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母鴨潔瑪的故事
譯/林海音

《母鴨潔瑪的故事》創作於1908 年,場景設在碧雅翠絲的居所:丘頂農場。當時她聘請約翰.坎農來幫她管理,因此坎農太太與她的兩個小孩雷夫和貝絲,都出現在故事裡。

碧雅翠絲把農場附近的許多景物,都栩栩如生的在畫紙上重現出來,包括:丘頂的大鐵門、後門、伊斯威特湖和附近的風景。甚至當地的小酒館「Tower Bank Arms」,也在書裡清楚可見。

母雞帶小鴨,看起來真滑稽呀!大家來聽聽潔瑪的故事吧!

母鴨潔瑪很懊惱,因為農夫太太不肯讓她孵自己的蛋。

她的弟媳婦雷碧可不一樣,她就是願意別人替她孵蛋。

雷碧說:「我可沒耐心在窩裡坐上二十八天。潔瑪,你也不會有這份耐心的。你到時候會讓蛋受涼的,哎唷,你不行的啦!」

潔瑪嗄嗄說:「我希望孵自己的蛋,我統統要自己孵。」

她盡量把蛋藏起來,可惜總是被人發現,而且每次都被拿走。潔瑪好失望。她下定決心,要把窩做在農場以外的地方。

春天裡,她挑了一個晴朗的午後動身了。她沿著通往山上的貨車道走去。出發時,她圍了披肩,還戴頂有邊的帽子。走到山頂上,她看見遠處有一座樹林。她覺得那兒倒是個既安全,又安靜的地方。潔瑪不太習慣飛行。她沿著山坡跑了幾步,披肩發出叭躂叭躂的聲音。然後她往空中一跳。開始的動作做得好,使她飛得好極了。

她飛過樹梢頂上,最後她看見樹林的中央,有一片開闊的地方。那兒的大樹和矮樹叢全被砍掉了。

潔瑪重重的落到地面上。她搖搖擺擺四處找乾燥合適的地方做窩。

她想找個樹樁做窩。這樹樁最好是藏在高大的指頂花中間。

那兒就是了!可是,她嚇了一跳,竟有個打扮整齊的紳士,正坐在樹樁上頭看報。

他有一對黑色倒豎的耳朵,還留著淡茶色的鬍子。潔瑪偏著頭,叫:「嗄嗄?嗄嗄!」

紳士從報紙上抬起頭,好奇的望著潔瑪說:「鴨太太,你迷路了嗎?」那紳士把毛茸茸的長尾巴,坐在身子底下,大概樹樁有點潮溼吧!

潔瑪覺得他真是彬彬有禮,而且英俊瀟灑。她解釋說,她並沒有迷路,只是想找一處乾燥合

適的地方做窩。淡茶色鬍子的紳士滿臉好奇的說:「啊!原來如此!」一面疊好報紙,放進上衣後面的口袋裡。

潔瑪抱怨著,說起多事的母雞替她孵蛋的事。紳士說:「說得也是!我要是有機會碰見母雞就好了。我可要給她個教訓,叫她少管閒事!」

長尾紳士說:「至於窩嘛,沒問題!我的小木屋裡有很多的羽毛。鴨太太,你在那兒礙不了誰。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

他在前面帶路,走到指頂花叢中一間很隱密、有點陰暗的屋子前。那幢小木屋是用木柴和乾草

蓋成的。屋頂上有兩個破桶疊在一起,當煙囪。待客周到的紳士說:「這裡是我夏天住的地方。你要是想找我的地洞,哦,我是說冬天住的地方,可就沒這麼容易了。」房子後面有間破爛的貯藏室,是用肥皂箱釘成的,紳士打開門,讓潔瑪進去。

貯藏室裡堆滿了羽毛,簡直快叫人透不過氣來,不過非常柔軟舒服。潔瑪看見那麼多的羽毛,非常驚訝。羽毛實在是太舒服了,她一點兒也不費勁,就做好一個窩。她出去時,淡茶色鬍子的紳士正坐在一根木頭上看報。他把報紙攤開,眼睛卻盯著報紙上方往外瞧。

他太有禮貌了,好像不太捨得讓潔瑪回家過夜。他答應好好照顧潔瑪的窩,直到她第二天來了為止。

狐狸紳士說,他喜歡蛋,也喜歡小鴨子。他很高興到時候看見木屋裡,有一窩漂亮的小鴨子。

潔瑪每天下午都去狐狸紳士的房子,總共在窩裡下了九個青白色的大蛋。狐狸紳士很欣賞那堆蛋,潔瑪不在的時候,他常去翻一翻,數一數。最後潔瑪告訴紳士,她決定第二天開始孵蛋。

潔瑪說:「我打算拿袋玉蜀黍來。這樣一來,蛋孵出以前,我就可以不必離開窩了,免得他們受涼。」

紳士說:「鴨太太,你不必麻煩的從老遠帶食物來了,我來準備燕麥。在你辛苦的孵蛋工作之前,我打算請你吃頓飯。我們兩個,好好吃一頓!」他又說:「你能不能從菜園裡摘些菜來?我們好做些可口的煎蛋捲。你帶山艾、百里香、薄荷,兩粒洋蔥和一些香菜來。煎蛋捲用的豬油由我負責。」

潔瑪真是個笨蛋!連狐狸要求她帶山艾和洋蔥,都沒有引起她的懷疑。她到菜園裡,咬下一段段各種填烤鴨要用的配料。潔瑪搖搖擺擺走進廚房,從籃子裡拿了兩粒洋蔥。

牧羊犬看見她正要出去,問說:「你拿洋蔥做什麼?潔瑪,你每天下午都上哪兒去啦?」

潔瑪對牧羊犬很敬畏,她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牧羊犬偏著頭,仔細聽潔瑪說。當她說到茶色鬍子、彬彬有禮的紳士時,他露出兩排利牙,嘿嘿笑了。牧羊犬又問了樹林在什麼地方,還有木屋和貯藏室的正確位置。問完後,他連忙跑到村子裡,找兩隻小獵狗朋友幫忙,他們正和屠夫在散步。

在一個陽光普照的下午,潔瑪最後一次上山。一大袋的香菜和那兩粒洋蔥可把她累壞了。她飛過樹林,降落在長尾紳士的房子對面。紳士正坐在一根木頭上,四處聞聞,一面還不停的左右觀望樹林子,很不安的樣子。潔瑪降落時,他幾乎跳了起來。

他說:「你看過蛋以後,趕緊進屋裡來。把煎蛋捲要用的那些配料給我,快呀!」他的態度相當粗魯,潔瑪從沒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潔瑪覺得很驚訝,也覺得很不舒服。她進了屋子以後,聽見貯藏室外面有拍躂拍躂的腳步聲,一個黑鼻子湊進門底下聞了聞,然後門就被鎖上了。潔瑪簡直嚇壞了。

一會兒,響起好嚇人的聲音。

有叫聲,狂吠聲,咆哮聲,怒吼聲,尖叫聲和呻吟的聲音。然後,再也看不見淡茶色鬍子的紳士了。不久,牧羊犬打開貯藏室的門,放潔瑪出來。

很不幸的,門一開,小獵狗立刻衝了進去,牧羊犬還沒來得及阻止,所有的蛋已經被他們狼吞虎嚥的吃掉了。

牧羊犬的耳朵被狐狸咬了一口,至於兩隻小獵狗嘛,很可憐都變成了跛子。潔瑪被護送回家時,眼裡一直含著淚。她在想念那些失去的蛋。

六月裡,潔瑪又生了幾個蛋。這一次,農夫太太准許潔瑪自己留著──不過只孵出四隻小鴨來。潔瑪說,這都是因為她太緊張的關係。不過說真的,她向來是個差勁的保母呀!

故事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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