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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溫暖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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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意外』賦予我的禮物」

「妳看,我肚子很大!」

關上門,邱議瑩用手指著自己的下腹部,輕鬆中帶著些許刻意的口氣對著跟隨她多年的辦公室主任Ruby說。

「該不是懷孕了吧?」Ruby瞥了一眼邱議瑩的腹部,發現委員纖瘦的身材卻有顆明顯隆起的肚子,她暗自揣想,選舉期間不大可能懷孕吧?「應該要去檢……」原想建議邱議瑩就醫檢查,還沒開口就被打斷了。

「前幾天,我已經到醫院檢查了,只是報告還沒出來,我晚一點再問看看。」知道Ruby接下來要問什麼,邱議瑩忙不連迭回答。

十二月初的冷高壓,台北的天空籠罩在一片陰翳當中。門窗緊閉的辦公室,仍抵擋不了這股寒意,Ruby忍不住打起哆嗦。

不到兩個小時,Ruby的手機傳來訊息,一看,是邱議瑩傳來的LINE:「醫生說,是一顆十三公分大的水瘤。我得再去複診,確認是良性或惡性。」

選戰進入白熱化的關鍵時刻,這顆突如其來的巨大水瘤,猶如一枚震撼彈,襲向邱議瑩和她的家人、團隊。

那天,距離開票日僅僅不到一個月。

為了避免選情受到波及,邱議瑩和丈夫李永得決定對外封口,只告知至親家人及兩名貼身助理。就連邱議瑩立委競選辦公室的輔選團隊,也一概不知情。

選舉狼煙與致命腫瘤,同下戰帖

二○一一年初,時任全國不分區立法委員的邱議瑩,曾思考「爭取續任不分區,」或是回到家鄉屏東參選,以彌補第六屆立委競選時因配票不當導致高票落選的遺憾。當時,民進黨黨主席蔡英文的一席話,讓邱議瑩陷入天人交戰的長考。

小英主席對她說:「民進黨需要更多像妳這種有戰鬥力的青壯派投入艱困選區,我希望妳能為民進黨在高雄市多拚一席。」面對黨主席的殷殷期盼,說不為難是騙人的。另一方面,不久前,在高雄市長選戰贏得漂亮的陳菊,也是讓邱議瑩決定異地參選,挑戰高雄第一選區的關鍵角色。

從小就看著邱議瑩長大的陳菊市長,與邱茂男同為美麗島事件受難者,兩人長達三十五年的好交情,對邱議瑩是愛護有加。邱議瑩說,菊姐曾向她與李永得多次傳達,邱議瑩從政十五年了,勉勵她能接下更大的挑戰,輔佐民進黨進一步穩固高雄市的政黨版圖。面對黨主席的期許、對黨的責任感,邱議瑩經過審慎評估和多方徵詢後,義不容辭答應接受徵召。

在此之後,邱議瑩可說是「情定高雄、落腳美濃」了。為全力投入這場艱困戰役,早在四、五月間就做了全身健康檢查,確保各項數據都在正常範圍內。但誰也料想不到,三年前因巧克力囊腫復發動手術後僅剩下三分之一的右側卵巢,短短半年內竄生出一顆直徑長達十三公分的水樣腫瘤。

二○一一年十二月初,溫暖的高雄受到東北季風影響,開始有了冬季寒意。邱議瑩回憶,那天是大樹競選總部和阿蓮田寮後援會成立的重要日子,穿梭忙碌一整天。到了半夜,李永得突然感到陣陣暈眩、全身不斷冒冷汗,她非常擔心,趕緊將先生送到高雄醫學大學附設醫院急診。醫師建議李永得住院進行詳細檢查,歷經五天五夜做了所有該做的檢查仍找不出暈眩的原因。

當時立法院還在會期中,邱議瑩不僅要北上開會、一回到高雄就是拚命拜票跑行程以及趕場參與大大小小的造勢活動。分身乏術的邱議瑩,一心掛念著還在醫院的丈夫,只要一有空檔,便直奔高醫陪伴丈夫。邱議瑩和李永得聊天時,常開玩笑指著自己的肚子說:「老公,你看我像不像小腹婆啊?」說完就喃喃自語說著,體重直往下掉,小腹卻愈來愈大。

李永得向妻子提出建議:「我看啊,妳難得有時間到醫院,就順道做個腹部檢查吧!」就這樣,一個順道檢查,讓邱議瑩在連生病都沒有時間的選戰下半場,發現自己竟然生病了。

醫師一觸診就發現不對勁。立刻為邱議瑩安排腹部電腦斷層檢查,這麼一照,檢查出邱議瑩的下腹部有顆水樣腫瘤,直徑竟然長達十三公分,甚至已經壓迫到右側輸尿管造成右腎水腫。雖經醫師評估,這顆水瘤有百分之九十九是水,「那就是內膜異位瘤,」她的主治醫師說。

醫師擔憂的倒不是水瘤龐大的體積,而是摻雜在邊緣的些許實質結節。無論如何,必須等到開刀後、將組織冷凍切片做病理化驗,才能確認是良性或惡性的腫瘤。因此,高醫婦產部的主治醫師蔡英美主任向邱議瑩建議,必須儘快安排時間動手術。

只是順道做個腹部檢查,卻意外得知罹患腫瘤。這天是二○一一年十二月七日。距離立委選舉投票日,倒數三十八天。

毫無心理準備的邱議瑩,聽到醫師指示必須儘快開刀,即使當時仍不知道那顆腫瘤是良性還是惡性,卻已完全打亂原本穩健的選戰步伐。當時正是選戰最激烈的關鍵時刻,邱議瑩坦言,得知病情那一瞬間,非常不可置信。扛著選戰壓力的她,內心滿是震驚和惶恐,當天晚上一回到家情緒立刻潰堤,抱著先生痛哭:「為什麼是我?」邱議瑩雖然情緒盪到谷底,仍打起精神,當天晚上就和先生李永得前往市長官邸,親自向陳菊市長報告自己生病了,醫師建議最好能夠立刻動手術。陳菊握緊邱議瑩的手,要她以身體為重,趕快安排開刀吧!選舉的事情別擔心,大家都會幫忙。

二○一一年五月,才做完詳細的全身健康檢查,數值一切正常,怎麼到了十二月,腹部竟然迸出一顆大水瘤?太突然了。

蔡英美醫師表示,一般來說,水瘤不太容易被察覺,即使是卵巢癌,早期也幾乎沒有明顯的疼痛症狀。被醫師診斷出卵巢藏著一顆直徑十三公分的腫瘤,體積頗大,但尚未擴散出去,可算是相當幸運。

一開始,邱議瑩發現自己的小腹鼓脹,像是肚子塞了顆保齡球,完全沒想到會是腫瘤。「我只是覺得肚子脹脹的,好像有個東西壓迫到內臟器官。原本以為是脹氣或月經來潮前的不適感。偶爾納悶自己的體重不斷往下掉、小腹卻一直隆起變大,即使刻意吸氣、縮小腹也收不起來。」邱議瑩回憶道。

子宮內膜異位症的反覆復發

高醫很快地組成醫療團隊,評估病情可能的各種變化並研議最佳治療方式。醫師建議邱議瑩,最好能儘早開刀切除腫瘤。醫療團隊評估,這顆腫瘤成長的速度太快,且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壓迫到內臟器官,讓它留置體內的風險成本太高。

聽到醫師的建議,一心掛念著選戰的邱議瑩,語氣小小聲,討價還價般地問:「可以等到選舉結束嗎?」這時,選戰已經來到倒數三十天,必須抓緊時間用力催票的關鍵時刻,醫師評估許可的話,她還是希望能夠等到選舉結束後再進醫院接受手術。

主治醫師臉色十分凝重,指著腹部超音波和電腦斷層的影像仔細向邱議瑩解說腫瘤情況。醫師表示,裡頭有一些實質的結節必須開刀取出做病理切片,才能確認結節組織的良惡屬性。由於邱議瑩的腫瘤實在太大、成長的速度太快,萬一破裂,可能引發腹部感染,處理起來棘手不說,最怕的是恐危及性命。

另一方面,考量到邱議瑩有子宮內膜異位症反覆復發的病史,加上她的右側卵巢僅剩三分之一,卻長了這麼大顆的腫瘤,強烈建議全部切除,才能有效降低未來復發的可能性。而她的勇敢堅忍更讓李永得大為傾慕。當時,兩個人交往的事還沒公開,家人也都不知情。李永得也只知道邱議瑩因子宮內膜異位症開刀,並不清楚太詳盡的病況。

沉浸幸福氛圍中的邱議瑩,雖然與李永得交往不久,但兩個人已打算一路扶持相伴下去。邱議瑩對於生育,當然抱持著期待。於是,在醫師允許的情況下,選擇保留部分卵巢,讓自己仍留有一線「生」機。李永得說,當年他並不清楚邱議瑩還留下三分之一的右側卵巢,直到很後來,才恍然大悟,原來邱議瑩是這麼樣的拚命,只為了留下最後的生殖功能。

當時,邱議瑩並沒有告訴李永得,她堅持留下右側三分之一卵巢,就是因為還渴盼著、把握著僅存的生育功能。在請醫師評估後,健康允許的情況下,她選擇請醫師手下留情,保留住部分卵巢,讓自己留有一線「生」機。

李永得坦承,自己不太明白,留下三分之一的右側卵巢究竟有何用意?因為在他心中只在乎「議瑩能不能永保健康」,這才是最重要的。

孰料,正是這一線「生」機,埋下了日後的未爆彈。

(摘自《生命的溫暖戰歌》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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