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蟲悅讀 /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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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3.19母礙
文/【第一天.星期二】「原來妳住在這兒。」米麗安喃喃自語,手握著她那輛寶獅汽車的方向盤,手指微微發汗。她注意到自己的呼吸開始加快,這令她氣惱。這種情況在她值勤時很少發生,不管情勢多麼危急,她都能維持冷靜和專業,不讓自己失去控制。她知道自己一向可以仰賴她所受過的訓練、她的經驗和她的同事。但此刻她並非在值勤。她是私自行動。她把身體向前傾,順著那棟公寓大樓正面的流暢線條往上看,玻璃帷幕在秋日的陽光下閃爍。這棟建築物看起來不太友善,彷彿住在這裡的人自認為高人一等,睥睨著世間其他人。而他們也的確是「高人一等」,那棟高樓上的視野想必令人嘆為觀止,能把鹿特丹市區、港口及河流盡收眼底。這棟建築究竟有幾層樓呢?米麗安開始數,數到二十五就不得不放棄。有人在她後面生氣地按著喇叭。她從後視鏡裡看向那個脹紅了臉的駕駛,他舉起了雙手,對著她打手勢。米麗安很想下車去向他亮出她的警徽,要求他拿出身分證件,但她抗拒了這個誘惑。畢竟那人有理由按喇叭... -
2018.03.19侍酒之人:那些葡萄酒宅神教我的事
文/決定葡萄酒品質好壞的,到底是什麼?(本文摘自《侍酒之人》第七章〈品質控管〉)見川玲(Lei Mikawa)負責管理的機構,是納帕唯一一家不歡迎你參觀的葡萄酒機構。老實說,你甚至找不到它在哪裡。至少我迷路迷得暈頭轉向。我來到加州酒鄉,在二一八號公路上迷失方向,不過這是象徵意義上的迷路。自從我搶喝到伊更堡與其他一生一次的夢幻酒款之後,就一直想要解開一個第一眼看似相當簡單的問題:什麼樣的酒是「好」酒?我參加盲飲會學習區分典型的白梢楠與灰皮諾。但這是類型的差別,不是品質。我不確定該用什麼標準來衡量酒的好與壞。儘管侍酒師之間會針對酒款爭辯不休,但我也漸漸發現辨識酒的年分,不像決定酒的好壞那麼具有爭議性。我花了將近半小時在石子路上迴轉,苦苦尋找玲的實驗室。玲是感官科學家,她的實驗室分析正常人類(評論家或侍酒師以外的人類)對葡萄酒的感覺。她是富邑葡萄酒集團(Treasury Wine Estates)的感官分析經理(sen... -
2018.03.16人類補完計畫:考德懷納‧史密斯短篇小說選(上下冊不分售)
文/當人們落下「你有辦法想像『人』雨穿過酸霧、降到地上的情景嗎?你有辦法想像成千上萬的人體――沒帶武器――就這樣淹沒了那些絕對打不贏的怪物嗎?你有辦法——」「那個,這位先生。」記者從中插話。「不要打斷我!你問的都是蠢問題。我說我看到袞洪國這個國家――我看見它拿下了金星。你不如問我這個吧!」這名記者被叫去,說要叫他找個老人來回憶過往時光,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道賓斯.班奈特會對他發脾氣。道賓斯.班奈特用強勢的態度掌握採訪的主導權。「你能想像嗎?綠色的天空中飄滿揹著降落傘的『小還子』,有很多都已經死了。你能想像那些母親在他們掉下來時發出怎樣的哭號嗎?你能想像,人們是如何傾盆落下、掉在那些走投無路的可憐怪物身上嗎?」記者小小聲地問什麼是「小還子」。「就是老華亞人的『小孩子』啦。」道賓斯.班奈特說:「我見證了最後一個國家的興亡,結果你只想問一些時尚打扮什麼的。真正的歷史永遠不會被寫進書裡,因為那會太嚇人。我想你接下來應該是要... -
2018.02.26山羊獰笑的剎那
文/第一天入住宿舍的阿燁,聽了「諾宿」許多不可思議的恐怖傳說,決定與同學們到傳說中100年前進行過邪教儀式的宿舍地窖探險,此時映入他們眼簾的是……那是一隻正在獰笑的山羊。門後,是一個偌大的、八角形的地窖。地上有一個直徑約為十公尺的圓形圖案,差不多有半個地窖大。圖案由兩個同心圓形和正中央的一個倒五角星組成,但任何走進這個地窖的人,一定先留意到五角星裡的山羊頭畫像。五角星上方的兩個三角形,包圍了山羊頭頂兩隻彎曲的、尖銳的犄角,左右兩方的三角則圍住山羊一對微微垂下的耳朵,下方指著我們的倒三角形,裡面畫著山羊詭異的下頷和羊鬚。山羊的雙眼就在五角星的正中間,從入口處看來,牠就像跟我們對視著,不懷好意地對視著。在五角星的尖端外、兩個圓形之間,刻著五個符號。那些符號像彎曲的蚯蚓,又像五線譜上的音符,或許那是阿拉伯文或希臘文,但我完全不曉得。在星星的尖角之間,亦即是內圓的空位,則寫了英文字母——至少,我相信是英文字母吧。在羊角旁... -
2018.02.12荒聞
文/好像有什麼在咬我的腳趾⋯ ⋯ 是蟑螂吧⋯ ⋯ 雖然這麼想著, 但頭腦被酒精麻痺了, 身體的感覺也變得遲鈍。吳士盛只能發出咿咿咿的囈語, 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回想起前幾天多管閒事的鄰居跑來按門鈴, 干涉他倒垃圾的頻率。當時吳士盛根本懶得回應就甩上大門, 連罵髒話的力氣都不想花。仔細想過, 這根本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 這整條巷子都是蟑螂的巢穴, 如果有人願意跳下水溝看看, 一定能看見如同機車瀑布一樣的景色。 嚴格說來,這裡怎麼算是一條巷子?雖然路牌寫著「一四○巷」,但實際上就是土坡下的鐵皮屋聚落,旁邊還停著怪手和貨車,不曉得在挖什麼東西。說不定,自己住的這座鐵皮屋哪天被政府視為違章建築,被那架怪手拆掉,就可以一併把蟑螂的巢穴挖乾淨。 想著想著,吳士盛不禁有種快感,好像光是這麼想,生活就變得很舒服。恍惚間,貼在水泥地上的耳朵似乎聽見砰砰砰的敲擊聲。 怪手來了,要把這團狗屎挖乾淨了⋯ ... -
2018.01.15張公案卷壹黃大仙
文/京城清明,未得細雨,天色微陰。禮部侍郎蘭珏從小角門中踱出了府邸。蘭侍郎這幾日頗躁得慌,科考將近,攜著這個那個到他府中的人也越來越多了,但朝廷最近要清正吏治,御史台中的那些清流們寫的彈劾奏折中,本本皆有他的大名。不外乎說他收受賄賂,弄巧鑽營,貪贓枉法成性,以權謀私專精。倘若主持科考,必定會把那樣這樣對不起皇上和社稷的事情幹盡,腐朽國家的根本,蛀蝕朝廷的大梁。今上著人把其中幾份淋漓盡致的折子略去人名,謄寫一摞,送給蘭珏,最上面壓著一張朱砂筆題字——「朕信蘭卿,定能為朝廷甄選賢才,辦好今科」。筆跡犀利,仍有一絲少年稚氣可尋,是皇上親筆。蘭珏捧著這疊紙,只覺得手腕疼。彈劾折子上的這些罪狀,大略地說,他都沾上了,但往細裡說,又都誇大太過。但凡穿上官袍,誰沒有一點子這種事兒。即便那些自詡孤高的所謂清流,也不見得多麼乾淨。只是,拿到了這摞東西,本次科考,必定要清清寡寡,不可沾半點油腥了。小皇上年不過十五,手段已漸露端倪,今... -
2017.12.04老妹世代:30歲後,我反而更喜歡自己
文/我寧可單身,也不要當誰的女神琳剛剛回到家,包包都來不及放下,就用最快的速度掙脫下腳上的高跟鞋,把它們踢到角落。當隱隱發疼的腳趾踩在平穩冰涼的地面,她才終於深深地吁了一口氣。走進房間的路上,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脫下那些讓她不自在的衣服:低胸露乳溝的上衣、勒得她快喘不過氣的馬甲、窄到讓她坐姿彆扭的短裙,還有那雙男友堅持她一定要穿,讓她膝蓋凍得發紅的半透明黑絲襪。她走進浴室捧起卸妝油,對著鏡子搓掉臉上假惺惺的妝,也像搓掉滿心的疲憊。已經二十八歲的她,其實早已不像十八歲的時候一樣,喜歡用淺兩個色號的粉底,刷濃密款睫毛膏,還在眼皮上塗楚楚可憐的珠光眼影。今天晚上她卻破例為之,不為什麼,只因為剛交往的男友喜歡,特地叮嚀她:「晚上好好打扮,這樣我帶妳去見哥兒們才有面子。」琳當下雖然心裡不舒服,但處於熱戀期的她,還是安慰自己道:也罷,都說男人愛面子,就為他在朋友面前裝一下,沒什麼關係吧?「但是妳知道,後來發生什麼事嗎?」琳喝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