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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猶若一場華美的幻影,但是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將通過某種形式封存下來,不會遺忘……」
如果生命「就只是」一場幻影,那我們是懷著什麼希望活著的?幻影被刻意或不經意地封存下來,是否為了什麼?
幻影,以任何形式的作品保存下來,那它還是不是幻影?
作品,如果沒有被觀賞和閱讀,就被毀滅,它的意義在哪裡?是否也等同幻影?
「如果森林裡有棵樹倒下,卻沒人聽見,請問這棵樹算不算發出了聲音?」(p.184)
在《幻影書》裡,頓失至親至愛的故事主角金默教授,以研究默片裡冰山一角的題材,作為茍延殘喘的依靠、療傷的另類藥方,看似莫名其妙,卻讓我心隱隱作痛……必須緊抓住一根浮木才能活下去,除了敏銳的靈魂對此有所覺知,這樣的心情大概也只有曾經深陷傷痛之中的人才能真切地體會!
「人並非只有一種一成不變的生活,而是有許多種,而且彼此首尾相接,這也就是人的不幸之所在。」~夏多布里昂
也許一切所能抓住的,都是浮木。此刻當下,你的「浮木」是什麼?當意識深層那個叫做孤獨或什麼的東西,因緣際會之後徹底醒來或被下一個一成不變的生活所揭露時,如何面對?接下來要抓住什麼?
生命與生命,果真是相互依存的?以為自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其實未必。不管得依附、仰賴哪種形式或形體的生命,重要的是──活下去!
故事的主角藉著一個彷彿幻影般的默片演員,讓自身無力延續的生命重拾新的動力;而儼然早已被世界遺忘的默片演員,因為故事主角心靈的重創,而獲得新的注目……真實與虛幻的相互滋養與扶持,讓原本兀自平行、沒有交集的兩個、三個、甚至更多個生命,意外地連結與重生,到頭來再也難以辨認誰是虛幻、誰是真實,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每個生命都潛藏著許多可能,即便是俗世眼光裡最最卑微與看似不相干的存在,也可能在某個時刻成為另一個生命的救贖。
當然,這部小說並沒有那麼簡單。主角研究默片演員的故事,只是一連串真實與虛幻辨證的開始,它衍伸出作品存在的意義、對創作與毀滅的思考!即使作品只是封存一切幻影的形式,之於觀眾,還是具有某種意義,好比被遺忘的默片演員與其瀕臨毀滅的默片之於這部小說的主角;但作品之於創作者及其人生,也許過程遠勝於結果,有沒有觀眾反而不重要。這部分涉及創作空間與創作自由的議題,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講明白的,留待有興趣的人去思索玩味吧!
我想,每個人的過去,也都宛如一部部默片,在各自的記憶裡時而重播。觀賞別人的默片容易,而當默片的主角是自己,劇情又是悲傷和悔恨……注視卻變得格外艱難……我忍不住這麼想,如果我們事先設想自己主演的那齣戲有所謂別的觀眾,那我們的演出是否變得矯揉造作?而且為了符合普羅大眾的期待,每齣戲可能展現的格局因此就受到了限制?而個別生命故事的獨特性,也許就在於並未設想觀眾的存在而意外保有的?
沒有答案。或者沒有定論。看似一個個的意外,也許冥冥之中早已安排。
過去的並沒有過去。
盡頭從來不是終點。
記憶,讓一切存在過的美麗與哀傷延續著它們的生命。
儘管「記憶」,也是「幻影」。
但之於保有那些記憶的主角而言,它們真實無比。
於是,可以這麼說吧,小說的主角不僅是透過別人的故事看見自己,也因為通過虛幻而得以面對真實;好比照鏡子,鏡中影像反映出一個人真實的表情。這樣的觀照,不僅對自我生命中的痼疾進行療癒,也激發出生命潛藏的能量。在這裡,作者保羅‧奧斯特鋪陳敘事的功力,又一次令人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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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15
饑餓,是存在的指標
文/葉子
2001年,葉子加入金石堂網路書店「個人化書店」,當時的她因為生病需要長期休養,於是離開原本的傳播崗位,開始了soho族的工作,某天在家上網閒逛,無意間發現了這個寶庫,於是開始了經營「個人化書店」的美好時光。
書店之所以取名為「饑餓的葉子」,可說其來有自,因為「葉子」,是身邊朋友長久以來的暱稱,再加上自己一直很喜歡克努特‧哈姆孫的小說《餓》,隨著主人翁挨餓的過程,玩味思索「餓」之於生命的意義;之後歷經生病,使她更加體會「饑餓」的意義,於是靈機一動,就以「饑餓的葉子」為店名,持續她對書的這份熱情。
過去的葉子,最愛閱讀世界文學名著,其次是哲學、藝術相關的書籍;但隨著生病心境的轉變,近年來的她,涉獵多了心靈和生命科學方面的領域。在葉子最新分享的《 幻影書》(皇冠)書評中寫道:「小說的主角不僅是透過別人的故事看見自己,也因為通過虛幻而得以面對真實;好比照鏡子,鏡中影像反映出一個人真實的表情。」看了她真切的文字分享,你是否也想再次優游於保羅.奧斯特作品的豐沛想像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