又過得片刻，一名官員過來與廖掌櫃說了話，廖掌櫃笑了起來，朝寧毅這邊偏了偏頭：「董大人他們已經來了，這次我蘇府聲勢最隆，董大人要這次宴會好看，便安排我蘇家壓軸。」
「壓軸很好？」
「往年皆是最好的布匹壓軸，有幾款如今也在持續供應皇家……」
話語之中，廖掌櫃其實也微微有些緊張，笑著將這事告訴寧毅，隨後又朝周圍的幾名掌櫃傳開去。
「壓軸……」寧毅喃喃唸叨了一句，坐在那兒想了好一下子，微微搖頭笑了笑：「今晚的事情……定下了。」
「陳老闆最近可好？」
「今日宴會過後，一起去聚寶賭坊轉轉？」
「近日手風不順，何況今日之事……」
「上次青州那筆貨物之事，李兄仗義援手，感服高義……」
「本屬同行，正應守望相助……」
燈火中喧囂熱鬧，綠漪樓上人聲聚集，距離今晚的宴會還有一段時間，人群三兩聚集，馬車來來往往，與織造行有關係的人紛紛從車上下來。二樓上，寧毅、小嬋、蘇仲堪、蘇雲方，加上大房、二房、三方的幾名成員已經到了一段時間，被安排入席的同時，也一個個的應付著打招呼的商戶，看好蘇家的、不看好蘇家的、有合作關係的、沒合作關係的，總之都不會無視蘇家。
不過，相對於寧毅、蘇仲堪、蘇雲方這幾個蘇家的主人，幾個掌櫃受到的重視反而更多。也無怪如此，今晚的情況，旁人原本猜測要嘛是蘇檀兒出面，要嘛是蘇家老太公蘇愈親自過來，誰知道爺孫倆誰都沒有出現，於是真正關心皇商的一些人，就將注意力放到了實際為蘇家大房操盤掌舵的廖掌櫃等人身上，過來寒暄一陣，偶爾也有些之前便被走通關係的織造局官員，過來說笑著暗示今晚沒有問題。
至於蘇仲堪與蘇雲方，這兩人肯定插手不了皇商的事，可他們以往便算得上是江寧織造業的大亨級人物，再者，如果今晚蘇家爭皇商失敗，兩人的地位肯定是扶搖直上，是以受到的重視當然不會少，身邊大抵是一些商家的大佬，與他們地位相仿的人物，譬如一些中型布商的家主，甚至連行首烏家的家主烏承厚到來之時，也是先與他們打些招呼，聊些布行上的事情。
至於一旁的寧毅，雖然他如今掌著蘇家大房的拍板權，但不過是個象徵，真要決定些什麼事情，那自然也不可能，所以各式各樣的人對他的態度非常熱情－－話題天南海北，就是與布行的事牽涉不多，畢竟他今晚站在舞台中央，多少得給點面子。
薛家與蘇家算是早到的，兩邊涇渭分明，薛盛只與蘇仲堪簡單打了個招呼，薛延倒是過來笑著聊了不少，前幾日遇上李頻、城門再開之後李頻上京的送行宴一定要請他云云。
薛延與李頻算不上熟悉，也就是類似上次煙翠樓之類的事情才有些接觸，但寧毅開始管理大房之後，薛延請寧毅吃過兩次飯，姿態到位、相處融洽，也就將李頻當成了熟人。
不一下子，烏家來了，烏承厚與兩個兒子都分別過來與寧毅說了些話，烏啟隆還為寧毅早上遲到的事情打趣了幾句：「今日聽羅掌櫃提起此事，看來遇上今日這事，一向淡然的立恒還是有些緊張哪，哈哈……」
作為布行行首，烏家與各家各戶的關係一向都不錯，薛家與蘇家關係緊張，他們也往往居中調停緩和一番，這段時間烏啟隆、烏啟豪兩兄弟都與寧毅碰了不少次面，至少態度上說是熟友也無妨了。
寧毅搖頭笑笑，有些無奈：「原本想要堅持到最後一天，把這些事情做好，誰知今早居然晚起……呃，這事你們都知道了？不會又傳開了吧？」
「呵呵……」烏啟隆放低聲音，壓住笑聲，「怕是已經人盡皆知了……」
寧毅愣了愣，隨後翻了個白眼：「嘖……」
旁邊的烏啟豪哈哈大笑起來，烏啟隆豁達地笑著，「寧兄的事情不怕人知了，如今江寧都知道寧兄小事糊塗，大事可不含糊，今晚這皇商……咳，老實說，大家是對手，我可就不祝你什麼了，哈哈……不過，寧兄雖然厲害，我們烏家可也有後手的，到時候無論成敗，你我可都得心服口服才是。」
兩兄弟為人豁達，旁邊的眾人聽了也是大有好感，三人寒暄幾句，兩兄弟轉身離開，寧毅笑著望望他們的背影，隨後開始轉而應付其他跑來裝熟的人。
時間快要到的時候，諸人陸陸續續地落了座，綠漪樓二樓的空間寬敞，這次有資格過來的商戶基本都有專屬的座席，畢竟這次的宴會得決定皇商的歸屬，各家各戶都得有自己的位置研商討論才行。
蘇家、薛家、烏家，分別位於會場的三處，此時會場稍稍平靜，有的人還在陸續到來，織造局的官員則過來分別打招呼，叮囑一些話語。
皇商的標單，其實並非是一般的公開招標，主要是因為其特殊性－－畢竟歲布不是什麼賺錢生意，如果沒人投標，皇家不就很沒面子？所以一直以來，皇商都是以「敬獻」的形式來決定的－－你有什麼好東西打算獻給皇室，於是皇室就順勢給你些特權，當然，表面上不會這樣做。
送入皇宮以供皇室一般用度的布匹比較賺錢，這一部分其實根本不分時辰，但每年這個時候，織造局都得安排分配歲布的份額，若幾個固定承接皇商的商戶抱怨太多，織造局也會勻出一些份額指派給其他幾家布商，例如烏家、蘇家、薛家。沒人敢不給面子，不給面子以後就一定多少會有小鞋穿，於是以往幾十年織造局的模式多半都是這樣：各家各戶有些什麼好布，輪流炫耀一下，供大家品評，之後獻於皇室。看上去如同一個交流鑒賞會，暗地裡則早已決定了每家每戶的歲布份額。
表面上，今年還是這樣，但內裡其實已經大不相同了，大家對此也都心知肚明，竊竊私語注意著蘇、薛、烏三家的情況，廖掌櫃等人則在其他人的口中打聽著風向。
落座時，廖掌櫃對寧毅低聲笑道：「看今日氣氛，皇商當無問題，這月餘以來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多數人皆看好我蘇家……」他頓了頓，隨後嘆道：「終是二小姐先見之明，幾年前就已經著手。往日我雖隱隱有所察覺，但並不清楚事情發展，大老爺出事之時，我真以為蘇家要栽個大跟頭了……小手段終究比不過真正的厚積薄發，這次有金曦錦在手，也算是真正的有底氣，這一個月的事情，才算得上是所謂陽謀了。」
寧毅微微努了努嘴，環顧四周：「真的沒問題？」
「問題不大。」廖掌櫃也朝周圍望了望：「呂家最近有一款名叫熏茶絲的新布，好是好，可惜不太適合皇家的要求；薛家的招牌紫浣布一直受大戶喜愛，要價高，但最近應該沒什麼新東西；烏家織造第一，實力雄厚，不過他們最突出的是織工，駱神針在他們家中，布匹織工方面總是勝人一籌，但在我蘇家的金曦錦前，織工再好，意義也是不大了……」
為著蘇家的皇商之事，廖掌櫃等人做了很多功課，侃侃而談後又微微皺眉。
「不過，刺殺大爺的幕後主謀還未找出來，若真是由薛家主使，就怕他們還會有後著……」他朝薛家那邊望了一眼，隨後搖頭笑笑，安慰寧毅：「可能性不高，而且……人事已盡，如今這事既已發展至此，便安心看著吧……」
寧毅點點頭，不再說話，隨後回頭示意嬋兒將帶著的一只錦盒放到面前的桌上，又過得片刻，一名官員過來與廖掌櫃說了話，廖掌櫃笑了起來，朝寧毅這邊偏了偏頭：「董大人他們已經來了，這次我蘇府聲勢最隆，董大人要這次宴會好看，便安排我蘇家壓軸。」
「壓軸很好？」
「往年皆是最好的布匹壓軸，有幾款如今也在持續供應皇家……」
話語之中，廖掌櫃其實也微微有些緊張，笑著將這事告訴寧毅，隨後又朝周圍的幾名掌櫃傳開去。
「壓軸……」寧毅喃喃唸叨了一句，坐在那兒想了好一下子，微微搖頭笑了笑：「今晚的事情……定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