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問二事——王親征下危與巴國、軍事行動
出處:《合》32正面刻辭,龜腹甲。
斷代標準:貞人、書體、人物、方國、字形、熟語。
說明:第一期占卜順序大半由上往下,但此版三次卜問日期,乙卯的順序是第五十二(甲子為第一、乙丑為第二,餘類推)、丁巳第五十四、庚申第五十七。不完全自上而下。這版為成套刻辭,名稱為甲骨文學家張秉權所定名,此有兩種情況:第一、在同版上,由一事多卜、正反對貞而連續契刻的卜辭組成,序數相連、詞義相同或省略。第二、在異版上,文字不必完全相同,序數連接,又名「成套甲骨」或「異版同文」,只出現在舊派的第一與第四期。
① 乙卯卜,㱿貞:「王从望乘伐下危,受ㄓ又?」四(序數)
白話譯文 在乙卯日占卜,由貞人㱿代表王提問:「王可以跟從望乘去討伐下危國,(因為)王會得到(上天的)福祐,是嗎?」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對應摹本上刻辭的序列號,這是在右首甲跨越右前甲的刻辭,由外往內。
前辭部分:乙卯卜,㱿貞。
前辭有不同的標點方式,有作「干支卜,某貞:」,有作「干支卜,某,貞:」。今選擇前項。以下類似的刻辭不重複解釋。
貞辭部分:王从望乘伐下危,受ㄓ又?
貞辭是卜問的具體內容。最完整的作三段式,第一段說明因為疑慮某事件而要卜問,但經常省略。第二段、第三段是對應的,「可以這麼做,因為會得到怎樣的結果」或「不要這麼做,因為會有不良的結果」。但也有只刻寫第二段的,如「可以這麼做嗎?」以下解說細節。
「望乘」為第一期有名的將軍,曾多次占問是否應派望乘帶領軍隊去出征。
「下危」為敵國名,「 」字不識,暫以相近的「危」字替代。地域不清楚。
「ㄓ」是第一期常見的祭祀名目,也是一種處理牲體的方式。前者稱祭名,後者稱用牲法;有時祭名可以兼為用牲法。「ㄓ」是舊派的字形,也有「有無」的「有」的意思;新派作「又」,「又」字除「有」的意思外,也可以作為方向「右」的意思。
貞辭為何有疑問句或陳述句?占卜是因為商王心中有所疑慮,所以向神靈問卜來幫助決定如何去做某事,所以傳統做法在句末標上問句符號。但是有人主張貞字在古籍中不具有問疑的意義,提倡「貞」具有向鬼神施壓,使之同意王的意向,是施政的手段,所以要標句點。本來中國學者都不採用這種主張,後來有一派人接受這個說法,也變成學術派別的表現。
「受ㄓ又」可作為斷代判別?每一期有各自常用的詞彙用語,這也是斷代的好依據。如在第一期常見的「受ㄓ又」、「弗其受又」、「王占曰」,能作為判別的例子。
序數部分:四(序數)
此為第四次占卜的意思。對於一事常作多次的貞問,大概要計算吉祥與不祥的數量,以便作為採用或不採用貞卜結果的依據。第一期有時在同一版甲骨上標明一到十的序列,有時分別在不同的左右肩胛骨上標明一至六的序列號,這些數目稱為序數。新派大致不標明大於一的序數,也可作為斷代的依據。之後的序數情況則不重複說明。
② 乙卯卜,㱿貞:「王勿从望乘伐下危,弗其受又?」四(序數)
白話譯文 在乙卯日占卜,由貞人㱿代表王提問:「王不要跟從望乘去討伐下危國,(因為)王不會得到(上天的)福祐,是嗎?」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在左首甲及左前甲,由外往內。
這一條占卜刻在左首甲,與在右首甲的刻辭成對,一為正面的問話,一為負面的問話。這是第一期喜歡採用的形式,稱為對貞形式。其他期比較少用這種方式。
前辭部分與上句同。貞辭部分則增加「勿」字,此為否定副辭,有禁止的意味。
③ 貞:「王从望乘?」四(序數)
白話譯文 (乙卯日占卜,貞人㱿)提問:「王跟從望乘(攻伐下危,上帝會給予福祐),是嗎?」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在右前甲,由內往外。
前辭部分:貞。
省略干支卜某,也算是一種前辭形式。第一與第二卜在乙卯卜問望乘事,可以判斷此卜也是在乙卯日舉行。第一期有時把這四字刻在背面,其他期沒有見到這種做法。
貞辭部分:王跟从望乘。
省略攻伐的對象下危,以及受ㄓ又的問話。
「从」的字形創意為何?這組占問和前組都是問王从望乘去征伐下危的事,前組的从字作人跟隨人,此卜寫作□從□。可見从字的創意在兩個同樣的物體相从,不在人从人。
④ 貞:「王勿从望乘?」四(序數)
白話譯文 (乙卯日占卜,貞人㱿)提問:「王不要跟從望乘(去攻伐下危,上帝不會給予福祐的),是嗎?」 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在左前甲,由內往外。
這句為前一辭之對貞。
⑤ 庚申卜,㱿貞:「乍賓?」四(序數)
白話譯文 庚申日占卜,貞人㱿提問:「建造賓館(,會順利的),是嗎? 」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在右前甲,由內往外。
貞辭部分:乍賓。
「乍」即「作」字,作可能是木工刨木的工具形,意義是建造大型的建築物;「賓」可能是賓客。「作賓」可能是建造收納外賓的館舍。作賓的卜問夾雜在一群方國征戰的卜問中,或許是與戰爭有所關聯。
⑥ 庚申卜,㱿貞:「勿乍賓?」四(序數)
白話譯文 庚申日占卜,貞人㱿提問:「不要建造賓館(,不會順利的),是嗎?」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在左前甲,由內往外。
與上一刻辭是正面與反面的對貞。
⑦貞:「王叀沚馘从伐[巴]?」四(序數)
白話譯文 貞人提問:「王應該跟從沚馘去攻伐[巴國] (,會得到上天的護佑),是嗎?」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在右後甲,由內而外。
前辭部分:貞。
每一事件必須有卜問日期,此版省略日期與貞人名,可能與某卜同日舉行,不知省略的是乙卯日抑或庚申日。
貞辭部分:王叀沚馘从伐[巴]?
「叀」助詞,意思同惠(唯),不用於負面的陳述。第一期的字形作紡磚繞線的形象,後來則是在紡線下加陶輪的形象,第三期與第四期的字形有差異。此處因使用叀字而把受格移到動詞「从」字之前,可能是強調受格「沚馘」。
「沚馘」是第一期有名的將領,本版又省略作馘。「巴」指被攻伐的方國名,字形作下跪的人雙手前伸,手指有動作,不知等於現今何字,暫以「巴」字替代。此字因龜甲斷裂刻辭缺損,按對貞刻辭○8補正。
○8貞:「王勿从沚馘伐巴?」四(序數)
白話譯文 (貞人)提問:「王不應該跟從沚馘去攻伐巴國(,不會得到上天的護佑的),是嗎?」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在左後甲,由內而外。
是上一條卜問的負面對貞。
○9「叀馘从?」四(序數)
白話譯文 (貞人提問:)「(王)應該跟從沚馘(去攻伐巴國),是嗎?」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在右後甲,由內而外。
承前一辭的卜問,省略前辭部分。這類形式的刻辭,應是之前做過同一事類的卜問。「馘」為人名,「沚馘」的省略。
○10「勿隹从馘?」四(序數)
白話譯文 (貞人提問:)「(王)不應該跟從沚馘(去攻伐巴國),是嗎?」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在左後甲,由內而外。
與上一刻辭是正面與反面的對貞。
○11丁巳卜,㱿貞:「王學眾伐于免方,受ㄓ又?」四(序數)
白話譯文 丁巳日卜問,貞人㱿提問:「王需要教育徵召來的平民大眾學習攻伐免方的軍事技能,因為會得到上天的護佑,是嗎?」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從右後甲延伸至右尾甲,由外而內。
貞辭部分:王學眾伐于免方,受ㄓ又?
「學」在此表達教學的意思。甲骨時代可以用同一個字表達涉及相關正反兩方面的意思,如買賣同用「買」,授與受同用「受」表達。
「眾」表示平民大眾。平民平時務農,有戰事時被徵召來當兵。因為平民不是職業軍人,必須接受訓練才能適應戰場狀況,所以商王問需不需要教導平民征伐免方的軍事技能。
「免方」是敵國名稱。其他期不見。
○12丁巳卜,㱿貞:「王勿學眾{伐于}免方,弗其受ㄓ又?」四(序數)
白話譯文 丁巳日卜問,貞人㱿提問:「王不要教導徵召來的平民大眾學習攻伐免方的軍事技能,因為不會得到上天的護佑,是嗎?」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從左後甲延伸至左尾甲,由外而內。
貞辭部分:王勿學眾{伐于}免方,弗其受ㄓ又?
這部分有漏刻,與上一卜對貞進行比較,可得知漏刻的關鍵字是「伐于」二字,此處不是省文,因為若缺少補語的動詞,詞意就會不全。另外,有時漏刻或寫錯的字會削掉重刻或在旁邊補上。
○13「王叀出徝?」四(序數)
白話譯文 (貞人提問:)「王需要出征(,因爲會得到上天的護佑),是嗎?」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在右尾甲,由內而外。
這句省略前辭部分。第一次占卜必須要有日期、具體目的,但這已是第四次卜問,故整段前辭部分有所省略。這也就衍生出一個疑問,此版卜問的征伐對象有下危、巴、免方三國,不知這個王出徝的卜問是針對哪一國?
貞辭部分:王叀出徝?
「徝」字作ㄔ與直的組合,創意是擁有將道路修建得筆直的才能,這是後天學習來的才能,這字是「德」字的前身,學者有時以「循」字替代。「德」本來是辦事的才能,是學習的結果,後來擴充至道德行為的修養。但是這卜辭是作為有關軍事的動詞,不知與征或伐的分別何在?
○14「王勿隹出徝?」四(序數)
白話譯文 (貞人提問:)「王不要出征(,因爲不會得到上天的護佑),是嗎?」第四次占卜。
閱讀方式 刻辭左尾甲,由內而外。
與上一條是正負的對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