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大黨，十年風雲

導言

台灣的民主之路

西元2008年三月二十二日，中國國民黨提名的總統候選人馬英九、副總統候選人蕭萬長以七百六十五萬壓倒性票數擊敗民進黨提名的謝長廷、蘇貞昌的五百四十四萬票，票數差距兩百二十萬票。在台灣自民國八十五年開始總統直選以來，這是第二次的政黨輪替，從民國八十九年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在台灣失去中央執政權，首次政黨輪替，民進黨首度執政，長達八年的時間的等待（中間還歷經2004年爭議巨大、真相不明、影響深遠的319槍擊案），中國國民黨終於重返執政之路，這在台灣的政黨史上、選舉史上，都是值得特書的一章。選舉揭曉後，不少中外評論文章，都用了西諺「甜蜜的復仇（Revenge is Sweet）」來形容這次國民黨選舉的結果。

當時這種開票結果，一般評論都認為民進黨被打垮，大概二十年間都爬不起來。孰料，才不過八年的時間，情勢完全顛倒，代表民進黨參選的蔡英文、陳建仁竟然以六百八十九萬四千七百四十四票擊敗國民黨朱立倫、王如玄的三百八十一三千三百六十五票，超越馬英九2008年獲勝票數八十萬張，達到三百萬張票數的領先差距，不過馬英九當時的得票率達五十八％，蔡英文只有五十六％（支持國民黨的投票率大為降低），但連續兩任總統都獲得過半民意支持，這是新民意對改革的期待，這何嘗又不是甜蜜復仇的翻版，甚至可用日劇的「加倍奉還」來形容，民意果真如潮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這不禁讓我想起，民國九十七年一月十二日國民黨在立法委員選舉取得超過三分之二席次，在一一三個席次中贏得八十一席。民進黨對緊接著三月的總統大選，希望台灣選民不要讓國民黨一黨獨大，希望鐘擺效應讓民進黨繼續贏得總統選舉，以取得行政、立法權的相互制衡。當時領軍輔選的中國國民黨主席吳伯雄說過「沒有一黨獨大的問題，只有人民最大。……黨可以變大，也可以變小，完全由人民來決定」。他也在當年五月勝選上南京中山陵時題下「天下為公 人民最大」八字，這話言猶在耳，不料才不過八年的光景，中國國民黨就由完全執政的執政黨下野，再次淪為在野黨。甚至在合併選舉的立委大選也吃下嚴重挫敗，只拿下三十五個席次，第一次讓民進黨取得國會過半以上席次，痛失國會議長、副議長的寶座。

這個慘痛的教訓，讓國民黨由大黨變小，民進黨由少數翻身成大黨，這就是人民的決定，對於2007年、2008年先後投入輔選的國民黨幹部而言，十年間感受到國民黨由盛而衰的景況，真是不勝唏噓。

而蔡英文為挽救執政初期日益下滑的聲望，2016年歲末的十二月二日二十三時（美東時間二日上午十時），打了一通祝賀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的電話，引起中外媒體的熱議，後續的影響仍波瀾不斷。

這當然是自一九七九年華府與台北外交關係的一大突破，儘管川普只是總統當選人，白宮仍是歐巴馬當家，但這樣的決策互動，雙方畢竟各有盤算，是得是失，北京在川普上台後反撲力道如何，台灣是不是華府與北京貿易、軍事角力下的犧牲品，後續發展，大家都睜大眼睛在看。

筆者與前國發會祕書長蘇起有一個雷同的看法，不禁想起一九九五年李登輝訪問康乃爾大學母校的後續效應。對北京而言，當然是一突襲。接著兩岸祕使穿梭中斷，兩案停擺，李登輝祭出「戒急用忍」，抵制到大陸投資，江澤民則以「文攻武嚇」，在基隆、高雄外海發射飛彈，干擾進行中的首度總統直選。

二十一年後來看，李登輝當時透過美國卡西迪公關公司操作的元首首度訪美行，是得到無上的「名」。若當時李無訪美行，相信仍可贏得一九九六年的大選。若無戒急用忍與軍事恫嚇，當時和解中的兩岸關係，對辜汪會談的持續進展，對兩岸應該是有利，對台灣尤其有利。

這次蔡英文政府取巧或是巧妙的選擇在川普上任前通話，固然一時振奮民心，由其自川普口中一句「台灣總統」的問候，更給綠營及台獨支持者鼓舞。對照二○一六年民進黨的政策為延續參加馬政府時代開創的參加世界衛生大會，衛生福利部部長林奏延可謂是低調至極，連台灣都不敢提，傷透了台獨及綠營支持者的心。為彌補基本盤的失落，蔡英文於同年六月訪問巴拿馬之際，簽名寫下President of Taiwain ( R.O.C.)，把中華民國括弧起來。這次川普在推特上發文，感謝台灣總統的祝賀，當然是讓綠營或是部份的台灣人感到暖流。

但當川普進而以台灣為籌碼或棋子，準備拿是否維持「一中政策」向北京進行貿易談判，包括人民幣匯率等，蔡政府開始清醒，不會將川普上任前的一通電話，當成是上任後的政策。

二○一七年到來，二○一八地方選舉才是對蔡英文上任的期中信任投票，在二○一七年並非選舉年，在大陸十九大權力改變前，蔡英文與民進黨還有餘力，在華府與北京的角力下，操作美台關係與兩岸關係，但後座力難測，老子有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蔡英文政府在外交操作空間，是否真有利二○一八年乃至二○二○年的選舉布局，尚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