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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被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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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遭到羞辱的懷疑
太陽慢慢垂下來,快要躲到山後去了,粉紅色和橘色陽光照上瀑布小溪,閃閃彩色的光亮,把後面的竹林晒得色彩輝煌。隨著時間過去,面前青色的樹林群暗下來變成灰色,周邊氣氛也漸漸落寞起來。蘇拉雅嘆了一口氣,從剛剛到現在,連普苔的影子都沒看見。
「難道她遇到了哈理德?」蘇拉雅心裡恐懼想著,「天哪!那個神經病要是對她做出什麼怎麼辦?如果知道是她帶我逃跑的,說不定他一氣之下會殺了她,我就變成害死她的罪魁禍首了。」蘇拉雅恐懼地閉上眼睛,又被幻想的場景嚇醒,「如果普苔出事了,我怎能逃得過他的手掌心?他一定會跑來找我。慘了!他會怎麼懲罰我啊?其實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狠。可能會因為傷心過度,讓他變成了野蠻人。如果能有個人好好安慰,關心他,或許他也會從惡魔變成天使,但那個人會是誰呢……」想到這裡,蘇拉雅的臉突然滾燙起來,莫名地覺得害羞。
「其實他也很可憐,弟弟過世,老婆又跟別人亂來,但他又說自己很愛普苔!」蘇拉雅打抱不平,「但普苔卻整天嚷嚷說老公拋棄了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算了,也跟我無關……」
靠近水邊的蘇拉雅突然想伸出腳玩玩水,低頭一看水面,映照出一個年輕可愛女孩的小臉,可愛的圓下巴跟甜甜的嘴唇,笑起來露出潔白般的牙齒,排列得就跟珍珠一樣漂亮。
「不要以為自己很漂亮。」心裡突然湧上一股憂鬱,蘇拉雅責罵著自己,「別忘記,妳長得一點都不好看,跟沙姊一比,還有人會覺得妳漂亮嗎?連原本對妳也有好感的哈林,見到姊姊都馬上變了心。」
想起這件事,蘇拉雅又忍不住掉下淚滴。她細長真誠的眼睛,怎麼比得上那雙閃爍著甜蜜的魅惑雙眸?
聽見腳步聲靠近,讓蘇拉雅轉身開心迎接,正打算叫普苔的名字,卻倏地叫不出聲音,因為從灌木叢走過來的人不是普苔,而是那個可怕醜陋的啞仔!
「啞仔,」蘇拉雅乾喊著,她心跳加速,膽戰心驚,覺得啞仔的眼神像盯著獵物般看著自己的身體,讓她有些發抖,下意識交叉著雙手,蓋住光溜溜的肩膀,避免與那雙飢餓的眼睛對望:
「啞仔……你……來……這兒幹什麼?」她吞吞吐吐地問,「普苔去哪兒了?我們一起來玩水,她不小心弄掉了衣服回去找,你沒有跟她擦肩而過嗎?」
啞仔搖頭,依然慢慢走過來。蘇拉雅後退,不小心跌到淺水區旁邊。她手裡抓著一大塊石頭,用堅決洪亮的聲音,要對方退後。
「停!啞仔,別過來,如果要我回去,我會跟著你走,你不用過來拉我。」
啞仔猶豫地停了一下,充滿慾望的眼珠興奮地盯著只穿露肩長裙的身體,深黑色的長裙大片露出胸部上方白白嫩嫩的皮膚,裙襬只到膝蓋下一點,露出美麗的小腿跟可愛的腳踝。啞仔無法克制自己的感覺,就像跟著餌一樣拚命往前走。
「我說別過來!沒聽到嗎?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一定會朝你扔石頭!」蘇拉雅大聲地說,舉起石頭準備扔,強硬的聲調和認真的態度使啞仔停下腳步。
「今天沒機會逃了,」她失望地告訴自己,「普苔可能找不到衣服,又回小屋去了。啞仔沒看到我回去,感到懷疑就走過來找。算了,反正回小屋那裡比較安全,有什麼事我躲進房間就好。」
但蘇拉雅沒想到她才走過去兩三步,啞仔就走過來擋住自己。他的呼吸沉重又急促,紅色眼睛像動物般搜索著自己的身體,好像怕嘴邊的美食就要被搶走了。
蘇抓緊手裡的石頭,驚恐地看著啞仔,他的眼神跟平常不一樣,他已經不是對蘇拉雅忠誠和尊重的朋友,在那一秒裡,蘇拉雅想著為什麼啞仔的態度會有這樣的改變。
於是哈理德﹒郎西門的一番話在耳邊響起:
「我囑咐啞仔了,在這兒照顧妳,如果妳硬要下去,我就允許他隨意處置妳。」
啞仔看穿了她要逃跑,他就趁主人的允許要來「處理」她?平時對他的好一點意義都沒有。如果今天有人強迫自己,那她寧願死,也不會隨便任人欺負。
「就算哈理德也在這裡,」她心裡記恨,「我一定也會砸中一個人,一定!」
啞仔正準備靠近,看到他粗壯的手臂,蘇拉雅心想如果被抓住,一定跑不掉了,但剛剛一路走下來,腳底已經磨破皮,如果要跑恐怕也跑不贏,只能拿石頭砸昏啞仔才行。
「別過來!停!要不然我真的要扔了!」
蘇拉雅的嚇唬一點用都沒有,啞仔沒有停下腳步,只是走得慢了點。
鏗!!蘇拉雅不偏不倚地砸中啞仔的前額,再壯碩的人也沒辦法禁得起這等的頭部重擊。啞仔有點站不直,用手摸了前額的傷口。當他把手移開,深紅色的血就順著眉毛流下來。蘇拉雅臉色蒼白,內疚自己做得太過分了。
「對不起,啞仔,我不是故意讓你那麼痛,如果你聽我的話就不會這樣了,我們回去吧!啞仔,現在很晚了,我會乖乖地跟你回去,只要你別靠近我就好。我老實告訴你,我再也不會信任你了。」
啞仔看了看手指上的血後抬起頭來,他看蘇拉雅的眼神不是生氣,而是被嚇到的感覺,似乎沒料到會遇到那麼頑強的抵抗。看見啞仔又要靠近自己,蘇拉雅認真地說:
「走吧!啞仔,相信我。」她假裝好心騙他,邊往後退邊說,「我不想傷害你,但如果你還是欺負我,我會想辦法殺了你。」說完她立刻低頭拿起一塊石頭在手裡準備。
啞仔看了看,當然,它比剛才的大上兩倍。他舉手摸摸前額的傷口,血已經止了,但他的臉上髒髒的,讓他本來又可怕又噁心且滿是鬍子的臉顯得更可怕。不過蘇拉雅控制自己不要顯現出害怕,她相信冷淡、平靜的態度能夠控制啞仔。
「怎麼樣?啞仔,聽到沒?我們一起回去,我會自己走回去,剛剛的事保證不會告訴你主人,好嗎?」
蘇拉雅的條件讓啞仔愣了好一會兒,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回想普苔叫他過來時所說的那些話,她說已經都講好了,只是女生有時會害羞,半推半就,這就是女人的害羞嗎?啞仔忍不住又摸摸傷口,現在它開始痛起來了,傷口裂開了真是難受。為什麼蘇拉雅不像普苔一樣,願意讓自己為所欲為呢?啞仔想都想不通,看看她手裡還拿著一大塊石塊當武器,看來是隨時準備再攻擊他一次。如果他再走過去,說不定她就要打裂他的腦袋了。啞仔真心覺得女人的害羞,應該不是像普苔說的那樣。
看見啞仔轉身走向回家的路,蘇拉雅安心地笑了。啞仔走在前面,她便保持距離跟在後面,腳底越來越痛了,蘇拉雅好幾次得停下來休息一下,尤其是又不小心踩到碎石或是荊棘那類的東西。
太陽已經下山,樹林染上紫紅色,天氣開始轉冷,蘇拉雅甚至因為冷風而忍不住縮了肩膀,她濕透的長裙早就因為風吹而乾,但蘇拉雅覺得路好像越走越遠,因為腳痛不斷需要休息,但她又不能停太久,因為啞仔一路急急地走著沒回頭,蘇拉雅不敢讓他離開視線,怕自己會迷路。她忍著痛楚,一瘸一拐跟著他。終於小屋又出現在她眼裡,啞仔走進了他的樹屋,完全沒有回頭看她一眼,看見目標後的蘇拉雅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在地上癱軟地坐了下來。
「有那麼累嗎?沙姍妮,怎麼樣?啞仔的表現和我弟比起來,妳覺得誰更厲害更過癮啊?」哈理德粗魯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回頭一望,他正靠在樹上抽著菸。蘇拉雅滿心憤慨,忘了自己只穿著一件長裙。她揚起手臂,想要給面前的男人一巴掌,但對方先一步抓住了她的兩隻手臂:「哦!才剛開心完怎麼這麼容易生氣?我好好問了,嗯……難道妳判斷不出誰比較好?」
蘇拉雅真想在森林裡吼出來,但她現在能做的,頂多是站著瞪他。雖然她的眼神裡有著憤怒、生氣、仇恨等情緒混雜在一起,但此時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也無力做任何抵抗。
男人不知不覺鬆開手,聲音變得平靜,直率地說:
「很生我的氣嗎?沙姍妮,從妳的眼神我看得出來,妳恨不得我馬上被雷劈死。」
「被劈死還不夠。」蘇拉雅冰冷地回答,眼神都不離開他的臉,「我真希望你被活活燒死,或是有人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
「這麼恨我?」他的聲音更輕,眼神就望著遠方,「是因為我帶妳過來這裡,還是我偶然知道了妳的祕密?」
「都不是。」她依然冷冰冰的,「是因為你說的話太惡毒,我恨那些不知道真相卻嘴賤的人。如果我可以,我一定會剪掉你的舌頭。」
「不知道真相?」哈理德自語,微挑眉毛,「妳的意思是妳很無辜?誰會相信?妳和啞仔兩個人在這麼一片森林裡不見了,從下午到現在才衣衫不整地回來,而且兩個人看起來都這麼累,怎麼讓人相信你們倆什麼都沒有?」
充滿懷疑的眼神斜眼瞄著蘇拉雅全身,她覺得有種被羞辱的感覺,眼淚奪眶而出,蘇拉雅突然忘了腳底的傷口,拖著疲憊的身體跑進屋內,因為耳鳴,她聽不見後頭哈理德叫喚的聲音。他的手又抓住她的手臂,在蘇拉雅快要摔倒的這一瞬間,她的身體恰巧跌進他溫暖、強壯的手臂。
「沙姍妮,妳怎麼了?」哈理德一邊問,一邊輕輕地搖著她的肩膀,但蘇拉雅沒有回答,只是任由哈理德搖著自己的身體,就這樣昏倒在他的懷裡。


21突如其來的告白
哈理德低著頭,思緒混亂地看著懷裡脆弱的女孩,臉頰蒼白沒了血色,長長的睫毛跟可愛的臉頰都佈滿了未乾的淚痕,深黑色頭髮碰到哈理德的手臂,卻好像天使的親吻般柔軟又美麗。
他不禁擔心她冰冷的身體,於是,哈理德趕緊抱起她回到小屋,進屋前他望了一眼啞仔的樹棚屋,心裡有說不出的複雜感覺。進屋後,他把蘇拉雅輕輕放在床板上,突然很擔心。
「她死了嗎!」哈理德心底嚇了一大跳,很快把手指放在蘇的鼻子前,暖暖的呼吸碰觸到他的手指,輕到幾乎沒有感覺。「幸好,她還沒死。」他這樣告訴自己,心裡變得踏實許多。他迅速替她蓋上被子。現在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她能快點好起來,他很樂意聽她說任何難聽的話來臭罵自己,這比擔心她的身體輕鬆許多。
心想一方面想叫啞仔那傢伙來問個清楚,到底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但他還是姑且作罷,反正知道了也只是發發脾氣,更何況如果啞仔說不清楚,自己可能還會氣到想掐死這傢伙。
就這樣胡思亂想地想了很久,面前女孩好像甦醒過來,哈理德緊張地問:
「沙姍妮!沙姍妮!妳還好嗎?」他輕握住那雙滾燙的小手,又摸摸她的額頭,「發燒了。」哈理德馬上站起來去拿退燒藥,但女孩的叫聲讓他停下腳步。
「走開!啞仔,別過來,別……別過來……!」
哈理德看著蘇拉雅的臉,呆若木雞。她的臉頰與嘴唇都因為發燒變得紅通通,也不停說著夢話:「別過來,啞仔!要不然我要……要扔……」她雙手揮舞著,身上的被子滑落下來,哈理德突然明白,自己誤會她了,此刻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沙姍妮不可能像普苔說的那樣喜歡啞仔,可能是啞仔想吃她豆腐,剛好被普苔看見……」
這想法令哈理德忍不住責怪自己,他不應該太信任啞仔,蘇拉雅也跟他提過一樣的想法,但他置之不理,如果……如果……萬一她被啞仔欺負了,那該怎麼辦?
不知道什麼時候哈理德的心已經融化,他握著蘇拉雅的手,叫著她的名字:
「沙姍妮,沙姍妮,不用怕,我在這。」
她又微微睜開眼睛,甩掉哈理德的手,喃喃自語起來:
「啞仔……啞仔……相信我,你走開,別過來,我會殺你的。」
「沙姍妮,沙姍妮小姐,是我,哈理德,不是啞仔,告訴我他對妳做了什麼?」
「哈理德,哈理德,我告訴你……我寧願死,你……你也不能欺負我,我要殺他,我……血!」她的話斷斷續續,哈理德猜不出所以然來。
「沙姍妮,」他又問,「妳怕什麼?」
這次蘇拉雅突然清醒了,她輕輕地說:
「是啞仔,他要欺負我,救救我……」
「別怕,別怕,沙姍妮,啞仔走了,他不會再來欺負妳,現在有我。」
「我扔……了他,他會死嗎?」
「不會,不會死,妳別擔心。」他立刻回答,「等等,我去拿藥,妳得先吃退燒藥。」
「不要走。」
「為什麼?」
「啞仔,他會進來欺負我,我害怕,你要幫我。」
「相信我,啞仔絕對不會欺負妳,如果他已經做了……我負責,我……」
「他什麼都沒做。」她虛弱但強硬地回答,心裡的恐懼稍微減少了,「他想靠近我,我怎麼說他都不聽,我就拿石頭扔他,他……怎麼樣了?」
哈理德心裡鬆了一口氣,內疚難受的情緒平復許多。他鬆開她的手,平靜地回答︰
「不嚴重……活該!跟他做的壞事相比,我覺得太輕了!現在妳醒了,那我出去拿藥好嗎?」
蘇拉雅十分疲憊地閉上眼睛,想不通為何對這個男人憎恨的感覺,這麼輕易就從心底消失了。它們原本是累積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啊!甚至她覺得自己已經恨透了這個傢伙,但……這感覺就這樣突然徹底消失了?在對方真誠地表現出對自己那樣的擔心跟關懷時,她甚至有種溫暖的感覺。
哈理德又回到房間來,手上拿著退燒藥和水,他扶著蘇拉雅坐起來,餵她吃了藥:
「如果妳還有力氣,要不要換套衣服?妳穿這粗粗的布料,看起來不太舒服。」
他的話讓蘇拉雅突然覺得尷尬,低頭看自己,天啊!她還是只穿著僅蓋到胸口的長裙,蘇拉雅拉上被子抱住,低頭回答:
「那,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
「哦!對,對不起。」他低下頭,轉身走出去,還不忘關好門。
蘇拉雅拖著身子走向衣櫃,換上乾淨的尼龍衣服和紫色長褲,又套上厚布外套,接著再躺回床板上,望著門口,好像期待著誰會進來。
睡了一會,蘇拉雅覺得自己流了一身汗,燒也退了。她聽見廚房傳來聲音,哈理德在幹什麼?過了一陣子,他開門走進來,手裡拿著托盤,托盤上放著熱粥和兩三道小菜,蘇拉雅起身準備下床,卻被阻止了。
「妳躺好,發燒不該踏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哈理德把餐點放在蘇拉雅腿上,十分親切地與她說話,「廚房的飯都涼了,我就重新煮,這些菜應該能配粥吧?妳做的涼拌豬肉看起來好好吃喔!」
蘇拉雅輕輕地說了聲謝謝,對這個曾經恨過的男人突然充滿感謝。她乖乖地吃了幾口飯,突然開口:
「哦!你呢?吃了嗎?」
「還沒,」他邊回答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蘇拉雅從未看見的微笑,竟出現在一向凶狠的臉龐上,「但不用擔心我,我還不餓。」
「怎麼會,都這麼晚了,我們一起吃吧!」
「沙姍妮!」他突然柔聲喊了自己,讓蘇拉雅覺得難為情,無法抬頭正視眼前的男人。她呆呆地看著大腿上的盤子,拿著勺子的手微微發抖,只好裝作是要攪拌粥的樣子。
「沙姍妮,妳不恨我了嗎?」
蘇拉雅沒有馬上回答,她動了嘴唇好像要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請告訴我。」他的聲音好著急,強壯的手伸向自己,好像要擁抱她。但看到她抬頭向著自己說話,又收了回去。
「你一直不怕讓我知道,你非常非常恨我,好像如果再有幾百個沙姍妮在這裡道歉,也沒辦法贖罪。那,為什麼你還要擔心我的感覺呢?」
蘇拉雅的話讓他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但她也沒再追問。吃完飯,哈理德把碗筷拿走放回廚房,又折回她房裡。
「你為什麼不吃飯啊?」蘇拉雅不解,「不用擔心我,我覺得好多了,但你現在不吃東西,回到家一定會餓壞的。」
他走過來,握住蘇拉雅的雙手,認真地說:
「我不餓,妳這份心意就讓我飽了。」
「怎麼回事,吃錯藥?」蘇拉雅假裝開玩笑,但她的臉頰緋紅,眼神也無法直視面前的男人,「你服侍我,還說這樣就飽了,太好笑了吧!」
「妳還擔心我會餓……雖然我對妳那麼狠,我跑到妳家把妳給騙過來,故意讓妳做粗活,還說了那麼多傷妳心、瞧不起妳的話,不過妳還是願意擔心我,妳是第一個讓我學會原諒的人。」他低低說著好像在告白一般的話,蘇拉雅含淚而笑,溫柔地回答他:
「我能理解你為什麼會那樣,其實我很同情你,你根本就不是壞人啊!只是因為心愛的人遇到這種事,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對啊!我愛的人總是遇到壞事,我真的受不了。沙姍妮,不管我愛誰,那個人都是要倒楣的。」他的聲音嘶啞,痛苦寂寞的眼神在蘇拉雅面前展露無疑。
「但是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蘇拉雅輕輕地說,「你弟弟過世,我真的很抱歉,而且為了賠罪,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哈理德慢慢地搖頭,又坐回凳子上。
「妳不是我第一個恨的女人。」
「我明白,你是說普苔?」蘇拉雅平靜地說,男人沒有表示反對。
「但你明明知道她,為什麼讓事情惡化成這樣,為什麼不想辦法解決?」
哈理德皺了皺濃眉,不明白蘇拉雅所說的話,但他一下子就懂了:
「哦!我們說的是兩回事,妳是說普苔和啞仔?」
「啊!」蘇拉雅狐疑,「你不是說啞仔?」
「我知道他們的關係,但啞仔不是讓我心生怨恨的人,因為普苔糾纏啞仔之前,她已經有了別的男人。」
蘇拉雅睜大眼睛,
「你是說……」
「嗯!」哈理德嚴肅地低頭承認,「妳知道嗎?當我看見自己老婆跟情人正在床上親熱,我會怎麼辦?」
「我不敢猜。」蘇拉雅輕聲地說。
「我朝那個王八蛋開了好幾槍。至於普苔,我沒打死她,不是因為她拉著我的腿求我饒命,而是我不希望她太快解脫。她應該好好被折磨,我有多愛她就有多恨她。我讓她住在別墅裡,還給她很多錢隨便花。因為我知道,她需要的不是金錢或別墅,而是另一種東西……」
蘇拉雅不解:「她還需要什麼?」
「性伴侶。抱歉我必須這麼說。」他接著講,「我不用『老公』這個詞,因為如果普苔要的是老公,她就不會背叛我了,我這樣講妳明白嗎?普苔需要的對象,只是要滿足自己的需求,但那件事發生後,就沒有人敢碰她了,畢竟大家都不想為了這種事賠上性命……」
「可是啞仔……」
「啞仔不知道這些事,才會被她的花言巧語欺騙。有時我想起普苔永遠也聽不到她渴望的甜言蜜語,或是跟任何人維持情侶關係,我就覺得好過多了。」
「不過……你想讓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下去嗎?時間越久,知道的人越多,我不想讓你……嗯……其實這也不關我的事。」蘇拉雅客氣地問,「我想求你一件事,關於啞仔……」
「等一下,我想先知道,這個下午妳跟啞仔去哪兒了,為什麼這麼晚回來?」
他的聲音很平靜,不像傍晚那麼讓人生氣,看她的眼神也充滿真誠跟關心,完全沒有惡意,蘇拉雅決定說出關於普苔的實情。
「假如我告訴你真相,你會相信我的話嗎?」
「我會。」他認真回答。
「為什麼?之前不管我說什麼,在你眼裡都是謊話。」蘇拉雅雖然偏著頭懷疑,但眼裡卻是笑意。
哈理德又握著她的手,很認真地說:
「我本來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相信妳的話,但現在我知道原因了。」
「為什麼?我要先知道原因才告訴你。」蘇拉雅捉狹地談著條件,好像她根本忘了自己剛退燒,也忘了自己的手已經被對方握在手裡。
「因為,我愛妳。」哈理德微笑回答著。

22怦然心動的吻
這真是獨一無二的告白。蘇拉雅突然渾身僵硬,除了還能感覺自己雙頰發熱,全身好像都麻木了一樣失去知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的手還被他握在掌心,連收回都無力。
「沙姍妮,聽到了嗎?因為我愛妳。」他穩重地說著,「所以妳講的我都相信。」
「你這是在向我求愛?」蘇拉雅害羞又懷疑,慢慢抬起頭看著對方的眼睛。
「不是求愛,是告白。」他回答的聲音突然變得好輕,「因為我雖然有愛妳的權利,但是毫無讓妳愛我的資格。」
「啊?什麼意思?」蘇拉雅撒嬌地把手收回,掩飾自己的害羞。
「妳先告訴我下午的事好嗎?我好心急。」
「那你要先答應我,不會對普苔做任何懲罰,」蘇拉雅開出條件,「因為我不想給她添麻煩。」
「啊?普苔跟這件事也有關係?」男人語帶不解,「不過好吧!我答應妳,反正她那個人怎麼懲罰都一樣。」
「可是,你口口聲聲說很愛她,幾天後又向另一個女人告白說愛她,這教人怎能相信。」
哈理德笑了笑,看著蘇拉雅的臉回答:
「這也沒關係,我說什麼都不擔心別人信不信,因為我覺得事實就是事實。」
「事實?」蘇拉雅充滿疑問,「事實就是你同時愛上了兩個女人?」
「有什麼奇怪的?」哈理德挑起眉毛,「是不同的愛,一點都不一樣。」
「是嗎?解釋一下有什麼不同?」
「對於普苔的愛,是那種我想親手毀掉的愛。我第一次遇到她時,是我在十幾二十歲的時候,我剛開始工作,她剛從曼谷的學校畢業回來,她的名字當時深深烙印在我們這群年輕男人心中,可是她運氣不好,偏偏選了我……」
「不過那個時候,你應該不覺得自己運氣不好吧!」
「那當然!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根本是中了大獎。」哈理德平靜地繼續說下去,「我當時幾乎要為她瘋狂了。不管她想要什麼,我一定盡全力弄來給她。我覺得自己夠資格讓她對我忠心耿耿,但誰知道,在我拚命工作的時候,她狠狠地給我戴了綠帽。從那刻起,我無法不恨這個女人,後來又加上哈林的事,我……」哈理德突然中斷了敘述,因為他感到蘇拉雅的眼神變得哀傷起來。
「你繼續講吧!我可以忍受,如果能讓你心裡踏實。」
「我真的很抱歉,沙姍妮,我真的決定不再提這件事,但還是很難避免。」
「沒關係,這種事沒人能忘掉,我了解。」蘇拉雅低著頭,「如果說了能夠讓你好過一點,沒什麼理由不讓你說。」
「但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消除仇恨,是要說我為什麼愛妳。」年輕人搖頭,目光閃爍著,「我儘量控制自己的心,告訴自己不能愛上妳,可是我被自己打敗了。」
「對了!剛才你問我去森林裡的事,不是嗎?」蘇拉雅害羞地打斷哈理德,臉頰又變成了粉紅色,「我都要開始說了,你還一直講別的。」
男人點點頭微笑,知道她打斷自己,是羞於傾聽他的真心話。
「是呀!因為妳提到普苔,所以我們就離了題。我只是想告訴妳,我對妳的愛跟普苔的有所分別……」
「這之後再說吧!」蘇拉雅的臉頰更紅了。「我現在先告訴你普苔的事,今天下午她到這來,說她願意帶我逃跑,她打算騙啞仔說要帶我去玩水,要我換上那身長裙,沒想到她把我們要換的衣服弄丟了,叫我在瀑布那裡等。啞仔可能懷疑我去了太久跑來找我。那時我好害怕,因為他的態度跟平時完全不一樣,我叫他不要靠近我,但他根本不聽,還是往我這裡走過來,我只好扔石頭過去。他的前額流了很多血,我好擔心啊!」
哈理德一臉嚴肅地聽蘇拉雅說著,
「然後呢?他有沒有傷害妳?」
「沒有,我告訴他如果再靠近我,就要再朝他扔石頭。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就突然轉身要走回來,於是我跟著他回到這裡,就像你看見的那樣。」
「我好高興妳沒事,沙姍妮。」他認真地說,「都是我的錯,讓普苔上來這兒搗亂,一定是她的陰謀,只憑啞仔一個人不可能想得出這種主意。」
「你的意思是普苔在教唆啞仔嗎?」
「我確定是那樣。」
「啊?」蘇拉雅表示不明白,「為什麼?欺負我幹嘛?我跟她又沒有仇?啊!我想起來了,普苔可能是怕我橫刀奪愛吧!她曾經說過,為了讓你們重修舊好,她希望我快點離開這兒。」
哈理德冷笑著:
「普苔一直認為我會再度跟她和好。但雖然她這樣希望,可是她也不想白白等我,還是要趁這個時候跟其他男人玩玩,好滿足自己的慾望。」
蘇拉雅低頭,一語不發,看起來她對自己的心事應該更感興趣吧!哈理德站起來說:
「很晚了,妳應該早點睡,妳的身體需要多休息,明天見,我有件事要告訴妳,保證妳一定高興。」
蘇拉雅馬上抬頭,焦慮顯現在那雙眼睛上,
「你要回去了?如果……啞仔……再上來,我要怎麼辦?」
「我不會下山。」哈理德笑著答,「我在房間前面陽台陪陪妳,需要什麼就叫我一聲吧!別忘了妳還生病……睡覺吧,我幫妳掛蚊帳。」
「等一下,哈理德,你總不能每晚都在陽台被蚊子咬吧?」
哈理德停下來,鬆開拿著蚊帳的手,走到窗邊對著窗外說話,
「我不是那個意思,明天如果妳的身體康復,能自己走路了,我打算立刻送妳回曼谷。」
「哈理德!」蘇拉雅尖聲叫道,「真的假的?要讓我回曼谷,怎麼可能?」
「當然可能,」他轉身回來,凶狠的眼神頓時化為傷心。「妳很高興吧!我真希望拓瓦猜不會知道這件事。」
「啊?你不是說他曾來找過我?」
「那是我試探妳的,」他承認,「其實我認為拓瓦猜對這件事完全沒起疑,等他南部出差行程結束,應該馬上就會去曼谷找妳了。我確定,妳和他一定會完全信任對方,我提前祝賀你們。」
蘇拉雅立刻顫抖地咬著嘴唇,眼睛熱淚盈眶。
「如果我要跟拓瓦猜結婚,那麼,剛才你說愛我的話,都是謊話,可是我……」
哈理德在竹板床旁坐下,將她的雙手緊緊握著,蘇拉雅從來沒見過他那麼溫柔的眼神。
「親愛的沙姍妮,聽我說,我愛妳,是從來沒有那樣愛過誰的愛,而且我相信沒有哪個男人能像我付出這樣深刻且厚實的愛。我曾經多麼懷恨妳,我想過,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有什麼東西能讓我心裡的恨意徹底消失到一丁點都不剩,那一定就是愛情。」
「可是你還是希望我跟別人結婚?」
「我無可奈何。」他小聲回答,話裡充滿著痛苦,「因為這輩子我是無法與妳結婚的。」
「哦!我明白了,因為你已經有太太了。」蘇拉雅低聲說,眼神望向窗外的樹影。
「不,妳誤會了,普苔對我來說完全沒意義,就算我馬上跟她離婚,也沒人會批評我,整個城裡都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會說我們沒有結婚的機會,是因為我不可能跟殺我弟弟的女人結婚,請妳原諒我要不斷提到這段讓妳傷心的話。可是我想告訴妳,雖然我無法控制不愛妳,但是我一定得阻止自己跟妳在一起。誰知道,哪天我要是突然發脾氣,想到哈林的時候,會忍不住殺了妳?妳明白嗎?親愛的。」
「如果我不是沙姍妮.蘇帕安德呢?如果我是與你弟弟……沒有任何關係的另一個女人呢?」蘇拉雅沒把握地發問。
「如果是這樣,那就是我時時刻刻盼望的奇蹟了。我好想突然忘記這件事,或是眼前的女孩是跟哈林的死完全無關的人……」
「假如是的話,你會怎樣?」
「我會怎樣?」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蘇拉雅整個人抱在懷裡,堅定地回答:
「我就要這樣做,我要這樣抱緊妳,親吻妳。」說完他就真的這樣做了。他滾燙的嘴唇印在蘇拉雅薄薄的俏唇上,讓蘇拉雅全身發抖,無力抗拒她的攻擊。她心跳加速,甚至讓對方也感覺到這不正常的震動。他在蘇拉雅的耳邊悄聲說:
「妳的心跳得好快,沙姍妮,很害怕嗎?妳的心跳得這麼快是因為不高興我這樣欺負妳?」
蘇拉雅慢慢睜開眼睛,深黑色眼睛像美麗的黑珍珠,反射出她心裡的感覺。但對方這樣逼問她心裡的想法,她卻說不出真心話。
「我覺得好像發燒了,想再吃一顆藥。」她的聲音雖然在輕微顫抖,但她明朗的氣色讓人無法相信這是事實,他輕輕地笑。
「妳這丫頭!」
「真的啊,你不覺得我的身體好燙嗎?」雖然她假裝頂嘴……但她心虛害羞的眼神,還是無法與哈理德對望。
「因為我摟著妳,所以妳才渾身發燙吧,妳這明明是裝病。」
「唉呀!」
「別生氣,告訴我,妳也愛我,懂我的想法。妳說了我就不再打擾妳。」他低聲要求,同時也鬆開雙手。
「你這分明是命令!」蘇拉雅撒嬌,「如果我想說別的呢?」
「說吧,只要是妳的真心話。」他的聲音太溫柔,讓蘇拉雅無法裝作不知道。
「我明白的。但雖然你愛我,又願意原諒我,可是你無法忘掉哈林的事。」
「另一個呢?妳還沒回答我,妳愛不愛我?」
「回答這又有什麼意義,總之我們不能在一起。」蘇拉雅輕輕回答,心裡恨不得能告訴他真相。
但蘇拉雅不敢開口,她擔心哈理德要是知道真相,後果將不堪設想,他可能又要大發脾氣,又或許如果他見到沙姊,說不定也會愛上她而忘了復仇吧!沒有任何男人能不為姊姊著迷。
「對我來說很有意義。」哈理德回答,「妳或許不知道,我對妳的感覺有多深刻。我花了許多力氣控制自己不去愛妳,甚至想恨妳,但是一點用都沒有。妳的答案會是我的解藥。當有一天妳結了婚,有心愛的人在身邊,也請妳能偶爾想起我,就算是像想起一個好朋友那樣也可以。」
「那你呢?你也可能再婚,總不能這樣一直跟普苔耗下去。」蘇拉雅聽到他的告白,眼淚忍不住又要奪眶而出。
「我會跟普苔離婚的,隨便她想公開跟啞仔或是任何她喜歡的對象在一起。至於我,不會再結婚了,如果我需要……一個女人,我用錢也能解決這問題,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蘇拉雅低頭不語,哈理德捧起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
「親愛的,不必回答我了,我了解妳的心,我知道妳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確定嗎?你怎麼知道?你可能誤會了,我曾經有很多情人,說不定現在我也只是假裝愛上你。」
「不管妳有過多少情人,都不會像愛我一樣愛著他們。」
「你怎麼知道?你,你有什麼證明?」蘇拉雅發問的聲音好吸引人,讓哈理德忍不住用雙手抱緊她的身體,親吻那張微微抬起的可愛臉龐。
「妳的反應就是我的證明。」
就在他們交換彼此真心的同時,忽然窗外傳來砰然巨響,是離小屋不遠的爆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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