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共犯

家的框架就是一場惡夢

2021/02/22 我所追蹤的陳雪，是那個讓人一語清醒卻字間疼惜的戀愛教主。但向來這樣溫柔的戀愛教主，卻寫了一本並不溫柔的小說。 《親愛的共犯》講述了一個嚮往夢境的刑警周小詠，遇見一群被困在惡夢裡的罪犯的故事。故事裡罪犯的犯罪手法並不高明，周小詠應嫉惡如仇，帶領讀者走向一個正義的結局，那原是懸疑推理小說的必然。但故事的推進過程，我卻和書中的周小詠一般，數次抗拒、只想逃離，甚至同情這些人犯，暗自希望他們無罪，只因我也感同身受那些人犯的惡夢。 這些令人想逃的惡夢，究其根源都來自於家的殘缺。世界對家的「建議」和「定義」太過美好，導致每一個家都是殘缺處處。而殘缺的家，如何長成完滿的人？又，完滿的家，就一定不會有殘缺的可能？於是陳雪在故事裡，展示了兩個極端：一面是牢固的、父權的、合法的傳統之家；一面是離散的、無父的、非法的模擬之家。兩個極端拉扯延伸了一連串的折磨，而展現出的就是一連串如惡夢般的辯證。 恨家而逃家，無家而又渴望成家，周而復始，相愛相殺，終究奮不顧身，成為共犯。這不禁令我想起婚姻平權通過之後，成家赫然已成為浪頭上的議題，「家」的意義一再地被翻新、衝破、反思或是重組，而家人的意涵也不斷推陳出新，在法理上並非家人但在情感上已然是家人的人，能否成家？是否這些不符法理、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成家就無法幸福？血濃於水？但有時往往淡薄到一個徒具虛名罷了。 陳雪對我們說起這本書的時候，依舊很輕很溫柔。然而，編輯這本小說時，卻讓人驚艷於她勾勒出的幽微與深狠，像是陷入一連串深不見底的黑暗，卻永遠無法醒來，當睜眼閉眼都是灰暗，或許便只能和說小說一般，在夢境裡解謎，於夢遊中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