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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故事 /人物動向

2012.12.27

2012年出版風雲人物之二:小野沉潛後的自我超越,邁向另一寫作高峰

文/蘇惠昭(文字工作者)
小野出版過近九十本書,一直到《有些事,這些年我才懂》被金石堂選為年度風雲人物,「我才不再懷疑自己是個作家」。

這也是生平第一次,他真正領受到出版社如何去想像一個作家,一本書,如何以精準的編排邏輯與定位,讓文章的價值極大化,找到最多的讀者。

小野知名度高毋庸置疑。第一代讀者透過小說《蛹之生》認識他,然後他的名字與「台灣新電影浪潮」連在一起。九0年代他是生產力暢旺的親子散文作家。曾經有兩年他躍入苦海擔任華視總經理。這一代的年輕人知道他,多半是在網路相遇,偶爾他也會上電視談話,以自在、開放、幽默形象呈現在大眾面前。

小野知道自己天生會說故事,從小不費力氣就得到演講和作文比賽第一名,但父親認為作家不是個職業,所以寫作從來不是他的夢想,電影更不是,「一個很陽剛的科學家」是他人生唯一計劃之內的事,他也的確考進師大生物系,到美國留學──如果不是國家有難而他太過熱血,現在的小野應該在學院教書,研究複製人之類的。

但人生卻是如此的不可計劃。22歲他以「小野」為筆名開始寫作,24歲出版第一本小說《蛹之生》爆紅,接下來《試管蜘蛛》《生煙井》一樣大賣。有人打趣說小野不就是當年的九把刀?「但九把刀寫了五年才紅」他抗議。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為何一夕成名,因為一切來得太快,又太簡單,像每一次上場隨便一揮棒就擊出全壘打,所以算起來小野應該有九十把刀。 不過用小野父親的說法,小野就是運氣太好,「我老爸和我的兒子女兒都覺得他們寫得比我好」。

所以他莫名的逃避成名,不敢承認自己是個作家,有一大部分來自於根深蒂固的自卑。他的心理時間永遠停頓在某個點上──一個被考試所困,害怕考試失敗的學生。十六歲那年他從第一志願的初中畢業,高中聯考掉到第六志願成功中學夜間部,那種淒慘的失敗,以及讓父親失望的陰影太強大了,心理治療師也許會說這就是他寫作的根源了。許多年後的某一天,小野讀到秘魯作家尤薩《胡莉亞姨媽與作家》書上文案的一段話:「因為不幸福,我才寫作。從根本上說,是因為寫作是一種與不幸鬥爭的方式」。不幸福、焦慮、想要證明什麼,拒絕做真實的自己,為什麼無休無止的寫作,甚至有一年出版六本書的紀錄,他終於明白過來。

《有些事,這些年我才懂》,這本書名聽起來像《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加《這些人,那些事》的書,讓小野體悟到沉潛、低伏的力量,也看到時間的魔術,它如何折磨卻又新造一個人。

2008年與女兒李亞出版父女對話集《面對》之後小野再也沒有出書(註:小野未把2011年《翻滾吧,台灣電影》列為創作書),那一年他離開華視,心情低迷,之後遭逢母喪,困頓、悲傷逼使他不斷書寫以填補生命的破口,這些文字,新情舊憶,有的刊登在報紙、雜誌,有的放在網路,有的就存在電腦檔案夾裡,從未曾發表。忽然有一天,他接到出版社的電話:「我們看過你這幾年寫的文章,你寫得很好,只是缺少規劃」,意思聽起來像「我們想為你的作品做點造型設計」。

規劃?小野完全沒有想過。他是聰明的傻子,寫作對他來說一直是「很自然的事」,從來都是隨興所致,不經設計,沒有策略,卻又同時幸運到「寫什麼出版社就出版什麼」,也暢銷過一段時間,但這一回,在四年的「出版空白」之後,出版社反過來操作,先把他繁雜的文章分類,定出每一個章節的主題,仔細整理成秩序井然的花園,然後希望他寫一則長篇序文,並在每一章的開頭有一篇導引文。

這對小野來說有點像震撼教育,「就像考試,他們出題目,我答題,差別只在我早已寫好答案」。出版社做的就是把看起來像同一個題目的答案歸納在同一個章節,如此高明的編輯讓小野當下明白《面對》一書為何反應平平,「我們談了太多的東西,其實把任何一個東西抽出來都可以獨立成一本書」,後來的網路專欄他便嘗試從《面對》抽出一個概念談,譬如「年輕人不是用來操的」,結果點閱率達到破表的兩萬八,「原來我不懂年輕人的苦悶,他們的不甘心,所以只要從和女兒的對話中抓一句話,一個感覺,年輕人便反應熱烈。」

為與女兒李亞的奇幻小說《達貢城的英雄》同時出版,他還撈出八年前以手寫的三萬字稿子,續寫五萬字成「黑暗而暴力」「對成人世界的不信任和反抗」的《魔神摸頭》。

本土奇幻尚在試探市場,《有些事,這些年我才懂》的反應則遠超過小野預期,甚至被出版同行列為研究個案。小野以為讀者會是和《蛹之生》一起成長,走過同樣的時代,逐漸老去的那些人。有一天他遇到蘇志誠,他特別過來對小野說:「我最近看你的書,想到自己,很想哭」。他沒想到新世代也被吸進他的故事裡。年輕世代讀者重新發現有這麼一個作家,他經歷過那樣的時代,那樣的故事,他願意用最大的真誠,把最內在,最不願意說出來的痛、挫敗,掏出來給大家看。

「這是我所有的書中,最悲傷,最沉重的一本」,書中許多篇章,小野是哭著寫出來的,他以為淚已流盡,待書印成,他重新再讀,卻又再掉一次淚。 苦痛後的美好,沉潛後的自我超越,小野終於承認自己是個作家。

小野小檔案:

小野,他不是日本人,這是他的筆名。從小爸爸叫他小埜,埜是野的古字,兩棵樹種在泥土上就是埜,難怪他對種樹很感興趣。

爸爸是從有肺癆病傳染的家族中逃出來的倖存者,媽媽是從被共軍佔領的家鄉逃亡出來的逃難者,這兩個人相約來到了「金銀島」成家立業,小埜是他們的大兒子。他從小很敏感也害怕上學,他愛思考人生的意義。八歲時企圖自殺沒成,活下來後,就用畢生的時間追尋自己存在的意義,開始了他的意外人生。 考大學時分數可以上醫科和牙科,姊姊卻替他填了師大生物系。每當苦悶時他就寫作出書,意外地,每本都很暢銷。其實他可以當一輩子的老師,卻申請獎學金去美國紐約攻讀分子生物博士。當許多人因為臺灣主權不保選擇了離開台灣時,他卻逆著出走人潮返回了動盪的家園。

他意外地進了中央電影公司,和他的夥伴們掀起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台灣新電影運動」。 當台灣新電影如火如荼地展開後,還不到四十歲的他卻選擇回家陪孩子順便寫作。又意外地開創了以兒童和青少年為對象的親子散文和小說的風潮。原本以為從此歸隱山林的他,在十年後重出江湖,在戰國時代的電視圈殺出了重圍,完成了許多不可能的任務。

他在許多讀者印象中是個會寫親子散文主張開放式教育的作家,如果有電影要找他客串,也一定是醫生或是教授。他給一般人的印象是溫暖幽默自在。

可是當他寫出了他的創作生涯中第一部奇幻小說後,你將會推翻這一切的印象。

「2012年出版風雲人物」得獎原因:

嚴酷競爭的台灣,賦予父母的角色,不是愛的身教者,而是孩子的主管、教練,壓抑關懷諒解,拿出業績目標,將生存憂懼化為誘迫,有條件的愛取代了愛,摧毀彼此人性的最後立足之地,家庭。小野以卅餘年寫作壯闊長旅,無畏面對種種家庭心結,悲憫寬諒,垂援繩於煉獄,迎凍餒以爐火。他對童稚青春的敬慕、包容,融化學子,釋放父母,證明一個溫暖的家庭,足以長久療癒千千萬萬個受傷的家庭。為全球競爭的快世界,傳承家庭支持的慢力量,大直若屈,似弱實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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