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心跟肺挖出來帶回鄉下餵狗

布考斯基世界裡的失樂園

2020/07/20 要介紹《愛是來自地獄的狗》這本詩集前，不能不先介紹作者查爾斯．布考斯基（Charles Bukowski）。 關於布考斯基，有段很具代表性的故事，這段故事有兩個關鍵字：米老鼠、第三任老婆。 出生街頭、長年生於社會底層的布考斯基，曾前前後後在郵局工作了十八年，他認為工作才能體會生命，因此非常厭惡米老鼠，特別是對米老鼠的那四根手指頭，甚至為此非常氣憤，他沒有辦法忍受這個「四指愚蠢生物」操控著數百萬人的心智，對布考斯基來說，米老鼠從沒傳達任何關於「真實」的一切，是既荒謬又滿是幻想且毫無創意的存在。而他的第三任老婆琳達就曾問：「那華特．迪士尼呢？他是個古怪的天才，很有才華、遠見，有很多很棒的點子。」布考斯基回答：「是啊，但那為什麼這世界要有米老鼠？那個四指雜種沒有靈魂！米老鼠他媽的一點靈魂也沒有！」 布考斯基是在1970年，也就是他五十歲的時候遇見琳達．李（Linda Lee）的，他們打打鬧鬧（所謂打是真的毆打）每天吵得不可開交，但對身邊女性來來去去的布考斯基來說，唯有琳達能找到和他相處的策略，軟化他這頭暴怒、暴力的獅子，使他好好面對自己的心裏狀態，讓他晚年得以安心、安定地創作。五年後琳達懷上他的孩子但卻流產，直到1985年布考斯基求婚兩人才終於結婚，在1991那年琳達生日的時候，布考斯基帶她到迪士尼樂園慶祝，度過一段快樂的時光。後來，在一張兩人回到家的合照中，背景是洛杉磯家中的庭院，左邊坐著琳達，右邊是布考斯基，中間桌上放了一個印有米老鼠圖案的馬克杯。三年後，布考斯基便離開人世，享年七十四歲。 如同他對米老鼠的看法，布考斯基的詩有很多對社會的憤怒，但這份憤怒卻總帶有滑稽、溫柔與慈悲，文字直截了當，將真實呈現得絲毫不客氣，像他拿著一把大火照亮暗處，割破、翻動惡臭的垃圾堆，把每個被丟棄的垃圾，捧在手中細數，重複地、囉唆地訴說，無論是心靈或者實際意義上的，髒的、醜的、卑劣的、噁心的、低俗的，還有每一個人（無論任何身分）都要面對的生老病死，他一個也沒放過。 每一首詩都寫一個故事，有布考斯基自己親身經歷過的故事，譬如〈想像與實際〉寫他在和單親媽媽上床前，卻期待對方的前夫會突然出現，說自己願意回到家庭裡打理生活的一切，那麼他會非常願意好心離開，但事實上永遠也只有破碎的全家福照片和髒亂的家作為他倆做愛的背景。 或者為那些無法發聲的人說。布考斯基的字字句句髒話是貧窮之人有口難言，有限文句中的共鳴；用街頭的語言、諷刺笑話般包裝工人、無家可歸等沒有發言權的人們的故事，誘使外面世界的讀者好奇一探，你會發笑，覺得有趣想再讀讀更多，最終想起，卻是胸口一熱滿懷心酸。 「總要有人將米老鼠踢出我們的腦袋。」布考斯基原文作品在美國首次問世時，對於讀者困惑出版社為什麼要出版這「骯髒老頭」的骯髒東西時，總編這樣回答。 歡迎來到布考斯基世界裡的失樂園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