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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遲來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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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們這一家

老媽捉狂了……

「不會吧!這已經是這個星期的第三次了!我很想多體諒你一點,可是,這真的太誇張了!」

「愛蓮娜說得對,奕波里特。」老爸在一旁火上加油:「請你設身處地替我們想一想……連續四個早上,天天有人打電話到公司要我們去警察局把你領回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還沒說哪,你老是愛怎樣就怎樣!我已經跟你耳提面命過了,迷路的時候就要問路!你要我下班後去接你,可是我下班後,還得衝去買你要吃的長棍麵包,還得趕到超級巿場買你要喝的牛奶,我還打算到肉店去買你要吃的烤牛肉。你了解我的處境嗎?」

外公點了點頭,但一臉茫然,似乎不明白為什麼得向眼前這兩個歇斯底里、無理取鬧又張牙舞爪的人點頭稱是。

「你就別再責備他了。」我發出不平之鳴。

「說到你,沒人問你的意見!」老媽整個大爆發:「這時你早該躺在床上睡覺了。」每次她找不出理由來反駁我時,就把我當三歲小孩管。

「省省吧,我早就不是三歲小孩了。」我回嘴。

「你給我閉嘴!我們已經夠煩了!」老爸打斷我們的爭吵。

我爸也沒好到哪裡去。他衝入老媽開打的戰局,猛搧戰火。

「孩子們,你們擔心過頭了。要是今晚我沒東西吃,也沒關係的。」奕波里特試著當和事佬。

老媽一臉錯愕。

「我們不是在擔心這件事,」她總算把事情講開了。「而是……」她遲疑了一下「你的健忘。」

奕波里特一聽,便皺起了眉頭。

「爸爸,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是吧?」

老媽和老爸互換了一個疲憊的眼神。總之,對他們來說,什麼都是問題。我是個問題,因為我正面臨青少年的叛逆期;奕波里特是個問題,因為他無法自理;工作是個問題,因為他們很有可能會失業。

他們盡往壞處想!我的話,只要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情緒自然會化解。可是他們只會冷嘲熱諷,不然就用質疑的語氣跟我說話。我的問題通常都跟他們無關,我只是跟自己過不去,看這個世界不順眼。至於外公,就是另一回事了。醫生說,他的記憶有個大黑洞,而且不可能改善。從那之後,我的爸媽就一直很緊張、不安。

事實上,外公在逐漸老化,沒有人能阻止這件事發生。我們所能做的,是照著他的樣子去愛他,別讓他的日子太難過。

唉,連我們家的狗—小白,也因為嚴重的過敏,讓我爸媽心煩氣燥。可憐的小白,牠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第二章 小祕密

第二天晚上,下課後我繞到奕波里特家,好確定一切正常。他看起來好得不得了。

「每次和你爸媽談到同樣的問題,就得吵半天,真是煩死我了。小伙子,你看著吧,等這件事過後,很快的,他們就得另外找碴了。」

他跟我開玩笑。

接著,他點亮通往地下室樓梯的電燈,緊握扶手,一步步走下階梯。我跟在後面,一直走到地窖門口。他拿手杖用力一推,讓我看看他的傑作。

簡直就是個真實版的阿里巴巴藏寶洞!到處都是寶。從地板到天花板,整個地窖堆滿了東西,外公甚至把窗戶封起來,好騰出空間擺最後一堆。

「你應該上上下下跑了十幾趟吧!」我忍不住發出驚呼。

「是呀,跑了好幾趟︙︙」他承認。「不過,很值得費這些功夫。」他的眼神透露著淘氣。

「嗯,我得說,這真的挺像一回事的。」我稱讚他的傑作。

「你知道,有時候也會出點狀況︙︙售貨員羅萍太太一直都很和善,可是她竟然跑去跟她的主管告狀,說我搶劫他們的商店。我不大可能再信任她了。」

「如果我是你,我半個字也不會透露給我爸媽知道。如果我們不再需要他們提供補給品,那她就有得瞧,不是嗎?」我提議。

「說得對。」外公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要雞肉嗎?不用,謝謝,我什麼都不缺。要買水餃嗎?你們說呢,之前的還沒吃完哪!需要蔥韭嗎?不用,我家的蔬菜夠我燉一個月的湯了。」說完他開懷大笑。

「對了,你得把鑰匙從門上拔起來。」我注意到鑰匙就掛在門上。「這樣人家就不能進來亂翻東西了。」我說。

「好主意!」外公表示同意。

他鎖上門,把鑰匙放進口袋。爸媽進不來就不會再嘮叨外公,這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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