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未出生的女兒住在地獄深處
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天將降女兒於是人也,
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降魔無數的名人堂級惡魔獵人──約翰.楊格,因受洗資料錯誤,死後不但上不了天堂,反而下了地獄!
好不容易接受這個事實,前腳才踏進「地獄國民住宅」準備定居,後腳立刻被大群仇人們歡迎加痛毆!正當約翰煩惱無家可歸時,赫然發現自己居然有個女兒住在地獄深處!?
還來不及咀嚼為人父的心情,他就被迫與正值高中生年紀的傲嬌女兒琉璃同居,展開一段愛與血淚交織的打工&家庭生活!(琉璃:我才是被迫的人!)
本書特色
★下地獄赫然發現有個正值青春期的女兒!? 熱鬧的父女同居生活地獄版登場!
★第三屆台灣角川輕小說大賞銅賞得主值言全新力作!
★「FORCE原力小說」大人氣爆笑作品,好感上市!
★除了傲嬌的巨乳高中生女兒,還有吸血鬼蘿莉女王、迷糊的死亡天使歡樂登場!
★收錄8P彩頁& 6P黑白插圖,超豪華珍貴插畫絕對值得收藏!
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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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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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第1冊 生死大哉問?法師親授解析靈魂學奧祕
第2冊 搭地鐵,遊地獄!地獄自助行十大景點
第3冊 高學歷,低薪水──淺論高等教育之濫觴
第4冊 面試聖經:求職必勝50招
第5冊 前輩不教的祕技!行政助理完全指南
第6冊 您參與孩子成長了嗎?最完整親子教育手冊
第7冊 一招必勝的職場厚黑學
第8冊 防小人?辦公室人際關係技巧聖經
第9冊 單親不擔心,父母的必讀教育寶典
第10冊 格鬥大觀:經典格鬥招式圖鑑
第11冊 生活小百科:圖解意外傷害急救方式
第12冊 總裁今夜不寂寞
第2冊 搭地鐵,遊地獄!地獄自助行十大景點
第3冊 高學歷,低薪水──淺論高等教育之濫觴
第4冊 面試聖經:求職必勝50招
第5冊 前輩不教的祕技!行政助理完全指南
第6冊 您參與孩子成長了嗎?最完整親子教育手冊
第7冊 一招必勝的職場厚黑學
第8冊 防小人?辦公室人際關係技巧聖經
第9冊 單親不擔心,父母的必讀教育寶典
第10冊 格鬥大觀:經典格鬥招式圖鑑
第11冊 生活小百科:圖解意外傷害急救方式
第12冊 總裁今夜不寂寞
試閱
第1冊 生死大哉問?法師親授解析靈魂學奧祕
我,死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其實我也不清楚。
我站在床前,歪著頭端詳躺在床上臉色青藍、身體僵直、沒有呼吸脈搏,眼角還有一滴眼淚的「自己」。
一副就是已經死了的樣子。
不可能,在無數險境下都能存活的我,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
我必須找個方法,讓靈魂重新回到體內。記得之前工作遇到的案件裡,也曾經碰過靈魂和身體分家的情況,仔細回想,這些情況通常會在哪些案件中發生?
從被附身者身上驅魔失敗的時候。
其他同行被惡魔吃掉的時候。
客戶意外死亡的時候。
……
我所見過身體和靈魂分家的傢伙,現在好像不是在地獄就是在天堂。
不,我不能就這樣死去!我的私人電話簿裡一定有個功力高強的神父,能把我的靈魂像灌香腸那樣塞回我他馬的身體裡!
正當我束手無策的時候,地震發生了。
那不是普通的地震,整間屋子的傢俱、層架上的物體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撼動,發出咯咯的振動聲。
我知道這是什麼,這是降靈的前奏,通往地獄或天堂的門即將打開。
在人類死亡後,冥界的使者將會前來,引領迷途的羔羊進入死後世界。
無形的力量越來越強,書架上的書應聲墜落,花瓶倒地砸毀,客廳中央的空地漸漸浮現一組金色的星狀圖騰!不妙,那是地獄的徽記,地獄使者將透過召喚圖騰被傳送到這裡!
震動越來越劇烈,整間房子像是要解體般劇烈搖晃。
召喚圖騰發出強烈的金光,刺得人無法張開雙眼。隨著地獄大門打開,熏人的煙霧和地獄帶有硫磺味的刺鼻空氣一湧而出,金光的中心點發出轟一聲巨響爆炸。
彷彿撒旦親臨現場的爆炸震破所有的玻璃和杯具,四周瀰漫濃厚的煙塵。
「咳……咳咳……」
從召喚圖騰的中央,傳來劇烈的咳嗽聲,我揮開滿室的煙霧,定睛一看。
一個穿黑色套裝的年輕女孩雙腳大開,以被香蕉皮絆倒的慘絕姿勢,仰倒在召喚圖騰的正中央。
而且還抽搐般地不停咳嗽。
「呃,妳還好吧?」我忍不住這樣問她。
「可、可、可、可、可以,我可以自己來,沒問題!」
她像是受到驚嚇般,從圖騰中央跳起來,還被不擅長穿的高跟鞋絆了一下。
她的衣衫凌亂,短褲上還有沒燙平的皺褶,頭髮因為地獄的傳送而蓬鬆炸開,簡直像剛從強烈颱風裡走出來一樣。
「您、您好,我是地獄使者,今天很高興為您服務!」
她就像是那種最菜的業務,僵硬地鞠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躬,鼻子幾乎碰到小腿,用雙手遞出名片給我。
我伸出左手抽走她手上的名片,無視她被人單手接名片而受傷的表情。
燙金的粉紅色名片上印了「莉莉絲」的英文和希伯來文拼音,旁邊還印有小熊圖案。
「莉莉絲」,這是地獄之母的別稱,當這個名字被套用在惡魔身上時,就代表……
這隻惡魔,被父母取了個無可救藥的菜市場名。
就像人間有很多人取名叫「瑪莉亞」一樣。
「我才剛死,妳來得還真快。」我雲淡風輕地說,其實心裡很絕望。
如果地獄的使者來了,就表示我的死亡已經被介於天堂和地獄間的「死亡管理局」正式宣布「成立」,幾乎不可能有機會重新死而復生。
「最近天堂和地獄搶往生者搶得很凶,所以為了拚業績,我可是用最~最快的速度從地獄裡衝過來。」
莉莉絲很有朝氣地說,並且不正常地一直盯著我的臉看。
「我臉上有什麼嗎?」
「您……你是約翰.楊格吧?」
莉莉絲用像是見到大明星一樣的亢奮語氣說話,幾乎把臉貼到我臉上。
「讓所有惡魔聞之喪膽的狠角色,將超過三千個惡魔,包括地獄首相別西卜打下地獄,傳奇名人堂級惡魔獵人──約翰.楊格,就是您吧?」
「是我沒錯,可是地獄對我的形容也太誇張了啦。」
我搖搖手。
「當惡魔獵人只不過是混口飯吃,我也沒有其他專長啊。」
我爸是神父,我媽是修女,因此打從出生開始,我就是一個被詛咒的存在。
我一出生就擁有陰陽眼,五歲起可以背聖經驅魔,七歲跟玩伴打棒球時,用球棒痛毆了一隻偶然闖進來的吸血鬼。
十四歲的時候,我被教會附屬學校退學,開始了惡魔獵人的職業生涯。
我並不是正義的使者,獵殺惡魔將他們殘忍地摔回地獄,只是為了賺錢。
說實在,惡魔獵人這個職業一點也不輕鬆,除了沒有固定的薪水、休假和勞健保外,凡是接近我的人也不會有好下場。就拿我第三、第四、第十七和第二十任女友來說吧……
她們都被惡魔給吃了。
所以我才會活到現在……好吧,到剛才為止我已經死了。在享年三十二歲的時光裡,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妻兒,就這樣孤零零死在租來的公寓裡。
話說回來,上個月的房租還欠著房東吶。
「楊……楊格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我、我真是太、太、太榮幸了!」
莉莉絲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用閃亮亮的眼神望著我。
接著,她用少女特有的羞怯,結結巴巴地問:
「請問……請問您、您還記得我嗎?」
「妳?」
我看著莉莉絲的臉,她有一張看起來挺笨的圓臉,亂七八糟的頭髮,迷糊的表情,還有一雙大眼睛。
她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吧?不過從她肩上的紫色翅膀來看,她的種族應該是死亡天使,天使的老化速度很慢,從外表判斷年齡完全不準。
我曾經在哪裡見過她呢?不行,完全想不起來。
「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了。」
聽到我這麼說,莉莉絲失望地垂下翅膀。
「您還記得嗎?四年前的您就站在差不多這樣的距離,一拳打斷了我的鼻梁呢。」
「嗄?」
「我的鼻血馬上噴了出來,血流進喉嚨嗆住氣管,讓我無法呼吸,我開始咳血。您又一拳打在我的左臉,我的顴骨應聲斷開,身體飛起來,撞上牆壁後又滑了下來。您走上來踢了我的肚子一腳,我痛到無法呼吸,眼球鼓了出來,下一腳您踢斷我的肋骨,再下一腳踢裂我的脾臟,斷掉的肋骨戳進內臟發出咕嚕嚕的聲音,然後我吐血了。您接著抓住我的翅膀,就這樣硬生生把翅膀從肩膀扯下來,帶血的韌帶和白色的筋脫離肌肉暴露在空氣中,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我尖叫出來,您按著我的頭一下、一下、一下撞在磚牆上,直到今天,我都還能清楚想起從腦內振動到耳膜,那頭蓋骨碎裂的聲音呢。」
「……」
我想起來了,她是我在四年前打下地獄的惡魔之一。
那年冬天我總共把兩百隻惡魔扔回地獄,哪會一一記得誰是誰啊。
不過這傢伙把所有細節記得如此清楚,看來她應該對我懷著很深的仇恨。
我吞了口口水,關節微彎,雙手握拳,以防她露出惡魔的本性撲上來撕咬。
「……所以您想起我是誰了嗎?」
但莉莉絲只是天真地張大眼睛望著我。
「是,我想起來了。」
「太、太好了!」
她的雙頰飛紅起來,臉上漾出開心的笑容。
「您還記得我!我太幸運了!自從您那樣凌虐我後,我就每天每天都想著您呢!沒想到今天還能來為您服務,我真是太幸運了,感謝撒旦!感謝路西華!」
她提到「凌虐」這兩個字時,好像特別興奮的樣子,一定是我的錯覺吧?
「那個,打斷一下……」
我伸出手,拍了拍沉浸在幸福感中的莉莉絲。
「看妳那麼高興我也很欣慰啦!可是,我沒辦法跟妳回地獄,因為我出生時就成功受洗了,而且並沒有做任何需要下地獄的壞事,所以……」
「咦耶?」莉莉森來不及多問,客廳地面亮起十字形的藍色傳送圖騰。
巴哈清唱劇「上帝是我的國王」樂音響起,客廳裡飄灑著以光構成的白色羽毛。
接著,一個龐然巨物出現在傳送圖騰中央。
之所以會看起來這麼龐大,是因為不只一人被傳送過來。
一個年約四十歲,眼鏡滑到鼻尖的男人坐在辦公椅上。
除了辦公椅外,就連整個辦公桌、桌上型電腦、三合一事務機、移動式書架、檔案櫃、咖啡壺等全套辦公室用品也跟著他一起傳送進我家!
這傢伙到底是來幹嘛的?該死的房東不會已經把房子改租出去當辦公室了吧?不可能,手腳再快也要有個限度啊。
坐辦公桌的男人雖然出現在我們面前,但他卻死盯著電腦,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過了五分鐘,他依然不理會我。
我很難不注意到他不是在辦公,而是在打線上遊戲。
「你這傢伙是哪位啊?」我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客、客氣點,他、他是天堂的使者……」莉莉絲拉拉我的衣角。
我不禁大喜過望。太好了,天堂使者一定是來接我的吧?
話說回來,他也來得太晚,差一點我就要被莉莉絲帶往地獄了。
「怎麼……陣仗這麼大啊?哈哈,好多設備啊,是因為上天堂要檢核的步驟很多嗎?」
我乾笑著向天堂使者搭話。
「因為我懶得從辦公椅上站起來。」
天堂使者白了我一眼,繼續狂敲鍵盤,跟其他人組隊攻城。
莉莉絲看看我,再看看天堂使者,當視線來回了五遍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提問:「那個……我想跟你確認楊格先生是歸屬於天堂還是地……」
「歸妳吧。」天堂使者很乾脆地打斷莉莉絲的話。
「咦?歸我嗎?可是楊格先生說他有受洗過,也沒有做任何導致下地獄的壞事……」
「現在死到臨頭懺悔的人一堆,也有一狗票死人聲稱自己受洗過,妳隨便聽聽就好別當真。天堂又不是難民營,妳要衝業績就拿這傢伙去吧,反正我是公務員,做多做少薪水都不會變。就這樣,願上帝保祐妳。」
他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但眼睛自始至終沒離開過他的線上遊戲。
「等一下!這也太隨便了吧!」
我站出來大吼,再悶不吭聲可是要下地獄了啊!
「老子可是紮紮實實讓正牌神父親手受洗,也沒有任何做壞事的邪惡紀錄,總之你給我好好查清楚!」
「沒查到。」
「你根本還沒查吧?關掉你的遊戲啦!」
「嘖。」天堂使者響亮地嘖了一聲,又花了十分鐘將遊戲玩到一個段落,這才慢條斯理地打開天堂用的搜尋引擎。
「啊,他叫什麼名字啊?借我看一下妳的客戶資料。」
「什麼?你居然忘記客戶的名字!」
莉莉絲大吃一驚,被天堂使者瞪了一眼。
「少囉唆,被神遺棄的傢伙,資料快給我拿來。」
莉莉絲只好默默遞上一本黑色活頁夾,裡面的資料用透明袋整理得相當用心。
「約翰……洋陽羊揚楊格……」
天堂使者咕噥著,終於拼對了正確的字成功輸入,電腦顯示出搜尋中的畫面。
「他最近可能特別忙,所以態度比較差。」
莉莉絲感覺到我的不安,尷尬地笑著安慰我。
我怒目瞪著天堂使者的側臉,這個混帳傢伙!
就連地獄使者都看不下去幫你辯解,你好歹也有點羞恥心吧?
終於,電腦完成了搜尋,一個新的視窗從螢幕中跳了出來。
「沒有你,死心吧。」天堂使者死氣沉沉地宣判道,繼續打開遊戲的視窗。
「等一下!一定是哪裡搞錯了,我確實有受洗啊!」
我焦急地一掌拍向天堂使者的辦公桌。
開什麼玩笑,我這悲慘的一輩子,唯一期待的就是死後的天堂生活,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天使的怠忽職守就下地獄?
以我打擊惡魔的戰績,在《失樂園》裡面都能升格當天使大軍的司令了啊!
「這不是我的錯,你幹嘛那麼凶?神經病。」天堂使者惡狠狠地說。
「你別生氣,我只是很著急。這中間一定有誤會,請你想想辦法啊!」
我好聲好氣……不,幾乎是低聲下氣地拜託天堂使者。
「我不清楚……這大概是天堂資格審核部要負責的事吧?」
這語氣、這內容,難道是要把我的問題踢皮球給其他部門嗎?
「拜託你想辦法好好查啊,這很重要,關係到這個人的死後人生啊!」
就連莉莉絲也聽不下去,義憤填膺地為我說情。
「我也很想幫你啊,可是這是其他部門負責的。這樣吧,我把你的案件轉到資格審核部,我想他們應該會在七到十個工作天裡跟你聯絡吧?」
「這麼久嗎?那這段時間我要去哪裡?」
「這個問題應該是國土居住部要負責,那我也幫你轉到國土居住部,他們會在十五到三十個工作天裡跟你聯絡……」
「為什麼居住部的審核比資格部還久?那我現在到底要去哪裡?」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幫你轉天堂客服部?」
「──最好是這樣啦!」
我一拳朝天堂使者揮去,這一拳重擊在他臉上,擊碎混濁的眼鏡片、揍斷了他的鼻梁,他向後翻過椅背,狠狠摔在地上。
──遺憾的是,這一切只發生在我的想像中。
天堂使者仍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撐大鼻孔,盯著線上遊戲畫面。
現在打斷這個使者的鼻梁,事情只會越來越糟。
現在打斷這個使者的鼻梁,事情只會越來越糟。
現在打斷這個使者的鼻梁,事情只會越來越糟。
我在心裡默唸了三次,衝動是魔鬼,我不能讓怒火吞沒理智。
「……還請你務必多多幫忙。」
「那我幫你轉接系統客服啦,就這樣,掰掰!」
天堂使者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迅速地消失在一陣光芒中。
等了五分鐘後,完全沒有任何動靜。
「他真的有幫我轉接嗎?」我問莉莉絲。
「我想應、應該沒有吧?」
莉莉絲從口袋裡拿出有小熊吊飾的粉紅色可愛手機。
「其實我有天堂客服部的電話號碼,雖然以我微薄的薪水來說,從地獄漫遊打跨次元電話到天堂很貴,不過現在看來也只能這麼做了。所以,請不要心急喔,楊格先生,我會努力幫您的。」
她對我露出一個溫暖帶有傻氣的微笑。
在焦急的我眼中,那抹微笑就像女神般神聖。
這麼好的女孩子,我居然慘無人道地盡情痛毆她,並將傷重的她拖行數十公尺後棄置回地獄……
我是禽獸!畜生!簡直豬狗不如!
我深惡痛絕地自我反省。
「啊,接通了。」
莉莉絲的手機投影出寫著「天堂客服中心」的立體影像,接著,一個穿著女僕裝,眼睛有臉一半大的動漫角色從半空中現身。
『你好,有什麼吩咐嗎主人?』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啊?」
「這是虛擬客服,也是天堂最受歡迎的虛擬偶像『加百列娘』,她很可愛吧?」
又打線上遊戲又搞虛擬歌手,天堂的人到底都在幹嘛啊?
『加百列娘可以回答主人的任何問題喔啾咪』
「妳好,這裡有個認定死亡的客戶,他面臨天堂和地獄身分劃分不清的問題。你們天堂可能有作業疏失,目前整個案子還在查詢階段。我想請問客戶該如何歸屬呢?」
『既然不能上天堂,那麼主人就該下地獄喔啾咪』
「可是客戶有受洗啊?」
『既然不能上天堂,那麼主人就該下地獄喔啾咪』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既然不能上天堂,那麼主人就該下地獄喔啾咪』
「……」
眼看再問下去也沒什麼結論,莉莉絲嘆了口氣掛掉客服專線。
「對不起,楊格先生,沒辦法幫到您什麼……」
「不,妳已經很努力了,剩下的讓我自己想辦法吧。」
我很清楚,如果已死之人繼續留在人間,不是在陽光的照射下喪失心智成為地縛靈,就是被當成惡魔,由我的同業來捕捉。
但已死的我已經無處可去了。
「要不……楊格先生,您要不要先暫住在地獄呢?」
「咦?」
「比起天堂對於新移民採取非常嚴厲的審核制度,地獄政府可說是展開雙臂,歡迎任何國籍、任何種族的新移民加入。同時也提供新移民頭三個月免費居住國民住宅的福利政策,在制度面上算是相當寬容。天堂的行政機關以『效率龜速』聞名,為了等待問題被查明,長期滯留人間也不是辦法吧?」
我快速地在心中計算得失。
在我的惡魔獵人執業生涯中,對於地獄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對於幽靈與惡魔而言,地獄並不是一個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除了功力高強的聖徒或魔法師可以直接開通連往地獄的「途徑」,其他不同世界的轉移,必須藉由像莉莉絲這樣的使者「引領」,才能順利進入其中。
而使者並非無時無刻都在人間尋找幽靈或惡魔作資源回收,要是現在不去地獄,在我的受洗資料真相大白前,就必須一直滯留在人間。
以剛才天堂使者的態度看來,我的資料就算要花上十年、二十年查明都不奇怪。
更何況進天堂者得永生,對於天堂居民而言,一分鐘或一世紀都是差不多的東西。
簡單地說,他們完全沒有時間概念。
莉莉絲說得沒錯,與其在人間逃逃躲躲地生活,不如先取得合法身分,暫時居住在地獄。
但這一待,會不會就讓我永遠走不出地獄呢?
此刻的我非常、非常地矛盾煩惱。
從小到大,無論何時,我都孤身一人,我自己決定一切,並自己承擔後果。
這很悲哀,卻是事實。
「先找個容身之處也好,麻煩妳了。」考慮良久後,我對莉莉絲說。
「啊,太好了,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請妳換個說法好嗎?」
「我要開啟傳送圖騰,連您一起傳送到地獄移民局。」
她的快樂都寫在臉上,下一秒,她突然臉紅起來。
「如、如果要傳送您的話,我要拉、拉著您的手。」
「當然可以,這有什麼問題嗎?」
又不是接吻或做更奇怪的事,拉個手沒關係吧?
「我、我要拉拉拉拉、拉您的手囉?」
她臉紅得像是要爆漿的番茄,看來這孩子對男女關係沒什麼經驗?
小女生真有趣呢,我是不是應該配合她假裝一下害羞?
「如果妳感到很困擾的話,要不要隔著手帕之類的?」我說出能想到最貼心的建議。
「不,可是如果不肌膚相觸,就不能連您一起傳送……」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語尾幾乎吞到肚子裡去了。
「這、這樣吧,可、可以請您轉過去嗎?」
「轉過去?像這樣?」
我轉過身去背對著她,接著,一個柔軟的觸感貼上我的背部。
少女柔軟而充滿彈性的身軀緊貼著我,透過衣物可以感覺到她胸部的起伏和急促的呼吸。
她的小手繞過我的身軀,粉嫩的掌心緊緊扣住我的手腕,就像從背後環抱著我一樣,和我緊貼在一起。
喂喂喂,這個姿勢反而更色情吧?
「別、別轉過來!」
我正想回頭跟她說話,她就語帶驚恐地阻止我。她一緊張身體更往我身上擠,她的下腹和恥骨緊貼著我的臀部。
……我之前有交過比我年紀小十歲以上的女友嗎?
雖然我比較偏好火辣型的,不過純情型的女生好像也不錯?
可是跟純情型的女孩交往,要對她們負責有點麻煩。
我正想著這些不三不四的事時,腳下突然浮現金光,地獄的傳送圖騰已經開啟。
圖騰的四周刮起強風,強風圍繞著我,幾乎讓人睜不開眼,更無法呼吸。
在我閉上眼睛的前一刻,躺在床上的,我的「屍體」映入眼簾。
再見了,我相伴三十二年的身體。
我在心裡默唸,在耳膜深處傳來啪一聲細響,意識像是被吸入黑暗的真空。
我失去意識。
***
我殺過很多惡魔,但我並非神的使僕,也不是正義的化身。
只是單純為了混口飯吃。
「惡魔」是對於地獄居民的通稱,在這個名詞下,廣義地包含幽靈、妖鬼、邪魔、怪獸、墮天使、惡魔。
他們會因為各種理由闖入人間,將他們打回地獄是我的工作,在我擊敗的惡魔名單中,甚至包括了地獄位高權重的強者──首相別西卜。
我的工作總是在冒險犯難中展開,血漿四濺中結束。
我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不會殺害捕捉到的惡魔,但會讓他們傷重到再也回不了人間。
經過倖存者的口耳相傳,我的名字傳遍了地獄。
一如搖滾名人堂中有貓王和披頭四,爵士樂名人堂包括路易斯.阿姆斯壯和約翰柯川,地獄裡的惡魔們擅自幫我取了個新綽號──「名人堂級惡魔獵人」約翰.楊格。
這是關於我個人,我的人生的一點小插曲。
一片黑暗中,有一抹光源或明或滅。
頭痛欲裂,全身骨架像是要散架般鮮明地疼痛。
疼痛的訊號越來越強烈,這些刺激慢慢匯聚成一個壓縮的團塊,最後,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叫,一睜開眼睛發現莉莉絲就站在我面前。
「我昏過去多久?」
「大概十五秒左右吧。」
原來我是站著昏過去的?我喘著氣,發現四周穿梭著人影。
但這些人影都不是「人類」。
一隻穿著警衛制服的綠色哥布林搖晃巨大的身軀,和我擦肩而過。
來往的行人中,有紅色肌膚的火魔、長著紫色翅膀的墮天使,還有穿著長風衣,渾身毛髮的野獸,形形色色宛如化裝舞會。
我舉目望去,這裡是座以黑色花崗岩建造的八層樓挑高建築,圓弧狀的富麗穹頂掛著黑水晶鑲嵌的美術燈,成群蝙蝠棲息在屋頂的雕花孔穴中。
建築的黑岩技巧性地露出鋼骨纖維架構,雜揉了哥德式的華麗與包浩斯的簡樸風格,整棟開闊的建築空間極大,採光明亮彷彿機場。
透過延伸向遠處的固化玻璃牆,可以看見地獄橘紅色的天空,宛如淌血般籠罩大地。
遠方連綿的深黑色火山彷彿成群矗立的巨人,不斷流出岩漿,恰似戴了頂亮紅色帽子的火山口徐徐冒著灰煙。
天空中飛翔著戴上閃爍警示燈的巨龍,以不知名金屬鑄造的華麗飛行器噴出藍煙,緩緩滑行過天際。
一群尖鼻長角的惡魔走出我面前的自動門,隨著透明的門向兩側滑開,一陣硫磺味的空氣撲面而來。
莉莉絲看著我目瞪口呆的表情,自豪地打直了腰桿說:
「歡迎來到地獄,楊格先生。」
我,死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其實我也不清楚。
我站在床前,歪著頭端詳躺在床上臉色青藍、身體僵直、沒有呼吸脈搏,眼角還有一滴眼淚的「自己」。
一副就是已經死了的樣子。
不可能,在無數險境下都能存活的我,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
我必須找個方法,讓靈魂重新回到體內。記得之前工作遇到的案件裡,也曾經碰過靈魂和身體分家的情況,仔細回想,這些情況通常會在哪些案件中發生?
從被附身者身上驅魔失敗的時候。
其他同行被惡魔吃掉的時候。
客戶意外死亡的時候。
……
我所見過身體和靈魂分家的傢伙,現在好像不是在地獄就是在天堂。
不,我不能就這樣死去!我的私人電話簿裡一定有個功力高強的神父,能把我的靈魂像灌香腸那樣塞回我他馬的身體裡!
正當我束手無策的時候,地震發生了。
那不是普通的地震,整間屋子的傢俱、層架上的物體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撼動,發出咯咯的振動聲。
我知道這是什麼,這是降靈的前奏,通往地獄或天堂的門即將打開。
在人類死亡後,冥界的使者將會前來,引領迷途的羔羊進入死後世界。
無形的力量越來越強,書架上的書應聲墜落,花瓶倒地砸毀,客廳中央的空地漸漸浮現一組金色的星狀圖騰!不妙,那是地獄的徽記,地獄使者將透過召喚圖騰被傳送到這裡!
震動越來越劇烈,整間房子像是要解體般劇烈搖晃。
召喚圖騰發出強烈的金光,刺得人無法張開雙眼。隨著地獄大門打開,熏人的煙霧和地獄帶有硫磺味的刺鼻空氣一湧而出,金光的中心點發出轟一聲巨響爆炸。
彷彿撒旦親臨現場的爆炸震破所有的玻璃和杯具,四周瀰漫濃厚的煙塵。
「咳……咳咳……」
從召喚圖騰的中央,傳來劇烈的咳嗽聲,我揮開滿室的煙霧,定睛一看。
一個穿黑色套裝的年輕女孩雙腳大開,以被香蕉皮絆倒的慘絕姿勢,仰倒在召喚圖騰的正中央。
而且還抽搐般地不停咳嗽。
「呃,妳還好吧?」我忍不住這樣問她。
「可、可、可、可、可以,我可以自己來,沒問題!」
她像是受到驚嚇般,從圖騰中央跳起來,還被不擅長穿的高跟鞋絆了一下。
她的衣衫凌亂,短褲上還有沒燙平的皺褶,頭髮因為地獄的傳送而蓬鬆炸開,簡直像剛從強烈颱風裡走出來一樣。
「您、您好,我是地獄使者,今天很高興為您服務!」
她就像是那種最菜的業務,僵硬地鞠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躬,鼻子幾乎碰到小腿,用雙手遞出名片給我。
我伸出左手抽走她手上的名片,無視她被人單手接名片而受傷的表情。
燙金的粉紅色名片上印了「莉莉絲」的英文和希伯來文拼音,旁邊還印有小熊圖案。
「莉莉絲」,這是地獄之母的別稱,當這個名字被套用在惡魔身上時,就代表……
這隻惡魔,被父母取了個無可救藥的菜市場名。
就像人間有很多人取名叫「瑪莉亞」一樣。
「我才剛死,妳來得還真快。」我雲淡風輕地說,其實心裡很絕望。
如果地獄的使者來了,就表示我的死亡已經被介於天堂和地獄間的「死亡管理局」正式宣布「成立」,幾乎不可能有機會重新死而復生。
「最近天堂和地獄搶往生者搶得很凶,所以為了拚業績,我可是用最~最快的速度從地獄裡衝過來。」
莉莉絲很有朝氣地說,並且不正常地一直盯著我的臉看。
「我臉上有什麼嗎?」
「您……你是約翰.楊格吧?」
莉莉絲用像是見到大明星一樣的亢奮語氣說話,幾乎把臉貼到我臉上。
「讓所有惡魔聞之喪膽的狠角色,將超過三千個惡魔,包括地獄首相別西卜打下地獄,傳奇名人堂級惡魔獵人──約翰.楊格,就是您吧?」
「是我沒錯,可是地獄對我的形容也太誇張了啦。」
我搖搖手。
「當惡魔獵人只不過是混口飯吃,我也沒有其他專長啊。」
我爸是神父,我媽是修女,因此打從出生開始,我就是一個被詛咒的存在。
我一出生就擁有陰陽眼,五歲起可以背聖經驅魔,七歲跟玩伴打棒球時,用球棒痛毆了一隻偶然闖進來的吸血鬼。
十四歲的時候,我被教會附屬學校退學,開始了惡魔獵人的職業生涯。
我並不是正義的使者,獵殺惡魔將他們殘忍地摔回地獄,只是為了賺錢。
說實在,惡魔獵人這個職業一點也不輕鬆,除了沒有固定的薪水、休假和勞健保外,凡是接近我的人也不會有好下場。就拿我第三、第四、第十七和第二十任女友來說吧……
她們都被惡魔給吃了。
所以我才會活到現在……好吧,到剛才為止我已經死了。在享年三十二歲的時光裡,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妻兒,就這樣孤零零死在租來的公寓裡。
話說回來,上個月的房租還欠著房東吶。
「楊……楊格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我、我真是太、太、太榮幸了!」
莉莉絲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用閃亮亮的眼神望著我。
接著,她用少女特有的羞怯,結結巴巴地問:
「請問……請問您、您還記得我嗎?」
「妳?」
我看著莉莉絲的臉,她有一張看起來挺笨的圓臉,亂七八糟的頭髮,迷糊的表情,還有一雙大眼睛。
她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吧?不過從她肩上的紫色翅膀來看,她的種族應該是死亡天使,天使的老化速度很慢,從外表判斷年齡完全不準。
我曾經在哪裡見過她呢?不行,完全想不起來。
「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了。」
聽到我這麼說,莉莉絲失望地垂下翅膀。
「您還記得嗎?四年前的您就站在差不多這樣的距離,一拳打斷了我的鼻梁呢。」
「嗄?」
「我的鼻血馬上噴了出來,血流進喉嚨嗆住氣管,讓我無法呼吸,我開始咳血。您又一拳打在我的左臉,我的顴骨應聲斷開,身體飛起來,撞上牆壁後又滑了下來。您走上來踢了我的肚子一腳,我痛到無法呼吸,眼球鼓了出來,下一腳您踢斷我的肋骨,再下一腳踢裂我的脾臟,斷掉的肋骨戳進內臟發出咕嚕嚕的聲音,然後我吐血了。您接著抓住我的翅膀,就這樣硬生生把翅膀從肩膀扯下來,帶血的韌帶和白色的筋脫離肌肉暴露在空氣中,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我尖叫出來,您按著我的頭一下、一下、一下撞在磚牆上,直到今天,我都還能清楚想起從腦內振動到耳膜,那頭蓋骨碎裂的聲音呢。」
「……」
我想起來了,她是我在四年前打下地獄的惡魔之一。
那年冬天我總共把兩百隻惡魔扔回地獄,哪會一一記得誰是誰啊。
不過這傢伙把所有細節記得如此清楚,看來她應該對我懷著很深的仇恨。
我吞了口口水,關節微彎,雙手握拳,以防她露出惡魔的本性撲上來撕咬。
「……所以您想起我是誰了嗎?」
但莉莉絲只是天真地張大眼睛望著我。
「是,我想起來了。」
「太、太好了!」
她的雙頰飛紅起來,臉上漾出開心的笑容。
「您還記得我!我太幸運了!自從您那樣凌虐我後,我就每天每天都想著您呢!沒想到今天還能來為您服務,我真是太幸運了,感謝撒旦!感謝路西華!」
她提到「凌虐」這兩個字時,好像特別興奮的樣子,一定是我的錯覺吧?
「那個,打斷一下……」
我伸出手,拍了拍沉浸在幸福感中的莉莉絲。
「看妳那麼高興我也很欣慰啦!可是,我沒辦法跟妳回地獄,因為我出生時就成功受洗了,而且並沒有做任何需要下地獄的壞事,所以……」
「咦耶?」莉莉森來不及多問,客廳地面亮起十字形的藍色傳送圖騰。
巴哈清唱劇「上帝是我的國王」樂音響起,客廳裡飄灑著以光構成的白色羽毛。
接著,一個龐然巨物出現在傳送圖騰中央。
之所以會看起來這麼龐大,是因為不只一人被傳送過來。
一個年約四十歲,眼鏡滑到鼻尖的男人坐在辦公椅上。
除了辦公椅外,就連整個辦公桌、桌上型電腦、三合一事務機、移動式書架、檔案櫃、咖啡壺等全套辦公室用品也跟著他一起傳送進我家!
這傢伙到底是來幹嘛的?該死的房東不會已經把房子改租出去當辦公室了吧?不可能,手腳再快也要有個限度啊。
坐辦公桌的男人雖然出現在我們面前,但他卻死盯著電腦,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過了五分鐘,他依然不理會我。
我很難不注意到他不是在辦公,而是在打線上遊戲。
「你這傢伙是哪位啊?」我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客、客氣點,他、他是天堂的使者……」莉莉絲拉拉我的衣角。
我不禁大喜過望。太好了,天堂使者一定是來接我的吧?
話說回來,他也來得太晚,差一點我就要被莉莉絲帶往地獄了。
「怎麼……陣仗這麼大啊?哈哈,好多設備啊,是因為上天堂要檢核的步驟很多嗎?」
我乾笑著向天堂使者搭話。
「因為我懶得從辦公椅上站起來。」
天堂使者白了我一眼,繼續狂敲鍵盤,跟其他人組隊攻城。
莉莉絲看看我,再看看天堂使者,當視線來回了五遍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提問:「那個……我想跟你確認楊格先生是歸屬於天堂還是地……」
「歸妳吧。」天堂使者很乾脆地打斷莉莉絲的話。
「咦?歸我嗎?可是楊格先生說他有受洗過,也沒有做任何導致下地獄的壞事……」
「現在死到臨頭懺悔的人一堆,也有一狗票死人聲稱自己受洗過,妳隨便聽聽就好別當真。天堂又不是難民營,妳要衝業績就拿這傢伙去吧,反正我是公務員,做多做少薪水都不會變。就這樣,願上帝保祐妳。」
他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但眼睛自始至終沒離開過他的線上遊戲。
「等一下!這也太隨便了吧!」
我站出來大吼,再悶不吭聲可是要下地獄了啊!
「老子可是紮紮實實讓正牌神父親手受洗,也沒有任何做壞事的邪惡紀錄,總之你給我好好查清楚!」
「沒查到。」
「你根本還沒查吧?關掉你的遊戲啦!」
「嘖。」天堂使者響亮地嘖了一聲,又花了十分鐘將遊戲玩到一個段落,這才慢條斯理地打開天堂用的搜尋引擎。
「啊,他叫什麼名字啊?借我看一下妳的客戶資料。」
「什麼?你居然忘記客戶的名字!」
莉莉絲大吃一驚,被天堂使者瞪了一眼。
「少囉唆,被神遺棄的傢伙,資料快給我拿來。」
莉莉絲只好默默遞上一本黑色活頁夾,裡面的資料用透明袋整理得相當用心。
「約翰……洋陽羊揚楊格……」
天堂使者咕噥著,終於拼對了正確的字成功輸入,電腦顯示出搜尋中的畫面。
「他最近可能特別忙,所以態度比較差。」
莉莉絲感覺到我的不安,尷尬地笑著安慰我。
我怒目瞪著天堂使者的側臉,這個混帳傢伙!
就連地獄使者都看不下去幫你辯解,你好歹也有點羞恥心吧?
終於,電腦完成了搜尋,一個新的視窗從螢幕中跳了出來。
「沒有你,死心吧。」天堂使者死氣沉沉地宣判道,繼續打開遊戲的視窗。
「等一下!一定是哪裡搞錯了,我確實有受洗啊!」
我焦急地一掌拍向天堂使者的辦公桌。
開什麼玩笑,我這悲慘的一輩子,唯一期待的就是死後的天堂生活,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天使的怠忽職守就下地獄?
以我打擊惡魔的戰績,在《失樂園》裡面都能升格當天使大軍的司令了啊!
「這不是我的錯,你幹嘛那麼凶?神經病。」天堂使者惡狠狠地說。
「你別生氣,我只是很著急。這中間一定有誤會,請你想想辦法啊!」
我好聲好氣……不,幾乎是低聲下氣地拜託天堂使者。
「我不清楚……這大概是天堂資格審核部要負責的事吧?」
這語氣、這內容,難道是要把我的問題踢皮球給其他部門嗎?
「拜託你想辦法好好查啊,這很重要,關係到這個人的死後人生啊!」
就連莉莉絲也聽不下去,義憤填膺地為我說情。
「我也很想幫你啊,可是這是其他部門負責的。這樣吧,我把你的案件轉到資格審核部,我想他們應該會在七到十個工作天裡跟你聯絡吧?」
「這麼久嗎?那這段時間我要去哪裡?」
「這個問題應該是國土居住部要負責,那我也幫你轉到國土居住部,他們會在十五到三十個工作天裡跟你聯絡……」
「為什麼居住部的審核比資格部還久?那我現在到底要去哪裡?」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幫你轉天堂客服部?」
「──最好是這樣啦!」
我一拳朝天堂使者揮去,這一拳重擊在他臉上,擊碎混濁的眼鏡片、揍斷了他的鼻梁,他向後翻過椅背,狠狠摔在地上。
──遺憾的是,這一切只發生在我的想像中。
天堂使者仍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撐大鼻孔,盯著線上遊戲畫面。
現在打斷這個使者的鼻梁,事情只會越來越糟。
現在打斷這個使者的鼻梁,事情只會越來越糟。
現在打斷這個使者的鼻梁,事情只會越來越糟。
我在心裡默唸了三次,衝動是魔鬼,我不能讓怒火吞沒理智。
「……還請你務必多多幫忙。」
「那我幫你轉接系統客服啦,就這樣,掰掰!」
天堂使者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迅速地消失在一陣光芒中。
等了五分鐘後,完全沒有任何動靜。
「他真的有幫我轉接嗎?」我問莉莉絲。
「我想應、應該沒有吧?」
莉莉絲從口袋裡拿出有小熊吊飾的粉紅色可愛手機。
「其實我有天堂客服部的電話號碼,雖然以我微薄的薪水來說,從地獄漫遊打跨次元電話到天堂很貴,不過現在看來也只能這麼做了。所以,請不要心急喔,楊格先生,我會努力幫您的。」
她對我露出一個溫暖帶有傻氣的微笑。
在焦急的我眼中,那抹微笑就像女神般神聖。
這麼好的女孩子,我居然慘無人道地盡情痛毆她,並將傷重的她拖行數十公尺後棄置回地獄……
我是禽獸!畜生!簡直豬狗不如!
我深惡痛絕地自我反省。
「啊,接通了。」
莉莉絲的手機投影出寫著「天堂客服中心」的立體影像,接著,一個穿著女僕裝,眼睛有臉一半大的動漫角色從半空中現身。
『你好,有什麼吩咐嗎主人?』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啊?」
「這是虛擬客服,也是天堂最受歡迎的虛擬偶像『加百列娘』,她很可愛吧?」
又打線上遊戲又搞虛擬歌手,天堂的人到底都在幹嘛啊?
『加百列娘可以回答主人的任何問題喔啾咪』
「妳好,這裡有個認定死亡的客戶,他面臨天堂和地獄身分劃分不清的問題。你們天堂可能有作業疏失,目前整個案子還在查詢階段。我想請問客戶該如何歸屬呢?」
『既然不能上天堂,那麼主人就該下地獄喔啾咪』
「可是客戶有受洗啊?」
『既然不能上天堂,那麼主人就該下地獄喔啾咪』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既然不能上天堂,那麼主人就該下地獄喔啾咪』
「……」
眼看再問下去也沒什麼結論,莉莉絲嘆了口氣掛掉客服專線。
「對不起,楊格先生,沒辦法幫到您什麼……」
「不,妳已經很努力了,剩下的讓我自己想辦法吧。」
我很清楚,如果已死之人繼續留在人間,不是在陽光的照射下喪失心智成為地縛靈,就是被當成惡魔,由我的同業來捕捉。
但已死的我已經無處可去了。
「要不……楊格先生,您要不要先暫住在地獄呢?」
「咦?」
「比起天堂對於新移民採取非常嚴厲的審核制度,地獄政府可說是展開雙臂,歡迎任何國籍、任何種族的新移民加入。同時也提供新移民頭三個月免費居住國民住宅的福利政策,在制度面上算是相當寬容。天堂的行政機關以『效率龜速』聞名,為了等待問題被查明,長期滯留人間也不是辦法吧?」
我快速地在心中計算得失。
在我的惡魔獵人執業生涯中,對於地獄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對於幽靈與惡魔而言,地獄並不是一個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除了功力高強的聖徒或魔法師可以直接開通連往地獄的「途徑」,其他不同世界的轉移,必須藉由像莉莉絲這樣的使者「引領」,才能順利進入其中。
而使者並非無時無刻都在人間尋找幽靈或惡魔作資源回收,要是現在不去地獄,在我的受洗資料真相大白前,就必須一直滯留在人間。
以剛才天堂使者的態度看來,我的資料就算要花上十年、二十年查明都不奇怪。
更何況進天堂者得永生,對於天堂居民而言,一分鐘或一世紀都是差不多的東西。
簡單地說,他們完全沒有時間概念。
莉莉絲說得沒錯,與其在人間逃逃躲躲地生活,不如先取得合法身分,暫時居住在地獄。
但這一待,會不會就讓我永遠走不出地獄呢?
此刻的我非常、非常地矛盾煩惱。
從小到大,無論何時,我都孤身一人,我自己決定一切,並自己承擔後果。
這很悲哀,卻是事實。
「先找個容身之處也好,麻煩妳了。」考慮良久後,我對莉莉絲說。
「啊,太好了,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請妳換個說法好嗎?」
「我要開啟傳送圖騰,連您一起傳送到地獄移民局。」
她的快樂都寫在臉上,下一秒,她突然臉紅起來。
「如、如果要傳送您的話,我要拉、拉著您的手。」
「當然可以,這有什麼問題嗎?」
又不是接吻或做更奇怪的事,拉個手沒關係吧?
「我、我要拉拉拉拉、拉您的手囉?」
她臉紅得像是要爆漿的番茄,看來這孩子對男女關係沒什麼經驗?
小女生真有趣呢,我是不是應該配合她假裝一下害羞?
「如果妳感到很困擾的話,要不要隔著手帕之類的?」我說出能想到最貼心的建議。
「不,可是如果不肌膚相觸,就不能連您一起傳送……」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語尾幾乎吞到肚子裡去了。
「這、這樣吧,可、可以請您轉過去嗎?」
「轉過去?像這樣?」
我轉過身去背對著她,接著,一個柔軟的觸感貼上我的背部。
少女柔軟而充滿彈性的身軀緊貼著我,透過衣物可以感覺到她胸部的起伏和急促的呼吸。
她的小手繞過我的身軀,粉嫩的掌心緊緊扣住我的手腕,就像從背後環抱著我一樣,和我緊貼在一起。
喂喂喂,這個姿勢反而更色情吧?
「別、別轉過來!」
我正想回頭跟她說話,她就語帶驚恐地阻止我。她一緊張身體更往我身上擠,她的下腹和恥骨緊貼著我的臀部。
……我之前有交過比我年紀小十歲以上的女友嗎?
雖然我比較偏好火辣型的,不過純情型的女生好像也不錯?
可是跟純情型的女孩交往,要對她們負責有點麻煩。
我正想著這些不三不四的事時,腳下突然浮現金光,地獄的傳送圖騰已經開啟。
圖騰的四周刮起強風,強風圍繞著我,幾乎讓人睜不開眼,更無法呼吸。
在我閉上眼睛的前一刻,躺在床上的,我的「屍體」映入眼簾。
再見了,我相伴三十二年的身體。
我在心裡默唸,在耳膜深處傳來啪一聲細響,意識像是被吸入黑暗的真空。
我失去意識。
***
我殺過很多惡魔,但我並非神的使僕,也不是正義的化身。
只是單純為了混口飯吃。
「惡魔」是對於地獄居民的通稱,在這個名詞下,廣義地包含幽靈、妖鬼、邪魔、怪獸、墮天使、惡魔。
他們會因為各種理由闖入人間,將他們打回地獄是我的工作,在我擊敗的惡魔名單中,甚至包括了地獄位高權重的強者──首相別西卜。
我的工作總是在冒險犯難中展開,血漿四濺中結束。
我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不會殺害捕捉到的惡魔,但會讓他們傷重到再也回不了人間。
經過倖存者的口耳相傳,我的名字傳遍了地獄。
一如搖滾名人堂中有貓王和披頭四,爵士樂名人堂包括路易斯.阿姆斯壯和約翰柯川,地獄裡的惡魔們擅自幫我取了個新綽號──「名人堂級惡魔獵人」約翰.楊格。
這是關於我個人,我的人生的一點小插曲。
一片黑暗中,有一抹光源或明或滅。
頭痛欲裂,全身骨架像是要散架般鮮明地疼痛。
疼痛的訊號越來越強烈,這些刺激慢慢匯聚成一個壓縮的團塊,最後,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叫,一睜開眼睛發現莉莉絲就站在我面前。
「我昏過去多久?」
「大概十五秒左右吧。」
原來我是站著昏過去的?我喘著氣,發現四周穿梭著人影。
但這些人影都不是「人類」。
一隻穿著警衛制服的綠色哥布林搖晃巨大的身軀,和我擦肩而過。
來往的行人中,有紅色肌膚的火魔、長著紫色翅膀的墮天使,還有穿著長風衣,渾身毛髮的野獸,形形色色宛如化裝舞會。
我舉目望去,這裡是座以黑色花崗岩建造的八層樓挑高建築,圓弧狀的富麗穹頂掛著黑水晶鑲嵌的美術燈,成群蝙蝠棲息在屋頂的雕花孔穴中。
建築的黑岩技巧性地露出鋼骨纖維架構,雜揉了哥德式的華麗與包浩斯的簡樸風格,整棟開闊的建築空間極大,採光明亮彷彿機場。
透過延伸向遠處的固化玻璃牆,可以看見地獄橘紅色的天空,宛如淌血般籠罩大地。
遠方連綿的深黑色火山彷彿成群矗立的巨人,不斷流出岩漿,恰似戴了頂亮紅色帽子的火山口徐徐冒著灰煙。
天空中飛翔著戴上閃爍警示燈的巨龍,以不知名金屬鑄造的華麗飛行器噴出藍煙,緩緩滑行過天際。
一群尖鼻長角的惡魔走出我面前的自動門,隨著透明的門向兩側滑開,一陣硫磺味的空氣撲面而來。
莉莉絲看著我目瞪口呆的表情,自豪地打直了腰桿說:
「歡迎來到地獄,楊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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