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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從第一次接觸藤谷治的作品《行板.莫札瑞拉起司!》至今已過約莫兩年的光陰,但是洋溢於書中的詭異、歡樂、輕鬆氛圍依舊令我印象深刻。因此,我便抱持著萬分期待的心情翻開《乘船吧!一:合奏與協奏》,希望能重拾當初閱讀時的那份愉悅。然而,開首的第一句就讓我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藤谷治寫道:「那時的我已經不在了,所以我寫的是不存在的人。」如此正經八百,又帶點文藝腔的開場,彷彿藤谷治已不再是我所想的那位藤谷治。逐字閱讀下去,我才了解原來這本小說寫的是逝去的青春──以成人的角度回想那段曾經的瘋狂和美好。
藤谷治接著寫道:「成長這事並非我們特別積極的關係……大多數人都無法蛻變成真正的大人,就算到了三十歲、四十歲,依舊保有赤子之心,至少我就是這樣,無可避免地成了這樣的大人。」閱讀到這段文字,我不禁聯想到陳珊妮的最新專輯《I Love You, John》,在專輯的文案中提到:「我們是從幾歲開始不再關心流行音樂呢?幾歲開始不再參加搖滾演唱會?什麼時候開始討厭年輕人的裝扮和語彙?卻又希望自己看起來仍然像個年輕人。」此外,陳珊妮在介紹專輯時也曾解釋「John」其實正代表我們心中那位永遠長不大的小孩。成長,是人生必經的過程,不管願不願意,孩提時代、青春期只會慢慢地離我們遠去,因此書中的主角津島智──或許可以視為作者藤谷治本人──選擇寫下這部作品,來好好面對那時的自己,同時也重新審視現在的自己。「那時的自己搞不好還待在某個地方吧!」綽號小智的津島智寫道。
雖然《乘船吧!一:合奏與協奏》所呈現出的氛圍和《行板‧莫札瑞拉起司!》可說是截然不同,但兩者的故事內容同樣簡單易瞭。《乘船吧!一:合奏與協奏》內含的元素──諸如:校園、戀愛、練團、校慶演出──其實多見於以音樂為題材的日本青春校園電影,故事講的不外乎是主角和暗戀的女生之間的互動;在練團時遭遇許多的困難和挫敗;最後的成果發表即便未臻完善,但仍獲得肯定及喝采。坦白說,或許是我在閱讀之前,先入為主將這部小說預想為《行板‧莫札瑞拉起司!》的風格,以至於在閱讀時有些落差上的失望。這部小說沒有甚麼奇情、怪誕、不正經的元素,也沒有逐句逐頁都充滿驚奇,但是整體上依舊是一本容易閱讀,讓人感覺輕鬆、沒有負擔的小說。當然,正如書名所提的合奏與協奏,藤谷治在書中融入不少古典音樂的相關知識和音樂專業術語,對我來說,這些看似較為艱澀部分雖然不是全然了解,但也不至於成為閱讀上的阻礙。
記得過去在課堂上學習白居易所寫的《琵琶行》時,老師曾說以文字描述音樂有其難度,而白居易表現得極為成功。藤谷治在這部以音樂為題材的小說中,以各種面相來描述音樂,使讀者能藉由文字的想像空間來聆聽樂音,例如:寫到伊藤慧在演奏長笛時,藤谷治先表現出旋律的部分:「伊藤以哀傷、豐富的旋律起頭,猶如即興演奏般流暢的樂音,彷彿勾勒著屬於音樂的星座。」之後又以主角小智的角度來表達感受:「原本焦躁無比的我,像被抽了魂似的,只是愣愣聽著。」
接著,小智藉由伊藤的演奏說出對音樂的看法:「總覺得有種透明的,難以言喻的,像是寂寞的感覺遍染心中……相較於音樂這般絕美的事物,我們的喜怒哀樂全成了沒有意義的東西。」在這般詳盡的描述之下,我好似進入主角的身體,同樣感受到伊藤的笛音的美妙,更領略到音樂的神奇魔力。不得不說,雖然《乘船吧!一:合奏與協奏》是以文字完成的小說,但在閱讀的同時,我的耳邊彷彿不時傳來陣陣悅耳的音樂聲,我想這就是藤谷治的厲害之處吧!
除了音樂,這本小說還有另一個令我印象深刻的部分,那就是教授倫理社會科的老師金窪健史。聽到「倫理社會科」,多數人憑藉的過去當學生時的印象和經驗,必定會聯想到這不過是一堂「廢課」,綽號金壺眼的金窪健史也知道「這門科目一向不受重視」,但是小智卻深深被這位老師吸引,原因無他,正是金窪健史有趣且活潑的教學方式。金窪健史會丟出一個個看似不重要──至少以升學考試的角度來看是不重要──的問題,例如:「我們該如何面對人生呢?」接著在以反問的方式一一引導學生去思考。「思考,不停地思考,這就是哲學。」金窪健史解釋道。然而,不像其他科目,每道問題都有一個適當的標準答案,金窪健史的問題經常沒有結論,因為他「一向不在意結論,也不認為非要有結論。」這番言論無論在日本或台灣的教育界,絕對都是一顆震撼彈,畢竟長久以來,我們都被教育著所有問題都有一個正確答案,除了這個答案以外都是錯誤的,因此在這樣的教育制度下,所有的學生宛如同個模子所刻出來,獨立思考的能力完全被抹煞。然而,正如金窪健史對笛卡爾(Rene Descartes,1596-1650)的名言「我思,故我在」的解釋:「就算對這世界的一切存疑,唯獨對處於疑惑中的自己不能懷疑。」一旦失去存疑、思考的能力,那麼一個人的存在便值得懷疑了。閱讀完這個部分,我也像小智一樣深受金窪健史吸引,他的精采言論著實令人如沐春風。
青春描寫是許多作家或電影導演經常接觸的命題,藤谷治以「合奏與協奏」重新詮釋、譬喻青春:「合奏就是全員同心協力奏出磅礡和聲。明白自己是團體的一份子,絕非個人秀……『協奏』就是找機會秀自己。為了吸引別人注目,不需要忍氣吞聲,也不必刻意迎合對方,每個主奏者都是亮眼的主角。」青春何嘗不是如此?正因為有同學們、老師們的相襯,和南枝里子的相互砥礪,也有暗戀情愫所注入的酸甜滋味,小智的青春才值得紀念。另一方面,小智才是自己青春的主角,挑戰難度高的樂曲,努力讓自己的音樂才能更上層樓,為青春的樂章奏出精采樂音。
書蟲悅讀 /部落客推薦
2011.08.26
開到荼蘼花事了
文/張冠倫
他從小就很喜歡看書,而且從不識字時就愛拿著書叫媽媽唸給他聽,漸漸地,閱讀已經成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小時候只要媽媽買什麼書給我,我就看什麼書。因此閱讀的類型範圍極廣泛,像是《小牛頓》自然科學類的雜誌、童書繪本……幾乎各個領域的書都有接觸過一些。」國、高中之後,所閱讀的書籍則是依他自己的喜好作選擇,但多數還是文學小說。
不過進了大學、研究所之後,雖然能自由運用的時間變多,但是閱讀課外讀物的頻率反倒不若以往的多,原因無他,課堂所需閱讀的小說和論文等幾乎佔據所有的時間。由於選讀的是文學相關系所,論文也以文學為方向,閱讀便順理成章從興趣變成「本業」。然而,這也意味著不能再以輕鬆的態度面對小說,必須比往常更為仔細閱讀作者所寫下的一字一句,甚至反覆推敲、思索當中隱藏的意涵。不僅如此,隨著研究所課程的學習,我也漸漸察覺我在部落格分享的文章寫法也有所改變,這也是一種成長吧。
此外,藉由課堂上老師所指定的小說,我也拓展了我的閱讀領域。當中,最令我感興趣的是日治時期台灣文學。歷史對我來說,一直是沒轍的科目,即便是和台灣相關的歷史,我仍是一知半解。既然是日治時期的台灣文學,在寫報告的時候多少會接觸到歷史相關的資料,甚或小說本身就和歷史脫不了干係。
像是前陣子我以中村地平(1908-1963)的短篇小說〈霧之蕃社〉(霧?蕃社,1939)寫了一篇報告,從小說的名稱來看,不難看出這是一篇以「霧社事件」為題材的小說,當中也寫到莫那魯道等原住民,但是,中村筆下的莫那魯道完全顛覆我們從教科書獲得的印象。在處理這篇報告時,我便決定跳脫歷史的框架,因為討論歷史的真實性沒有多大的意義,畢竟歷史是依詮釋的角度而出現不同的結果,何者為正確的史實 ,沒有人能百分之百肯定。從這次經驗,我學到在接觸以歷史為本的小說或電影時,毋需過於拘泥於作者忠於史實與否,如果換個角度,將之視為「創作的作品」,肯定能從中獲得更多的趣味。
在眾多的日治時期台灣文學作品中,我最感興趣的是刻劃台灣女性的小說,例如:張文環(1908-1978)的〈閹雞〉(閹?,1942)和龍瑛宗(1911-1999)的〈不為人知的幸福〉(知????幸福,1942)。這兩部作品的結尾雖然喜悲各異,但是女主角同樣努力追尋屬於自己的幸福人生,讓我深刻體會到女性優異於男性,對人生的韌性和強度。
為了能夠更了解女性議題和性別議題等,我還找了許多參考書籍來閱讀,當中,我十分推薦張小虹的作品。張小虹的文章淺顯易懂又不失深度,讓我從中獲得不少的啟發,特別是《後現代/女人──權力、慾望與性別表演》一書,我讀得是趣味盎然、愛不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