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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6.18

用時間旅行的故事書寫命運機緣──朱恒昱的《斷裂2097》

文/鸚鵡螺文化總編輯 陳宗琛
根據全球最大的網路電影資料庫IMDb的統計,影史上觀眾評價最高的TOP10科幻電影當中,扣掉三部「星際大戰」系列和漫畫改編的超級英雄電影,剩下的七部,有三部和時間旅行有關,分別是「星際效應」、「回到未來」和「魔鬼終結者2」。

此外,IMDb的影史排名當中,還有更多時間旅行電影贏得崇高讚譽,深受觀眾喜愛,例如「X戰警:未來昔日」、「未來總動員」、「明日邊界」、「黑洞頻率」、「時空線索」、「啟動原始碼」等等,甚至連2013年深受歡迎的愛情電影「真愛每一天」,也有回到過去的科幻情節。

然而,長久以來,這類型的小說或電影已經太多,題材幾乎已經消耗殆盡,那麼,關於時間旅行,還能開發出什麼前所未有的新創意,還有可能超越從前的傑作嗎?

就在2015年,好萊塢又傳出一個眾所矚目的消息,派拉蒙電影公司看中了一本時間旅行的科幻小說,而且在書還沒出版前就第一時間重金搶下電影版權。那本書,叫做《斷裂2097》,而作者是一個文壇新秀,而且是一個臺裔作家,出生在台灣嘉義的朱恒昱。

在時間旅行電影已經太氾濫的好萊塢,派拉蒙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策?他們在那本書裏看到了什麼?

在一次訪談中,朱恒昱曾經提到,任何人想寫一本時間旅行小說,都必須先問一個問題:為什麼要時間旅行?在大多數的小說和電影裏,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共同點:時間旅行的人,都是渴望改變過去,那是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

然而,不管是在小說電影裏還是在真實世界裏,任何一個發明時間旅行的科學家都知道什麼叫做「蝴蝶效應」。「蝴蝶效應」原本是一種氣象學的模型,後來發展成一種混沌理論。最有名的形容是:「一隻蝴蝶在巴西輕拍翅膀,可以導致一個月後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意思是,在一個動態系統中,初始條件下微小的變化能帶動整個系統的長期的巨大的連鎖反應,也就是說,時間旅行不可以任意改變過去,否則會導致極可怕的後果。

舉例來說,很多人都會想回到過去殺死希特勒。沒錯,希特勒確實罪該萬死,可是,如果真的有某個瘋狂科學家發明了時間旅行,回到希特勒十二歲那年殺了他。就這樣,希特勒死了,但然後呢?未來的世界會因此變得更美好嗎?

只可惜,歷史告訴我們,就算沒有希特勒,德國還是會出現第三帝國,差別只在於,領袖不是希特勒,而第三帝國之所以敗亡,正是因為希特勒內心有一個瘋狂的渴望,執迷於征服聖彼得堡,才會拖垮了德軍。如果另外那個領袖熟讀歷史,沒有忘記拿破侖遠征俄羅斯的下場,於是決定放棄征服蘇聯,那麼,很可能現在全世界已經被第三帝國統治了七十年,而且會繼續被統治一千年。

既然改變過去會導致這麼可怕的後果,那麼,時間旅行究竟有什麼意義?

時間旅行會如此迷人,是因為絕大多數人一生中總免不了會有許多遺憾,所以內心深處會渴望回到過去彌補缺憾。改變過去,就能夠改變命運,那種誘惑實在太大。

《斷裂2097》最原始的構想,來自朱恒昱的一個夢。他夢見自己穿越時空,回到鐵達尼號,搶救那顆著名的「海洋之心」鑽石,然後在船沈沒之前跳回未來,這樣就完全不會留下痕跡,不會干擾到過去的歷史。

接著他又想到,如果未來的地球成為一片廢墟,資源耗盡,人類瀕臨滅絕。想生存下去,唯一的希望就是時間旅行,回到「過去」蒐集生存所需的一切能源物資。然而,回到過去拿走東西,要如何避免改變過去?最好的辦法,就是回到過去蒐集物資的時間點,必須選定在大災難的前一刻,這樣就不至於干擾到時間的連續性。

當朱恒昱進一步構思故事的時候,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幅畫面。那是南非攝影記者凱文卡特拍攝的一張照片,照片裏是蘇丹大飢荒的時候,一個難民小孩爬向救濟站,一隻禿鷹跟在小孩後面,等小孩死掉。當時,凱文認為他的職責是為大飢荒留下記錄,所以就沒有出手去救那個小孩,拍下照片之後就離開了。後來,那張照片得了普立茲獎,但那個畫面卻像噩夢一樣一直纏繞在他腦海中,幾個月後,他自殺了。

朱恒昱構思的故事裏,時間旅行者回到大災難前夕,免不了要目睹太多無辜的人死亡,但他們又必須遵守時間旅行的最高法則,不能干預過去,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死去,不能伸出援手。那麼,他們內心會受到什麼樣的衝擊?他們要如何平復這種心理創傷?

所以,《斷裂2097》真正的主題,並不是時間旅行,或是拯救世界,而是在探討人要如何面對內心的悔恨傷痛,如何尋找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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