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星天使,用愛馴服(02)
沈書枋被帶到綠星,被當成寵物、實驗品,他已經回不去地球了,他要怎麼在綠星活下去?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從密室甦醒的沈書枋,不斷經歷著輪迴的惡夢,他尖叫、他哭泣,他奔向自由,想起自己曾經為「一個男人」把心都賠進去。
他,不只是一個男人而已。
「葛利路,你對我做了什麼?」
抓住沈書枋手臂的男人,張開鐵鏽色的翅膀,他的聲音是如此篤定,他的姿態是如此霸氣,撞擊到了沈書枋心裡。他恣意的親吻……
「你的身體是我的!」
沈書枋被帶到綠星,被當成寵物、實驗品,他已經回不去地球了,他要怎麼在綠星活下去?
他們用親吻來瞭解,用黏膜接觸來探索思想的最深處──
來自遙遠星系的天使,能不能以愛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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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星天使,用愛馴服》2 性感小寵物
第一章
嗶嗶嗶嗶──
早晨,被手機鈴聲吵醒。
手指將鬧鈴的圖示由下滑到上,鈴聲才會停止。
鈴聲停了,繼續賴在床裡一會兒,因為身體磨蹭著床單的感覺好舒服……
身體……
不對,睡衣呢?
沈書枋掀開棉被,發現自己全身赤裸,連內褲都沒穿,這不是他平常的作風。他拼命回想昨天晚上,自己有去哪裡、做了什麼嗎?他不會把一夜情的對象帶回來,這是他給自己訂下的規矩。
發生在晚上的事,就讓它留在晚上。
發生在旅館與酒吧的事,就不要讓它跟著回家。
他也不會醉到斷片,因為他有太多照顧沈書榕和闕士欽的經驗了。有需要被照顧的人,就有會照顧他們的人,沈書枋為了照顧他們,更是得讓自己清醒,才能在週六或週日早上,去沈書榕家打掃煮飯。
那自己怎麼會沒穿睡衣,就睡過了一個晚上呢?
難道是昨晚太累,洗完澡就直接睡倒了嗎?
會讓他疲累的因素,不是男人,是工作吧?
雖然他很希望是男人……對了,要給老闆買早餐!
沈書枋不能再耽擱了,縱使他想深入挖掘自己的記憶,但他還是得去刷牙洗臉、出門上班,開始一天的工作。
──有點涼涼的。
沈書枋縮了縮雙臂,心裡突然冒出一股怪異的感覺。他看著自己的手,有種「自己的手好像不屬於自己」的感覺。他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很難用確切的詞句捕捉下來,因為自己的雙手、雙腳,甚至包括這具身體,怎麼會不屬於自己呢?
臉還是自己的長相,身體還是一樣瘦弱,皮膚的顏色和頭髮的顏色,也都沒有改變,當他看著浴室鏡子的時候,沈書枋的心裡越發感到怪異。
──這裡是我家嗎?
他甚至冒出了如此奇怪的念頭。
這裡怎麼不是他家?
是在他離上班地點有二十分鐘車程的出租公寓。
浴室的洗臉台上,有一個貓騎腳踏車的盆栽,種著多肉植物。是他在貓神祭的攤位上買的,聽販售的人說,這可以吸濕氣、除細菌。洗臉台上的牙刷、牙膏、漱口杯,都是他習慣的擺放位置。沒有人把牙膏擺在牙刷的右邊,因為他平常都是擺在左邊。
沒有人動過……真的嗎?那這種怪異的感覺是什麼呢?
沈書枋梳洗完畢,想說把昨晚的剩飯丟到微波爐當早餐,但走到冰箱門前,他的手正要開冰箱的時候,又縮了回來。他走回房間,想說先穿衣服好了,他不能光著身子啊!
打開衣櫥,他傻眼。
掛著的襯衫和西裝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暗金色的……短裙洋裝?沈書枋拿出衣架,看那款式,覺得很像醫院病人穿的,因為有綁帶,便於拆開來做檢查。只是這衣服沒有袖子,長度都到大腿,材質非常輕軟,摸起來滑滑的,觸感很好。
沈書枋把衣服拿到鏡子前比劃……
與其說像病人服,不如說像奴隸服,因為病人服不會這麼露,那衣襬實在太短了。
光是比在自己身上,沈書枋就覺得有點害羞,到底是誰準備的……他很確定自己沒有這樣的嗜好。
他把衣服掛回衣櫥,拿床單把自己包起來。
這裡不是他家,這是肯定的了,但這裡是哪裡?
──夢嗎?
他第一次覺得夢境這麼真實,還可以刷牙洗臉。
平常,沈書枋很少作夢,他認為這是工作忙碌的關係,睡著就像電腦關機,這段時間就讓機器休息。他覺得自己的睡眠品質還算不錯,因此也很少深入夢境的世界,不會去在意自己做了什麼夢。除非是惡夢……
自己的意識在夢裡還這麼鮮明,這就是所謂的清醒夢吧?
等到手機再度把他叫醒之前,沈書枋決定好好來享受夢境。
自己在夢裡可以做什麼呢?盡情大吃大喝,不用管身材?因為是坐辦公室的,平時很少運動,他可不希望自己以後像老闆那樣。
來探索一下這個世界吧!
沈書枋走到客廳的窗戶前面,發現白霧一片,玻璃都看不到東西。窗戶明明沒有鎖上,卻卡著不動,根本打不開。他心裡有個不祥的預感……
他跑到玄關大門前,門把壓得下去,門卻推不開。
這裡真的是他的夢嗎?
他那麼討厭被束縛,竟然會夢到打不開窗戶和門?
可是有什麼隱喻吧?他不想違抗夢境大神的神奇指示,也不想待在屋子裡出不去,他舉起椅子,用力砸向窗戶──
椅子沒有壞,窗戶沒有破,只有他的手臂因為突如其來的動作,肌肉拉扯,又酸又痛。
奇怪,自己怎麼會這麼脆弱?
沈書枋舉起椅子,一直敲玻璃,但玻璃不僅沒破,還一道裂痕都沒有。
好堅固的夢!
他又去撞門,同樣,痛的是他的手臂。
──我要怎麼出去……
沈書枋開始覺得害怕了,被困在夢境裡,他突然好懷念清醒。
一瞬間的恐懼馬上化為排山倒海的壓力,他的呼吸急促,身體沈重地難以負擔,他跪倒地上,吸了幾口地上的空氣,身體又慢慢蜷曲著躺下來,稍做休息。
──這裡到底是哪裡……
突然覺得好孤單,好寂寞,好空虛,胸口好像有個大洞。
沈書枋在地板上慢慢翻身,變成仰躺的姿勢,本來是覺得這樣就不會落淚了,因為眼淚會流回眼眶裡,但他突然看到天花板上有不明的孔洞,他原本住的地方沒有。
沈書枋像看到一線生機,他搬桌子、搬椅子,很快就動了起來,但要爬上去的時候,他覺得床單礙事,如果不小心踩到了……他不想要摔傷自己,只好先把床單丟一邊,但這樣變成他全裸……呃啊啊啊啊!夢境大神好歹賜他一條內褲啊!
沈書枋踩在椅子上,椅子疊在桌子上,算是很穩了。雖然他有一點恐高,但家裡燈泡不亮,都是他自己換的。他墊腳尖,雙手往上推,鉲一聲,推開了一塊跟天花板油漆顏色一樣的金屬板。
是通風孔的通道嗎?
沈書枋不想全裸探險……他心一橫,回到房間把奴隸服穿上了。
他很鴕鳥心態地想,至少這是能蔽體的布料,而且因為露出了手腳,便於活動,比包裹著床單還要靈活。如果遇到危險的話,他就能邁開大步逃跑──這是探險服!
雖然衣擺的長度根本是到屁股下緣……
是他長太高,還是衣服太短?
夢境大神都不穿內褲的嗎?如果有內褲的話,他對這件衣服的意見就不會那麼多了,相信他的防禦力和戰鬥力也會增高。
好!
沈書枋抓住通風管道的洞口邊緣,手臂用力撐,讓自己爬了進去。
管道裡都是風扇的嗡嗡聲,裡面有很多交叉路口,不是單行道。沈書枋覺得自己像走迷宮的白老鼠,不知道「上方」是不是有科學家正監看著他呢?
他憑直覺選,要轉彎或往前。
管道裡的高度只能讓他用爬的,而且溫度跟他家比起來,變得很冷。
這時候,沈書枋就覺得奴隸服的材質非常高科技了。
明明薄薄一層,好像還會透著光,穿著的部位卻能保暖,如果有袖子和褲子就更好了。沈書枋的手冷到指甲發紫,他不得不把手藏進衣服裡取暖,然後再繼續爬。嗡嗡聲變成刺耳的噪音,沈書枋不得不停下來,摀住耳朵。
他發現自己身上,出現好幾顆紅色、黃色的小光點。
好像黑暗之中,野生動物的眼睛。
他感覺到胸口一陣灼熱,他的四肢在流血,臉也好痛。
「啊啊啊啊啊!」他放聲大叫。
嗶嗶嗶嗶──
棉被裡伸出一隻手,滑過手機螢幕,關掉了鬧鐘。
沈書枋躺在白色的枕頭上,睡眼惺忪,突然心悸了一下,眉頭也皺了一下。
他火速清醒!
手腳……手腳彷彿還有灼燒時的疼痛感,但皮膚卻是完好的,上面一點傷痕也沒有,自己做惡夢了嗎?好詭異的夢……
沈書枋掀開棉被下床,卻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暗金色的無袖長版上衣。
他覺得很奇怪,自己怎麼會穿成這樣?
他不可能去買這種好像要挑逗另一半的奴隸服,他沒有「另一半」。那些一夜情的對象都是約在旅館裡,做完就算,沈書枋不會刻意去討好人家,他也沒有扮裝的嗜好。
而且這一身衣服的材質……
有點像魚皮,或是蛇皮。
都是薄薄一層,軟軟的,好像有鱗片,會反光。
就是因為材質太軟、太貼身,剛才在棉被裡才沒感覺,沈書枋還以為自己沒穿……
不,這一身有穿跟沒穿也差不了多少,因為長版上衣的長度只到屁股下緣,裡面沒穿內褲,好像給人方便取用似的……沈書枋的臉紅了。
他把上衣脫了,打開衣櫥的時候,發現裡面都是同樣的東西。
全部,都掛著暗金色的連身長版上衣。
「……」他傻眼。
***
葛利路一回到綠星,就被帶到從外太空回來所必經的檢查站。
在除掉附著在身上的碎布、宇宙顆粒、粉晨、微量元素等物質後,葛利路全裸躺進自動醫療床。醫療床的電子手臂會將他全身上下掃描一遍,用放射線殺菌一遍,再為他送上新的軍服。這些過程都是為了確保,沒有會危害綠星人的已知病菌被帶進來。
──久違了……
葛利路躺著,耳邊有機器運轉的些微聲響,他什麼事都不用做,有機器代勞。
如果說母星上有什麼讓他懷念,那就是醫療床。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感動啊!
葛利路從醫療床下來,換好軍服,看著玻璃窗倒影中的自己,外面就是閃耀著無數恆星的星雲與小行星帶,他終於有回家的感覺。
對著玻璃倒影,葛利路將自己墨綠色的頭髮往後撥,沒什麼表情的臉看起來很嚴肅,但他的心情卻是愉快的。
──我是個綠星人。
──是母星上的公民。
其他星球的人,都叫他們「征服卡普拉星系的綠髮惡魔」;他們的確是征服了卡普拉星系,他們也有一頭綠髮,但他們是惡魔嗎?那是什麼樣的概念呢?葛利路不清楚,但身為征服者的一員,他深感榮耀。
「葛利路.凡.格利斯,公民編號B1953C02S5D。」
檢查室裡響起電腦女聲。
「請就地選擇一個舒適的座位,坐下,放輕鬆。」
檢查室裡只有一張醫療床,沒有椅子,牆上的螢幕正顯示著葛利路的姓名、公民編號,以及他的身體掃描報告圖。檢查室裡沒有其他人,但是有緊急通話鈕,可以聯繫衛生站。這是常態。因為從事星際旅行的人不在少數,電腦能做的工作,就不需要配給一個真人過來。但電腦傳出女人的聲音,叫葛利路「坐下、放輕鬆」,卻不是常態。
葛利路坐在醫療床上,姑且照著電腦發出的命令走。
「葛利路.凡.格利斯,公民編號B1953C02S5D,請問你是葛利路.凡.格利斯嗎?」
「是。」葛利路對著空氣回答。
「你的公民編號是B1953C02S5D嗎?」
「是。」
這是測試人格同一性的問題,葛利路身為主塔軍官,他知道這一套程序。
為了綠星上的安全,這看似簡單到連白癡都會回答的問題,其實很重要。
如果一個人在回答這最基礎的問題時,都有所動搖,那他一定有其目的。
電腦怎麼會知道你有沒有動搖呢?
因為檢查室裡除了醫療床,還有其他不知道隱藏在哪裡的掃描監控裝置,會檢查你的生理反應,例如臉部表情、肢體動作,以及是否焦躁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等等。所以,對葛利路來說,他現在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坐下、放輕鬆,照實回答。
「葛利路.凡.格利斯,從現在開始,你不被允許使用戰鬥能力,你不被允許使用翅膀的能力,你不被允許做出任何有關攻擊與防衛性的舉動,請問你是否同意?」
「是。」葛利路根本沒有第二種回答。
「葛利路.凡.格利斯,我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解釋你的行為,這會影響我們對你的日後評估,請謹慎作答。」
有時候,葛利路會希望這些說明能簡短一點。
「你在母星記曆3019年X月X日工作結束之後,離開你駐守的行星塔,去了哪裡?」
「我去了壞地。」葛利路不得不想起,自己在壞地撕下一名少年的翅膀,又讓另一名少年逃走。
「你為什麼要去壞地?……是任務嗎?」
葛利路知道這都是標準程序,絕非針對他一個人,而且,是他自己的行為有失,才會被主塔的系統盯上,但他此刻卻莫名厭惡那為了親切而做出來的女聲。
那不是真的女人在讀稿,不是真人錄音。
是系統,做出來的聲音。
「不是任務。」葛利路道,「我把它當成任務,但其實不是。」
他不知道此時有多少人正監看著他。
那些人是他的同僚嗎?跟他一樣貴為主塔的軍官?
還是議會?
議會是綠星上的菁英統治階級,傳說他們的祖先都是發明家,那群人開發了「系統」,用以管理與分配綠星上快要彈盡糧絕的資源。綠星撐過了一段艱苦的時期,如今,快速的成長與富庶是每個綠星人的驕傲。
「系統」繼續被沿用,她的網路深入綠星各個角落,龐大的數據與精密的計算能力,至今沒有一項發明能超越,她的人工智能也尚未被當代的科學家所破解,也就是說,她能夠被使用,卻不會被取代,因為科學家們沒辦法做出一個比她更強大的人工智慧。
「大家都說,壞地的犯人是一群不會反抗的垃圾,很適合拿來練手。我也想磨練自己的戰鬥能力,把自己的爪子磨利磨尖。」
葛利路從軍官學校畢業後,就被派到艾倫霍爾星系。能被派出去的綠星人,大多是為了投入侵略戰爭,他們染上敵人鮮血的翅膀會被視為獎章,他們回到母星後,也都取得了較高的社會地位與待遇,他們都是菁英。
葛利路也被視為菁英的一份子,但他從沒去過壞地。
他知道壞地的位置,知道那裡住著一群犯人,但他從沒親眼見過。
因此,在聽到同僚以開玩笑的口吻炫耀,好像一群人擠在一起玩弄一隻小動物,能讓牠死得最慘的人就獲勝了,葛利路也起了好奇心。
「你一個人去的嗎?」電腦女聲問。
「我一個人去的。」葛利路對著空氣回答。
「你消滅那群垃圾了嗎?」
「……」
第一章
嗶嗶嗶嗶──
早晨,被手機鈴聲吵醒。
手指將鬧鈴的圖示由下滑到上,鈴聲才會停止。
鈴聲停了,繼續賴在床裡一會兒,因為身體磨蹭著床單的感覺好舒服……
身體……
不對,睡衣呢?
沈書枋掀開棉被,發現自己全身赤裸,連內褲都沒穿,這不是他平常的作風。他拼命回想昨天晚上,自己有去哪裡、做了什麼嗎?他不會把一夜情的對象帶回來,這是他給自己訂下的規矩。
發生在晚上的事,就讓它留在晚上。
發生在旅館與酒吧的事,就不要讓它跟著回家。
他也不會醉到斷片,因為他有太多照顧沈書榕和闕士欽的經驗了。有需要被照顧的人,就有會照顧他們的人,沈書枋為了照顧他們,更是得讓自己清醒,才能在週六或週日早上,去沈書榕家打掃煮飯。
那自己怎麼會沒穿睡衣,就睡過了一個晚上呢?
難道是昨晚太累,洗完澡就直接睡倒了嗎?
會讓他疲累的因素,不是男人,是工作吧?
雖然他很希望是男人……對了,要給老闆買早餐!
沈書枋不能再耽擱了,縱使他想深入挖掘自己的記憶,但他還是得去刷牙洗臉、出門上班,開始一天的工作。
──有點涼涼的。
沈書枋縮了縮雙臂,心裡突然冒出一股怪異的感覺。他看著自己的手,有種「自己的手好像不屬於自己」的感覺。他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很難用確切的詞句捕捉下來,因為自己的雙手、雙腳,甚至包括這具身體,怎麼會不屬於自己呢?
臉還是自己的長相,身體還是一樣瘦弱,皮膚的顏色和頭髮的顏色,也都沒有改變,當他看著浴室鏡子的時候,沈書枋的心裡越發感到怪異。
──這裡是我家嗎?
他甚至冒出了如此奇怪的念頭。
這裡怎麼不是他家?
是在他離上班地點有二十分鐘車程的出租公寓。
浴室的洗臉台上,有一個貓騎腳踏車的盆栽,種著多肉植物。是他在貓神祭的攤位上買的,聽販售的人說,這可以吸濕氣、除細菌。洗臉台上的牙刷、牙膏、漱口杯,都是他習慣的擺放位置。沒有人把牙膏擺在牙刷的右邊,因為他平常都是擺在左邊。
沒有人動過……真的嗎?那這種怪異的感覺是什麼呢?
沈書枋梳洗完畢,想說把昨晚的剩飯丟到微波爐當早餐,但走到冰箱門前,他的手正要開冰箱的時候,又縮了回來。他走回房間,想說先穿衣服好了,他不能光著身子啊!
打開衣櫥,他傻眼。
掛著的襯衫和西裝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暗金色的……短裙洋裝?沈書枋拿出衣架,看那款式,覺得很像醫院病人穿的,因為有綁帶,便於拆開來做檢查。只是這衣服沒有袖子,長度都到大腿,材質非常輕軟,摸起來滑滑的,觸感很好。
沈書枋把衣服拿到鏡子前比劃……
與其說像病人服,不如說像奴隸服,因為病人服不會這麼露,那衣襬實在太短了。
光是比在自己身上,沈書枋就覺得有點害羞,到底是誰準備的……他很確定自己沒有這樣的嗜好。
他把衣服掛回衣櫥,拿床單把自己包起來。
這裡不是他家,這是肯定的了,但這裡是哪裡?
──夢嗎?
他第一次覺得夢境這麼真實,還可以刷牙洗臉。
平常,沈書枋很少作夢,他認為這是工作忙碌的關係,睡著就像電腦關機,這段時間就讓機器休息。他覺得自己的睡眠品質還算不錯,因此也很少深入夢境的世界,不會去在意自己做了什麼夢。除非是惡夢……
自己的意識在夢裡還這麼鮮明,這就是所謂的清醒夢吧?
等到手機再度把他叫醒之前,沈書枋決定好好來享受夢境。
自己在夢裡可以做什麼呢?盡情大吃大喝,不用管身材?因為是坐辦公室的,平時很少運動,他可不希望自己以後像老闆那樣。
來探索一下這個世界吧!
沈書枋走到客廳的窗戶前面,發現白霧一片,玻璃都看不到東西。窗戶明明沒有鎖上,卻卡著不動,根本打不開。他心裡有個不祥的預感……
他跑到玄關大門前,門把壓得下去,門卻推不開。
這裡真的是他的夢嗎?
他那麼討厭被束縛,竟然會夢到打不開窗戶和門?
可是有什麼隱喻吧?他不想違抗夢境大神的神奇指示,也不想待在屋子裡出不去,他舉起椅子,用力砸向窗戶──
椅子沒有壞,窗戶沒有破,只有他的手臂因為突如其來的動作,肌肉拉扯,又酸又痛。
奇怪,自己怎麼會這麼脆弱?
沈書枋舉起椅子,一直敲玻璃,但玻璃不僅沒破,還一道裂痕都沒有。
好堅固的夢!
他又去撞門,同樣,痛的是他的手臂。
──我要怎麼出去……
沈書枋開始覺得害怕了,被困在夢境裡,他突然好懷念清醒。
一瞬間的恐懼馬上化為排山倒海的壓力,他的呼吸急促,身體沈重地難以負擔,他跪倒地上,吸了幾口地上的空氣,身體又慢慢蜷曲著躺下來,稍做休息。
──這裡到底是哪裡……
突然覺得好孤單,好寂寞,好空虛,胸口好像有個大洞。
沈書枋在地板上慢慢翻身,變成仰躺的姿勢,本來是覺得這樣就不會落淚了,因為眼淚會流回眼眶裡,但他突然看到天花板上有不明的孔洞,他原本住的地方沒有。
沈書枋像看到一線生機,他搬桌子、搬椅子,很快就動了起來,但要爬上去的時候,他覺得床單礙事,如果不小心踩到了……他不想要摔傷自己,只好先把床單丟一邊,但這樣變成他全裸……呃啊啊啊啊!夢境大神好歹賜他一條內褲啊!
沈書枋踩在椅子上,椅子疊在桌子上,算是很穩了。雖然他有一點恐高,但家裡燈泡不亮,都是他自己換的。他墊腳尖,雙手往上推,鉲一聲,推開了一塊跟天花板油漆顏色一樣的金屬板。
是通風孔的通道嗎?
沈書枋不想全裸探險……他心一橫,回到房間把奴隸服穿上了。
他很鴕鳥心態地想,至少這是能蔽體的布料,而且因為露出了手腳,便於活動,比包裹著床單還要靈活。如果遇到危險的話,他就能邁開大步逃跑──這是探險服!
雖然衣擺的長度根本是到屁股下緣……
是他長太高,還是衣服太短?
夢境大神都不穿內褲的嗎?如果有內褲的話,他對這件衣服的意見就不會那麼多了,相信他的防禦力和戰鬥力也會增高。
好!
沈書枋抓住通風管道的洞口邊緣,手臂用力撐,讓自己爬了進去。
管道裡都是風扇的嗡嗡聲,裡面有很多交叉路口,不是單行道。沈書枋覺得自己像走迷宮的白老鼠,不知道「上方」是不是有科學家正監看著他呢?
他憑直覺選,要轉彎或往前。
管道裡的高度只能讓他用爬的,而且溫度跟他家比起來,變得很冷。
這時候,沈書枋就覺得奴隸服的材質非常高科技了。
明明薄薄一層,好像還會透著光,穿著的部位卻能保暖,如果有袖子和褲子就更好了。沈書枋的手冷到指甲發紫,他不得不把手藏進衣服裡取暖,然後再繼續爬。嗡嗡聲變成刺耳的噪音,沈書枋不得不停下來,摀住耳朵。
他發現自己身上,出現好幾顆紅色、黃色的小光點。
好像黑暗之中,野生動物的眼睛。
他感覺到胸口一陣灼熱,他的四肢在流血,臉也好痛。
「啊啊啊啊啊!」他放聲大叫。
嗶嗶嗶嗶──
棉被裡伸出一隻手,滑過手機螢幕,關掉了鬧鐘。
沈書枋躺在白色的枕頭上,睡眼惺忪,突然心悸了一下,眉頭也皺了一下。
他火速清醒!
手腳……手腳彷彿還有灼燒時的疼痛感,但皮膚卻是完好的,上面一點傷痕也沒有,自己做惡夢了嗎?好詭異的夢……
沈書枋掀開棉被下床,卻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暗金色的無袖長版上衣。
他覺得很奇怪,自己怎麼會穿成這樣?
他不可能去買這種好像要挑逗另一半的奴隸服,他沒有「另一半」。那些一夜情的對象都是約在旅館裡,做完就算,沈書枋不會刻意去討好人家,他也沒有扮裝的嗜好。
而且這一身衣服的材質……
有點像魚皮,或是蛇皮。
都是薄薄一層,軟軟的,好像有鱗片,會反光。
就是因為材質太軟、太貼身,剛才在棉被裡才沒感覺,沈書枋還以為自己沒穿……
不,這一身有穿跟沒穿也差不了多少,因為長版上衣的長度只到屁股下緣,裡面沒穿內褲,好像給人方便取用似的……沈書枋的臉紅了。
他把上衣脫了,打開衣櫥的時候,發現裡面都是同樣的東西。
全部,都掛著暗金色的連身長版上衣。
「……」他傻眼。
***
葛利路一回到綠星,就被帶到從外太空回來所必經的檢查站。
在除掉附著在身上的碎布、宇宙顆粒、粉晨、微量元素等物質後,葛利路全裸躺進自動醫療床。醫療床的電子手臂會將他全身上下掃描一遍,用放射線殺菌一遍,再為他送上新的軍服。這些過程都是為了確保,沒有會危害綠星人的已知病菌被帶進來。
──久違了……
葛利路躺著,耳邊有機器運轉的些微聲響,他什麼事都不用做,有機器代勞。
如果說母星上有什麼讓他懷念,那就是醫療床。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感動啊!
葛利路從醫療床下來,換好軍服,看著玻璃窗倒影中的自己,外面就是閃耀著無數恆星的星雲與小行星帶,他終於有回家的感覺。
對著玻璃倒影,葛利路將自己墨綠色的頭髮往後撥,沒什麼表情的臉看起來很嚴肅,但他的心情卻是愉快的。
──我是個綠星人。
──是母星上的公民。
其他星球的人,都叫他們「征服卡普拉星系的綠髮惡魔」;他們的確是征服了卡普拉星系,他們也有一頭綠髮,但他們是惡魔嗎?那是什麼樣的概念呢?葛利路不清楚,但身為征服者的一員,他深感榮耀。
「葛利路.凡.格利斯,公民編號B1953C02S5D。」
檢查室裡響起電腦女聲。
「請就地選擇一個舒適的座位,坐下,放輕鬆。」
檢查室裡只有一張醫療床,沒有椅子,牆上的螢幕正顯示著葛利路的姓名、公民編號,以及他的身體掃描報告圖。檢查室裡沒有其他人,但是有緊急通話鈕,可以聯繫衛生站。這是常態。因為從事星際旅行的人不在少數,電腦能做的工作,就不需要配給一個真人過來。但電腦傳出女人的聲音,叫葛利路「坐下、放輕鬆」,卻不是常態。
葛利路坐在醫療床上,姑且照著電腦發出的命令走。
「葛利路.凡.格利斯,公民編號B1953C02S5D,請問你是葛利路.凡.格利斯嗎?」
「是。」葛利路對著空氣回答。
「你的公民編號是B1953C02S5D嗎?」
「是。」
這是測試人格同一性的問題,葛利路身為主塔軍官,他知道這一套程序。
為了綠星上的安全,這看似簡單到連白癡都會回答的問題,其實很重要。
如果一個人在回答這最基礎的問題時,都有所動搖,那他一定有其目的。
電腦怎麼會知道你有沒有動搖呢?
因為檢查室裡除了醫療床,還有其他不知道隱藏在哪裡的掃描監控裝置,會檢查你的生理反應,例如臉部表情、肢體動作,以及是否焦躁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等等。所以,對葛利路來說,他現在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坐下、放輕鬆,照實回答。
「葛利路.凡.格利斯,從現在開始,你不被允許使用戰鬥能力,你不被允許使用翅膀的能力,你不被允許做出任何有關攻擊與防衛性的舉動,請問你是否同意?」
「是。」葛利路根本沒有第二種回答。
「葛利路.凡.格利斯,我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解釋你的行為,這會影響我們對你的日後評估,請謹慎作答。」
有時候,葛利路會希望這些說明能簡短一點。
「你在母星記曆3019年X月X日工作結束之後,離開你駐守的行星塔,去了哪裡?」
「我去了壞地。」葛利路不得不想起,自己在壞地撕下一名少年的翅膀,又讓另一名少年逃走。
「你為什麼要去壞地?……是任務嗎?」
葛利路知道這都是標準程序,絕非針對他一個人,而且,是他自己的行為有失,才會被主塔的系統盯上,但他此刻卻莫名厭惡那為了親切而做出來的女聲。
那不是真的女人在讀稿,不是真人錄音。
是系統,做出來的聲音。
「不是任務。」葛利路道,「我把它當成任務,但其實不是。」
他不知道此時有多少人正監看著他。
那些人是他的同僚嗎?跟他一樣貴為主塔的軍官?
還是議會?
議會是綠星上的菁英統治階級,傳說他們的祖先都是發明家,那群人開發了「系統」,用以管理與分配綠星上快要彈盡糧絕的資源。綠星撐過了一段艱苦的時期,如今,快速的成長與富庶是每個綠星人的驕傲。
「系統」繼續被沿用,她的網路深入綠星各個角落,龐大的數據與精密的計算能力,至今沒有一項發明能超越,她的人工智能也尚未被當代的科學家所破解,也就是說,她能夠被使用,卻不會被取代,因為科學家們沒辦法做出一個比她更強大的人工智慧。
「大家都說,壞地的犯人是一群不會反抗的垃圾,很適合拿來練手。我也想磨練自己的戰鬥能力,把自己的爪子磨利磨尖。」
葛利路從軍官學校畢業後,就被派到艾倫霍爾星系。能被派出去的綠星人,大多是為了投入侵略戰爭,他們染上敵人鮮血的翅膀會被視為獎章,他們回到母星後,也都取得了較高的社會地位與待遇,他們都是菁英。
葛利路也被視為菁英的一份子,但他從沒去過壞地。
他知道壞地的位置,知道那裡住著一群犯人,但他從沒親眼見過。
因此,在聽到同僚以開玩笑的口吻炫耀,好像一群人擠在一起玩弄一隻小動物,能讓牠死得最慘的人就獲勝了,葛利路也起了好奇心。
「你一個人去的嗎?」電腦女聲問。
「我一個人去的。」葛利路對著空氣回答。
「你消滅那群垃圾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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