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城的連作》《城的連作》是零雨的第一本詩集,出版於二十世紀九○年代。回望那條隱隱發光的創作時間線,這本書就像夜空中靜定恆久的天狼星,錨定了往後數十年不變的關懷。「機器人指揮著,一條永不回頭的∕單行道」詩人在第一本詩集中,即憂心忡忡開啟城市與文明的辯證。大自然是她偏愛的主題,她透過探索都市生活傳達對自然的渴求。她的詩像能動性極高的各種區塊,為其強大的內在核心所驅動,跨越時空,組成各式各樣的詩篇。自由的散句,獨特的聲腔,構成「零雨的樣子」。「我建造一座城堡∕用堅固溫暖的白雪」,那些文學書寫的語詞之所以能發著光,乃是因著零雨的那個始終關懷的核心,那核心一如靈魂,令常見的用字變成詩的奇蹟。02《消失在地圖上的名字》《消失在地圖上的名字》宛如一個介於隱密和不存在之間的月台,這是一個駛向龐大的「零雨宇宙」的轉轍點,讀者可以在此觀察詩人調動語言的力度,凝視那些漫長悠遠的內心散步。詩集中,討論度最高的〈箱子系列〉,指出一個都市生活的事實:「肺生病了∕由於身體∕在箱子裏」;〈失眠晚課〉:「這樣不快樂然則身世亦不夠淒涼」則呈現矛盾抗拮的感傷;「山從遠方來∕雲從山多夢的眼睛來」直書對故鄉的回顧與追悼。〈籠子〉、〈梯子〉、〈尼金斯基日記〉等詩,可以看出零雨對現代詩的後設實驗,係以抽象的情緒與思維,建構詩歌書寫的虛實交錯,以及與其他藝術形式的互文。03《特技家族》作為零雨的第三本詩集,《特技家族》的語言形式更為簡練,敘述姿態愈發節制,給予讀者冷靜、知性、抽離與神祕等閱讀感受,也挑戰了讀者進入詩作的能力。同名作〈特技家族〉獲一九九三年度詩獎,為九個章節組成的長篇組詩,展現零雨詩降低抒情,提升表演性的特殊技法。詩中運作「真實心靈」的祕密基地,並不向外尋求,而是根植於「身體」。這個「身體」既真實又虛構,可被拆解亦可重組。在虛實之間,詩人一方面抵抗現實,一方面呼喚精神的力量。既解構又重構的詩句,終至撐開形式與意義間的最大張力。本書共分六輯,收錄詩人一九九○至一九九四年間詩作,涵括神話與鐵道兩大主題。「愛抽象甚於具象,整體甚於細部」的寫作手法,使其得以超越現實世界的框架,直抵意識思維的層次。04《木冬詠歌集》詩集起始於創世神話寓言,終於時間往復跳脫的空間,殷切探問「是要重新排練的時候嗎?」可惜人生不可能停在上台前那一刻。生命的荒謬與荒蕪,遐想的跳躍與背反,詩人烙印事物輪廓,指出但不涉入;所有的奇思妙想彷彿集於一瞬,每次的回望則有每次的驚豔。零雨的詩作似是梵谷畫作,不只是畫眼前所見之物,而是心靈反映在這些事物的模樣。〈噴泉廣場〉的黑暗中散步,〈獨自走路〉的不經意凝望,所有的抵達都是為了前往。猶如英雄帶回冒險故事然後再次出發,無庸置疑地,《木冬詠歌集》令人感受到行吟歌手的史詩衝動。05《關於故鄉的一些計算》「故鄉」是一個親切而又遼迥的詞,常常與消逝、崩壞綁在一起。零雨詩作深掘故鄉的意義,跳脫抒情傳統,反倒更接近悲劇或神話——如果故鄉始於榛莽,非專屬於人類,那麼田園或野地,文明或暴蠻,又有什麼可執著的呢?詞語的拆解、互換或重構,既是趣味,也是無限求真。詩人的生命經驗如排山倒海,本書大量的組詞亦由此而來,其中以〈語詞系列〉、〈野地系列〉的構成最為龐鉅。然而詩人意識到書寫的權力和暴力,因此選擇一種極簡的短句,去形塑、實驗沒有「我」的言說方式,站在比原始更蒙昧的,富有生命力的這一邊。06《我正前往你》 《我正前往你》為如何在當代情境中安身立命,指出一條「返真」的路線:回到原初,重新與宇宙生靈共融。零雨以「隱士」作為詩人的定位。帶著心神與肉體的刺痛,顛躓在棲居的路上;追尋澄澈的文學之心,或許正是旅途的意義。通觀整本詩集,處處可見對於當代「全球化」和「器械化」的情境之下,對人的種種異化與同化的反思。破碎、凌亂、孤獨的世界,是「未完成美學」的象徵;在零雨看來,「詩」是寸土之言,文字的力量足可點燃方寸之地的詩心。07《田園∕下午五點四十九分》家族與原鄉有如一列混聲合唱的歌隊,他們從舞台邊緣走入,唱歌、跳舞,暗示一齣悲劇的重量。詩的耕耘就像田園的耕耘。詩人以詩演繹田園的百年孤寂。崇尚無為的思想隱伏其間,詩中的說話與呼喚,實則為除魅與復魅的往復迴環。《田園/下午五點四十九分》是零雨的第七本詩集,標誌其藝術創作歷程的持續演進。深掘詞語的內部,逼視野地的暴力與殘酷,將自身投入田園的美與素樸。詩人藉本書為父祖輩立傳,亦是一種對人類原始生存狀態與田園美感破壞的追悼。08《膚色的時光》《膚色的時光》收錄詩人閱讀經典文學孵育的果實,以及長年臨帖練字的視覺軌跡,那些生命經驗的殘響與精神力量的延伸,在詩中塗抹一種近乎禪者的筆意,緩慢、堅持,且溫柔質樸。怎樣的時光是膚色的?膚色的時光是什麼?那或許是一雙擁有觸覺並且尋求比喻的眼睛,通過閱讀,詩人與文學家們上山下海,近乎肌膚之親地共處。詩人說:「我喜歡天下的書冊/在胸口湧動」,李煜的焦慮,孟若的困境,都在零雨飽滿又克制的詩作裡現身。讀者必須以同樣的耐心跟上腳步節奏,才可能看見詩人的看見,並隨其辨認時光隊伍中既模糊又清晰的眾多人物。09《女兒》本書榮獲2022臺灣文學金典獎、Open Book年度好書獎。身為女兒她寫下對母親的戀慕與悔愧,對死亡的遞嬗亦有深刻的體悟與釋然。詩中的「女兒」們有各自的面孔,各自的悲喜,卻又似漂流在同一片大海,承受著結構所帶來的斲傷。「從二十世紀走到二十一世紀∕一條戰爭的路」,重圍之後還有重圍,實難細數。二十一世紀的女性,應該活出什麼面貌?書中呈現的女性困境,猶如失聲和失能交織而成的荒謬的羅網。詩人自由地穿越在不同的視角與思考脈絡之間,透過延遲與空白製造懸念,詩句因此有著幻術般的流動之美,層次豐富且多變化。10《白翎鷥》《白翎鷥》是零雨寫給宜蘭的地方誌,是野窖野藏的人間味,以尋常的生活口語,打磨出簡練卻非比尋常的詩意。在零雨的筆下,蘭陽綿亙無盡的田野,泥土蟲豕無比的親切,草場水澤間踱步的翩翩身影,都化為她靈魂的伴侶。白翎鷥的天空,是詩人長抒胸臆的廣袤天地。……伴隨著白翎鷥振翅飛掠過晨昏四季,日復一日的思索與觀看,詩人的情感遍灑在行過的路途。凝鍊的詩句漫過平原、小城、菜園和街巷轉角的人家,流盪在高山與海洋之間。收進眼底的零星片段,便足以激起浪花般細膩美妙的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