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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色鬼室友 vol.1 異形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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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學室友許洛薇,英文名字Rose,綽號玫瑰公主,口頭禪是想要擁有玫瑰色的人生,瘋狂熱愛各種玫瑰系列產品,不但沐浴乳和洗髮精都是玫瑰香味,每晚還用昂貴的大馬士革玫瑰花水敷臉。我們那一寢的女孩子全省了香水錢,每天出門自帶花香,但是大學女生會認真化妝噴香水的真的不多。
這股香味也跟著我到了活動社團,柔道社學長每次摔我都會笑得亂七八糟,不巧我不是會讓男性因為體香心動的類型,我懷疑「玫瑰香+蘇晴艾」能合成笑氣生化攻擊效果,反正我就是和香水絕對不搭的生物,大家都這麼公認,最近才有個學弟說我很有男人味,被我用過肩摔公開處刑。
我不是體育系,但我會參加柔道社又得歸功於許洛薇。她看上柔道社主將,大三的體育系學長,四個字:黑高勁帥。她拜託我混進社團和主將學長打好關係,起碼要探聽到他有沒有女朋友。
那時身為父母雙亡、拋棄繼承用學貸來唸書的小大一,整整一個學期的宵夜獎賞實在難以抵抗,我可以省下晚餐或用麵包先擋一下,等她結束各種活動後回來餵食。
結局是學長有女朋友,也是同系的學姊,未來的跆拳道國手,沒有任何雌性生物敢搶她的男人,但許洛薇不肯放棄,約會經驗豐富的她相信校園情侶很快就會分手,要我繼續臥底。
只要有宵夜和許洛薇怕胖轉送給我的貢品,我無所謂,再說學個武術還可以強身健體呢!
已經六年了,往事依然歷歷在目……
「小艾,妳在發呆啥?送貨卡車來了,快點幫我把這箱雞蛋搬過去!」同事的呼喝聲打斷回憶。這是大學畢業兩年後的現實,找不到本科系工作的我只好在一個個打工中輪轉。這還是比較順利的情況,運氣不好時連續幾個月只能失業在家,導致我有著像古人一樣數著銅錢過活的習慣,壓力一直很大。
正如同中文系的許洛薇完全不像林黛玉,設計系的我也不是潘玉良。無數前輩預言畢業即失業,就算想爆肝還不見得接得到case,加上每年都有學長姊因為憂鬱症退學或出意外,我會想練武強身就是為了這種時候能夠做點勞力兼職,順便減少腦袋瓜裡的黑暗念頭。
下午五點半,在蛋行兼職的我正盤算著今天晚餐內容,老闆夫婦走過來把我拉到一旁,臉上帶著抱歉的笑:「歹謝喔,妹妹妳明天不用上班了,我們現在沒辦法請太多人。阿香是單親媽媽需要薪水養小孩。妳大學畢業是讀書人,窩在鄉下蛋行可惜啦,不如在大城市找到更好的工作。」他們提前將薪水發給我。
老闆夫婦和阿香阿姨都是好人,累歸累,工作氣氛不錯,我只能摸摸鼻子笑著說謝謝,帶著一袋皮蛋、鹹蛋回家。
這次兼職只做了三個月,又得煩惱現金收入了。
我就讀的鄉下私立大學附近都是稻田,畢業以後一直沒離開大學生活圈,主要原因是我不能離開目前的住處,這件事和許洛薇有關。
大一時我和許洛薇被分配到同一間宿舍,就這樣認識了。入學兩個月後我才知道她外號叫玫瑰公主,其實我一直覺得這個綽號有點霸凌的味道,不過許洛薇本人喜歡,而她家財力不是開玩笑的,本人也的確很像公主,例如派對公主或舞會皇后那種。
大學生住宿舍通常為了省錢,許洛薇則是圖個新鮮,因此一年後她不和新生一起抽籤,直接搬出去,許家在學校附近買了間中古透天厝給她當大學期間的住處。
據說許洛薇雙親很擔心她連一個學期都讀不完,獨生女有張大學學歷就滿足了,於是和許洛薇打賭,只要她讀完一年就在學校附近置產讓她住,若是她能順利畢業,那棟房子連土地所有權一併歸她,當作支持她出社會創業的資本。
在大學附近買地是不錯的投資,屋殼只是附帶,那棟中古屋屋齡起碼超過四十年,對花花嬌女來說住在裡面也算一種磨練,許洛薇總是說她要將老房子拆了改建咖啡花茶民宿。
問我會不會討厭許洛薇,完全不會。畢竟許家父母不放心她一個人住,逼她非得找個室友,我用只能租到三坪無窗冷氣雅房的價格換到一間有小陽台的十坪客房加上自由使用閣樓。原本條件是這麼談,許家父母知道我一窮二白只能靠學貸和打工度日,還豪爽地免掉房租,要我只付水電費就好,連網路都不收錢。
有錢人通常希望小孩和小孩的朋友學會正確金錢觀,房租全免到底還是有些過分,看來在學校是柔道社還保證會保護許洛薇這件事讓我加了不少分。
當然也不能白住人家,家事我全包了,雖然過程中曾將許洛薇的高級內衣直接丟進洗衣機,又忘了把容易染色的衣服挑出來洗,但她毫不在意,還說可以買新花樣。
我喜歡她,許家就是那種讓人討厭不起來的有錢人,許洛薇也真的是個香香的玫瑰公主,這樣一個公主沒有管家照顧會出問題,於是我從一個父母去世前十指不沾陽春水、整天補習的高中生,接著是狀況外的大學新鮮人,漸漸學會很多雜務。
「小艾,不好意思都讓妳做家事,聽說別人都會訂生活公約,我們要不要也訂一下。」以前公主曾經提過獨立宣言,但她的手帳裡行程密密麻麻,說這句話時眼神不安地飄動。
我很客氣地回答:「就當是抵房租,否則我也住得良心不安。」
「不要這麼閉俗!一條也好,妳希望我怎麼配合?」
「真的可以嗎?」
「說啦!還是不是朋友?」
當時我並不覺得和她是朋友,只是這個美女不難相處,對我又親切,也許在女生裡面這樣就算朋友了。我們藉著每天宵夜餵食混得很熟以後,許洛薇認為我是她的超級好朋友。
「好吧!只有一條,妳可不可以不要帶男朋友回來過夜?」雖然我有防身能力,還是覺得不認識的男生在屋子裡怪怪的。
「厚唷!我本來就不會帶男生回家好不好!妳好色哦!」許洛薇使出粉拳攻擊。實話說,有點痛。
中古透天厝有前庭後院,可以讓我種菜養雞。我不願殺雞,只是想要雞蛋,許洛薇知道可以撿蛋時樂瘋了。我被讀設計系居然這麼花錢嚇傻了,逼不得已開源節流,過著很藝術家的生活。
我本來以為許洛薇很花心,實際生活在一起,才懂什麼叫作純情色女。玫瑰公主對漂亮肌肉有偏好,非比尋常的熱愛,連我經過鍛鍊的手臂都能摸得不亦樂乎。但她最喜歡的還是長在男孩子身上、象徵力與美的肌肉,尤其是腹肌,可以摸上一個晚上,有時還會舔。
我真同情那些男友,因為許洛薇無法接受那麼美麗的東西下方長著蘑菇,每當她的男朋友在她膜拜腹肌時將她的頭往下按,她就會狂怒,接著只好分手,連她自己都承認這很變態。
「變態就變態!老娘認了,反正我有錢,將來找個合心遂意的美男子不行嗎?我不需要他養我,只要他保持好身材,對我好,不找小三。」
某方面來說,許洛薇對伴侶的要求驚人得單純,讓我忍不住尊敬起她;至於我,只希望畢業後還完學貸活下來,戀愛的事想都不敢想,至少大學三學分裡,課業和社團我拿了兩個。
大四畢業前夕,我以為用做雜務換宿和被許洛薇餵食省餐錢的美好生活即將結束,她卻用一種奇特的方式將我留在那棟老房子。
許洛薇在系館跳樓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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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遺書,沒有徵兆。前一天還好好在電話裡聊天的女兒忽然沒了,許家父母哭斷腸,不停逼問我原因,我只能陪他們留在靈堂,跟著掉了幾次眼淚。
畢業後我無處可去,就學貸款有五十萬,哪怕逮到機會就打工,設計系的材料費、布展費和繁重功課讓我大學四年存不了錢,只得厚著臉皮請許家父母讓我用當初說好的便宜租金繼續住在那棟老房子,等找到工作再搬走。
住了一年後還是找不到正職工作,原本打算硬著頭皮向許家父母告辭,他們卻主動挽留,再次提出房租全免的優待,甚至要付我打掃維修費,等於聘請我維護許洛薇的故居,我嚇得趕緊推辭,客套一番的結果是今後連水電費都不用付了,據說是許洛薇託夢給他們表示不想一個人住。她的房間和老房子擺設我一直維持原樣,包括玫瑰公主出錢要我種的夢幻玫瑰園,可惜存活的只有黃玫瑰。
只要黃玫瑰開花,我總是將花剪下來插進裝水的玻璃杯,擺到許洛薇臥房窗前,起因是我們種不好紅玫瑰,她生前總是自掏腰包去花店買花,少少幾支含苞欲放的紅玫瑰放在老房子裡,讓空氣中經常飄著自然的花香。
我覺得這種紀念方式比燒紙錢環保多了,再者,玫瑰雖然顏色不同,總是一樣芬芳。
許家父母對女兒真正死因始終耿耿於懷,我也一樣。
由於住得近,我還是會回柔道社運動,順便到大學圖書館借書,旁聽一些有興趣的課程當作進修。總而言之,我和學校還保持某種聯繫,許家父母期待說不定哪天我會發現許洛薇為何主動結束年輕的生命。
在死去好友的老房子裡住得如魚得水,可以看出我是一個不信怪力亂神的人。許洛薇並非第一個在那間系館跳樓的學生,其實我們大學平均每年跳一個,地點不一定,校園傳說有厲鬼找交替,但我不信這回事。
如果沒有遇到許洛薇,還有她那大剌剌的物質援助,可能其中一個往下跳的人就換成我了。說真話,我也想找到那個害她自殺的傢伙,總之不可能是課業或同儕壓力。
如果我不幫她寫報告,她會出錢找別的槍手,還不如由我來賺這筆零用金;另外她同儕關係好得很,屬於大家爭相拉攏的人脈目標。撇開家世不談,她也是超受歡迎的學生公關,討厭她的一小撮人對許洛薇來說不痛不癢,畢竟她可是把玫瑰公主這個略帶欺負意味的綽號活成實至名歸的許洛薇。
我最無法想像和許洛薇有關的字眼就是自殺,按照她自己的話就是,在沒擁有全世界最棒的腹肌美男之前她絕對不能死。
若不是許洛薇三天兩頭在電話裡告訴許爸許媽我對她多麼好,她完全不能沒有我,加上她自殺時我正在另一棟系館趕動畫作業,每台電腦前都有人,不在場證明相當充分,許家父母搞不好會把我當成當時在頂樓上與許洛薇發生爭執、導致她情緒失控憤而跳樓的凶手。
為什麼不可能自殺的人偏偏自殺了?是跟蹤狂害的嗎?不,如果有跟蹤狂,許洛薇早就告訴我了,再說警察也說鑑識結果沒有他殺可能。
直到三個月前,我還是那個看不到未來的蘇晴艾,跌跌撞撞過日子。柔道社課結束後,我自願留下幫學弟妹演練社團招生的表演動作,離開體育館時已經超過晚上十點,外面下起傾盆大雨。
我早有準備,拿出摺疊傘,本想直接往機車棚牽車回家,卻心念一轉,向中文系館走去。由於夜已深,已非在校生的我也無法憑學生證刷卡進出,我只是停在許洛薇的墜落地點前抬頭往上看。
深黑夜空掉下無數雨針,有些射進傘裡刺得我眼睛發痛,我想像一道雪白身影從上面摔下來的畫面。
許洛薇自殺時穿著白色洋裝,宛若天使,那套小洋裝被鮮血染紅了,這是來自目擊者的消息。我接到許家緊急通知後直接趕去醫院太平間,代替無法立即趕到的雙親認屍,直到鮮花、蠟燭和紀念卡片從現場消失前,我都沒踏入中文系地盤。
「妳幹嘛要跳下去?」我輕聲問那塊積滿雨水的地面。
四周除了雨聲一片靜寂,褲管和鞋子都濕透了,我縮著脖子撐傘轉身離開,瞬間一個踉蹌。
低頭望去,一隻毫無血色的手緊緊抓著我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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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手臂從抓著我的手掌部位延伸,猛一看好似根白蘿蔔,末端透明,溶入雨水淅瀝的夜色裡。
比起尖叫,我的本能反應是一抽腳甩開那隻鬼手,沉腰擺出備戰動作。
事後我在廁所對著鏡子問:蘇晴艾,妳當時怎麼不像正常人一樣拔腿就跑呢?
都怪主將學長將我訓練得太好了,只要對戰逃跑一律到柔道墊紅線外罰伏地挺身,我恨伏地挺身。
鬼手抽搐著拍了幾下,飛快顯現完整人形,一個長髮蓋住臉的紅衣女人趴在地上,緩慢地朝我抬起扭曲的臉孔。
然後打了個大大呵欠。
我對這份慘狀相當熟悉,過去每天早晨五個鬧鐘響完,許洛薇呈現泥人溶解狀態,我將她拖下床梳洗時,她就是這麼地痛苦。
「……小艾嗎?妳終於來了。」法律與物理上都已經死亡的許洛薇癟著小嘴仰望著我,手腳卻像蝴蝶標本被看不見的力量釘在地面。
很奇怪,我並不是太害怕,原因可能有二:一、她是我朋友;二、既然她碰得到我,表示我能還手。
好吧,加上三,許洛薇沒有七孔流血,甚至頭部也很完整——標準美女的腦袋瓜,就是髮型亂了一點,大雨無法弄濕她的長髮與紅色小洋裝,所以我看到的存在真的不是活人。
按照民間傳說,她穿著血衣,顯然是個加強版的厲鬼,但許洛薇身上的紅不是噁心恐怖的血污,反而有如薔薇花瓣,勻稱、艷麗並且乾淨,乍看讓人以為是米蘭時裝秀上的名牌服飾。
「薇薇,真的是妳嗎?」
她又對我伸長手臂,看樣子希望我拉她起來。
如果現在轉身狂奔,想必她一定追不上我。不知為何我有這種把握。
我伸出手,努力握緊她的手掌,卻徒然抓住空氣。
我試著托住她的手臂,卻像捧著一個冷氣團,氣力一鬆,那坨布丁似的冷氣團立刻滑落。我再度蹲馬步穩住重心,想像自己扶著一個不存在的人體慢慢站起,許洛薇也將小臉皺成包子拚命出力。
歷經數十次的失敗後,我終於帶著許洛薇由她先前趴著的地方挪了五步,從她鬆了一口氣開始活動手腳的表情判斷,我應該是成功了。
「天哪!小艾,要不是妳來了,我不知還要被困在這個鬼地方多久?」許洛薇驚魂未定地說。
呃,妳已經是鬼了。
「那個,薇薇,叔叔阿姨不是有請法師來幫妳招魂做法事嗎?妳怎麼沒跟他們一起回去。」我沒有逃避她已經是鬼的事實,反正許洛薇看起來也不恐怖。
她一臉茫然,暫時看不出狂化徵兆。「妳……知道自己已經去世了嗎?」我不放心地確認。
「知道啊!從上面摔下來。有法師來帶我嗎?我沒印象。」許洛薇用力抓頭,可惜沒讓她抓出答案,幸好她也沒抓下頭皮或頭蓋骨讓我看。
經過一番鬼打牆的對話,我總算確認了幾個重點。
許洛薇應該成了所謂的地縛靈,她死掉後馬上陷入沉睡,每次好不容易醒來,立刻又被土地裡的某種力量拉回昏昏沉沉狀態,所以我才會看見她趴在地上,這是她努力想站起來又失敗後呈現的姿勢。
然後,本來就缺乏毅力的玫瑰公主乾脆放棄掙扎直接趴睡,反正她都死了,也不害人,難道還有誰來催她起床?
我真佩服許洛薇死性不改的怠惰本能。
但是,我最想知道的部分,是她為何會跳樓輕生,許洛薇卻說她半點都不記得了。
她身上絲毫不見忿恨怨念的氛圍,也許就是忘記了不好的事,才會還是我認識的許洛薇。
「現在該怎麼辦?」我們總不能一起站到天亮。
「可以先帶我回家嗎?」她可憐兮兮地問。
「搭高鐵回去?」扣掉還能撐一個月的最低生活費與不得不繳的健保費後,我全部現金恐怕只夠買一張高鐵票而已。為了許洛薇,我決定豁出去,希望許爸許媽會給我回程路費。
「不是啦!是說我們住的古堡。」許洛薇將父母送給她的老房子含土地暱稱為古堡。
「好啊!」我轉身就走,背後又傳來她的叫聲。
「等等啦!那塊地好像又想把我吸回去了。」許洛薇追著我的蛞蝓動作有如手腳各綁了十磅重的啞鈴。
我等了半晌還是只能主動走回去。她好像快要哭了,不是因為死掉才哭,而是這動作太醜、太麻煩。瞧,我很了解她。
「到底行不行?」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有地磚,踩起來卻像爛泥巴,還是一公尺深的泥巴!」
「可能是鬼的物理法則比較不一樣,我還以為妳會用飄的。」我持平地說。
「可以飄我早就飄了好嗎?」大小姐睡醒後脾氣回來了。
我在心裡掙扎了一會兒,主動提議:「還是,妳要附在我身上?」
「對喔!還有這招。」她恍然大悟。
於是我鼓起勇氣等她動作,只覺得一波波冷意貼著我,身體倒是沒有出現不受控制的現象。
「妳好了沒?」
「還沒。」
「鬼不是都會附身嗎?」
「妳會扶小雞雞尿尿嗎?」許洛薇耐性喪失時會口不擇言,這就是為何她明明是個個性單純的白富美,卻經常和男友分手。女神崩毀的畫面太美好,令人無法直視。
不過我是女生,沒差。
「我沒有該配備也不想擁有相關經驗,如果是小朋友的,有必要還是會幫忙。」
「這就對了,附身我沒經驗,也不想有呀!妳不覺得上陌生人很噁心嗎?」她振振有詞。
上這個動詞真是用得絕妙,要不是我們是朋友,外加她已經死了,不要和死人計較太多,我可能會告她性騷擾。
「妳若是不想上,我明天再來看妳。晚了,我還要找工作。」其實因為生活壓力,我正瀕臨崩潰邊緣,見鬼的衝擊反而讓我喘了口氣。哇!遇到靈異事件~之類。
「別別別,我要!妳再讓我試試,我快揣摩出訣竅了。」她喊道。
我左右腳交換站著任她施為,我們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努力融合的人鬼搭檔組合,以下的交流連我自己都聽不下去。
「別想正面上我,妳還沒有那個功力。」
「靠!妳怎麼會那麼難用!」
「……」
到底是許洛薇當鬼的技術太遜還是我陽氣太強?她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才爬到我背上,感覺像是背包裡裝著一件濕雨衣。
「行了,我要去牽車,別掉下去。」我好像揹著一尊玻璃娃娃。
那一夜,我騎著100C.C.的二手光陽機車,用時速不到十五公里的超慢速搖搖晃晃在鄉間小路上挺進。鄉下地方壞掉的路燈還是沒修好,燈光不斷閃爍,有一段路完全昏暗,後照鏡偶爾會映出一張模糊女人臉孔,姣好五官散發綠光,表情充滿驚恐。
「別……騎慢一點……要掉了!要掉了!啊……嗯……呼~」她的叫聲總讓我覺得怪怪的,還好究竟是沒掉下去,許洛薇安心地嘆息一聲。
現在害怕的人反而換成是我,順向路邊是大排水溝,可能昨天山上下雨,溝水都快湧到和路面齊高,水勢湍急,萬一許洛薇掉進去,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撈她。
趁夜深雨大沒有來車,我冒險逆向行駛,多虧鄉下道路不裝監視器,小路另一邊是水田,應該比較好撿一隻女鬼。
歷經種種考驗,包括我忍不住偷偷小加速,許洛薇嚇得暴怒,一人一鬼停車爭執,許洛薇不慎脫落三次,幸好都是掉在柏油路上,我們終於結束這趟驚濤駭浪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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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踏進客廳就將許洛薇甩在沙發上,直奔浴室;她則一副飽受蹂躪的模樣癱軟不動。
凌晨三點,我洗完澡一身乾淨清爽,穿著灰白直條紋睡衣,許洛薇則盯著電視目不轉睛,看似恢復活力,我們一致遺忘回家路上的少許不愉快,都是經驗不足的錯。她窩在我懷裡痛哭死後的行動困難和無聊,我則在眼皮即將黏住的狀態下不斷苦惱如何處理接下來的現實問題。
玫瑰公主用另一種形式回來了,不知是好是壞,但我覺得自己有義務照顧她,一如她還活著時,我當著她家人面承諾過的那樣:
「小艾會照顧薇薇,用柔道保護她不被壞蛋欺負。」
許洛薇跳樓死了,表示這句承諾根本是坨屎。
「小艾,我想住下來。」許洛薇用擔心我會趕她走的眼神偷瞄過來。
「當然,這是妳的房子,不過產權現在又回到妳爸媽那邊去了。」我說。
「妳會搬走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如果妳不希望我住下來我就搬。」我明明無處可去,但總不能賴著不走吧?
「才不是!我是怕,妳不想和這樣的我待在一起。」
「目前來說還好,如果我會怕,就沒必要那麼辛苦把妳運回來好嗎?」我更怕沒錢沒地方住,也想過自己變成街友後只能找發日薪的臨時工或者供餐宿的作業員工作,我大概會接受現實,直到無法忍耐為止。目前我只希望情況不會再惡化下去,起碼我還保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和健康。
「小艾,妳真好!」她一臉感動。「我想再拜託妳一件事。」
「說吧!」
「幫我泡咖啡,開電腦,讓我試試看用妳的身體能不能喝到我最愛的味道。」
前兩個要求都還好,最後一個像是夾帶在書包裡的炸彈。
「妳可以直接一點,我沒有那麼笨。想要我的身體就直接講!」
她瑟縮,卻又不知在堅持什麼,還是繼續抓著附身話題不放。
「我發誓絕對不是要害妳,再說,用妳的身體又把不到腹肌超讚的帥哥,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許洛薇立刻應道。
符合現實邏輯的回答,辯方得一分。
「再者,妳變鬼一定超恐怖,搞不好馬上就把我踢出去,又把身體搶回來,我幹嘛那麼累?」
辯方再得一分。
「那妳想怎樣?」
「就是……妳不用身體的時候——比如說睡覺時——借我用用,範圍限定在這間屋子裡就好,我會給妳報酬,能力範圍以內我什麼都幫妳。」許洛薇熱切提議。
其實,我沒有深思她的要求是陷阱或者真心的卑微願望,只是單純說到把身體借給她一陣子,我對這件事本身竟沒有任何反感,說不定我只是需要一個藉口逃避苛刻的現實。
「那就這麼做吧!不要犯法或做對健康不好的事情,我有空的時候問一聲,就可以借妳用。」
她的小嘴張得可以塞下一顆蛋。「妳他媽的有點警戒心呀!說不定我就是故意要搶妳的身體!」
「我已經這麼努力活下來了!我高興怎麼做誰都沒資格說我!」我忽然吼出來,嚇傻了許洛薇也嚇傻我自己。
我停了停,放緩語氣說:「反正,我已經窮到要被鬼抓走了,妳冒用我的身分也沒好處!就當我相信妳,妳最好別讓我失望!」
許洛薇聽見這句話時,眼神瞬間變得很怪異,不是心虛也非見獵心喜,若非要形容,很類似一種深深的恐懼,難道她當真這麼怕我?
不過我剛剛的發言的確很像瘋子就是。
「那我可就當妳答應讓我附身了。」她貌似想掩飾不好意思,故意粗聲粗氣地說。
「我有個問題,妳真的附得了嗎?」其實她的致命一擊比較像是黏在我身上,還是撥一下就掉的程度。
「現在不行,以後可不一定。」許洛薇站起來推我。「快點!咖啡!電腦!妳先幫我弄好。」
「妳去廚房看看。」我說。
她立刻衝到廚房,速度快了不少,看來自己的家對鬼魂有能力加成效果。
過了十秒許洛薇又跑回來。
「為什麼還是那包磨掉一半的肯亞AA?妳在我走了以後又去買相同牌子的咖啡豆?」
我挑起眉,許洛薇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
「該不會我房間櫃子裡那包有機耶加雪菲也沒開封?」
「妳知道我只喝二合一。」許洛薇去世後,這間房子裡能不動的東西我都盡量不動,只使用最低限度的生活機能。
「都過多久了?還能喝嗎?」
「兩年,我想不能了。」我同情地對她說。
「妳既然不忌諱幹嘛浪費?」玫瑰公主打從心底認為我幫她消耗剩下的食物是天經地義的事。
「因為妳沒說我可以喝,那就是妳的財產。」這方面我一向涇渭分明,別人主動送我的東西才收。
「厚!幹嘛這麼計較!妳明天一定要幫我買新鮮豆子!電腦勒?該不會就這樣放著生灰塵?」
「考慮到妳爸媽之後收回房子可能會想要硬碟裡妳的照片,我有定期幫妳開機檢查系統運作。」許洛薇的電腦等級完全可以做動畫和跑3D遊戲,比一個設計系學生配備的還好,雖然她只拿來逛網拍、寫報告、抓美肌帥哥照,還有叫我幫她修自拍圖。
「那就好。快開!我要補充能量!」
「我去睡了,身體給妳自便。」我實在不想偷窺他人隱私,有些可能還是我認識的臉。
「我現在還附不了妳,這個靈體連開機鈕都按不下去啊!」許洛薇悲憤地說。
「我真的很想睡……」媽呀!都凌晨四點了。
雖然失業狀態不用怕上班遲到,但我怕自己一墮落下去就無法回頭,總是自我要求得早睡早起,曬太陽有益身心健康,再說菜圃要拔草,雞也要餵。
「這是特別的一天,慶祝我回來,妳不能睡!」她又任性了。
最後我還是泡了兩杯即溶咖啡,陪許洛薇回味她前男友們的健美腹肌。只見她一會兒湊在杯口聞香,一會兒湊到螢幕前彷彿要吸收精氣,忙得不亦樂乎。
「有味道嗎?爽嗎?」
「沒有味道,不太爽,還是親手摸會動的實物比較好。」她傷心地說。「聊勝於無,我可以看你們的活動錄影嗎?這兩年一定有小鮮肉新生加入柔道社,讓學姊鑑賞一下。」
看她那麼可憐,我還是把紀錄影片找出來了,希望她發現腹肌缺席的事實後不會恨我。要求男生非得具備塊塊分明的腹肌本來就很過分,諧調性和反應能力實用多了。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玫瑰色鬼室友 vol.1 異形之友》)

三個月前,撿回紅衣女鬼翌日,我接到蛋行打電話來的面試通知,投在人力網站上的應徵履歷總算被老闆夫婦的孫女審核過(老人家不會用電腦),找我去面試。那邊只是想找個年輕人幫忙搬重物和出貨,雖然比較希望是男生去應徵,但老闆夫婦看見我只要有工作都好的熱情,當場決定聘用,我的外表很容易讓人產生安全感,新工作就這麼到手了。
想當年,負責招募新社員的柔道社學姊一見到大一菜鳥的我,立刻驚叫一聲:「這樣的漢草不練柔道可惜!」並找來主將學長聯合勸募,務必當場將我收歸旗下。
四年來我雖然沒變成武學奇才大殺四方,倒也不離不棄成了柔道社看家人物,上可當學長和教練的示範靶子,下可接學弟妹的青澀招式,協助一波波後進熬過主將學長的毒手,共享汗水與髒話的青春。
畢業後的兩年間,社團教練還找我去當助教,雖然是義務性質,好處是我不用繳社費也能繼續到柔道社運動。
收入有著落了,我樂得連和許洛薇同居都覺得是件喜事,不過就是隻弱到爆的紅衣女鬼,撇開她只能穿那件血染小洋裝和不能出門,我們在屋裡的時光就和過去一樣,我吃東西、她看電視、聊天。
經過放在玄關的穿衣鏡時,我凝視鏡子裡的自己。黝黑的皮膚,圓圓的臉,眼睛算大,鼻子有點塌,嘴唇厚又翹,小時候長輩常說我這種憨憨的樣子得人疼。半長髮束成巴掌長的馬尾懸在腦後,髮色天生偏紅,聽說我家有原住民血統,只是不知混到哪一族,總之我和爸爸很像,都是矮壯厚實的身板。
這麼說吧!假設我抱著一罈大醬缸走路,沒人擔心我會跌倒。
許洛薇去世後,少了她的餵食,我竟然一口氣瘦了九公斤!可見那些高熱量精緻食物裡藏了多少魔鬼,雖然我甘之如飴,吃到好吃的東西真的感覺很幸福。
然而,我再怎麼減重都和小鳥依人絕緣,只有愈發明顯的肌肉線條換來學弟的崇拜眼神,直呼小艾學姊變猛了。
女性天生體脂肪高,雖然和一般女生相比我的運動量算大,還是沒有腹肌,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不瘦。我本來就不修邊幅,這樣也好,省了化妝節食的麻煩,比起變漂亮,還是練好柔道身體健康更讓我有成就感。
我馬上就要去蛋行工作了,許洛薇再不願意也只能留下看家,在外面我可沒空照顧她,現在的我根本買不起平價咖啡豆,再這樣下去連沖泡包都沒得喝。
那天下班後,許洛薇要我去打掃她的房間,還特別指定掏乾淨每件衣服褲子口袋和包包內部,又要我去找一個藏在衣櫃最底下的鞋盒。
我在鞋盒裡發現一疊紅包,一半是空紙包,顯然許洛薇已經將部分壓歲錢抽出來使用,但還殘留一些大鈔,另外在包包裡也掏出不少一百元和五百元,口袋和床底下更是掃出一堆零錢。
「妳財神爺啊!」我傻眼了。
「呵呵,人家常刷卡咩,有時候現金亂塞就忘了。」許洛薇抱胸仰天翹著鼻子。
我算了算居然有將近一萬元,真是餓死的駱駝比馬大。
「還有些大學朋友欠我錢沒還,以後再帶妳去討,這些先將就著用,還有衣服包包鞋子書本CD那些網拍能賣就賣,我的課本還很新耶!齁齁齁!都賣掉!」許洛薇發出得意的笑聲,掩飾她已非法定自然人,不能從戶頭提款,只能變著法子湊錢的尷尬。
「這些是遺物!妳有點公德心好不好?」
「那我先捐給妳,當二手愛心,妳再拿去賣就不算遺物了。也不需要留那麼多東西給我爸媽,意思意思就好,現在是我有需要!」許洛薇很認真地強調。
我們也的確沒有耍清高的本錢了,我對她點了點頭。
「買妳需要的東西就好,我找到工作了,開銷會自己負責。這些現金其實也沒多少,我幫妳拿著,要買什麼和我說,盡量省著點用,還不曉得物品掛網路上賣不賣得出去?」
「就和妳說不要那麼閉俗了,現在起我的就是妳的,妳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她唸我的口氣和兩年前一模一樣。
「妳怎不回去找父母幫忙?他們現在還是很想妳。」我奇問。
許洛薇拚命搖頭:「現在這樣很好,要是爸媽找了法師逼我投胎……不行不行,不管他們信不信,妳千萬不可以給我說漏嘴。」
「投胎不好嗎?」
「萬一變成貴賓狗或黃金鼠怎麼辦?」
「也是。」換成我,要是投胎成人類寵物還不如當自由自在的野鬼。「等等,妳之前不是曾給許叔叔託夢嗎?多虧妳這樣做,一年前我才能免租金水電費住到現在。」
「沒有呀!我一直都被困在妳發現我的那位置,要是懂託夢我早就SOS了。」
「難道妳爸爸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啞口無言。
「可能唄!」她聳聳肩。
除了想不起死因,許洛薇一切正常,甚至不像個鬼,更接近在家裡玩夜教的女大學生。
她開始每天晚上積極練習附身,如她所說很快取得成績,一個月後,她已經能搭我的順風車去超市。有天我睡醒後發現人在沙發上,前一晚我明明躺在床上入睡。
種種跡象更讓我確定許洛薇有事隱瞞,我得查出她到底想用我的身體做什麼,幸好我手上還握有一張隱藏王牌——有個學弟上學期中才入社,因故沒參加表演活動,也沒錄到他的練習動作。
喀嚓、喀嚓。我舉起許洛薇的數位單眼相機對著裸露上半身秀出完美六塊肌,只穿著道服褲的學弟連拍了二、三十張照片,他很配合地在地墊上擺出各種撩人姿勢。
號稱最受矚目新人的大一學弟,高職時就已經拿到黑帶,又一個主將學長般的殺手級人物,差別是他總是笑嘻嘻的,一點都不魔鬼,只有我知道學弟的目標是在大二當上社長,我和他爽快地達成利益交換。
「小艾學姊看起來好單純,沒想到妳會做這種事。」殺手學弟瞇著桃花眼笑道。
「我有我的苦衷,總之這些照片僅供參考用,保證不會外流。」
「學姊不要客氣,能為妳服務是我的榮幸,有需要儘管說。」
「我只需要你的肉體,這樣就夠了。」我揚揚下巴要學弟將道服上衣穿回去。特地早了一小時約他到地下室練習場拍照,就是不想被其他人撞見。
「學姊這麼冷酷好man呀!我快迷上妳了。」
「少來,你有男朋友了。」先前我偶然看見學弟在機車上和不知哪個系的男生擁吻,他也看見我,事後我什麼都沒說,他卻主動和我混熟。
殺手學弟想當上柔道社長的理由是,看一群異男發自內心尊敬他、期待被他壓倒疼愛的感覺太好了!
「學姊要是男的,我二話不說追妳!」
「哈哈,不好笑!」但我知道他沒惡意,一個帥氣強悍但和我一樣有著難言之隱的男孩子,我是失敗的社會邊緣人,他是同性戀。
我對殺手學弟的扭曲動機沒意見,只是覺得他若有心扛下柔道社不失為一件好事,自從主將學長畢業,柔道社連續換了三任社長,社團氣氛每況愈下,到今年都暑假了,居然沒辦任何一場活動,暑訓只剩小貓兩三隻,還是看在我的面子和殺手學弟的魅力才來報到,再不急起直追,新學期社團博覽會眼看就要開天窗。
當社長不用是頂尖高手,困難在於協調教練和社員的練習情況,最好能帶領比賽。現任社長不太做事,讓幾名社員有點不滿,漸漸也不來練習了。
「我會向其他人私下推薦你,現任社長只是以為沒人要當才留著,大家會加入當然是對社團有愛,能避免尷尬是最好。」已經畢業的我絲毫不想干涉社團經營,這些應該是學生的考驗和權利,但就這樣放任柔道社分崩離析又捨不得。
「謝謝學姊。」殺手學弟對我送來一記飛吻。
「甭謝,期待你拿出積極態度做點成績,大家都好說話,如果能多拉一點新生進來最好,趁我還在,能幫帶多少是多少。」本來是為了許洛薇的請託才加入這個社團,過程也沒多誑熱,就是按表操課參加練習,不知不覺卻變成我唯一有歸屬感的地方,我只想在還能動的時候回饋柔道社。
拿到超鮮美學弟半裸照片,並用繪圖軟體潤色一番,許洛薇肯定會因此失心瘋。我挑出其中最好的一張,拉大腹肌特寫,就靠它來釣迷戀腹肌的女鬼上鉤了。
拿著隨身碟,將一個註明「下任柔道社長」的檔案夾拷貝到許洛薇的電腦桌面,她果然好奇湊過來,我點開第一張圖,她放聲尖叫,還連續叫了一分鐘,在房間裡到處亂跳。
「就一張嗎?還有沒有?快點!」
我點開下一張。
下一秒,她完全枯萎,惡狠狠瞪著我,還真有幾分厲鬼的樣子。
「我都興奮起來了,妳讓我看天線寶寶?」許洛薇怒吼。
「冷靜點,其實後面還有一套二十五張,各種姿勢角度都有,只要妳回答我的問題,人格保證雙手奉上。」我說。
她不安地瞟著我,依然克制不住狂按我的手指,右掌忽然發麻失去知覺,畫面隨即切換回上一張帥照,此舉不啻又讓她中了一次毒。
「蘇晴艾,沒想到妳貌似忠良,出手居然這麼狠!」
我只是覺得這個做法最省事,保證有效,又不會傷害任何人,我有將殺手學弟的臉好好用馬賽克遮起來了。
許洛薇不停踱步,如我所料,不到五分鐘後她棄甲投降。
「妳想問什麼?」
「妳每天狂上我的樣子分明就是要全盤操控我的身體,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妳除了玩弄腹肌外這麼有幹勁,如果不是想搶這具身體,妳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為何不直接叫我幫妳?」我連珠炮質問。
許洛薇想離開房間,卻被學弟的魔力照片定住,動彈不得。
「不說?那我就刪除照片囉?」
「妳以為這種威脅有用嗎?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妳一定有備份。」許洛薇嘴上還在逞強。
「沒有備份,只是剩下圖檔都有加密,妳想半夜附身去我的電腦裡找圖還是省省。如果這招派不上用場,我等等就把照片都刪了,這些照片對我又沒用,而且是學弟的隱私。」我老實說。
「怎會沒用!極品啊!不許動我的學弟腹肌!」許洛薇立刻慌了,她知道我向來不打狂語。「我說!告訴妳就是了!」
她恨恨地瞪我一眼。
「妳的時運快結束了,到時候,有個冤親債主會來殺妳,我如果能先卡位,他就沒辦法任意上妳的身害死妳,事情就是這樣,滿意了吧?」
比起發現冤親債主盯上我,我更在意許洛薇話裡的關鍵字。
「我之前的狀態妳說是走運?」高中畢業的暑假,父母忽然迷上賭博欠債臥軌自殺,胼手胝足賺下的兩間房子全被法拍,親戚紛紛斷絕往來,怕被不肯善罷甘休的高利貸追上,我只能在高中班導師幫忙下趕緊拋棄繼承,申請學貸逃到新大學。
「妳遇到我。」許洛薇道。
她的回答正確得令我無話可說。
許洛薇補了一句話:「妳看見我的那天晚上,我知道妳再過三個月就會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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