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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上奇譚3:座敷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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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那個午後,我在睡午覺。就小睡片刻而言,我想我睡得太沉了。
在那睡眠中,我頭一次感到自己潛入深深的綠海。
我做了不可思議的夢。
夢中有人來向我道別。那種感覺惆悵甜蜜又美麗,事後回味起來像雪酪一樣清爽。
完全沒有重量、沒有沉澱,毫無悔恨,沒有迷惑,觸感如輕柔的羽毛。
好似在眺望美麗的風景,心情毫無陰霾地看著非常優雅的影子用雙手拉開裙子一鞠躬,文謅謅地說「珍重再會,承蒙諸多照顧。過得很愉快,感謝您」。就是那樣的感覺。
旁觀的我,感想竟然是「啊,這個人,原來是給人這種感覺的人啊」也很莫名其妙。夢中的我,好像很清楚那人究竟是誰。
然而意識中一如往常的自己,完全不知離開的那人是誰。到底是誰?這個感覺??是誰的身影?顯然是認識的人,卻非常遙遠,並非經常見面的人。
當我這樣搜尋意識的底層時就醒了。
夢中進入記憶的黑暗世界時,我無止境地深深下潛,同時也知道細小的絲線一端逐漸與其他事物連結。有點類似高速在水中移動的感覺。然而一旦從夢中醒來,被思考的各種雜音干擾,一切已然模糊。

這時,現實中的對講機響起。
「有位美鈴小姐來訪,說要拜訪美美小姐。她之前也來過幾次,現在讓她進去沒問題吧?」
門口的警衛說,接著又告訴我勇已經下達許可。
媽媽和小立出門了,勇待在他自己那棟。
這是多麼歲月靜好啊,彼此互不干涉,卻互相重視,保持適當的距離同住在大宅內。我每每感到這種幸福。說不定,這正是一家人的感覺,是我兒時就澈底失去,渾然不覺地活到現在的滋味?
我跟著嫁入豪門的妹妹搭便車,自己竟也習慣了有警衛保全的公主生活,這點頗為遺憾,最主要是距離玄關太遠實在很麻煩,但是利多於弊,所以也沒辦法。
下次過不一樣的生活時,我希望至少能夠保有坦然改變之前種種執著的心態。
我媽的個性是會把便當送給警衛分享的那種人,但是向來軟弱的勇戰戰兢兢告誡她,「最好不要和警衛太親近,因為保全公司提醒過,如果關係太親近會因為人情影響工作。」結果看她實在太沮喪又特別允許她送便當,可以說是非常寬容的環境。
所以媽媽知道警衛是「小林先生」。
我刻意保持距離,即使知道對方姓名還是不會說「小林先生早安」這種話。只是走過時打個招呼,或是只談公事。但我也會注意至少不要把對方當成舞台背景中的扁平人物。
而小立每次走出大門時,都會像偶像明星或公主那樣對小林先生嫣然一笑,頭也不回地堂堂正正邁步。由此可看出每個人的個性差異真的很有趣。

對於美鈴的來訪,我在一瞬間猶豫是否該請警衛告訴她「我才剛睡醒所以請晚點再來」。
不過,考慮到美鈴的個性,像她那麼自閉的宅女,而且她明知只要等個半天或一天我一定會主動去守墓廳(我自行將守墓哥他家的樓頂這麼命名。附帶一提,守墓哥對這個名稱很不滿)報到,在那裡碰面應該最簡單,換句話說她只要走出房間到同一棟樓的樓頂,就算運氣最糟的情況下,晚幾天也能見到我,她卻特地跑到對她來說「如此遙遠」的地方好像有點不對勁。可見一定是出大事了。
想到這裡,我立刻念頭一轉決定見她。
其實也可以讓她來房間,但我的房間亂七八糟,而且天氣很好,我決定去大門那邊接她,二人在中庭噴泉的長椅那邊坐一會。
美鈴像被拋棄的小貓那樣孤單地站在大門口。我向警衛道謝,邀請美鈴進來。
美鈴似乎身心俱疲。我不讓她發現地迅速觀察了一下。她好像大哭過一場,應該沒有遭到暴力,似乎有煩惱,從衣服的皺褶看來八成徹夜未眠穿著昨天的衣服就直接來找我了--大致上是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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