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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故事 /書的故事

2023.02.13

就算清醒,也得眠夢下去

文/寶瓶文化編輯 林婕伃

蹲在車旁嘔吐,想將內臟嘔吐出來的力道,魚攤老闆抓了一條我折首的金目鯛過來問我要不要緊。那金目鯛的眼反射了我嘔吐的模樣,那銀色的眼就像是銀巴士的鋁銀,反射了所有,扭扭曲曲的。我的模樣不是現在的模樣,甚至不能說是我的模樣。
──〈雪卡毒〉


2022年林楷倫首先推出散文集《偽魚販指南》,一上市就橫掃各大書店暢銷排行榜,年末更在諸多票選活動中脫穎而出,連番獲選為年度新人作家/年度選書。

彼時引發話題的,或許是整個寫作圈放眼望去,除了林楷倫沒有第二個這樣能寫的魚販。但事實上,早在2020年林楷倫便開始在各大文學獎嶄露頭角,先是以〈雪卡毒〉拿下林榮三文學獎小說類首獎,其後更成為第一位連續三年奪得林榮三文學獎的創作者。即使摘除了「魚販作家」這樣引人注目的頭銜,他仍是一個文學筆觸經得起考驗、值得被看見的寫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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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寫的仍是他者,是市場裡的人事,家族裡不甚風光的日子。而小說,可以藏入更多的自己。

〈溪底無光〉那賭意堅定的泰雅女婿給林楷倫寫來格外傳神,明明簽賭簽到得逃亡深山、為了餬口飯吃而電魚,還是不改本性地從被電暈的魚悟出神祕的指引。〈雪卡毒〉的「我」和鄉鎮上的老人一同困在自身的欲望裡;〈返山〉的「我」卡在漢人與原住民兩個身分之間自我衝突。還有默默在腹中孵著小鱉的母親,和那不愛小孩的母親……

賭徒、釣客、一個個自我拉扯掙扎於生活的無名氏,讀者將從這些故事中讀見林楷倫,嗅得林楷倫。那些貪婪的夢,活生生的腥臭,近乎令人窒息的壓抑,是他親眼見過、親身體驗過的。《偽魚販指南》曾提到,被弓起的魚雖被延了命,卻已是瀕死狀態,到了《雪卡毒》,林楷倫便是將那被弓著魚身/餘生剖開,給你看看其中的黑色血瘀。

「就算是完完整整沒受過傷害的人,也是歪扭的。」這短篇集寫的即是歪扭的人,是他自己,也是你,也是我。而後記的這句話,以同樣的句式,正好呼應了〈雪卡毒〉的最末句:就算清醒,也得眠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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