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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30

大師兄的志願

文/寶瓶文化編輯 丁慧瑋
「願我一生都肥宅,不帶遺憾進棺材。」──大師兄出新書了!《比句點更悲傷》,收了他三十六篇從未曝光的全新故事,而在第一篇〈自介文〉,他寫下這個完全不符合社會期待的「我的志願」,乍讀到這句豪氣干雲的話,只覺得這肥宅簡直是世上最帥、最酷的男人!

但其實,這是年紀三十出頭、卻已有六十好幾老靈魂的他,穿越生前身後的一種看透吧。

嚴格說來,他的大半人生就沒合乎過所謂旁人的期待。在生人敬而遠之的殯儀館工作,管理冰庫、看顧禮廳,有時跟著老司機開車出門接大體,有時協助儀式走,甚至充滿實驗精神地親身躺進棺材;屍臭、滲水是日常,斷肢或腦漿當前也面不改色(編輯寫到這裡在手抖)。別人聞之色變的工作,他卻喝著最愛的麥香、泡著常因臨時有「狀況」而吃不到的泡麵,樂在其中(這樣形容對嗎?!)。

看遍小飛俠(跳樓)、綠巨人(腐屍)、小黑(燒炭)、盪鞦韆(上吊)……然而,見到更多的是「人」:亡者身旁圍繞著的、消失了八百年卻突然現身的、真心淚水或暗掩的笑意……

死亡,誕生了人性怪談。

於是他寫了第一本書《你好,我是接體員》,在黑色幽默漫天、看得見的(或看不見的)故事之外,真實心聲是:「我不敢想像天堂,因為我知道,地獄裡早有我的一個位子。」而無心插柳之作,不但驚動無數有形的(或無形的)讀者,暢銷到售出中國和韓國版權、拍成電視劇和舞台劇,作家張大春私下更讚譽:「大師兄真是個奇才!」

然而,多年來,有一個疑問始終令他困擾難解:「為什麼是活人的地方冷清,而死人的地方熱鬧呢?」都以為死亡是句點,但那句點之後所留下竟是更多的糾結纏繞。

所以大師兄又寫了一本書:《比句點更悲傷》。這是他一邊從早餐炒麵、菜包吃到品客,一邊等外送時,關於那再也聽不到說不了的、關於孤獨生又孤獨死、關於長照、關於愛與遺憾等等,永無止境的百年思索。

冒生命危險當過運鈔車司機;在安養中心做過照服員照護老人家──無論健康的或臥床的、有小孩關心的或孤單地日漸凋零──工作十四小時後,回家繼續照顧植物人父親,壓力毫無喘息;自己剛動完手術還帶著引流管呢,就去照顧又緊急住院的父親;而在殯儀館,承接著來不及長大的靈魂、戛然而止的青春、不再呼息的長長歲月……

當你每日看的皆是生、老、病,與死亡,怎能不讓自己看入、看深、看個透?

所以隨著這份工作做得越來越久,看到的事情越來越多,他越覺得,自己這輩子是來學習如何做個容易滿足的人,就像一位老愛半夜去他們殯儀館閒晃的老伯講的:常常來這裡,就知道自己過得多幸福。

「願我一生都肥宅,不帶遺憾進棺材。」從《你好,我是接體員》到新書《比句點更悲傷》,大師兄已往他的志願飄去。

也祝福讀著此篇的你呀你,不管肥宅不肥宅,都了、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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