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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ㄩˇ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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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早安〉

早安,早安
雲已飄進蚊帳裡來
外頭盡是很冷,很冷的地方
我的擁抱做你的翅膀
載你穿透雲層,經過太陽
用馬克杯裝滿陽光

昨夜的雨仍滴答,滴答
敲響意志的屋簷
一片很大的葉子飄過來
剛好適合盛裝今天的早餐
烤箱「叮」一聲
穿透鼾聲的牆

如果你的夢很香,我能將它
搗成泥,篩入昨天的粉末
以指尖輕柔仔細搓動
Q而渾圓,讓我們吃了它
如果滾動,就讓它走
我的手會緊握你的手

如果夢很臭,不如
打開意志的毛細孔
讓它嘩啦嘩啦地流
好喝的東西還有很多
「今天」是一個容器,等你
用美味的東西填滿它

水果躺在砧板上
等刀片片落下
甘心成為雪花片
裝飾你今天的早餐
早安,早安,我的愛
等你醒來,望出窗外
街上的聖誕樹一棵一棵
不約而同長出來

──2017臺北文學獎優等獎

〈去太空唸詩〉

你說
要當太空人
那麼能不能
在你登陸月球的時候
為我唸一首詩?
輕輕的,短短的
就好

到時會有SNG轉播
說不定
還可以拍到外星人
好奇地停下
他們的腳步

風呼呼地吹
腳底全是沙
卻因為你唸了詩
有什麼
開始生長了嗎?

沒有氧氣
死氣沉沉
一切都在漂浮
全宇宙卻都
坐了下來
只為靜靜聽你
唸一首詩

──2024.05.26聯合報

〈怪物的母親〉

今天,我帶怪物搭捷運
牠的腳跨過月臺間隙,又縮了回來
不斷重複,像跳一支奇怪的舞
我趕緊推牠進入車廂,再次提醒牠
要忍住聲響,忍住獠牙

座位上,有人安靜地擤著鼻涕
將溼濡的面紙對折,再對折
怪物沉沉低吼,伸出隱隱發光的指甲
在車窗上好奇地畫畫,刮出尖響
人們望向牠,口中的伏流隱隱交匯
但他們一次次,把潺潺的水聲壓低
我拍拍怪物的手,讓牠收回爪子
但牠伸個大大的懶腰,從外套裡竄出一對
帶有鱗片的翅膀——

一些水花濺上我的耳朵:
「牠不是應該待在籠子裡嗎?」
「牠的主人,為何不替牠繫上韁繩?」
水流湍急起來,左右拍來兩道尖浪
岸邊有人忽然起立大喊:
「跳下去!」「讓牠學會游泳!」

怪物興奮衝向前去,但牠的鰓還沒長完
我得緊緊拉住牠,拉住我們之間那條
彈性疲乏的臍帶——捷運的門開了
我拉起怪物跳出車外,牠的骨頭斷了幾根
那條臍帶胡亂纏住我的頸項……

我帶怪物回家
我把牠塞回我的身體
我把自己也塞了進去,那裡
有真正的安靜
一望無際的羊水波平如鏡
映著我們的倒影

──2024臺北文學獎優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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