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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座日本茶室中,女主人小池雅子與我交流功夫茶。她先準備了懷石料理,簡約而富滋味。接著,她非常認真地為我示範抹茶道的每一個動作,並親手為我泡了一碗抹茶品嚐。
我們之間的默契是,她想學習中國的功夫茶,我要提供詳解,於是我從洗杯、溫壺、置茶、沖泡,說明「功夫四寶」所蘊含的泡茶方式,以及功夫茶的哲理與文化意涵。
這位日本茶道老師,是2014 年我在賓州大學演講時認識的朋友,她邀請我到紐約拜訪。她來自表千家,自1994 年她在曼哈頓第51 街大廈建造日式風格茶室,提供典雅茶體驗,教育茶道和都市生活的結合,功夫茶之所以吸引她,是因為擁有一套精細講究的茶器與泡茶流程。
2010 年,法國 TV 5公共電視來台,找上我來拍攝並示範何謂功夫茶?我邀請導演Stefano Tealdi與兩位外籍攝影人員品飲一泡1940台灣烏龍茶,他們雙手捧起小小的茶杯,恭敬地啜飲,從他們肢體語言中,
深刻感受到西方對功夫茶的尊敬。
電視節目《Global Drink》以網路向世界傳達功夫茶無遠弗屆,一件清代茶擔所代表的是功夫茶所具有的精緻性,它提供博物館進行巡迴展覽,以物件展現了功夫茶用器的真功夫,這是2007年在捷克舉行的一次展覽,而後巡迴歐洲博物館。茶擔上的每一個空間都為功夫茶的器物所設,風爐、錫罐、渣方,一應俱全,茶擔上淺浮雕刻著「茶香」二字,益發彰顯功夫茶芳香遠播的精髓。
茶擔在歐洲的博物館中發光發熱,而2015 年台灣故宮南院成立,便展出一件「是禮」款茶擔,曾被冷落的功夫茶和茶器隨著時光推移風華再現。
我愛上功夫茶,是從1990年從收藏一件潮陽紅泥火爐開始的。用炭生火,以茶銚煮水,為何要用木炭? 1990 年代,新店一家茶空間邀請筆者與來自上海的中國笛子演奏大師俞遜發(1946-2006),進行一場音樂與茶的對話,現場用炭燒水泡茶,在當時尚屬罕見,而今已成為華人品味功夫茶的日常。
功夫茶在華人圈中流傳已久,品一壺茶究竟應該具備怎樣的「功夫」呢?
百年功夫茶風華再起,時下流行的對話:「你會泡功夫茶嗎?」「會啊!你看桌上的朱泥壺、若琛杯、紅泥爐、玉書煨,四寶一併齊全。」加上功夫茶的二十一個程序,每一個動作的功夫扎實,這不是功夫,什麼才是功夫?
功夫茶的再流行,也反映了茶文化復興是由什麼力量在推動?
功夫茶儀軌可以帶來心靈的淨化,在飲茶裡得到修行,在泡茶中放鬆沉澱,泡功夫茶有理有序,帶來慢活的悠閒,讓動盪的一心一意結合,品茶中體味簡約放鬆。
有眩目的茶器在就能理解功夫茶?事實上,真功夫茶要擁抱茶器隱知識。朱泥壺,是真的朱泥?是宜興黃龍山的土,還是人工加料的朱色泥壺?汕頭手拉坯、磚胎壺,上泥漿釉蓋上「惠孟臣」款是真跡,抑是托款?
泡茶的壺,光是「朱泥壺」胎土、形制……你有沒有辨識的功夫?
若琛杯,青花若琛杯的發色、釉藥、胎土,引動瓷器龐大知識體系,圈足落「若琛珍藏」四個字。然而滿街同款「若琛珍藏」,何者才為真?
從形制、青料、繪工,探見若琛杯真實面貌要花很多功夫,非熟練用三個杯泡出三杯茶,就表示會看懂若琛杯?
紅泥爐落款「陳永興造」、「劉賢和造」、「和順」等清代的名款,物件是來自百年傳承,還是復刻的A 貨?眼力至關重要。
用來煮水的玉書煨,有紅白泥料、紫砂、陶等不同材料。玉書煨的煮水,泥料不同,煮水產生分子化,有極大的差異。不同地區用的泥料有差異,發水性也不同,這也是功夫!
功夫四寶,它背後文化意涵的底蘊學了幾招?懂鑑真偽才是功夫。
功夫茶在香港、北京、潮汕、台灣、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地,紛紛成立功夫茶組織。往昔,功夫茶被視為「老人茶」,現今重新被定義,湧入解讀傳承功夫茶的新世代很可喜。
功夫茶用「功」或「工」,實同為指涉功夫茶蘊,欣見功夫茶愛好有新同好。而惟領悟功夫茶精神娛樂性,才能深層認知功夫四寶,這才是真功夫。
池宗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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