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節不復之《鬼門》

【楔子】黃泉鬼門的異變
本性醜惡的部分，不會隨著死亡消失。
穿著火辣的美少女端著森白的人骨托盤，婀娜的走在石板地上，高跟靴在地板上發出叩叩聲響，不少鬼探頭側目。 「小美女，好香啊，妳手上端著的是什麼？」 「這個啊……」美少女將托盤稍降了些高度，「是鮮搾的脊、髓、汁。」 「啊……鮮搾的？」一個枯槁得近乎乾屍的男鬼跳了出來，他身上的藍色袍子像布袋似寬鬆，後腰以一條電線束帶勉強圈綁住衣服。「哪裡來的新鮮貨？」 「特別交代的。是個出家人，卻假冒神佛之意斂財，剛才在處刑間硬吸取出來的新鮮脊髓液，鮮香味濃——」美少女說時，附近一堆鬼口水直流，「上頭最愛！」 話尾四個字讓接二連三衝出來的藍袍人員錯愕不已。上頭……又是上頭，搞什麼特權，只不過比他們厲害一點點而已，當個主管有什麼了不起！ 「靠！生前拚死拚活，拚到爆肝，還以為死後世界會有點不同……」其中一個面黃肌瘦的男鬼嗤之以鼻的哼了聲，「結果坐在上頭的，一樣只會耍嘴皮子而已。」 「是啊，跟我生前竹科那間公司一樣，主管就只會坐在辦公室裡吹冷氣，偶爾蓋蓋章，啥都不會。」說話的是垂下雙肩，駝著背又瘦骨嶙峋的男鬼，「怎麼黃泉也這樣樣啊？」 「因為只是換個地點，這兒還是由人的靈魂掌管的啊！」美少女聳了聳肩。像她生前是個小妹，但因為身材辣又長得正，很快就被老闆包養，沒能力也能享受優渥生活。雖然莫名其妙被老闆娘殺了，不過來到黃泉，還是成了主管的愛妾，差不多嘛！ 「我要趁熱送上去啦！你們快點好好工作！」美少女嬌嗔的說，她的使喚命令或是狐假虎威，只要帶著點嗲聲都沒人會反感的。 「好好好！」果然，每個藍袍男鬼都瞇起眼笑看著她，「拜託妳跟上頭說幾句好話，讓我們加點薪吧！」 「再看看嚕！」她俏皮的一眨眼，差點把假頭皮眨下來。 哎呀，因為她是被推下樓的，頭皮有一半不見了，是親愛的幫她扒下一張死人皮做成她的皮膚，還她美麗外貌呢。 「幹什麼？放風啊！」 二樓忽然傳來怒吼，藍袍男鬼們一抬首，見到對方，紛紛迅速閃回工作崗位。 「現在是什麼時候？不戰戰兢兢的還給我偷懶！」說話的鬼跟其他枯瘦的男鬼不同，他禿頭圓肚，藍袍撐得鼓鼓的，「鬼門就開這一個月，一點閃失都不能有！」 凸肚男鬼走下階梯，頸子上掛了張識別證，上頭寫著：黃泉界網絡電腦部主管。 「部長。」美少女趕緊笑咪咪的迎上前，希望緩和一下氣氛，「這是新鮮的脊髓汁喔！」 「咦？」凸肚主管一瞧見美人就心花怒放，再看見人骨托盤上的美食，笑容瞬間浮現，「庭毓，這麼用心啊！」 「人家記得你愛喝啊！七月是黃泉界一年一度最忙碌的時候，要給你補補身子。」美少女認真的說著，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 是啊，農曆七月，可不是黃泉界最重要的時刻嘛！ 七月鬼門大開，按照等級陸續將鬼眾們放出去，人界也備好牲禮供他們食用，黃泉旅行團每年就做這一個月的旺季；期間內陸續的放也得陸續的收，所以七月過了一半，電腦部就得開始處理召喚鬼眾回來的工作。 畢竟人類科技日新月異，三界當然也一樣，怎麼能輸給人類咧？更遑論每年爆肝而死的工程師跟網管這麼多，黃泉界還怕找不到人才？ 以往鬼門開關靠的的確是鬼卒、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面這些勞苦功高，卻早就連走都走不動的老頭子，但現在是人工智慧時代，哪需要他們出馬？ 鬼門直接由電腦控管，精密非常，無一遺漏！ 出鬼門的眾鬼身上都有追蹤環，一過七月十五鬼門便會開始發出黃泉召喚咒，當追蹤環的警報響起時，必須在三日內返回鬼門報到，否則將永遠無法回到黃泉，成為逃犯。 成為逃犯的下場非常慘，被通緝是絕對的，被逮回來後永遠排不入輪迴是小事，只怕遭到剉骨揚灰的懲處，連靈魂都不剩。 由於每年出鬼門幾乎都是由黃泉旅行團包辦，「自助」的算是少數，所以控管也相當容易，一團一團的召回即可。 「咦？」戴著重度近視眼鏡的鬼工程師瞇起眼，詫異的發出好大的驚呼。 凸肚主管立即回首。他最討厭聽見這種聲音了。「又怎麼了？」 「報、報告部長……好像有一點問題！」他無辜的抬起頭，鏡片深到從這兒望過去，眼睛只剩螞蟻大。「有兩大批遊鬼沒有回來報到！」 「什麼！」現場發出一陣驚叫，每個鬼都倒抽一口氣——從開鬼門至今數千年，從未有這麼大批的鬼沒有按時回來報到過！ 凸肚主管立即衝過去電腦旁邊查看，紀錄上果然要有各五百隻鬼，最遲應該分別在昨天跟今天子時報到完畢，結果竟然都沒有出現！ 「有沒有搞錯？你確定有發出召喚嗎？」凸肚主管氣急敗壞的吼著。 「這是設定好的！鬼門電腦系統會自動發出召喚，幾十年來從沒有失誤過，我——」 「嗶嗶嗶嗶——」刺耳的警鈴聲打斷了眼鏡鬼的辯解，所有鬼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著電腦部門最上頭的那個水晶骷髏，正閃出紅燈警示。 「注意！注意！鬼門系統遭到癱瘓，鬼門系統遭到癱瘓……」 什麼！所有鬼工程師立即查看自己的電腦，幾乎都沒有異狀，緊接著再輸入最重要的密碼，但是鬼門卻絲毫不為所動，而且電腦也開始出現問題！ 「部長！我們的電腦無法跟鬼門連線了！完全無法操控！」 「部長！有病毒入侵！畫面被替代了！」鬼工程師們拚命按著所有重整鈕，卻毫無反應！ 「部長，有人操控了系統！我們無法動彈！」 眾鬼你一言我一語，問題在瞬間爆發，每個工程師絞盡腦汁，就是沒有辦法找出潛藏在系統裡的病毒，甚至除掉它。 凸肚主管臉色嚇得發白，他無力的抱頭踱步。怎麼會這樣……鬼門系統竟然被駭了？哪一年不出事，幹麼挑他在位時出事啊！ 「是幽冥界嗎？他們為什麼要駭我們的系統！」科技遠超過黃泉界，又瞧不起黃泉界的高級區塊，會做這種事嗎？ 「不可能！幽冥界搞這種事對他們也不利！」一堆遊魂會趁隙鑽進幽冥界啊！ 「報告——」電腦部的大門忽的被撞開，殺進一個渾身長刺的小鬼頭，「工程部求救，鬼門關不起來！」 什麼？吵雜的電腦部忽然安靜下來。 鬼門以每天六度的進展緩緩闔上，關不起來的意思是？ 「鬼門已經三天沒有移動過了，工程部無法以手動關門，請電腦部支援！」小鬼口吻慌張。 是啊，這當口誰能不慌張？ 七月眼看著就要結束，如果農曆七月底，鬼門關不起來的話——那人界該怎麼辦！
【第一章】街頭亡靈的橫行
因為我們看不見，恐懼才更容易蔓延。 「蜜蜂班的小朋友——」台上的老師溫柔的笑著，「大家按順序排隊喔，要吃點心嘍！」 「好——」約五歲大的孩子們繫著圍兜兜，一聽見點心時間到了，立刻出列排隊領取，乖巧的很。 穿著粉色紗裙的老師戴著白色的布髮箍，笑容可掬的一一將蛋糕發給天真的孩子們，每個孩子都興奮的望著點心，大聲的說了聲謝謝—— 「拿好喔！小心！」她不忘提醒孩子們，因為他們一看見巧克力蛋糕就開心得又蹦又跳，真擔心蛋糕連入口都還沒，就落到地上餵螞蟻去了。 ……好好吃喔！驀地，有個聲音自後頭飄過來，肥嫩鮮美的小孩子，看起來最可口了。 布髮箍老師忽的瞪大雙眼，拿著蛋糕的手跟著一顫。 「老師？」已經捧著盤子在等蛋糕的小蘿莉，用無辜的眼神望著她。 「啊？來——妳的蛋糕！」布髮箍老師立即回神，將蛋糕輕輕的放在小盤子裡。 該吃哪一個呢？呵呵……那聲音又從身後傳來。 每個看起來都不錯啊，等一下看誰去廁所，就先吃那一個好了！ 咦？不只一個？這個聲音與前一個不同。 只吃那些供品多沒意思，最美味的是這些鮮嫩的孩子啊…… 布髮箍老師夾著蛋糕的手終於放下——竟然有三個？ 一整列排隊的小朋友狐疑的望著老師，為什麼突然間不夾蛋糕了呢？他們期待了大半天的蛋糕，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耶…… 說時遲、那時快，溫婉的布髮箍老師忽然緊握夾子，狠狠往後一揮！ 嘎呀——在凡人眼裡看不見的世界，有一個惡鬼被狠狠的打出牆外，發出淒慘的叫聲。 啊！怎麼了？這女人瞧得見我們？空中傳來低吼聲，還有殺氣漸凝的惡意。 「怎麼了？」另一個老師緊張的看著她的動作，不明所以。 「沒事，手有點痠……」布髮箍老師站了起來，回身從桌上拿起愛的小手，小手上寫著一般人不懂的特殊咒語，冷不防就狠狠往右上方揮出一記安打！ 嘎嘎——哇——第二個惡鬼穿過玻璃，摔落在草叢裡。 咦咦？可惡啊——最後一個惡鬼眼見情況不對，張大了利口，準備往女人頸子咬下—— 二度揮棒，確認慘叫聲由近而遠後，布髮箍老師趕緊扭扭頸子，裝出做體操的姿勢！ 猛力揮擊的動作嚇得小朋友目瞪口呆，不過很快就被老師泛起的笑容掩蓋過去。 「好嚕，下一個是誰？」她邊說邊夾起蛋糕。 小朋友立刻上前接過，被蛋糕吸走全部的注意力，剛剛的事情完全拋在腦後。 「安琪老師，妳沒事吧？」葛老師緊張的問。安琪好像有點不對勁。 「放心好了，我絕對沒事。」她綻開笑顏。有事的絕對不會是她……應該是現在倒在草叢跟泥土裡那三隻不該出現的鬼吧？ 安琪仔細聆聽著。那些蠢鬼猜錯了，她看不見他們，因為她沒有陰陽眼……但是她有陰、陽、耳，所以「聽」得見他們自尋死路的對話。 一群不知死活的傢伙。 這陣子很奇怪，鬼好像有暴增的趨勢！雖說時值農曆七月，鬼門大開，人間的鬼的確增多不少，但是今天都已經七月二十八了，照理說大部分的鬼都該回陰間報到了吧？ 可是不僅沒有，這些本該只是出來吃供品的鬼，還開始覬覦人血了！ 點心吃完，小朋友們在老師的督促下整理好書包，準備放學回家，安琪趁著放學時間打手機給「專家」，但手機響了八百遍都沒有人接，她只好勉為其難的傳簡訊，「這傢伙最好是回一下。」 好強的靈力啊！ 有聲音忽然就在她耳邊響起，嚇了她好大一跳。 能吃到這種人不知道有多幸運…… 路鬼甲餘音未落，只見到一隻拳頭迎面招呼過來，他根本閃避不及，整段鼻骨直接被打斷——安琪手上不知何時套了個手指虎，是經過神佛加持的道具，拿來扁鬼最痛快了！ 「能被我打到算你幸運！哼！」暗自得意聽音辨位的功力又更上層樓，她將簡訊發送出去。再過三個多小時太陽就要下山了，莫言那傢伙也該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了吧？ 她最近耳鳴得嚴重，因為鬼的數量太多了，動不動就聽見那些鬼吼鬼叫，害得她總是心浮氣躁！為了不殃及池魚，只好拿外公特製的耳塞來擋，否則她遲早會被吵死！ 不過，除了吵鬧的鬼外，也不乏出現在幼稚園，為了吃幼童以增加力量的惡鬼。 人喔，生活可真不容易，明著要為三餐工作，暗著還得解決有危害的魍魎！她趁午睡時間才去把男女生廁所都「清洗」過一遍，又在門上加了八卦鏡，安裝方法是按照外公給的說明書，應該不會有錯。 「唉，弄得肩膀痠痛，累死人了！」 「安琪老師，還沒下班啊？」葛老師迎面走來，她已經準備要回家了 「噢，差不多要走了。」安琪連忙把雙手背到身後，將手指虎取下來。「回家路上小心喔！」 「嗯，明天見！」葛老師頷首微笑，走過安琪身邊。 擦身而過的瞬間，葛老師的肩上卻傳來陰邪的笑聲，安琪回眸一瞪，剛取下的手指虎又套回去，狠狠的對空中揮了一拳—— 「咦？」葛老師狐疑的回身時，又見到安琪在做運動了。 「再見！」她露出燦爛的笑容，邊揮著手邊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再怎樣都七月底了，為什麼人間還有這麼多具有惡意的鬼在徘徊呢？ 嘖！她雖然不是個悲觀的人，可是從未認為農曆七月可以相安無事，畢竟她認識了一個跟節日犯沖到極點的傢伙，連愚人節都能出事，鬼月就更別說啦！ 辦公室裡空無一人，就只剩她還沒離開，她打算等一會兒去找莫言—— 那個長相俊美到令人側目的美男子，個性卻機車到讓人想扁，所以他擁有迷人外貌卻當不成明星，只能乖乖做一名繪者。 但是他畫的圖栩栩如生，尤其是惡鬼圖，每一幅都宛如能聽見惡鬼咆哮似的真實——事實上也證明他的畫的確能成真。 過往只知道他的繪畫天分驚人，使他成為炙手可熱的繪者，但等他們經歷過大小不斷的陰鬼邪事後，終於發現他具有天賦是有原因的，畢竟他的身世非同尋常！ 他可以將惡鬼畫在紙上，然後只要加把刀子插進惡鬼身體裡，現實中的惡鬼身上也會立即多了一把刀，瞬間秒殺——也就是說，他的畫具有成真的力量，只要他有心傷人，透過一枝筆跟一張紙即可。 他的外公將這種能力稱為「筆靈」，畫出便會成真，是一種難能可貴卻相當可怕的能力。 莫言的外公也是個高人，被尊稱為三界公，能拿妖驅鬼，又能與他界溝通，懂的東西多又實用！她這半年來都跟外公學習修煉，雖然她沒有陰陽眼、也不像莫言那麼帶賽容易被鬼跟，可是她至少聽得見鬼的聲音。 而且跟著莫言出生入死這麼多趟，她深深覺得，如果自己能力再強一些，就能幫上更多的忙。 將東西扔進包包後，她把布髮箍給拿下來，用髮圈高高紮起馬尾，立即從溫柔婉約成了俐落的模樣。下了班，就不需要溫婉的形象啦，背起包包，她得快去找莫言，希望這次有衰事的話，最好能速戰速決。 但安琪並沒注意到，有道影子躲在櫃子中央，望著她的背影，不懷好意的咧嘴而笑。 熱鬧的大街上，車水馬龍，雖是平日晚上，但路上還是有許多經過一天疲累，趁晚上出門晃晃、休息的上班族。 此時此刻，正在逛街的人們卻不由得注意到街上那一對令人目不轉睛的男女。 男人雖然穿著簡單的Ｔ恤跟牛仔褲，卻依然掩不去其光芒，他有著俊俏的五官跟頎長的身高，具有迷人的陰柔美，即使不茍言笑，也讓女性同胞們怦然心動！ 而走在他身邊的女人豔麗無雙，白裡透紅的肌膚，明眸大眼，披散著一頭長鬈髮，性感紅唇微挑著笑容，身高只怕超過一七五，體態婀娜，身段姣好，加上她又穿著緊身的短Ｔ跟俏臀牛仔褲，露出一截小蠻腰，看得男性同胞鼻血涔涔的流。 「哇！好興奮喔！」莫葵笑得一臉歡愉，親暱的勾住莫言的手，「我一直希望能跟你這樣手牽手逛街呢！」 「我並不希望……」莫言擰著眉。他討厭人多的地方，更覺得……莫葵這樣搞得他很尷尬！ 「怎麼這麼說呢？我們姊弟可是好不容易才能相認耶！」莫葵挑高了眉，這弟弟真陰沉，「你不要一直臭臉好不好，跟我這種大美女出來，應該要心情開朗，微笑——」 「我想回去了。」莫言立即煞住腳步。 雖然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但是不喜陽氣的他還是渾身不舒服。 六月份的生日之後，他理解到自己的出生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讓他在陰時陰日出生，匯集了極陰的體質，還讓生母難產而亡成為第一個祭品，理由只是單純的要他成為鬼胎。 然後呢？他應該要在二十六歲的生日那天，在幽冥界裡因為絕望而自殺，因此將會有另一個他誕生——鬼王。 他不知道是誰主使，在幽冥界時只見到那人穿著斗篷的形象，無法辨別真實身分，但是主謀者操縱他的生命，為的不是其他，而是世界末日。 他，會為人類帶來末日，這是鐵錚錚的事實。 照理說，他應該要趁早自我了斷，以免遺害世界，但問題是一旦他死了，才是真正導致末日來臨的主因。 身為如此「重要」的人物，實在也沒什麼好開心的，自幽冥界回來後，他反而就更加足不出戶，盡可能不要接近人，力求避免沾惹是非，因為這背後的陰謀太大，除了那個神祕邪教、還有不屬於人界的主使者，每個人的目的都是他。 只要不接觸就好了，他應該找個深山就此孤獨終老才對。 「專心看路，莫言。」莫葵忽然扯了扯他的手臂，「這可不是平常看得見的景況啊！」 莫言皺眉。這有什麼稀奇的？不就是熱鬧的台北不夜城，就算明天還要上班，大家還是——咦？ 他驚訝的望著眼前的馬路與人行道，豈止是人滿為患，竟然有大批的鬼在街道上閒晃？ 每個人身邊都跟了不少鬼，有的看得出來是家人、祖先，也有滿懷怨懟瞪著結怨者的，這些鬼眾跟人類一樣，充斥在街道和馬路上！ 「百鬼夜行……這是萬鬼夜行吧？」莫言喃喃說著，「太誇張了，怎麼會有數量這麼龐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