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八、我要回家

第二天早上,賽斯丁正要帶康達老師上樓,門鈴突然大響。他打開大門,看到一位穿著像是乞丐的少年站在門口,手中抱著手風琴。

「你有什麼事?」賽斯丁不客氣的說。

「我要找克拉拉小姐,她答應會給我錢,昨天我帶她去了教堂,又帶她回來。」少年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你這個騙子,克拉拉小姐根本不能走路,怎麼可能跟你去教堂?快滾吧。」

「我沒騙你,昨天我真的在街上碰到她,她的頭髮短短捲捲的,眼睛跟頭髮都黑得發亮。」少年很堅持,一動也不動。

「喔,我知道了,你看到的是海蒂啦,」賽斯丁恍然大悟:「那你進來吧。」

賽斯丁領著少年走上二樓,要他在書房前面等待,叮嚀說:「我家小姐最喜歡聽音樂了,等一下一打開門,你就開始演奏,她會非常開心的。」

果然,當書房的門一打開,少年立刻跳進去,現場演奏起來。樓下坐在餐廳裡的梅爾管家正在縫紉,她一聽到手風琴的聲音,身子立刻直了起來。

「這聲音怎麼會這麼近?」梅爾感到奇怪,平常,手風琴的樂音都是在街上飄盪著,怎麼會跑進屋子裡了呢?她打開這大宅裡的每一扇門,一間間的檢查,終於來到二樓的書房前,當她推開房門時,簡直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怎麼會有個小乞丐在書房裡拉琴?更糟的是克拉拉與海蒂還一副聽得很陶醉的樣子,她們怎麼如此不懂規矩?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

「停、停!」梅爾大吼著:「立刻停止!」但是她的音量完全不敵美妙的手風琴聲。

梅爾朝著少年衝過去,但這時她突然發現腳邊有一樣物體纏了上來,似乎要爬上她的腳背。這一低頭非同小可――那是一隻大烏龜!塞萬家怎麼會有烏龜呢?她撈起裙襬慘叫了一聲,在書房裡東竄西逃,聲嘶力竭的喊著:「賽斯丁,快把這隻死烏龜抓走、丟出去,不准留在我們家!」

賽斯丁趕快拉著少年離開書房,在他手上放了十幾個銅板,小聲的說:「快點帶著烏龜離開吧。」

梅爾後來查到,這個來搗亂的少年跟海蒂昨天的逃家事件有關,於是更加怒不可遏,她凶巴巴的瞪著海蒂:「艾德萊德,妳真是山裡來的野蠻人,為了避免妳繼續犯錯,我要把妳關進充滿老鼠與甲蟲的地窖裡,好好反省!」海蒂睜著一雙發亮的黑眼睛看著梅爾,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因為在她的印象裡,爺爺的地窖裝滿了乾酪與羊奶,是個充滿美味的地方,這樣地窖有什麼好怕的?她還巴不得趕快被關進去呢。

「梅爾小姐,先不要生氣,反正爸爸馬上就要回來了,如果海蒂非要受罰不可,也要等爸爸來罰她。」克拉拉說。

接下來兩天,很平靜沒有發生任何事端,可是梅爾還是很不高興,因為她覺得自從海蒂來了以後,總是打破家裡的各種規定。她最無法忍受一個亂七八糟的家了,真恨不得這小女孩馬上就打包離開。

相反的,克拉拉很享受海蒂帶來的紊亂、無秩序感。這讓她無聊的生活增添了色彩,因此變得更加神采奕奕。她每天都很期待海蒂又會鬧出什麼新鮮事,漫長的一天就不會如此難熬了。

兩人除了一起讀書外,海蒂也會告訴她在山上居住的趣事,愈是描述得靈活靈現,海蒂就愈想念在山上的日子。

「黛德阿姨不是說,只要我想回去,隨時都可以嗎?」海蒂喃喃自語,這給了她一個超級大的靈感――是啊,她可以自己回去,又何必眼巴巴的等著黛德過來實踐承諾呢?

於是,海蒂用一條紅圍巾,把這幾天存下來的白麵包包好,戴上她那頂壓扁的帽子,飛快的奔下樓。但是,才走到大門口,梅爾管家就阻擋了她的去路,並且板著臉孔問:「妳要去哪裡?我不允許妳未經過同意到處亂跑!」

「我不是要到處亂跑,」海蒂小聲的說:「我要回家。爺爺、婆婆都在等著我,還有小羊莉兒,我不在的話彼得一定會打牠……」

「妳這忘恩負義的孩子,我們對妳這麼好,居然好意思說要回家?那個鄉下地方有這麼舒適的房子可住嗎?有這麼多好東西可吃嗎?」

「我只是想回家,在這裡住太久了……,這裡的人總是吵吵鬧鬧、心情不好,其實到山上住一段時間就好了!」

「妳這個瘋小孩!」梅爾簡直想要動手打海蒂了,好不容易才忍下來。她叫賽斯丁過來把海蒂帶回房間,叮囑家裡的傭人要看好海蒂,不要讓她任意出門。

回家的計畫一下就失敗,海蒂很悲傷。她晚餐幾乎沒吃,把餐盤上的白麵包偷偷塞進口袋裡,不說話也不笑,就像是一尊雕像。塞萬先生快要回家了,為了顯示自己是個好管家,梅爾決定幫海蒂打理服裝,以免看起來太寒酸。梅爾問克拉拉,願不願意把穿不下的衣服送給海蒂呢?克拉拉一聽就答應了,說:「只要是海蒂喜歡的,我都可以送給她。」

於是梅爾跑到海蒂的房間,打開她的衣櫥,想看這小女孩缺了那些衣服。沒想到一打開來非同小可,衣櫥裡堆了好多白麵包,這是怎麼一回事?

「艾德萊德,妳在衣櫥裡裝麵包做什麼?」梅爾跑去找海蒂,氣呼呼的問。

「那是要給婆婆吃的。她牙齒不好,吃不動山上的黑麵包,黛德阿姨說我來法蘭克福就可以帶些白麵包給她吃。」海蒂天真的說。

「太胡鬧了,麵包怎麼能塞在衣櫥裡?緹妮,快去海蒂房間,把那些麵包統統丟掉!還有她那些破爛衣服跟帽子,也一起丟吧!」

「不行!那些麵包是要給婆婆的,帽子是我最喜歡的,千萬不能丟掉啊。」海蒂衝過去想要阻止緹妮,但梅爾緊緊抓住她說:「搞清楚,在這個家有規矩,吃的東西不可以跟穿的衣服放在一起,妳一定要遵守!」

眼見無法阻止緹妮,海蒂哭倒在克拉拉的輪椅旁。梅爾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就離開去做自己的事了。克拉拉看海蒂哭得如此傷心,一時間也慌了,努力安慰她說:「海蒂,麵包放在衣櫥裡會發霉,妳帶回去婆婆也沒辦法吃了。這件事妳不用擔心,等妳要回山上時,我一定會送妳很多麵包,讓婆婆吃得飽飽的,好嗎?」

一聽到克拉拉的承諾,海蒂總算漸漸止住了哭聲。但心裡還是好難過,那頂來自山上的帽子就這樣子丟了,這樣她回到山上時,要怎麼去見爺爺?

因此吃晚餐時,海蒂眼睛腫腫的,一副食不下嚥的樣子。這時,她看到賽斯丁在試著打暗號,指指她的頭,又指指自己的,彷彿在告訴她:「別擔心,我已經把事情處理好了。」

直到上床睡覺時,海蒂才明白賽斯丁的暗號。原來他跑去垃圾堆把那頂帽子找了回來,偷偷塞在她的床罩底下。這個發現讓她破涕為笑,於是趕快用紅圍巾把帽子包住,藏在衣櫥中最隱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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