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經之要》整理自許仁圖老師於奉元書院的講稿內容,本書體例夾敘夾議,分十六章,每章首引錄一段劉毓鋆老師之言。 為了彰明串通《四書》《五經》,依經解經的師教,依經文講說大道之學的《禮運篇》、《大學》、《中庸》、《禮記‧孔子賢居》、《禮記‧仲尼燕居》、《尚書‧帝典》、《大易》、《春秋》,也講小康禮教的《孝經》、《禮記‧名堂位》、《曾子問》等經書。
「元儒」的撰寫初衷,有意寫出大家都看得懂的白話文章,但先師論及經書文字,筆者顯然力猶未逮,有些文章未說清楚,還是「文言文」;筆者已出版的前幾本書,寫作態度較嚴謹,「元儒」則放鬆行文,隨想隨記,篇章有長有短,類似劄記隨筆。西元二○○八年至二○一一年初的三個年頭,筆者單獨請益先師約四十次,有如上了四十堂課,「元儒」因而以上課堂數分章,但非實際上課筆錄。其中有些文章是請益先師後的追憶,有些文章則是先師薨之後的所悟心得。先師薨,筆者出版的幾本書書名,是遵奉先師之意而定的:先師說,「論語是結論之語,依經解經,每一章都可以寫一本書」,筆者寫就的第一本書即是「論語一章」;先師說「孔子的膽子小,連書也不敢作,才有那麼多的『子曰』,都是學生寫的。釋迦當年也不敢寫書,弟子叫他說,他是『如是我聞』。將來我也不寫書,也由弟子來『子曰』」,筆者第二本書因而名「子曰論語」;先師曾在課堂上講「奉元」,並說「奉元」要先「禮元」,將來他的第一本語錄就叫「禮元錄」,筆者編寫的第三本恭述先師語錄著作,即名「禮元錄」;這本書定名「元儒」,希望能綜述先師的些許「元儒」風采和毓門傳承。筆者五年來得以安心著書,要特別感謝吳榮彬學長的情義相挺。「元儒」撰寫非一氣呵成,其間,還撰寫「孔子易‧總論篇」。「元儒」的某些字句重複,但思緒力求一貫。追懷文章,難免添加了自己一些後來的體悟,這要向讀友說明。
愛新覺羅毓鋆(1906-2011)為清朝太祖努爾哈赤次子和碩李烈親王代善的第十一世孫,六歲開始在毓慶宮為溥儀之伴讀,師承於陳寶琛、鄭孝胥、羅振玉、王國維、康有為、柯紹忞、葉玉麟、莊士頓等人,特別敬重葛仲舒、何休、王船山、熊十力、馬一浮等學者。1947年遭蔣介石遣送來臺灣監管後,韜光養晦窮經皓首六十餘年,先後成立「天德黌舍」、「奉元書院」,廣授數十門儒學和子學的課程,深研縱論六經,以《大易》、《春秋》為主經,精傳「春秋公羊學」微言大義,堪稱為跨世紀最後的通經大儒。其一生經歷光緒、宣統清帝以迄馬英九總統等二十個政權,並斡旋於中外無數政要名流。從溥儀身旁運籌帷幄的謀臣,至講學於臺北閭巷間潛龍勿用的隱士,讀書一百年,教學一甲子,門生上萬人,可謂開曠古未有之傳奇。其最終理想則在籌辦大格局之「華夏學苑」,藉以傳承夏學文化使命。(黃忠天/溯源與奔流─跨世紀經學家愛新覺羅毓鋆與奉元書院教育)「問心錄」為毓鋆老師門下弟子義孫女董華春感念恩師爺爺之作。
出身貧苦可憐家庭的許仁圖(阿圖),初中畢業即當學徒賣瓦斯,不幸瓦斯爆炸,八死三十傷,許仁圖因受傷得到五百元賠償金重回學校,並在暑假中賣苦力賺學費,讀過三所大學,並開啟了他傳奇又離奇的人生;他在報紙發表「鐘聲二十一響」,轟動一時;他接著拍電影,當過編劇、男主角、導演;他曾進入報社當記者、副刊主編、藝文組主任、副總編輯兼總分稿。可在他大紅時卻又大落,因違反票據法關進土城看守所、龜山監獄、臺東監獄三所監獄,妻子離異,一文莫名。但他後來卻走上政治舞臺,成為高雄市政府新聞處長、民政局長、執政黨主委、黨副秘書長、代理秘書長並兼組織部主任。許仁圖個子不高,六十歲後,每年寫三本,他自信可以「著作等身」,他自認學會如何生存,夠格當「學生」,他證實了「絕路盡頭還有路」。
新覺羅毓鋆 1906-2011毓老是禮親王代善的裔孫,末代皇帝溥儀的伴讀,曾代表滿洲國與希特勒開會。民國卅六年,遭蔣中正主席監禁到臺灣,高齡一○六歲,是大半生在臺灣的滿清王爺,也是近代最傳奇的神秘人物!毓老師全名「愛新覺羅毓鋆 」,大清開國功臣禮烈親王代善第十一世孫,父親命名「金成」,「毓鋆」為宣統皇帝溥儀御賜嘉名。毓老師生於清光緒三十二年夏曆丙午年(西元一九○六年),與清朝最後一位皇帝溥儀同年生,六歲進入毓慶宮成為溥儀伴讀,師事陳寶琛、羅振玉、王國維、鄭孝胥、柯紹忞、康有為等名儒,曾留學日本、德國。毓老師在滿洲國擔任御前行走,參贊機要,銜命訓練滿洲兵,負責內政、治安、軍事、外交等工作,曾奉諭見過希特勒、墨索里尼。在紛亂的民國初期,毓老師自言「四十四年間經二帝五朝八雄十代」;因身份特殊,毓老師與國共重要人物、當年政軍界名人均有接觸,也因曾手握滿洲軍政實權,足以影響東北政局。國民政府敗戰時,毓老師繼張學良後,於民國三十六年臺灣發生二二八事件不久,被國民政府送至臺灣。毓老師在民國三十六年赴臺東農校當教導主任,民國四十七年左右正式收西方洋博士弟子,開始講學,民國五十六年八月擔任中國文化學院(今中國文化大學)哲學系教,隔年兼系主任。民國五十八年八月離開中國文化學院。毓老師在中國文化學院時,許多教師都到附近的國民黨革命實踐研究院吃免費午飯,毓老師不去。歷史系黎東方教授家人是北方人,常請毓老師吃餃子,毓老師回報他,就講些清朝典故,成了黎東方教授名著「細說清朝」的部分資料來源。民國五十九年,毓老師在四維路開始收臺灣的大學生弟子;民國六十年遷至臥龍街,正式以「天德黌舍」之名對外招收臺灣的大學生,講授經、子、史等典籍。毓老師小時候受教,十三經全得背熟,初讀經書,經文得唸百遍,民國六十年至一○○年的四十年間,開課百餘班,以論語為例,至少讀過千遍。故而訓勉弟子書讀百遍自通,讀經不要囿於後人註解,要直看原典。由於讀書百年,教學六十四年,讀經千遍也不厭倦的毓老師,在世時間比孔子長三十多年,治學也比熊十力先生長二十餘歲,毓老師講經有令後儒難以企及的高度。毓老師講六經義理,一以貫之,脈絡分明,以「元」為夏學思想之源,以「時」說孔子之學,以「中」發揮中國往聖相承道統。毓老師認為能留傳至今的中國古書,幾乎都是可用的實學,讀古書要以古人智慧來啟發自己智慧。毓老師教學以古證今,常有讓弟子心神俱醉的新義,像顏淵篇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毓老師說:「足食就是搞好財經,足兵就是搞好軍事國防, 民信之矣即上頭講話,能讓人民信服。」毓老師這一解讀,讓人覺得二千五百年前的孔子,談統御之術滿前衛的,今人搞政治還不如他呢!毓老師最令弟子信服的是,遠離摯愛和故土的苦痛,所淬鍊出來的睿智,授讀經書時,有時用語體白話比原文更傳神。像論語微子篇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毓老師解讀:「你這有德的鳥阿,為何會缺德呢?」荷蓧丈人說子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毓老師解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哪個老師教的?」讓聽課弟子鬨堂大笑。也就因為毓老師講經通神,聽課弟子對毓老師述而不作,未免遺憾。不少弟子曾請教老師,老師說得客氣:「不寫書,因講都未講明白,不欺人!」其實,毓老師六十四年的教學,雖然自己未曾著書,但這不成遺憾的。論語一書中,孔子固然談了詩、書、禮、樂等六經之文,但佔全書比例不大;這就是說,論語所收篇章,大抵非孔子論六經之語,而是孔子自己的人生之論、體道之語,且非孔子本人親自為文,而由孔門弟子聞道記錄成書。參照論語,毓老師不只有述,也有作;課堂上的訓誨之語,如能集錄成書,即是毓老師之作。於是我們十六名毓門弟子,輯錄了「禮元錄」。西元二千年前後,毓老師在授課時說:「唐宋以後著書盛行語錄體,大儒朱熹有『近思錄』、王陽明著有『傳習錄』、顧炎武著有『日知錄』,將來要出版我的第一部叫『禮元錄』。」毓老師先前在課堂中曾說,有意寫「思痛錄」、「知勉錄」、「用知錄」等書。老師六十整壽,洋博士弟子出版了「無隱錄」祝壽,也用「錄」字為書名。恭錄弟子覺得毓老師旣然「親定」他的第一部書名叫「禮元錄」,又口說想寫幾本語錄,於是參照「傳習錄」,不只書名曰「錄」,篇章亦為某某錄。毓老師先祖是大清禮烈親王代善,毓老師念茲在茲的是「長白世澤,禮烈家聲」、「世間凡事禮為尊」;毓老師又以「元」字為夏學之原,元是體,中國文化是元文化,是夏學的奧質。大易乾元統天,人法天,所以人得奉元,而奉元必得禮元(禮有尊之義),所以毓老師的第一部書自定為「禮元錄」。但是,「禮元錄」的書名有些深奧,毓老師曾說著書要讓大家都能讀能懂,所以恭錄弟子擇選「毓老師說」為「禮元錄」的附題。「毓老師說」是古語的「毓子曰」。(毓門第子應尊稱毓老師「子毓子」)「說」不只是說經,也毓老師的立說。「禮元錄」集十二個語錄,「思痛錄」、「訓勉錄」、「用知錄」為老師曾經有意撰寫的語錄名,「政事」、「識往」、「司鐸」、「奉元」、「述學」、「問心」、「立本」都是老師常提撕弟子的字詞。毓老師自言一生對不起太師母、師母,他的兩性相處之道情真意摯,思慕後的心頭點滴令人動容。毓師母寫信給毓老師有「倚門閭而望穿雲樹」之句,毓老師聞毓師母亡故,招魂小詩有「倚欄未了知心語」之句,我們特別輯錄了「倚欄錄」。在十二個語錄中,「倚欄錄」的份量最少,但老師的感情最真也最深。「禮元錄」收輯的語錄,最早的一則是庚子年(民國四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毓老師書勉弟子黃大炯的「學不可緩」,最後語錄則是老師作古前夕,即二○一一年元月二十五日,由編者所恭錄的滿人皇族出皇后,姻親紮紅帶子,有別於室的黃帶子。毓老師在文化學院任教時,年過六十,毓老師的哲學體系已然建立,爾後的哲學思想鮮有變動,充其量只在智海中起微瀾,所以我們不記載筆錄時間和記錄者,但涉及特殊性,必須作較清楚交代,就以括弧作按語簡略說明。毓老師的思緒圓融一貫,有些文句既可放在司鐸錄,也可放在問心錄或用知錄、思痛錄,編者的選擇排序,只能說是方便檢索閱讀而已,準確性當有不足之處。像毓老師談智慧,我們彙集於「用知錄」,但幾則智慧之言觸及了毓老師的傷痛處,我們編入了「思痛錄」;毓老師論說的孔子之學,有關大易、春秋部分收錄在「奉元錄」,論語義解則集中在「述學錄」,而申明時之用和時之義的文字則編在「用知錄」。有些讀友或許會將「禮元錄」和論語作比較,認為「禮元錄」文字淺顯,不需如論語般作註,這個說法需要解釋。毓老師因時因勢而發的感情、言談深刻且幽默,有些話又意在言外。再說,今日讀來頗為不易的尚書、易經、論語,都是當時的語體文本,我們所恭錄的某些語錄文句,像「烏鴉落在豬身上,只見別人黑不見自己黑」、「勘破世情驚破膽」、「萬般不與政事同」、「蝸年角上校雌雄,石火光中爭長短」,「行家看門道,力巴看熱鬧」……,已然分不清是毓老師之說,還是毓老師引自俗諺或其他故實,可預見未來,「禮元錄」可能要如論語般詳細加註。所以我們先以括弧作了小註解。相信有些求知熱切的朋友,會為了無緣進入奉元書院讀書引為憾事,白培霖、莫沛儒恭錄了毓老師講授易經的三章實錄,讓讀者得以欣賞毓老師講課的精片段。毓老師課六十四年,毓門弟子近兩萬名,每個弟子都有筆錄,若要廣收合集,為數必定可觀,我們只是起了頭。「禮元錄」彙集毓老師言教一八五一則,恭錄第子為王鎮華、白培霖、李濟捷、沙平頤、林義正、阮品嘉、吳榮彬、陳文昌、賈秉坤、黃大烔、黃德華、黃忠天、劉君祖、顏銓潁、顏維震、許仁圖等十六人毓老師曾慨嘆說,他是滿族旗人,是被孫中山先生所打倒的韃虜,他到臺灣六十四年,是臺灣人口中的外省人,而他一輩子講授的是中國文化-文化大公無私,誇越了國界、種界,為天下人所公有,而非一國人所能獨佔私有;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文化屬於愛好者、使用者。毓門弟子在毓老師作古後,成立了「中華奉元學會」,由徐泓師兄率眾師弟接下毓老師的棒子,還組成讀書小組,孫鐵剛師兄領眾,進行經文的筆記整理,未來整理出來的文字面世,讀者當可見到毓老師富美的百官廟堂。黃大炯師兄細細校定了「禮元錄」,改正了不少文字。黃師兄還有兩個建議,一是周知所有學會師兄姐,請各師兄姐提供所記的老師語錄;二是書中輯錄名的差異性不明顯,致使不少語錄彙集無法完整統合,有改進的空間。黃師兄的建議甚是,但「禮元錄」已確定在老師冥誕日出版,周知
「你寫的毓老師既傳奇又神秘,近代人物罕見,大陸跟港澳都不知道這號精彩人物,應該為毓老師作傳。」香港天地圖書公司董事長陳松齡兄和副總編輯孫立川兄印行拙著,看到毓老師的記載文字,建議說。老師從4歲開始讀書,讀到106歲,讀書百年,讀書之久,古今中外未見超過老師者,可說是傳奇。老師老年無病,頭腦越老越清楚,智慧越老越圓通,42歲到臺灣即從事教學,教誨弟子60年,超過萬人;老師誨人不倦一甲子和收徒之多超過孔子,不可不謂之傳奇。老師在毓慶宮當溥儀伴讀,宮廷老師集天下鴻儒碩彥,陳寶琛、羅振玉、王國維、鄭孝胥、葉玉麟、柯劭忞、康有為等人都是恩師,老師的師門淵源、風義,當然也是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