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一個秋天微涼的夜晚，弱水村裡有一戶人家的父親外出工作，留下一對年幼的姊弟看家。
綁著兩根長長的麻花辮，皮膚白裡透紅，眼睛大大的，穿著一襲寬鬆花布衣裳的是姊姊，名叫「妹仔」，今年九歲。
個子瘦瘦小小，皮膚黝黑，眼睛細細長長的，一身素淨藍染布衣的是弟弟，名叫「阿弟」，今年六歲。
妹仔使盡渾身解數哄騙躺在床上許久的阿弟，希望他趕快閉上眼睛進入夢鄉，偏偏阿弟卻不停地問東問西，遲遲不肯入睡。
於是一向好脾氣的妹仔終於忍不住發火了。
「阿弟，你到底怎樣才肯乖乖睡覺？不要明天早上阿爸回來了，你還躺在床上賴床，害我被罵。」
「姊姊，我想要聽妳講故事。」阿弟眨著閃亮亮的眼睛，撒嬌地說。
「又要講故事？」
妹仔嘆了口氣，勉為其難道：「從前從前，有一個老公公和老婆婆，老公公和老婆婆說：『老伴啊，讓我來和你說一個故事吧，從前從前，有一個老公公和老婆婆──』」
阿弟嘟嘴抗議：「姊姊，我不要聽這個阿爸講到爛掉的故事，我要聽別的！」
「那我講蛇郎君的故事？從前從前有一位老樵夫，他有三個女兒──」
「那是妳喜歡的，我又不喜歡。我最討厭蛇了，滑溜溜的，妳換一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獵人追著一隻大白鹿──」
「吼！日月潭的故事我已經聽過八萬遍了，妳可以講一個特別一點的嗎？」
「嘖！好吧！那我就跟你講一個，你聽完以後會馬上蓋被子躲起來，乖乖閉上眼睛睡覺的故事。」妹仔表情誇張道。
阿弟點點頭，亮晶晶的眼中滿是期待，於是妹仔說了一個從前媽媽告訴她的故事。
❀ ❀ ❀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山腳下的村子裡，有一戶人家的爸爸和媽媽出遠門去辦事情，隔天早上才會回來，他們留下姊姊阿金和弟弟阿裕一起看家。
傳說，在附近的深山裡住著一個會吃人的妖怪，於是爸爸、媽媽在出門前特別交代姊姊和弟弟：「你們千萬不能幫不認識的人開門喔！也絕對不能讓陌生人進來家裡，知道嗎？」
姊姊和弟弟很聽話，他們點點頭，答應爸媽他們千萬、絕對不會幫不認識的陌生人開門，於是爸媽放心地出門了。
沒想到，到了半夜，弟弟的肚子突然餓得受不了，一直咕嚕、咕嚕、咕嚕地叫，害他想睡覺也睡不著，只好在床上一直滾來滾去、滾來滾去。
弟弟好想吃東西，可是家裡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吃了，於是他幻想著如果有人能把熱騰騰又香噴噴的食物送上門來，那該有多好？
唉！好餓，真的好餓啊！
忽然間，出現了「叩、叩、叩」的聲音。
咦？這麼晚了，怎麼會有人敲門呢？
姊姊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門旁邊，把臉貼在門板上，小聲詢問：「是誰在敲門呀？」
門外傳來一個細細尖尖的老婆婆的聲音：「哎呀！我是姑婆啊！妳不記得我了嗎？妳小時候我還有抱過妳啊！我知道妳的爸媽出門去了，現在家裡應該沒東西吃吧？我帶了一些點心來給妳吃！好香啊！妳趕快開門吧！」
姊姊覺得很奇怪，她想起爸爸和媽媽說過的話：「你們千萬不能幫不認識的陌生人開門喔！」
於是她大聲回答：「我們才沒有什麼姑婆呢！我不能開門。」
偏偏弟弟一聽到有東西吃，就完全忘記爸爸和媽媽說過的話。他立刻跳下床，衝過去把姊姊一把推開，迫不及待打開門，笑嘻嘻地迎接「姑婆」。
「姑婆，請坐！」弟弟指著客廳的藤編椅子說。
姑婆笑著揮揮手，搖頭道：「哎呀！這個椅子太硬了，硬梆梆的，姑婆的腰不太好，我還是坐在旁邊的水缸上好了！」
姊姊看著姑婆，覺得她好奇怪，她的臉上怎麼會有鬍子呢？而且明明有椅子她為什麼不坐，堅持坐在水缸上面？
原來啊，這個姑婆就是住在山裡面的老虎精。牠必須坐在水缸上面，才能把牠屁股上那條長長的尾巴藏起來，不被姊姊和弟弟發現。
咕嚕、咕嚕、咕嚕，弟弟的肚子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他嘟起嘴巴，伸手拉拉姑婆的袖子說：「姑婆，我好餓，我想吃您帶來的點心。」
姑婆笑著摸摸他的頭說：「乖！只要你跟我一起上床睡覺，我就給你點心吃。」
「好呀！」貪吃的弟弟開心地拉著姑婆到自己的床上，和她一起睡覺。
過了一會兒，隔壁床的姊姊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咦？這個聲音聽起來，怎麼跟村長家的狗「來福」在咬骨頭的聲音這麼像啊？
姊姊睜開眼睛，但是家裡沒有點蠟燭，一片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她只好鼓起勇氣，大膽地問：「姑婆、姑婆，請問您在吃東西嗎？我的肚子也有點餓了，可不可以分我吃一點？」
「哎呀，姑婆吃的是花生，小孩子晚上吃花生會拉肚子。」
「可是我的肚子好餓，餓到睡不著，如果能吃點東西，應該很快就能睡著。」
「呵呵呵呵，好吧，那妳就好好品嚐吧！」
姑婆尖銳的笑聲，聽起來好詭異。她丟給姊姊一個軟軟的，摸起來還溫溫的小東西。姊姊仔細地摸一摸，嚇了一大跳，這不是弟弟的小指頭嗎？
怎麼辦？她一定就是傳說中會吃人的虎姑婆！而且弟弟竟然被可怕的虎姑婆吃掉了！我一定要趕快想辦法逃走才行！不然我也一定會被虎姑婆吃掉的！
❀ ❀ ❀
「不要說了！好可怕啊！」阿弟伸手摀住自己的耳朵，不敢繼續聽下去。
「早就叫你直接睡覺了，你就偏要我講故事，怎麼樣，怕了吧？你這個膽小鬼。」
怕歸怕，但好奇心旺盛的阿弟還是忍不住想問：「姊姊，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麼可怕還會吃人的虎姑婆嗎？」
「應該有吧！媽媽應該不會騙我。」
妹仔的腦海裡浮現小時候媽媽每天晚上都會說故事給她聽的神情，還有媽媽躺在床上，眼眶含淚，最後閉上眼睛的畫面。她深呼吸一口氣，強忍心中的悲傷及眼眶裡的淚水。
其實妹仔一直非常思念媽媽，可是身為姊姊的她，在弟弟面前必須勇敢、堅強，因為她答應過媽媽，一定會好好照顧弟弟。
「姊姊，那虎姑婆她住在哪裡啊？」
「我猜，嗯……她應該是住在那裡吧！」妹仔手指向窗外。
阿弟轉過頭，順著妹仔指的方向看去。
「我聽村子裡的大人說，虎姑婆就住在那座蓬萊山上，一個叫做『迷霧森林』的地方。」
阿弟緊張地直搖頭：「那我們就不要去那邊就好了，這樣就不會遇到虎姑婆了吧？」
妹仔笑著摸摸阿弟的頭，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放心，如果我們真的遇到虎姑婆的話，我一定會保護你。」
「那我們打勾勾喔。」阿弟伸出手，小指頭左右晃了晃。
「好。」妹仔用小指勾住阿弟的小指頭，再用大拇指用力蓋上他的大姆指。
突然間，狂風呼嘯，山裡傳來一陣吹狗螺：「凹嗚、凹嗚、凹嗚……」
淒厲的叫聲讓人聽得心底發寒，也讓這個沒有月光照映的夜晚變得異常恐怖。
同一時間，在弱水村的另一頭，靠近森林的某一戶農家裡，有一位年紀與阿弟相仿的小男孩正瑟縮在床角，哭得好哀怨。
「媽媽，爸爸，我怕，嗚嗚嗚嗚……」
那一陣突如其來的吹狗螺，讓他嚇破了膽。自從太陽下山以後，小男孩便緊張兮兮地盯著家中各個角落，他總覺得家裡有看不見的妖魔鬼怪會突然現身。
就在他哭得精疲力竭之際，忽然出現敲門的聲音。
「叩、叩、叩。」
小男孩怕得整個人縮成一團，屏住呼吸，不敢輕舉妄動。
「小朋友，哎呀，不用害怕，我是來保護你的，只要有我在，不管是壞人還是什麼妖魔鬼怪，通通都不敢過來呦！」
一個聽起來很慈祥的老婆婆聲音，從門縫中傳了進來。
「真的嗎？」小男孩怯怯地問。
「真的啊！婆婆從來都不騙人的喔，我啊，哈……哈啾、哈啾、哈啾！」
老婆婆連打了三個噴嚏，拿出手帕用力擤了鼻涕，再吸了吸鼻子。
小男孩下床走到門邊，緊張地問：「婆婆妳怎麼了？」
「沒事、沒事，就突然有一陣大風吹來，覺得有點冷。」
「那……妳要不要進來？裡面比較溫暖。」
「小朋友，你的爸媽應該有教過你，不可以隨便幫陌生人開門啊。」
「嗯……妳說妳是來保護我的嘛，那妳就不是陌生人啊！」
「這樣啊？」老婆婆笑了笑，說：「那就請你幫我開門吧！」
於是小男孩開了門。
眼前站著一位將白髮盤在頭頂上、臉上皺巴巴、拄著一根拐杖的老婆婆，她穿著一身緞面黑色長袖衣褲，肩膀上披著一件暗紅色的斗篷，看起來既溫柔又慈祥，與小男孩想像中的老婆婆一模一樣。
「謝謝你啊！小朋友。」老婆婆笑著走進屋子，一陣暖意襲來，果然屋裡比外面暖和許多。
她直接走到餐桌旁邊，坐在椅子上，望著房內的擺設。
屋裡雖是家徒四壁，無一長物，但也乾淨清潔。地上放著一簍地瓜，卻沒見到米缸。這些年乾旱、大雨不斷，導致農民收成欠佳，看來這家人也是用耐旱的地瓜來填飽肚子。
老婆婆從袖子裡掏出一塊大餅，遞給了關上門、朝她走來的小男孩，她笑著問：「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小男孩望著老婆婆手中的餅，搖搖手，一臉為難道：「我媽媽說，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
老婆婆皺起眉頭，很是不解：「所以我不是陌生人，是『別人』？」
小男孩點點頭：「對！」
老婆婆感到啼笑皆非，再問：「我不懂，你是害怕這個餅裡有毒嗎？」
「嗯。」小男孩嘟起小嘴點點頭，但他的眼睛卻緊盯著大餅，一副快要流口水的模樣。
「那簡單，我們一人一半，一起吃如何？」老婆婆將餅掰成兩半，一半遞給小男孩，一半放入自己嘴裡，咬下一大口。
眼看老婆婆吃下一大口餅，咀嚼之後還吞了下去，卻一點事也沒有，小男孩這才安心接過老婆婆手中的餅，放到嘴邊，小口、小口啃了起來。
小男孩吃著餅，卻沒忘記禮貌，口齒含糊不清道：「穴穴勃勃（謝謝婆婆）。」
老婆婆笑著摸摸他的頭，「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小威。」
「小威，真可愛，你爸媽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明天中午吧。」
「這樣啊！那你明天早餐想吃稀飯還是喝肉湯？」
一聽到「肉」，小威的眼睛發亮：「我要喝肉湯！」
「好，那你吃完餅之後，趕快上床睡覺，婆婆明天一大早就煮肉湯給你吃。」
「好！謝謝婆婆！」小男孩開心地將手中最後一口餅塞進口中，迅速爬上床、蓋好被子，閉上眼睛。
老婆婆坐在床邊，輕輕地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謠。
月娘光光照田庄 照著紅眠床
紅眠床頂囡仔睏 一暝大一寸
阮的心肝寶貝啊 幸福快樂啊
望你平安 望你健康 望你好嫁娶
等有一天 若有一天
等你手抱孩兒時 就知曉父母時
這首歌的曲調十分優美，老婆婆唱得更是婉轉動人，她的歌聲彷彿有催眠效果，小威一下子就睡著了，進入甜蜜夢鄉。
眼看小威睡得酣甜，老婆婆站了起來，搖身一變現出原形。
原來老婆婆的模樣只是偽裝，她的真實身分竟然是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皮膚白皙、五官秀麗，有著一雙水藍色眼眸，以及一頭金色長髮的青春少女。
小威忽然一腳踢開被子，嘴巴開開還流口水。
少女露出一抹微笑，溫柔地幫他蓋好被子。
翌日清晨，小威被一股香噴噴的味道喚醒。他睡眼惺忪地下了床，循著氣味來源走向餐桌。
桌上有一鍋正在冒煙的肉湯，卻不見老婆婆的身影。桌上還有一副乾淨的碗筷，碗筷的下方壓著一張摺起來的紙條。
小威抽出紙條，打開一看，是一幅用毛筆畫的圖畫。畫中有兩個大人站在打開的門外，看得出來是一男一女，男的有鬍子，女的頭上戴了朵花；門內則有一個小童，他嘴巴的地方拉出了一條線，連接到旁邊的一個圓圈圈，圈圈裡畫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婆婆，還有一個冒煙的鍋子，但圈圈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紅色叉叉。
聰明的小威一看就明白這是老婆婆留給他的訊息，意思是叫他不要告訴爸爸媽媽有關老婆婆的來訪，以及煮肉湯給他吃的事情。
小威笑著朝門口方向大聲說：「我知道了，謝謝婆婆。」
走在迷霧森林裡的小金高舉雙臂伸了個懶腰，再連打兩個哈欠。
「睡眠不足還要抓鹿真是累死我了，我要趕快回小窩補眠才行，不然臉上的黑眼圈肯定會被阿嬤發現。」
「妳給我站住，一整個晚上不見人影，該做的修行都沒做，是跑到哪裡撒野去了？」一個極具威嚴的女聲從天上傳來。
「糟了，被阿嬤發現了！」
小金吐吐舌頭，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彷彿連呼吸都會遭到天打雷劈。
「妳這小丫頭，長大了？腳骨硬了？連阿嬤的話都沒在聽？」
阿嬤冷不防現身在小金面前，而且一出手就是一杖朝她頭頂上敲，讓她想躲也躲不掉。
小金紮紮實實地挨了一記，痛得她高聲大吼：「阿嬤！不是跟妳說過很多次，不要打我的頭？打頭會變笨啦！」
「笨才好，笨才聽話，妳呀，就是滿腦子奇奇怪怪，整天在家裡神神祕祕、變東變西，也不知道在幹嘛？還一直偷偷跑出去，跟那些人類胡亂來！我不是跟妳說過好幾遍了，不要接近人類、要保持距離，妳為什麼不肯乖乖聽阿嬤的話？」
「那些小朋友，他們因為爸媽不在家很害怕，我只是去陪陪他們，又沒幹嘛。而且我在大人回來之前就離開了，又沒有被發現，這樣也不行？」
「孩子也是人，只要是人，他們眼中就容不下其他族類！過去我們虎族，世世代代都想與人類和平共存，一起好好過生活。結果呢？我們的土地一再被人類破壞，如今只有躲在深山的森林裡才能勉強生存，而我們的族人們，一個接一個活活死在人類的陷阱裡，這可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啊！我的寶貝孫女，阿嬤的話妳可以當做耳邊風，但妳千萬別忘了妳父母親是怎麼死的啊！」阿嬤氣得拂袖消失。
怎麼可能忘記呢？小金記得，她當然記得。
雙親淒慘地死在自己面前，是她一輩子想忘也忘不掉的傷痛。殘忍又血腥的畫面總在夜深人靜時，害她大哭大叫從睡夢中醒來。
恨，其實非常容易，小金隨隨便便都能找出一千個憎恨人類的理由，但是她早已選擇走在最困難的那條路上，她想用實際的行動來化解人虎之間的誤會與仇恨。
因為在她的夢裡，偶爾會出現一雙人類的大手，拯救她脫離黑暗與痛苦。那雙手輕撫著她的額頭，宛如和煦的春日暖陽，融化天地間的寒冰。
還有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謠。他的歌聲有種神祕的力量，能驅散她心中所有的恐懼。這讓小金深信，人類也是有分好人與壞人，不能以偏概全，而是要「賞善罰惡」才公平。
「抄完三千次《心經》才能去睡覺！」阿嬤的聲音伴隨著一大疊從天而降的宣紙，不偏不倚地打中小金的頭，好在她反應快、及時閃避，才沒被後續的毛筆與硯台擊中。
小金一邊默念《心經》，一邊罰寫。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
其實虎族與人類之間的矛盾根本是一個大誤會。
根據小金的調查，多年來，一直有不知名人士故意潛入村莊、偷走村民飼養的雞、豬、牛、羊等禽畜，甚至誘拐小孩，卻故布疑陣，使用其他動物的鮮血、骨骸、足跡等等，將案發現場偽裝成是老虎殺生，藉此陷害虎族，導致人類痛恨虎族，進而在森林裡設下重重陷阱，圍捕、獵殺無辜的老虎們……
小金停下筆，橫眉怒聲：「可惡的兇手，你等著，我一定會把你們通通揪出來！」
此時一顆天外飛來的桃子「咚」的一聲正中靶心，擊中小金的頭，阿嬤憤怒的聲音再次出現：「別偷懶！趕緊認真寫！」
小金痛得雙手抱頭，哭喪著臉朝天空大聲抗議：「阿嬤！就跟妳說打頭會變笨啦！」
很久很久以前，一個秋天微涼的夜晚，弱水村裡有一戶人家的父親外出工作，留下一對年幼的姊弟看家。
綁著兩根長長的麻花辮，皮膚白裡透紅，眼睛大大的，穿著一襲寬鬆花布衣裳的是姊姊，名叫「妹仔」，今年九歲。
個子瘦瘦小小，皮膚黝黑，眼睛細細長長的，一身素淨藍染布衣的是弟弟，名叫「阿弟」，今年六歲。
妹仔使盡渾身解數哄騙躺在床上許久的阿弟，希望他趕快閉上眼睛進入夢鄉，偏偏阿弟卻不停地問東問西，遲遲不肯入睡。
於是一向好脾氣的妹仔終於忍不住發火了。
「阿弟，你到底怎樣才肯乖乖睡覺？不要明天早上阿爸回來了，你還躺在床上賴床，害我被罵。」
「姊姊，我想要聽妳講故事。」阿弟眨著閃亮亮的眼睛，撒嬌地說。
「又要講故事？」
妹仔嘆了口氣，勉為其難道：「從前從前，有一個老公公和老婆婆，老公公和老婆婆說：『老伴啊，讓我來和你說一個故事吧，從前從前，有一個老公公和老婆婆──』」
阿弟嘟嘴抗議：「姊姊，我不要聽這個阿爸講到爛掉的故事，我要聽別的！」
「那我講蛇郎君的故事？從前從前有一位老樵夫，他有三個女兒──」
「那是妳喜歡的，我又不喜歡。我最討厭蛇了，滑溜溜的，妳換一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獵人追著一隻大白鹿──」
「吼！日月潭的故事我已經聽過八萬遍了，妳可以講一個特別一點的嗎？」
「嘖！好吧！那我就跟你講一個，你聽完以後會馬上蓋被子躲起來，乖乖閉上眼睛睡覺的故事。」妹仔表情誇張道。
阿弟點點頭，亮晶晶的眼中滿是期待，於是妹仔說了一個從前媽媽告訴她的故事。
❀ ❀ ❀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山腳下的村子裡，有一戶人家的爸爸和媽媽出遠門去辦事情，隔天早上才會回來，他們留下姊姊阿金和弟弟阿裕一起看家。
傳說，在附近的深山裡住著一個會吃人的妖怪，於是爸爸、媽媽在出門前特別交代姊姊和弟弟：「你們千萬不能幫不認識的人開門喔！也絕對不能讓陌生人進來家裡，知道嗎？」
姊姊和弟弟很聽話，他們點點頭，答應爸媽他們千萬、絕對不會幫不認識的陌生人開門，於是爸媽放心地出門了。
沒想到，到了半夜，弟弟的肚子突然餓得受不了，一直咕嚕、咕嚕、咕嚕地叫，害他想睡覺也睡不著，只好在床上一直滾來滾去、滾來滾去。
弟弟好想吃東西，可是家裡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吃了，於是他幻想著如果有人能把熱騰騰又香噴噴的食物送上門來，那該有多好？
唉！好餓，真的好餓啊！
忽然間，出現了「叩、叩、叩」的聲音。
咦？這麼晚了，怎麼會有人敲門呢？
姊姊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門旁邊，把臉貼在門板上，小聲詢問：「是誰在敲門呀？」
門外傳來一個細細尖尖的老婆婆的聲音：「哎呀！我是姑婆啊！妳不記得我了嗎？妳小時候我還有抱過妳啊！我知道妳的爸媽出門去了，現在家裡應該沒東西吃吧？我帶了一些點心來給妳吃！好香啊！妳趕快開門吧！」
姊姊覺得很奇怪，她想起爸爸和媽媽說過的話：「你們千萬不能幫不認識的陌生人開門喔！」
於是她大聲回答：「我們才沒有什麼姑婆呢！我不能開門。」
偏偏弟弟一聽到有東西吃，就完全忘記爸爸和媽媽說過的話。他立刻跳下床，衝過去把姊姊一把推開，迫不及待打開門，笑嘻嘻地迎接「姑婆」。
「姑婆，請坐！」弟弟指著客廳的藤編椅子說。
姑婆笑著揮揮手，搖頭道：「哎呀！這個椅子太硬了，硬梆梆的，姑婆的腰不太好，我還是坐在旁邊的水缸上好了！」
姊姊看著姑婆，覺得她好奇怪，她的臉上怎麼會有鬍子呢？而且明明有椅子她為什麼不坐，堅持坐在水缸上面？
原來啊，這個姑婆就是住在山裡面的老虎精。牠必須坐在水缸上面，才能把牠屁股上那條長長的尾巴藏起來，不被姊姊和弟弟發現。
咕嚕、咕嚕、咕嚕，弟弟的肚子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他嘟起嘴巴，伸手拉拉姑婆的袖子說：「姑婆，我好餓，我想吃您帶來的點心。」
姑婆笑著摸摸他的頭說：「乖！只要你跟我一起上床睡覺，我就給你點心吃。」
「好呀！」貪吃的弟弟開心地拉著姑婆到自己的床上，和她一起睡覺。
過了一會兒，隔壁床的姊姊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咦？這個聲音聽起來，怎麼跟村長家的狗「來福」在咬骨頭的聲音這麼像啊？
姊姊睜開眼睛，但是家裡沒有點蠟燭，一片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她只好鼓起勇氣，大膽地問：「姑婆、姑婆，請問您在吃東西嗎？我的肚子也有點餓了，可不可以分我吃一點？」
「哎呀，姑婆吃的是花生，小孩子晚上吃花生會拉肚子。」
「可是我的肚子好餓，餓到睡不著，如果能吃點東西，應該很快就能睡著。」
「呵呵呵呵，好吧，那妳就好好品嚐吧！」
姑婆尖銳的笑聲，聽起來好詭異。她丟給姊姊一個軟軟的，摸起來還溫溫的小東西。姊姊仔細地摸一摸，嚇了一大跳，這不是弟弟的小指頭嗎？
怎麼辦？她一定就是傳說中會吃人的虎姑婆！而且弟弟竟然被可怕的虎姑婆吃掉了！我一定要趕快想辦法逃走才行！不然我也一定會被虎姑婆吃掉的！
❀ ❀ ❀
「不要說了！好可怕啊！」阿弟伸手摀住自己的耳朵，不敢繼續聽下去。
「早就叫你直接睡覺了，你就偏要我講故事，怎麼樣，怕了吧？你這個膽小鬼。」
怕歸怕，但好奇心旺盛的阿弟還是忍不住想問：「姊姊，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麼可怕還會吃人的虎姑婆嗎？」
「應該有吧！媽媽應該不會騙我。」
妹仔的腦海裡浮現小時候媽媽每天晚上都會說故事給她聽的神情，還有媽媽躺在床上，眼眶含淚，最後閉上眼睛的畫面。她深呼吸一口氣，強忍心中的悲傷及眼眶裡的淚水。
其實妹仔一直非常思念媽媽，可是身為姊姊的她，在弟弟面前必須勇敢、堅強，因為她答應過媽媽，一定會好好照顧弟弟。
「姊姊，那虎姑婆她住在哪裡啊？」
「我猜，嗯……她應該是住在那裡吧！」妹仔手指向窗外。
阿弟轉過頭，順著妹仔指的方向看去。
「我聽村子裡的大人說，虎姑婆就住在那座蓬萊山上，一個叫做『迷霧森林』的地方。」
阿弟緊張地直搖頭：「那我們就不要去那邊就好了，這樣就不會遇到虎姑婆了吧？」
妹仔笑著摸摸阿弟的頭，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放心，如果我們真的遇到虎姑婆的話，我一定會保護你。」
「那我們打勾勾喔。」阿弟伸出手，小指頭左右晃了晃。
「好。」妹仔用小指勾住阿弟的小指頭，再用大拇指用力蓋上他的大姆指。
突然間，狂風呼嘯，山裡傳來一陣吹狗螺：「凹嗚、凹嗚、凹嗚……」
淒厲的叫聲讓人聽得心底發寒，也讓這個沒有月光照映的夜晚變得異常恐怖。
同一時間，在弱水村的另一頭，靠近森林的某一戶農家裡，有一位年紀與阿弟相仿的小男孩正瑟縮在床角，哭得好哀怨。
「媽媽，爸爸，我怕，嗚嗚嗚嗚……」
那一陣突如其來的吹狗螺，讓他嚇破了膽。自從太陽下山以後，小男孩便緊張兮兮地盯著家中各個角落，他總覺得家裡有看不見的妖魔鬼怪會突然現身。
就在他哭得精疲力竭之際，忽然出現敲門的聲音。
「叩、叩、叩。」
小男孩怕得整個人縮成一團，屏住呼吸，不敢輕舉妄動。
「小朋友，哎呀，不用害怕，我是來保護你的，只要有我在，不管是壞人還是什麼妖魔鬼怪，通通都不敢過來呦！」
一個聽起來很慈祥的老婆婆聲音，從門縫中傳了進來。
「真的嗎？」小男孩怯怯地問。
「真的啊！婆婆從來都不騙人的喔，我啊，哈……哈啾、哈啾、哈啾！」
老婆婆連打了三個噴嚏，拿出手帕用力擤了鼻涕，再吸了吸鼻子。
小男孩下床走到門邊，緊張地問：「婆婆妳怎麼了？」
「沒事、沒事，就突然有一陣大風吹來，覺得有點冷。」
「那……妳要不要進來？裡面比較溫暖。」
「小朋友，你的爸媽應該有教過你，不可以隨便幫陌生人開門啊。」
「嗯……妳說妳是來保護我的嘛，那妳就不是陌生人啊！」
「這樣啊？」老婆婆笑了笑，說：「那就請你幫我開門吧！」
於是小男孩開了門。
眼前站著一位將白髮盤在頭頂上、臉上皺巴巴、拄著一根拐杖的老婆婆，她穿著一身緞面黑色長袖衣褲，肩膀上披著一件暗紅色的斗篷，看起來既溫柔又慈祥，與小男孩想像中的老婆婆一模一樣。
「謝謝你啊！小朋友。」老婆婆笑著走進屋子，一陣暖意襲來，果然屋裡比外面暖和許多。
她直接走到餐桌旁邊，坐在椅子上，望著房內的擺設。
屋裡雖是家徒四壁，無一長物，但也乾淨清潔。地上放著一簍地瓜，卻沒見到米缸。這些年乾旱、大雨不斷，導致農民收成欠佳，看來這家人也是用耐旱的地瓜來填飽肚子。
老婆婆從袖子裡掏出一塊大餅，遞給了關上門、朝她走來的小男孩，她笑著問：「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小男孩望著老婆婆手中的餅，搖搖手，一臉為難道：「我媽媽說，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
老婆婆皺起眉頭，很是不解：「所以我不是陌生人，是『別人』？」
小男孩點點頭：「對！」
老婆婆感到啼笑皆非，再問：「我不懂，你是害怕這個餅裡有毒嗎？」
「嗯。」小男孩嘟起小嘴點點頭，但他的眼睛卻緊盯著大餅，一副快要流口水的模樣。
「那簡單，我們一人一半，一起吃如何？」老婆婆將餅掰成兩半，一半遞給小男孩，一半放入自己嘴裡，咬下一大口。
眼看老婆婆吃下一大口餅，咀嚼之後還吞了下去，卻一點事也沒有，小男孩這才安心接過老婆婆手中的餅，放到嘴邊，小口、小口啃了起來。
小男孩吃著餅，卻沒忘記禮貌，口齒含糊不清道：「穴穴勃勃（謝謝婆婆）。」
老婆婆笑著摸摸他的頭，「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小威。」
「小威，真可愛，你爸媽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明天中午吧。」
「這樣啊！那你明天早餐想吃稀飯還是喝肉湯？」
一聽到「肉」，小威的眼睛發亮：「我要喝肉湯！」
「好，那你吃完餅之後，趕快上床睡覺，婆婆明天一大早就煮肉湯給你吃。」
「好！謝謝婆婆！」小男孩開心地將手中最後一口餅塞進口中，迅速爬上床、蓋好被子，閉上眼睛。
老婆婆坐在床邊，輕輕地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謠。
月娘光光照田庄 照著紅眠床
紅眠床頂囡仔睏 一暝大一寸
阮的心肝寶貝啊 幸福快樂啊
望你平安 望你健康 望你好嫁娶
等有一天 若有一天
等你手抱孩兒時 就知曉父母時
這首歌的曲調十分優美，老婆婆唱得更是婉轉動人，她的歌聲彷彿有催眠效果，小威一下子就睡著了，進入甜蜜夢鄉。
眼看小威睡得酣甜，老婆婆站了起來，搖身一變現出原形。
原來老婆婆的模樣只是偽裝，她的真實身分竟然是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皮膚白皙、五官秀麗，有著一雙水藍色眼眸，以及一頭金色長髮的青春少女。
小威忽然一腳踢開被子，嘴巴開開還流口水。
少女露出一抹微笑，溫柔地幫他蓋好被子。
翌日清晨，小威被一股香噴噴的味道喚醒。他睡眼惺忪地下了床，循著氣味來源走向餐桌。
桌上有一鍋正在冒煙的肉湯，卻不見老婆婆的身影。桌上還有一副乾淨的碗筷，碗筷的下方壓著一張摺起來的紙條。
小威抽出紙條，打開一看，是一幅用毛筆畫的圖畫。畫中有兩個大人站在打開的門外，看得出來是一男一女，男的有鬍子，女的頭上戴了朵花；門內則有一個小童，他嘴巴的地方拉出了一條線，連接到旁邊的一個圓圈圈，圈圈裡畫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婆婆，還有一個冒煙的鍋子，但圈圈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紅色叉叉。
聰明的小威一看就明白這是老婆婆留給他的訊息，意思是叫他不要告訴爸爸媽媽有關老婆婆的來訪，以及煮肉湯給他吃的事情。
小威笑著朝門口方向大聲說：「我知道了，謝謝婆婆。」
走在迷霧森林裡的小金高舉雙臂伸了個懶腰，再連打兩個哈欠。
「睡眠不足還要抓鹿真是累死我了，我要趕快回小窩補眠才行，不然臉上的黑眼圈肯定會被阿嬤發現。」
「妳給我站住，一整個晚上不見人影，該做的修行都沒做，是跑到哪裡撒野去了？」一個極具威嚴的女聲從天上傳來。
「糟了，被阿嬤發現了！」
小金吐吐舌頭，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彷彿連呼吸都會遭到天打雷劈。
「妳這小丫頭，長大了？腳骨硬了？連阿嬤的話都沒在聽？」
阿嬤冷不防現身在小金面前，而且一出手就是一杖朝她頭頂上敲，讓她想躲也躲不掉。
小金紮紮實實地挨了一記，痛得她高聲大吼：「阿嬤！不是跟妳說過很多次，不要打我的頭？打頭會變笨啦！」
「笨才好，笨才聽話，妳呀，就是滿腦子奇奇怪怪，整天在家裡神神祕祕、變東變西，也不知道在幹嘛？還一直偷偷跑出去，跟那些人類胡亂來！我不是跟妳說過好幾遍了，不要接近人類、要保持距離，妳為什麼不肯乖乖聽阿嬤的話？」
「那些小朋友，他們因為爸媽不在家很害怕，我只是去陪陪他們，又沒幹嘛。而且我在大人回來之前就離開了，又沒有被發現，這樣也不行？」
「孩子也是人，只要是人，他們眼中就容不下其他族類！過去我們虎族，世世代代都想與人類和平共存，一起好好過生活。結果呢？我們的土地一再被人類破壞，如今只有躲在深山的森林裡才能勉強生存，而我們的族人們，一個接一個活活死在人類的陷阱裡，這可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啊！我的寶貝孫女，阿嬤的話妳可以當做耳邊風，但妳千萬別忘了妳父母親是怎麼死的啊！」阿嬤氣得拂袖消失。
怎麼可能忘記呢？小金記得，她當然記得。
雙親淒慘地死在自己面前，是她一輩子想忘也忘不掉的傷痛。殘忍又血腥的畫面總在夜深人靜時，害她大哭大叫從睡夢中醒來。
恨，其實非常容易，小金隨隨便便都能找出一千個憎恨人類的理由，但是她早已選擇走在最困難的那條路上，她想用實際的行動來化解人虎之間的誤會與仇恨。
因為在她的夢裡，偶爾會出現一雙人類的大手，拯救她脫離黑暗與痛苦。那雙手輕撫著她的額頭，宛如和煦的春日暖陽，融化天地間的寒冰。
還有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謠。他的歌聲有種神祕的力量，能驅散她心中所有的恐懼。這讓小金深信，人類也是有分好人與壞人，不能以偏概全，而是要「賞善罰惡」才公平。
「抄完三千次《心經》才能去睡覺！」阿嬤的聲音伴隨著一大疊從天而降的宣紙，不偏不倚地打中小金的頭，好在她反應快、及時閃避，才沒被後續的毛筆與硯台擊中。
小金一邊默念《心經》，一邊罰寫。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
其實虎族與人類之間的矛盾根本是一個大誤會。
根據小金的調查，多年來，一直有不知名人士故意潛入村莊、偷走村民飼養的雞、豬、牛、羊等禽畜，甚至誘拐小孩，卻故布疑陣，使用其他動物的鮮血、骨骸、足跡等等，將案發現場偽裝成是老虎殺生，藉此陷害虎族，導致人類痛恨虎族，進而在森林裡設下重重陷阱，圍捕、獵殺無辜的老虎們……
小金停下筆，橫眉怒聲：「可惡的兇手，你等著，我一定會把你們通通揪出來！」
此時一顆天外飛來的桃子「咚」的一聲正中靶心，擊中小金的頭，阿嬤憤怒的聲音再次出現：「別偷懶！趕緊認真寫！」
小金痛得雙手抱頭，哭喪著臉朝天空大聲抗議：「阿嬤！就跟妳說打頭會變笨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