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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雅刑事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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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麥當勞時,店前已被拉起了封鎖線。

一排員警守在封鎖線上,將聞訊趕來採訪的媒體記者與湊熱鬧的民眾,全數阻隔在封鎖線外。

在通知藍韋奇自己已到現場之後,楊羽依沒有進入封鎖線內,而是混在了人群裡,默默地左顧右盼起來。

「欸,妳不進去嗎?妳不是被叫來支援的?」鄭永傑不禁問道。

楊羽依微微地笑了下:「所謂的支援,不代表我就得進到裡面才行。」

「原來如此。」被鄭永傑一起拉來的游聿聖會意地說:「不管是真實情況,或根據心理學的角度來看,不少犯案的犯人都有特意留在現場,或是回到現場關注自己犯案結果的行為。換句話說,那名放置炸彈的犯人,現在正混在人群中的機率還是有的。」

鄭永傑一聽,饒有興致地笑了起來:「呵呵,看來這可以當作是一門課外實習課,我也來尋找看看好了,就是可惜不能親眼看到防爆小組是如何進行拆彈的處置了。」

四個人於是開始認真地觀察起四周人群。

這行為對於一般人來講,無疑是一種很無聊,或者說,是根本不知從何觀察分辨的困難事情,但是,對於心理學專科的三人,以及喜好邏輯推理的楊羽依來講,卻是有跡可循且充滿挑戰的一種特殊的樂趣。

時間在四人專注的觀察中一分一秒流逝,圍觀的人群倒是越聚越多,反觀離開的人卻是一個都沒有。

「如何?你們有發現可疑的人嗎?」

約莫經過二十分鐘後,周可謙率先問道。

「沒有……原來這比想像中還要困難啊……」鄭永傑皺起眉,隨即轉頭望向一旁:「聿聖,你有發現嗎?」

「沒有。」游聿聖輕輕地搖了下頭,眼神卻不放棄似的繼續尋找。

「看起來……感覺嫌犯似乎不在現場……」楊羽依跟著說道。

或許,在心理學的領域裡,她並不比其他三人強,但是,在經驗與直覺上,她肯定要勝過其他三人,尤其是對「犯人味道」的那種強烈直覺,那是只有在實際看過並接觸過足夠多的犯人後,才能建立起來的一種特殊的判別分類。

「嗯,我也沒發現,大家再花點心思,找找看吧。」周可謙說。話中所謂的「大家」,指的是鄭永傑與游聿聖。

「我覺得範圍人數實在太大了,要不,大家劃分區塊來觀察,會更加有效率且仔細一點?」鄭永傑提議。

「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那麼……」楊羽依說著,身上的手機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接通後,電話那頭的藍韋奇說道:「狀況解除,妳可以進來了。」

「不用繼續在外面觀察嗎?」

「不用。」

「OK。」收起手機,楊羽依轉頭望向周可謙,問道:「周醫師,您要跟我一起進去嗎?」

「也可。」周可謙微微地點頭答應。

「那走吧!」楊羽依說完,帶頭走向封鎖線前,對著守在該處的員警出示證件表明身分。

「一起的。」在獲得通行後,她隨手往身後一比,然後迫不及待似的快步往前方的麥當勞走去。

一進到店內,只見整間麥當勞的一樓已被徹底淨空,裡頭除了穿著簡易防爆裝備的藍韋奇,以及身穿厚重防爆裝備的偵五隊防爆小組的組長高士銘、組員李佐新之外,別無他人。

「炸彈拆除了?」楊羽依問道。

「與其說是拆除了,不如說,這個炸彈本身並沒有裝配引爆裝置。」與藍韋奇站在一起的防爆小組組長高士銘回道。

在兩人的後方,另一名防爆小組的組員李佐新,正專心替那顆炸彈進行封裝作業。

「啊?沒有引爆裝置?」楊羽依忍不住詫異地眨了眨眼,「所以說,這是惡作劇了?」

高士銘聳了聳肩:「是不是惡作劇我不知道,不過,這顆炸彈的炸藥量雖然不多,但若在人員密度極大的麥當勞裡被引爆的話,卻也足夠造成嚴重的傷亡了。」

他說完,轉頭看向身旁的藍韋奇,表示她的這個問題,應該由藍韋奇來回答更為恰當。畢竟,他們防爆小組專責防爆工作,基本上只負責爆炸案件的協助處理,以及與炸彈相關的鑑定及蒐證,並不負責案情追查。

藍韋奇沉吟著說道:「如果這顆炸彈是假的,那麼惡作劇的成分確實很高……問題是,這顆炸彈是真的,所以,不管放置這顆炸彈的人是不是在惡作劇,都已經構成一件必須追查的刑案了……更何況,在裝著這顆炸彈的背包裡,還被特意放進了一支手機。」他說著,拿起一個內裡裝著一支手機的透明塑膠封袋晃了晃。

楊羽依看著那支手機,思索著說道:「既然犯人特意留下了一支手機,就代表著……」

「就代表著,這顆沒有被裝上引爆裝置的炸彈,很可能是一種預告行為,犯人想經由這個行為告訴警方,他確實擁有利用炸彈犯案的能力!而特意留下一支手機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為了用來與警方進行聯絡,方便達到他的某種目的!」

一道男聲從楊羽依身後傳來,接續了楊羽依的話意。

「你們是?」藍韋奇頓感詫異地看向那個突然出現在楊羽依身後接話的鄭永傑,在鄭永傑的身後,則跟著游聿聖。

「啊!你們怎麼也跟進來了……」跟著回頭望去的楊羽依不禁有些呆住。

「因為沒人攔,所以我們就進來了啊!」鄭永傑攤手笑了笑。

在有楊羽依開路,並示意「後方有自己人」的情況下,只要用點心理技巧加上演技,假裝與前方的楊羽依、周可謙是同一夥人,便有一定的機率可以讓守在封鎖線上的員警,誤以為他們是同一行人,而結果也確實如他所預料的,讓他跟游聿聖一起混了進來。

「抱歉,妳走得太快了,我發現他們跟過來時,他們已經進到封鎖線內好一段距離了,而且還加快腳步超越了我……」隨後進到店內的周可謙,露出一抹帶著歉意的苦笑。

「周醫師,您怎麼也來了?」藍韋奇又一次露出詫異神情。原本想責怪楊羽依胡亂帶人進來的他,看到這位在警界裡一直擁有極佳風評的民間協力者時,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出口責怪了。

「這個……」楊羽依正想解釋,一道手機鈴聲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頓時跟著一凜。

因為,那正發出來電鈴聲的,是被藍韋奇拿在手上的那一支裝在透明封袋裡的手機!

「快接,快接!」鄭永傑第一時間叫道,臉上滿是興奮之情。

藍韋奇沒有理會他,逕自用著戴著手套的手,將那支手機從封袋裡拿出來,然後在其他人緊張的注視下,緩緩地按下了通話鍵。

「喂。」他說,聲調平淡,不疾不徐。

「冒昧請問現在接電話的是哪位警官?」電話那頭問道,是使用了變聲器後的話音。

「我沒有告訴你的義務。」藍韋奇說。

「呵呵,無妨,只要知道你確實是警察,這支手機現在確實是落在警方手上就夠了。」

「然後?」

「……」電話那頭頓時沉默了下來,一會,說道:「看來你並不緊張啊?」

「我目前還不知道有什麼需要讓我感到緊張的。」

「……」電話那頭又一次沉默了好一會,然後說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何要放一顆沒有安裝引爆裝置的炸彈?也不想知道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不管我想不想知道這些,你都會主動且強迫地告訴我,不是嗎?」

「……呵呵,看來你很冷靜嘛。」

「彼此彼此,我看你似乎也不著急,那大家就慢慢來即可。」

「呵呵,你該不會想故意拖延通話時間,企圖利用手機的通訊信號,趁機尋找我目前的所在位置吧?」「你是電影戲劇看太多,所以腦子有些壞掉了嗎?我現在手邊沒有那些裝備,如何依靠信號追蹤你的位置?我可以視為這是你的腦筋不太靈活,或是因為現在的談話沒有按照你的預期走向,而讓你逐漸失去冷靜了嗎?」

「……」電話那頭再度沉默了好一會,這才說道:「警官很高竿嘛,完全做到了『不讓對方牽著鼻子走』的談判準則了。」

「不,無論如何,我還是得聽聽你犯案的目的才行。所以,你要進入主題了嗎?」

「……首先,我之所以刻意放置一顆沒有安裝引爆裝置的炸彈,是想告訴你們,我手上所擁有的炸藥很多,多到可以免費送你們一些,而不是單純的只是惡作劇,或是虛張聲勢。」

「你這話的意思是……」

「警官很敏銳嘛,我就不和你繼續廢話了,我在這家麥當勞附近的另一家喜燄燒烤餐廳裡,放置了另一顆炸彈,加油,你還有十秒鐘的時間可以阻止爆炸。」說完後,呵呵冷笑地掛斷了電話。

藍韋奇的臉色當場一變。

隨即,人已急迫地往店外衝去。

「啊,怎麼了?」包括楊羽依在內的其他人,俱是看得一愣。

才剛下意識追著藍韋奇出到店門外,突然「轟」一聲,巨大的爆裂聲從不遠處響亮傳來,一陣猛烈的爆炸衝擊波極其迅猛地推壓著空氣,極速地擴散過來,現場正在封鎖線上警備的員警、前來進行報導的媒體記者、湊熱鬧的人群,全在第一時間被突來的爆炸嚇得蹲倒了一大片,驚叫連連。

「快叫救護車!」

藍韋奇隨手點了一名被嚇得本能縮蹲在地的員警,隨即回過頭,對著楊羽依叫道:「是喜燄燒烤餐廳,快過去看看!」

「什麼,喜燄燒烤餐廳!?」楊羽依驚詫地瞪大眼。

跟在後方的鄭永傑與游聿聖,也在聽聞後,臉露驚惶地望向那個正冒出濃密黑煙的方向。

「該死……」急急趕著來到喜燄燒烤餐廳時,只見整個餐廳已被炸得滿目瘡痍,破碎的玻璃、水泥塊,四散噴飛到店前的馬路上,整個店內更不斷地冒出濃煙與火舌,景象極是駭人。

「怎麼會……」

看著那慘不忍睹的恐怖景象,隨後趕到的楊羽依與鄭永傑等人,無不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驚恐神色。

——如果他們剛剛沒有離開的話,恐怕現在已經成為這場爆炸的受害者之一了……

由於媒體記者本就在距離不遠的地方進行報導,因此,喜燄燒烤餐廳爆炸案,很快便躍上了各家新聞臺的新聞快報。在現場忙著救助傷患的楊羽依與藍韋奇,也在不久後被召回了刑事局,成為緊急成立的專案小組的偵辦成員。而那一支被刻意留下的手機,毫無疑問成為了此次案件的重要關鍵物。

下午兩點,所有目前能夠進行的相關調查,在各偵查小組如火如荼的調查下,已初步完成。

於是,負責偵辦此專案的指揮官——江邦彥,立刻召開了第一次專案調查會議。

「今天上午十點五十分,刑事局接獲一通匿名電話,該嫌犯指稱在中華路麥當勞放置了一顆炸彈,隨後不久,偵五隊防爆小組前往處理,發現該顆炸彈並未裝配引爆裝置,並且在裝著炸彈的背包裡,還發現一支嫌犯刻意留下的手機,而後不久,嫌犯主動撥打手機,與當時在現場的重案三組組長藍韋奇進行通話,並於通話最後,宣言在距離該家麥當勞不遠的『喜燄燒烤餐廳』,放置了另一顆炸彈,並如其宣言地在十秒後引爆炸彈,造成七死四十九人輕重傷的慘劇……當時的爆炸時間,是上午十一點五十五分。」

簡述完整起案件的引言後,報告臺上的江邦彥,看向前來督促此次專案會議的刑事局副局長丁長春。「以上,是此次案件的案發經過。」

「繼續。」丁長春點頭說道。

「那麼,」江邦彥隨即看向臺下的偵一隊一組組長陳宏誠,「首先,請偵一隊一組組長陳宏誠,先行報告有關中華路麥當勞這一部分的調查結果。」

「是的。」陳宏誠站起來說道:「根據中華路麥當勞所提供的店內監視影像,我們鎖定了放置該炸彈的嫌疑人,經調查後證實,這名放置炸彈的嫌疑人,是一名叫做陳亮福的流浪漢……很不幸的,陳亮福在剛剛下午一點四十分時,被人發現陳屍在永華橋下,死因為槍殺,推測是先受到此次爆炸案的主嫌收買,前去放置炸彈後,於橋下交付尾款時,遭到對方殺人滅口。目前已派人追蹤調查,案發當時,永華橋下的現場附近,是否有其他的目擊者。」

陳宏誠的報告尚未完全說完時,坐在臺下參加專案會議的刑警們,便已忍不住發出陣陣驚呼,顯然對於這麼快便出現案件相關的新的受害人感到吃驚,就連藍韋奇與楊羽依也露出同感訝異的神情。

「感謝宏誠的報告。」江邦彥朝報告完的陳宏誠點頭示意。

「接著,請偵一隊三組組長陳秋民,進行有關嫌犯所刻意留下的手機門號的追查報告。」「是的。」陳秋民站起來說道:「在追查該支手機的SIM卡門號後發現,該門號為人頭帳號,而且還是已經轉了好幾手之後的人頭帳號,所以,想從這方面查出犯人的身分,十分困難……目前正持續地透過有這方面門路的線民,幫忙打探線索。」

「嗯……由此可見,嫌犯是個懂得各種預防的智慧型罪犯。」江邦彥點了點頭,那開頭時的拖長語調,並不是在責怪部下調查能力不夠,而是一種「果然如此」的感嘆。

「接下來,請重案三組組長藍韋奇,進行有關喜燄燒烤餐廳的調查報告。」

臺下的藍韋奇站起來說道:「首先,根據防爆小組在喜燄燒烤餐廳的爆炸現場進行鑑定後,所推定的爆炸位置——A區15號桌,再對照店家所提供的各個監視錄影,我們鎖定了放置該炸彈的嫌犯——簡明旺。」

在藍韋奇說到A區15號桌時,坐在他身旁位置上的楊羽依不禁臉色一變,因為這個桌號正是她當時在燒烤餐廳時,與鄭永傑、游聿聖等人所坐的位置。

「簡明旺,現年二十一歲,擁有襲警與殺警前科,上月十四號出獄。在今天上午十一點二十分左右,他曾經進入過喜燄燒烤餐廳,並與在該餐廳內舉辦國中同學會的兩名同學發生爭執,於店門口爭吵後離去,隨後,於十一點五十分左右,帶著一個背包回到店內,並將該背包放置在之前與他發生爭執的同學的用餐桌下後離開,該炸彈則於十一點五十五分被引爆。從他離開的時間點,再加上當時通話嫌犯對我宣告的『只剩十秒』的引爆時間來推測,該顆炸彈的引爆方式應為遙控引爆。

「因為,簡明旺本身並不具備製造炸彈的能力,也不具備能夠入手炸彈的管道,因此,我們可以斷定,簡明旺所擁有的這顆炸彈,應該是那名留下手機的主嫌所給予,至於簡明旺犯案的動機與目的,以及與主嫌之間的關係,是原本便加入為此案的同夥,還是臨時受到收買而放置炸彈,尚待確認……不過,根據當時曾經在場的楊羽依偵查員表示,簡明旺是依約前往該餐廳後,才發現該場合是國中同學會,所以簡明旺之所以會將炸彈放置在喜燄燒烤餐廳,是因為遭到羞辱而臨時起意的報復行為,或是該餐廳本就是此案主嫌的預定目標,這一點尚待釐清。目前,已經針對嫌犯簡明旺發布了全國通緝令,以期盡快緝捕到案,釐清案情。」

其實,原本有關這部分的調查報告,應該由曾在現場的楊羽依來進行會更加適合,不過,考量到某些原因,藍韋奇決定由他來進行報告。當然,像簡明旺所擁有的殺警前科、他所槍殺的警察便是楊羽依的父親這件事,其實在場中人,不乏知情人士,至少,前來督促專案會議的副局長丁長春,便在藍韋奇說到跟楊羽依有關的部分時,將眼神瞥向了楊羽依,不過,卻也沒有對楊羽依為何當時曾在現場這件事,提出任何的質問。

「好的,感謝藍韋奇組長的報告。」江邦彥朝藍韋奇點了點頭,而後提高音量說道:「接下來,便是這次專案的重點報告!

「根據偵五隊防爆小組在事後對放置在麥當勞的炸彈的細部鑑定,以及在喜燄燒烤餐廳的炸爆現場,所做的相關鑑定與蒐證的過程中,皆發現了一個在過往的爆炸案中,出現過的物品……」

他說到這,翻開放在桌上的文件夾,從中拿出兩個裝有像是硬幣物品的透明小封袋,展示性地舉了舉,而後操控起電腦,將事先存入的該物品的照片,顯像到看臺上的大型螢幕上。瞬間,整個會議室當場傳出陣陣譁然,藍韋奇的臉色更在看見該物品的同時,變得相當難看。

「『煙花』,我們是這麼稱呼它的。」江邦彥露出沉重而嚴肅的臉色,說道:「我想,局裡比較資深的同仁,對這東西應該都不陌生,這個物品曾經在過往的爆炸案中出現過三次,而其中的一次,便是已故的前重案三組組長言沉峰被炸彈藏車殺害的那一次,而那也是這個物品在爆炸案中出現的最後一次……」

原來如此……楊羽依悄悄地看了一眼出現極反常臉色的藍韋奇,心中恍然。

「這個物品,約莫十元硬幣的大小,是由特殊的金屬合金製作而成,質地極為堅硬,正面是煙花圖案,背後則是在一個像是魔法陣的圖紋裡,寫著『煙花』兩字。目前,我們尚不清楚,這一個有著煙花圖案的物品,代表了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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