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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6.25

寫作的河流(上)

文/亨利.史考特.斯托克
這條河流以其恩惠之水孕育了我人生的曠野,我賴以維生,但河水也時常氾濫,幾乎將我吞沒。隨著季節更替、時間流轉,這條河流都要求我抱有無限的耐心與日夜不休的艱苦勞作。寫作和耕耘是何其相像啊!無論是面對暴雨或霜凍,都不許精神有一絲鬆懈,只能不間斷地顧守這片田野,歷經詩與夢想無止境的耕耘,卻也無法預測自己是否能有豐饒的收穫。我創作的產物都已離我而去,也不曾滋養我的內心,只如無情之鞭催促我朝未來前進。為了這些成果,又究竟花費了多少個困苦掙扎的夜晚、多少個絕望無助的時刻?若是這些記憶繼續累積,恐怕必將使我狂。然而如今我除了繼續一行又一行地寫下去,也再無其他生存的道路。

——出自〈三島由紀夫展〉展覽手冊

第一期:一九五O— 一九五四

三島在一九六四年發表的自傳體長篇散文《我青春漫遊的時代》裡詳盡描述了他剛成為職業作家的早期歲月 。 他說自己「 並不是『 振筆成書 』那種類型的作家 」, 儘管表面上看起來自信高調,創作量也令人刮目相看,但是他反而用「銀行家型的小說家」來定位自己(或許是受到在大藏省銀行局工作的經驗影響),並且要大家不妨想像最近的銀行有著輝煌透明櫥窗的景象(日本有很多這樣的銀行分店),認為這最能代表自己的風格。他還提到德國作家湯瑪斯‧曼曾有名言:「小說家必須有銀行家的風采。」這就成了三島理想的文學形態。雖然「那種德國式的冗長囉嗦、 過分細究的描寫」與三島的風格相去甚遠,但卻十分傾心於曼「兼具浪漫色彩的文學,及德國文學特有的悲劇性,因為他把崇高的藝術風範與通俗性巧妙地調和起來」。

在各方面都偏向西方思維的三島於是在二十五歲前後碰上了同年齡的西方浪漫作家也會面臨的困境。這是一個影響他寫作的危機時期——從一九五O年到一九五一年間,三島寫下小說《魔神禮拜》,卻被他自己評為失敗之作;接下去創作的《藍色時代》又遭他分析為「選題和結構以及文體都很粗糙」,並批評這之後的《禁色》充斥著不必要的繁雜。雖然在旁人眼裡他看似創作豐富,實際上卻已經亂了陣腳,而他「不喜歡這樣的創作狀態。」在這個階段(三島每年都會寫上兩、三部長篇作品),三島比較滿意的作品應該是《愛的饑渴》,且深受法國小說家莫里亞克的影響。三島曾寫道:「顯然沒有其他外國作家能像莫里亞克這般符合日本人的喜好。」西方第一位撰寫長文評論三島文學的美國學者唐納德.基恩(Donald Keene)這麼寫道:「三島認為這〔莫里亞克的影響力〕反映了日本人對細緻描寫的著迷——比方說一名女性潸然淚下或隱忍淚水時所露出的表情、微笑時的嘴部線條、抑或是她轉身時衣裙上褶皺的痕跡。莫里亞克正是抒寫這類細節的大師,但是據三島所知,美國小說就幾乎沒有辦法體會到欣賞這種細節的愉悅,所以不受日本人歡迎。」根據唐納德對《愛的饑渴》的分析,他表示書中「洋溢著對細節的描寫,這不僅意味著三島深受莫里亞克影響,也暗示了傳統日本文學對他的薰陶。」

三島曾在一九六O年代回顧五O年代早期的自己,表示儘管歷經了社會的劇變,卻不覺得這有造成任何具體的影響。在《我青春漫遊的時代》中,他坦言:「現在,我已經打從心底不相信二十六歲時狂熱信奉的古典主義的理念了。不過,要我快刀斬亂麻地揚棄自己的感性, 固然看似很有氣魄,其實難免有些落寞之感。」他開始思考年輕和青春的荒謬性,但同時也不認為年老能帶來任何樂趣。

於是,我萌生一個想法,無論現在或瞬間或時時刻刻都在思考死亡。對我而 言,這或許就是最為活生生的真正肉慾的唯一想法。從這個意義上說,也許我生來就是個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

更進一步的回憶和反省令他接著寫道:「二十六歲的我,追求古典主義的我,以及感覺最接近活著的我,說不定原本即是個冒牌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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