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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故事 /書的故事

2025.04.14

唯有讓自己獲得安慰,才能振作起來……

文/法文譯者 粘耿嘉
我於二○一一年,在法國正式出道,成為一名自由譯者,並於二○一二年以譯者身分取得法國的工作居留權。二○一三年十月底返台奔父喪後,眼見我初確診阿茲海默症的老母生活堪虞,便毅然決然拋卻累積五年的旅法生活而留了下來,扛起照顧老母的責任。想不到我返台未及一年半,原本尚能行動自理的老母竟又意外中風併跌倒骨折,導致老母變成行動不便且無法自理的狀態。我在這段期間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在老母身上,本身僅能勉強維持最低限度的翻譯、教課工作,實際上已非自由之身。長照的艱鉅任務於二○二一年十二月初,在哀慟難捨的情緒中畫下句點,總計我以非獨子的么兒之姿獨力照護老母前後達整整八年之久。

然而在我恢復人身自由之際,卻遭全盤推卸長照責任的唯一親兄,亦即我老母的親生長子,為所謂的遺產指控為侵占、詐欺、偽造文書的罪犯,並在之後經歷一年的官司折磨。

我對此全然無法理解和接受,並且深深感到憤慨。

回想當初,我為了全家著想,放下自己的生涯、職涯規劃,想方設法讓全家不必為長照龐大的開銷操心,不必為長照的應盡作為費力傷神,結果換來的是全家欺負我一個人,把長照責任整個推卸給我,完全不須出錢出力。直等到我付出巨大且無從量化的精神體力、時間成本,悉心竭力完成長照的艱鉅任務後,這個我以為是一個家的家中,最該分擔責任的人沒有表達任何一句感謝,沒有任何一分不捨,沒有任何一絲安慰,也不管我有沒有地方住、我今後要何去何從,再不由分說糟蹋我、背刺我!

在悲慟、忿恨心理的雙重夾擊下,我想我是當時全宇宙最需要被安慰的人。我最常聽到知情的周遭親友捎來的安慰話語,不外乎:「生老病死,是人一生都會經歷的」、「媽媽生前能有你陪伴照料,她一定很安心幸福」、「你陪伴照料媽媽到最後,相信你不會再有遺憾」、「人在做天在看!」、「遲早會有現世報的!」、「以後會越來越好的」。這些字句雖然都是老生常談,卻也在某種意義上提供了堅固的支持力量。

二○二三年九月,擬出版本書的責任編輯在了解我的處境後,將這本主題為「安慰」的著作,交付給我執行翻譯的工作。對我而言,這行為本身就是一種鼓舞,更是一種安慰。

我並沒有去諮詢精神科醫師,但是我在翻譯這本由精神科醫師所撰寫的專業內容時,也趁機從閱讀的過程中,汲取適用於我的面向和做法,讓我從生活中尋求並尋得安慰自己的方式。而令人喜出望外的是,這本著作並不會令人感到艱澀且難以消化,反而因為在字裡行間中流露出文學上的詩意,不但讓我從字面意義上獲得安慰,也讓我的心情從優美的行文中得到舒緩。

我不曉得我所接收到捎自各方親友,或是吸收到這本書裡論述的一切安慰鼓舞,是否發揮了作用,但是從我老母離世後至今三年餘,我的心境已經比較平穩,心情已經比較不容易波動起伏。我不再因為憶及自己隨侍在老母身旁多年一起對抗病魔,眼睜睜看著老母的病痛和離世,乃至於觸景、睹物思親而容易潸然涕泣;不再因為想到長期遭受無義霸凌,乃至於無情傷害而驟然義憤填膺。或許我的心理在一定程度上,已經能夠放下、釋懷了。而之所以如此,可能是時間沖淡的關係,也可能是因為我從這本著作當中,理解並體會到一個重要的觀念,亦即「人生就是一個不停在受苦的過程,唯有讓自己獲得安慰,才能振作起來,重拾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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