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消息
「總有一天，我要陪你一起開上幾千公里的路。」
當佳姍跟她爸爸理安這麼說時，爸爸一邊撥弄她的頭髮一邊笑著說：「開卡車可不是女孩子的玩意兒！跟你說，我可是常常要經過一些叛徒出沒的危險地區我身邊隨時都得帶把槍，以防萬一……」他越是這麼說，佳姍就越想去。某一天早上她一定要藏在大卡車裡，等到爸爸發現她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再也不能掉頭往回走。
在這之前，佳姍只能每星期搭公車去市中心一、兩次，那是觀光客聚集的地方。她會在所剩無幾的老城裡散步──在舊市集後面的那幾條羊腸小路就是老城了。老城的其他地方都被拆掉蓋新的大樓。市集的店鋪裡飄著木頭、羊肉和香火的味道。半合著眼睛的老先生抽著菸斗；蹲在門口的老太太賣著非常小塊、乾癟得像一顆顆石頭的乳酪。佳姍巴不得自己就住在那裡，而不是納萊易克縣……
她的額頭靠在冰冷的窗戶上。旁邊的玻璃已經被幾個男孩子打破，因此糊上了一層紙板。窗外，可是千年不變的景致：俄國人蓋的大樓裂痕重重、鏽鐵斑斑；沿著伊可依圖魯奔馳的公車不斷吐著密密層層的黑煙。
佳姍的背後傳來一陣軟綿綿的呻吟，嚇了她一跳。好微弱的聲音啊！簡直像是在嘆息。
她才回頭，就看見媽媽已經跌落在鐵床上，雙手緊抱著圓滾滾的大肚子。母親妲雅拉看起來蒼白得嚇人，她將那張被汗水溼透的臉轉向女兒，勉強擠出一個近似微笑的表情。
「媽媽！」
佳姍的胸口好像突然被擊了一拳的軟趴趴皺皮囊。她趕緊跑下樓，衝往管理員的守衛室，整棟樓只有那裡才有電話。縣裡的醫生終於開著他那輛老舊的伏爾加車趕到了。這醫生和她父親一樣，老喜歡撥弄她的頭髮。但是他不是她父親，她也不是他的狗！佳姍咕嘟 著嘴後退躲。
佳姍猶豫了一下，但是妲雅拉瞇起眼睛，好像在說：「別擔心，現在好一點了。」
秋天的氣溫開始轉冷，路上還是到處看得見小孩。佳姍發現艾寶拉在那裡正準備隨時要撈一票﹁相片錢﹂。艾寶拉穿著傳統服飾，守候著稀稀疏疏的計程車；那些計程車沿伊可依圖魯而上，要載觀光客去市中心。大部分的觀光客看到艾寶拉，會要求計程車司機停車拍照。艾寶拉
走了過來，她掛著一張笑臉，大剌剌的朝觀光客伸手。幾乎是萬無一失，一張綠油油的美金鈔票就這樣到手了。
一張相片，一塊美金！百分之一秒就有一塊美金！哇，錢大概是長在西方人的腳下吧！佳姍的父親理安駕駛合作企業的卡車，得開完幾天幾夜的路程，穿越大草原、溪流和沙漠，才能賺到一塊美金。
佳姍坐在樓梯的臺階上，看著她的朋友拿到三塊美金，第一塊美金是德國人給的，其他兩塊美金是法國團給的。艾寶拉運氣真好。佳姍的父母絕不會允許她撈相片錢。
一架俄羅斯螺旋槳大飛機在大樓上轉了個彎，四周震動了起來。飛機向機場的方向飛去，等到它消失後，佳姍才聽到醫生在窗口叫她。他看診向來很快，因為整個縣只有他一個醫生。
他拿下眼鏡，那雙近視的小眼睛直視著佳姍。
「佳珊，聽我說。小胎兒累壞了妳的媽媽。在小胎兒出生之前，她必須休息……」
這倒是個好消息。這表示胎兒安然無恙。因為妲雅拉已經懷孕了好幾次，但是如同爸爸理安所說的：「每一次小胎兒都沒有抓好。」這次這個小胎兒似乎想要撐下去。
醫生搔一搔下巴，戴上眼鏡。額頭上滴著大顆大顆的汗珠。
「而且，她必須要一直躺著休息到孩子出生為止。還有五個月的時間。」
第二章 烏拉爾卡車
理安待在家裡的時間都很短，有時四、五天，有時一個星期。從來沒有超過一星期。回家，是為了讓修車的人檢查一下車子，也好讓合作企業的員工裝載貨物。如果還有時間，他會和女兒去騎一整天的馬。在城外，加里耶會借給他們兩匹壯馬，看著他們小跑離開。但是一抵達草長至馬鐙的大草原時，理安和佳姍便像瘋子似的飛奔起來，展開無止境的追逐。他們像狼般的
嘷叫，一直到耳朵開始鳴叫，肌肉痠痛，雙眼因灰塵而灼痛。他們直到夜幕低垂才回家。這時，臉是火燙的，手是冰冷的。妲雅拉會笑他們是野蠻人。
然後，某個早上，理安會親吻太太和女兒，重新踏上幾千公里的路程。他將南下到很遠的地方，到高山和邊界的另外一邊，一直到巴基斯坦，有時候甚至遠至印度。去年，他從土耳其的伊斯坦堡帶回一顆又圓又黑、像眼睛般閃閃發光的小石頭送給佳姍。
據說，合作企業的卡車是這個地方最巨大的車：四十八噸的烏拉爾卡車！有著八根驅動軸的大怪物，輪胎比人還高。這一帶的小孩一旦知道理安快要回來了，可以等他等上好幾天。是理安，包準沒錯：在風的助長下，連影子都還見不著，就可以聽到引擎轟隆隆的聲音，接著，大
馬路盡頭塵雲密布，尤其是一聲長似一聲的喇叭，大家就知道他來了。
有一天，一個美國觀光客告訴佳姍──起伏波動的大草原如同一片汪洋大海，理安的大卡車就像一艘船般優游其中。這是佳姍第一次遇到看過真正大海的人。這裡沒有人可以想像大海到底是什麼樣子。
「出去玩吧，佳姍，醫生要我躺下來，但是他可沒要妳監視我。妳知道我不是生病……」妲雅拉說。
但是佳姍不太想出去玩，莫名的擔憂讓她不想離開母親。她想了想醫生說過的話。五個月月……胎兒……還有妲雅拉被強迫休息。她想哭又想笑。
突然，在外面溜達的小孩停下他們的目光，在一陣沉寂過後，佳姍聽到引擎的隆隆聲。他們叫了起來：「理安來啦，理安來了！」喇叭的吼叫聲幾乎也在同時響了起來。她趕緊跑了出去。
烏拉爾卡車龐大的身軀突然出現在伊可依圖魯的下方，成群的小孩緊緊抓住卡車的防震器和踏板，讓車速減緩下來。佳姍則是一動也不動的等著。理安一看到女兒，就向她閃了三次車燈，佳姍也大力揮動手臂回應。從她很小的時候，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問候密碼。
他像往常一樣的敞開車窗，小孩們都衝進車廂裡了，連他的膝蓋上也擠滿了孩子，每個小孩都煞有介事的忙著轉動方向盤。大卡車沿著樓房慢慢靠近。風塵僕僕的大臉逐漸靠近佳姍，直到一股引擎的熱氣撲到她臉上。她一根寒毛也不動。這是他們父女之間的習慣。
煞車嘎嘎叫了一聲，巨大的隆隆聲突然靜了下來。佳姍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發燙的散熱氣護柵。理安跳下車，讓小孩們在車子裡面玩，他緊緊的抱住佳姍。他全身都是柏油、灰塵、馬路和車廂的氣味。他雙手捧著女兒的臉，看著她，彷彿這是第一次發現她。
「妳又長大了……」
他們的公寓裡只有一間房間：睡覺、吃飯、炒菜做飯……統統都在裡面。要藏什麼祕密可難了！老天知道，今天的祕密可多了！父母的聲音像夏夜的蚊子般嗡嗡嗡的叫。即使佳姍想聽他們的悄悄話，也聽不出什麼名堂。
反正要猜出他們在談什麼也不是那麼難。再一個星期學校就要開學了；在那之前理安又得上路。他回來只是為了再離開，一次又一次的，就像往常那樣。至於妲雅拉，她還有好幾個月得待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佳姍滿腹憂思。這種情況下，她該怎麼辦？
爸爸媽媽不知不覺的越講越大聲。
「你確定嗎？」妲雅拉喃喃的說。
佳姍不喜歡這種語氣。
「聽我說，我從剛才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每一次都回到我們已經說過的那樣。我們把佳姍送去那裡，再請妳妹妹來這裡幫忙，一直到小孩出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這地方實在太小，沒辦法住那麼多人，實在不能怪我。」
「我擔心的是佳姍………」
「聽我說，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會理解的。而且這幾次開車去看他，我可以很肯定的跟妳說，他最近已經改變了很多……妳看著好了，一切都沒有問題的。」
「但是，理安，五個月耶……」
他不回話了，或者是因為他聲音太小，所以佳姍聽不到。
她在黑暗中瞪大了雙眼，看著雲一朵朵飄過月亮跟前。她從來不曾像現在那樣緊緊的抓住手中那塊伊斯坦堡小石頭。五個月送去「那裡」，是哪裡呢？改變很多的「他」又是誰？
她不想知道答案。
「總有一天，我要陪你一起開上幾千公里的路。」
當佳姍跟她爸爸理安這麼說時，爸爸一邊撥弄她的頭髮一邊笑著說：「開卡車可不是女孩子的玩意兒！跟你說，我可是常常要經過一些叛徒出沒的危險地區我身邊隨時都得帶把槍，以防萬一……」他越是這麼說，佳姍就越想去。某一天早上她一定要藏在大卡車裡，等到爸爸發現她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再也不能掉頭往回走。
在這之前，佳姍只能每星期搭公車去市中心一、兩次，那是觀光客聚集的地方。她會在所剩無幾的老城裡散步──在舊市集後面的那幾條羊腸小路就是老城了。老城的其他地方都被拆掉蓋新的大樓。市集的店鋪裡飄著木頭、羊肉和香火的味道。半合著眼睛的老先生抽著菸斗；蹲在門口的老太太賣著非常小塊、乾癟得像一顆顆石頭的乳酪。佳姍巴不得自己就住在那裡，而不是納萊易克縣……
她的額頭靠在冰冷的窗戶上。旁邊的玻璃已經被幾個男孩子打破，因此糊上了一層紙板。窗外，可是千年不變的景致：俄國人蓋的大樓裂痕重重、鏽鐵斑斑；沿著伊可依圖魯奔馳的公車不斷吐著密密層層的黑煙。
佳姍的背後傳來一陣軟綿綿的呻吟，嚇了她一跳。好微弱的聲音啊！簡直像是在嘆息。
她才回頭，就看見媽媽已經跌落在鐵床上，雙手緊抱著圓滾滾的大肚子。母親妲雅拉看起來蒼白得嚇人，她將那張被汗水溼透的臉轉向女兒，勉強擠出一個近似微笑的表情。
「媽媽！」
佳姍的胸口好像突然被擊了一拳的軟趴趴皺皮囊。她趕緊跑下樓，衝往管理員的守衛室，整棟樓只有那裡才有電話。縣裡的醫生終於開著他那輛老舊的伏爾加車趕到了。這醫生和她父親一樣，老喜歡撥弄她的頭髮。但是他不是她父親，她也不是他的狗！佳姍咕嘟 著嘴後退躲。
佳姍猶豫了一下，但是妲雅拉瞇起眼睛，好像在說：「別擔心，現在好一點了。」
秋天的氣溫開始轉冷，路上還是到處看得見小孩。佳姍發現艾寶拉在那裡正準備隨時要撈一票﹁相片錢﹂。艾寶拉穿著傳統服飾，守候著稀稀疏疏的計程車；那些計程車沿伊可依圖魯而上，要載觀光客去市中心。大部分的觀光客看到艾寶拉，會要求計程車司機停車拍照。艾寶拉
走了過來，她掛著一張笑臉，大剌剌的朝觀光客伸手。幾乎是萬無一失，一張綠油油的美金鈔票就這樣到手了。
一張相片，一塊美金！百分之一秒就有一塊美金！哇，錢大概是長在西方人的腳下吧！佳姍的父親理安駕駛合作企業的卡車，得開完幾天幾夜的路程，穿越大草原、溪流和沙漠，才能賺到一塊美金。
佳姍坐在樓梯的臺階上，看著她的朋友拿到三塊美金，第一塊美金是德國人給的，其他兩塊美金是法國團給的。艾寶拉運氣真好。佳姍的父母絕不會允許她撈相片錢。
一架俄羅斯螺旋槳大飛機在大樓上轉了個彎，四周震動了起來。飛機向機場的方向飛去，等到它消失後，佳姍才聽到醫生在窗口叫她。他看診向來很快，因為整個縣只有他一個醫生。
他拿下眼鏡，那雙近視的小眼睛直視著佳姍。
「佳珊，聽我說。小胎兒累壞了妳的媽媽。在小胎兒出生之前，她必須休息……」
這倒是個好消息。這表示胎兒安然無恙。因為妲雅拉已經懷孕了好幾次，但是如同爸爸理安所說的：「每一次小胎兒都沒有抓好。」這次這個小胎兒似乎想要撐下去。
醫生搔一搔下巴，戴上眼鏡。額頭上滴著大顆大顆的汗珠。
「而且，她必須要一直躺著休息到孩子出生為止。還有五個月的時間。」
第二章 烏拉爾卡車
理安待在家裡的時間都很短，有時四、五天，有時一個星期。從來沒有超過一星期。回家，是為了讓修車的人檢查一下車子，也好讓合作企業的員工裝載貨物。如果還有時間，他會和女兒去騎一整天的馬。在城外，加里耶會借給他們兩匹壯馬，看著他們小跑離開。但是一抵達草長至馬鐙的大草原時，理安和佳姍便像瘋子似的飛奔起來，展開無止境的追逐。他們像狼般的
嘷叫，一直到耳朵開始鳴叫，肌肉痠痛，雙眼因灰塵而灼痛。他們直到夜幕低垂才回家。這時，臉是火燙的，手是冰冷的。妲雅拉會笑他們是野蠻人。
然後，某個早上，理安會親吻太太和女兒，重新踏上幾千公里的路程。他將南下到很遠的地方，到高山和邊界的另外一邊，一直到巴基斯坦，有時候甚至遠至印度。去年，他從土耳其的伊斯坦堡帶回一顆又圓又黑、像眼睛般閃閃發光的小石頭送給佳姍。
據說，合作企業的卡車是這個地方最巨大的車：四十八噸的烏拉爾卡車！有著八根驅動軸的大怪物，輪胎比人還高。這一帶的小孩一旦知道理安快要回來了，可以等他等上好幾天。是理安，包準沒錯：在風的助長下，連影子都還見不著，就可以聽到引擎轟隆隆的聲音，接著，大
馬路盡頭塵雲密布，尤其是一聲長似一聲的喇叭，大家就知道他來了。
有一天，一個美國觀光客告訴佳姍──起伏波動的大草原如同一片汪洋大海，理安的大卡車就像一艘船般優游其中。這是佳姍第一次遇到看過真正大海的人。這裡沒有人可以想像大海到底是什麼樣子。
「出去玩吧，佳姍，醫生要我躺下來，但是他可沒要妳監視我。妳知道我不是生病……」妲雅拉說。
但是佳姍不太想出去玩，莫名的擔憂讓她不想離開母親。她想了想醫生說過的話。五個月月……胎兒……還有妲雅拉被強迫休息。她想哭又想笑。
突然，在外面溜達的小孩停下他們的目光，在一陣沉寂過後，佳姍聽到引擎的隆隆聲。他們叫了起來：「理安來啦，理安來了！」喇叭的吼叫聲幾乎也在同時響了起來。她趕緊跑了出去。
烏拉爾卡車龐大的身軀突然出現在伊可依圖魯的下方，成群的小孩緊緊抓住卡車的防震器和踏板，讓車速減緩下來。佳姍則是一動也不動的等著。理安一看到女兒，就向她閃了三次車燈，佳姍也大力揮動手臂回應。從她很小的時候，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問候密碼。
他像往常一樣的敞開車窗，小孩們都衝進車廂裡了，連他的膝蓋上也擠滿了孩子，每個小孩都煞有介事的忙著轉動方向盤。大卡車沿著樓房慢慢靠近。風塵僕僕的大臉逐漸靠近佳姍，直到一股引擎的熱氣撲到她臉上。她一根寒毛也不動。這是他們父女之間的習慣。
煞車嘎嘎叫了一聲，巨大的隆隆聲突然靜了下來。佳姍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發燙的散熱氣護柵。理安跳下車，讓小孩們在車子裡面玩，他緊緊的抱住佳姍。他全身都是柏油、灰塵、馬路和車廂的氣味。他雙手捧著女兒的臉，看著她，彷彿這是第一次發現她。
「妳又長大了……」
他們的公寓裡只有一間房間：睡覺、吃飯、炒菜做飯……統統都在裡面。要藏什麼祕密可難了！老天知道，今天的祕密可多了！父母的聲音像夏夜的蚊子般嗡嗡嗡的叫。即使佳姍想聽他們的悄悄話，也聽不出什麼名堂。
反正要猜出他們在談什麼也不是那麼難。再一個星期學校就要開學了；在那之前理安又得上路。他回來只是為了再離開，一次又一次的，就像往常那樣。至於妲雅拉，她還有好幾個月得待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佳姍滿腹憂思。這種情況下，她該怎麼辦？
爸爸媽媽不知不覺的越講越大聲。
「你確定嗎？」妲雅拉喃喃的說。
佳姍不喜歡這種語氣。
「聽我說，我從剛才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每一次都回到我們已經說過的那樣。我們把佳姍送去那裡，再請妳妹妹來這裡幫忙，一直到小孩出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這地方實在太小，沒辦法住那麼多人，實在不能怪我。」
「我擔心的是佳姍………」
「聽我說，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會理解的。而且這幾次開車去看他，我可以很肯定的跟妳說，他最近已經改變了很多……妳看著好了，一切都沒有問題的。」
「但是，理安，五個月耶……」
他不回話了，或者是因為他聲音太小，所以佳姍聽不到。
她在黑暗中瞪大了雙眼，看著雲一朵朵飄過月亮跟前。她從來不曾像現在那樣緊緊的抓住手中那塊伊斯坦堡小石頭。五個月送去「那裡」，是哪裡呢？改變很多的「他」又是誰？
她不想知道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