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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25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文/王俸鋼(彰基 司法精神醫學中心主任)
初次與賴芳玉律師見面是在某個電視談話節目中。個人做為一個長年處理司法精神醫學案件的精神科醫師,如同多數在象牙塔中的學者一般,難免對螢幕曝光充滿心理排斥;即使在台灣發生了駭人聽聞的社會事件後,不得不走上媒體盡力為專業略盡社會責任的時刻,也不免將同樣的戒慎恐懼,投射到了同上媒體的社會賢達身上。

但賴律師非常不同。

做為一個嫻熟家事法的專業律師,長年投入家庭暴力防治和援救受暴婦女,她完全顛覆了我對「法律人」的刻板印象。比起講究絕對超然地追尋著現實中的各種「法律構成要件」,和解析著那種被冰冷條文分解割裂的現實片斷,賴律師比任何我所認識的法律人,都還要在意並努力將眼前每一個受苦的個案,還原回一個個真實而完整的人,把每一個案件,重整為平凡但真實的辛苦人生。

或許因為如此,在法庭上來來去去的各種人生,本來可以被化約成能夠輕易條列歸檔的「案件類別」,卻能在賴律師的眼中,成為了一件又一件完全獨一無二的故事,而她也成為了我所認識的,最會說故事的法律人。

《待用民宿》是賴律師又一本相當好看的長篇小說。

以平凡無奇的意外開始,一步一步帶著讀者走向一個交織著魔幻但又無比現實的世界中,用常見的夫妻、家庭議題為引,由一對夫妻的離奇遭遇,穿雜在種種錯綜複雜的社會現實中,裡面有著不令人意外的家事糾紛,難以抗拒卻必然存在的媒體亂象,和衍生出來的各種人性掙扎,然後在賴律師流暢的故事情節和優美的文字裡,看著所有的線索被導引向最後的法庭,並且在這最終的審判中,找到所有人的救贖和最後的答案。

你可以因為作者的法律專業背景,將這本書想像為暗藏著法律科普知識的社會小說,但《待用民宿》遠不止此;你也可以因為書中絢麗奪目的奇幻背景,將這本書想像為某種敘述著人性與人生的魔幻寫實小說,但《待用民宿》還是遠不止此;或者你還可以因為書中一開始就暗示了某種親密關係的隱瞞與欺騙,就將這本書想像為又一本揭發親密關係中宿命地乖離的愛情悲劇小說,但《待用民宿》仍然遠不止此……

我不會將發掘此中樂趣的閱讀經驗,不負責任地在這邊輕易地從讀者手中搶走。但做為比多數讀者先行看完這本小說的書迷而言,我還是必須承認,即使是一位見過各種號稱「永遠比小說更離奇的現實」的精神科醫師,筆者一開始仍然很順理成章地被自行腦補誤導了可能的情節走向,相信這也會是多數讀者在看完這本書之後津津樂道的趣味之一。

另外書中也提及了一些重要的心理學內容,這部分筆者有幸做了些小協助,不敢說因為本書的奇幻架構,就可以因此恣意地背離現實,但至少可以有信心地說,小說中的重要情節,絕大多數在現實世界中,都是可以/可能發生的事情。

最後,容筆者偷渡一些私心,不管你怎麼樣看待「奇幻」這件事,但個人認為,書中所有的玄奇,幾乎都可以用人性人心中的善念來替代,很多關鍵剎那,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一個堅定的善念,有時就會帶來生命中的奇蹟,這也是個人相信,這本書最後的救贖的真正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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