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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之亡,或云由方鎮,或云由宦官,其實兩者兼有之。然藩帥不恭,河北為烈,河北失於處置,懷恩之攜貳心實致之,懷恩若得副雍王則適。又因程元振、魚朝恩阻子儀,推原禍始,方鎮之亂,亦宦官所造成者。
貞觀十一年頃屢遣閹宦充外使,妄有言奏,事發,太宗怒。魏徵進曰:「閹豎雖微,狎近左右,時有言語,輕而易信,浸潤之譖,為患特深,今日之明,必無此慮,為子孫教,不可不杜絕其源。」太宗即詔自今以後,充使宜停。(《政要》卷五。並參《通鑑》卷195貞觀十四年十一月韋元方事;岑仲勉《隋唐史》中〈唐史〉第19節)
宦官攬權,釀於玄宗(見《隋唐史》中〈唐史〉第19節),而成熟於肅、代、德。開、天之際,宦官幾若無所不能,直開前古未有之奇局。尤甚者監軍持權,節度反出其下(高仙芝征勃律,與邊令誠同行)。後來情況愈變愈壞,「戍卒不隸於守臣,守臣不總於元帥,至有一城之將,一旅之兵,各降中使監臨,皆承制詔委任」;(《宣公集》卷18)例如河東帥嚴綬,貞元、元和間在鎮九年,軍政補署,一出監軍李輔光之手。又如淮西之役,諸道皆有中使監陣,進退不由主將,勝輒先使獻捷,不利又陵挫百端,苟非裴度奏請完全罷去,恐無成功之望。
肅宗時,李輔國以扈從靈武功,還京後拜殿中監,兼閑、五坊(鵰、鶻、鷹、雞、狗為五坊)、宮院、營田、栽接總監、隴右群牧、京畿鑄錢、長春宮等使;凡有刑獄,必詣取決,隨意處分,皆稱制敕。於是譖死建寧王倓(至德二年),矯詔移上皇(玄宗)於西內(上元元年),殺張后及越、兗二王(寶應元年),以閹宦而官司空、中書令,瀆穢朝綱甚矣。究其橫行之由,實為專掌禁兵所致。
寵任宦官,同為漢、唐之弊政;漢以宦官典中書,是政權歸之(漢初禁衛有南、北軍,蓋因方位而得名,與宦官無涉),唐以宦官典禁兵,則兵權歸之,前者易制而後者難圖。代宗身受輔國之逼,不能明正其罪而出以賊殺,既賊殺矣,猶復多方掩飾,追贈太傅,彼輩小人何懼而不作惡耶?程元振雖有翼戴功,然懲前毖後,假不再令專制禁兵,何至吐蕃入犯,諸道坐視,倉惶幸陝,府庫蕩空(廣德元年)。去一輔國,復養一元振,去一元振,復養一朝恩,宦官之害,遂根深蒂固、牢不可拔,故謂唐亡猶如自殺,可也。
魚朝恩初以觀軍容使蒞九節度之師,卒致滏水(乾元二年)、邙山(上元二年)之敗,宜若有所戒矣。及又令朝恩統神策軍(本臨洮西之軍,祿山反後,衛伯玉率之赴陝)駐陝;只因陝州迎駕功 ,代宗回鑾後,遂超擢為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朝恩於是率神策軍歸禁中,自充將領,且收管好畤、麟游、普潤、興平、武功、扶風、天興諸縣,勢力益盛。
唐代十六衛(左右衛及驍騎、武、威、領軍、金吾、監門、千牛等七衛,後七衛亦分左右,故共成十六),本以府兵為基本隊伍,府兵制漸壞,自須別謀補充;如高宗龍朔二年置左右羽林軍,玄宗開元二十七年擴置左右龍武軍(用唐隆功臣子弟充之),肅宗至德二載置左右神武軍(因羽林軍減耗、寇難未息之故。《新唐書.兵志》稱:祿山反,天子西駕,禁軍從者才千人),仍不失為因時制宜之策,可議者,後來都付諸閹豎之手耳。羽林等軍統稱北衙六軍,與原有十六衛對峙,故稱十六衛為南衙;因此又常稱宦官所領之兵為北衙。柳伉嘗劾元振,兼及朝恩,請悉出內使隸諸州,持神策兵付大臣;及朝恩既誅(大曆五年),內官不復典兵,其權本可以日削。難料涇卒潰變(建中四年),德宗恨禁軍本不集,僅得竇文場、霍仙鳴諸宦者從行,遂將左右神策,悉委諸竇、霍,特立護軍中尉兩員,而不悟其過在自己誤用白志貞,非外邊武臣之全不可恃。猜疑成性,飛蛾投火,宜乎閹禍之卒不可紓矣。
尤無識者,唐廷之縱容宦寺,不徒付以兵,抑又聽其賄。代宗時,內官使四方者求賂弗禁,某次,遣使賜妃族,所得頗少,代宗滋不悅。又建中二年,振武監軍劉惠光貪婪,軍士共殺之。夫內使恣意苞苴,為守令者苟不能敝屣一官,持正守法,勢必悉索以應;內官既可貪,外官寧復廉潔自持,由是上行下效,重重剝削,民被壓迫而生變,此必然之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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