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先生的私密授課(02)
「老師,請讓我負起責任,把你洗乾淨吧!」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老師,請讓我負起責任,把你洗乾淨吧!」
黑毛趴在床上,聽著浴室傳來水聲……為什麼誠林要沖兩次澡呢?他們肯定是◆做了什麼◆吧?他從沒這麼希望恢復記憶啊啊啊啊!
誠林允許黑毛留在森林小學,兩人同住一屋簷下,誠林這才意識到,黑毛不是未成年,他是個男人了!
這個男人有胸肌、有腹肌,把他那把好長的劍耍得很好,擦槍技術也一流,他跟誠林最重要的學生們相處融洽,一起上課、一起蹺課、一起舉辦燒烤派對……當他想起自己的本名,也想起自己曾經被白狼扶養。
「那個人會在晚上來找我爸爸,房裡會出現奇怪的聲音……」
「你那麼小就被啟蒙了?」
試閱
第一章
那個會叫我名字的人。為什麼我會忘了他呢?
『韓同學,你不需要做這種事的……反正我……我……』矮矮胖胖的同班同學,畏畏縮縮的樣子,那種不敢反抗、不敢賭上一切去掌握命運的孬樣,讓少年看了就有氣。
但少年沒有表現在臉上,他微笑著。
『那不是你爸媽給你的零用錢嗎?別擔心,我這就幫你拿回來。』『可是……』『等我一下喔!』
少年體內有一股力量,急於宣洩。為了找地方發洩,他把目標放在每一所學校多少都會有的特產——不良集團。他順著矮胖同學的提示,來到一間網咖。
『不好意思,可以請問一下嗎?就是你們嗎?把同學的頭壓進馬桶、把座位當成垃圾桶、拍色情影片、蹺課、抽煙……是不是還威脅老師,挪用社團經費去玩了?』少年笑著問。
『呸!』帶頭的同學吐掉香煙,『你哪根蔥?』『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但既然我們穿著同一間學校的制服,就算同學吧?』少年有一張天真無邪的臉,纖瘦的身材、明亮的藍眸,來到不良少年聚集的場所,沒有半分退卻的他,給人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我同學的零用錢被你們拿走了,我希望討回來。』他禮貌地述說來意。『喂,有人認識他嗎?』帶頭的同學沒有抄傢伙,而是先問同伴。就算是不良少年,他們的直覺也很敏銳,因為要躲警察、躲大尾。『老大,他是三班的韓小玉,是個怪咖。』
『他不識字,連上廁所都會走錯。』
『他身邊會有怪事發生……』不是用來打球的球棒、不是用來切西瓜的西瓜刀,在對方竊竊私語的時候,少年很快看了一眼,體內的力量蠢蠢欲動。打人是不對的,但打壞人就可以了吧?
『喂,你真的不認識字?』戴著耳釘、耳環和鼻環的少女,一邊抽著煙,將寫了「我※ㄐㄐ很小」的紙條貼到少年背上。有人在竊笑。『請把我同學的零用錢還回來。』『呼~~』少女把香煙的氣體,吹到少年臉上。少年突然抓住少女持煙的右手,連香煙一起捏進自己手裡。但當少年攤開手掌,熄滅的香煙掉到網咖地板上,少年手上沒有煙燙的痕跡。『那是魔術嗎?』少女問。『不是喔,是我跟你們的差距!』少年推開少女,正想朝她身後的「老大」揮拳,所謂擒賊就要先擒王,但老大突然被一雙腳踢中腦袋,少年的拳頭完全省了下來。
『老大!』同學們跑去關心那個被踢的老大,真的很有同學愛。
踢他的人也很有良心,把他踢到包廂座位區,讓他跌在沙發上,有個墊背。『……』少年驚呆了,自己什麼都還沒做耶!
『你在做什麼,小玉?』踢人的少年穿著同款的制服,但他不鳥老大,而是盯著韓小玉,『作業寫了嗎?衣服洗了嗎?叔叔回到家,看到家裡亂糟糟沒有人整理,他會怎麼想?』他不停碎念。
『不,那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叫你回去做家事。』
『你是我媽嗎?』『我不盯著你真的不行,天底下有你這種白痴嗎?別人不理你,你偏要去理人家,明明不關你的事還要強出頭,你就這麼想刷存在感?』
『沒有人跟你玩,你就這麼無聊嗎?還是……你急著想證明自己跟別人不一樣?跟◆人類◆不一樣?』
『欸?』少年睜大了一雙藍眸。『你真的是笨蛋啊……』輕浮的笑容、略高的身材,握拳時所繃起的手臂線條,在這烏煙瘴氣的場所,他就是照進烏雲裡的光,『不管你多笨,我都會奉陪的,誰叫我跟你一樣呢,我大概這輩子都離不開你了吧?』
『……』他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連名字都喊不出來。老大爬起來,和那群很有同學愛的同學,握著球棒將兩人包圍。
他們被不良集團盯上了,正如少年原本的打算,但那人一馬當先,揮拳!把人打得脖子都歪了!『回去吧,小玉。』『等等……』
『叔叔不是說他要加班?那今天就輪到你煮飯,我要吃用蕃茄醬寫上每日金句的蛋包飯。』他的拳頭就像鋼鐵,他單臂就能擋下球棒。先不論那是什麼奇怪料理,這個人的名字……『小玉!』
◆——那個會叫我名字的人。——為什麼我會忘了他呢?◆
『又去找人打架了?』男人搖頭嘆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你也不是我說一句「不行」就會乖乖聽話的孩子,你來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對不起……爸爸。』
『很快就道歉也是你常用的招數,我真的不懂,你都知道要道歉,為什麼還要做會需要道歉的事呢?』『這個……我也不知道。』『沒有受傷吧?』『很快就好了。』他有點難為情,因為爸爸太關心他了。從小,他就發現自己的傷口癒合速度比常人快,男人也不覺得奇怪,大概是見多識廣,見怪不怪。他就喜歡這樣的爸爸。
『作業寫完了嗎?』『不想寫……』吃過晚餐,他賴在客廳沙發上玩手機。『吶,爸爸,為什麼我要寫那些無聊的題目?以後又不會用到,喜歡的東西去搶來不就好了?我的力氣比他們大、體力比他們好,我體內流著比人類高貴的血液,家主宅邸的人不是都這樣說我嗎?』『小玉……』男人的煩惱乘以N倍,『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會講幹話,他們的專長就是講幹話,你不能相信他們。』
『意思是我並沒有比較特別嗎?我比那些螞蟻一般的人類還不如嗎?』『誰教你講這種話的?』男人生氣地放下筷子,『你跟人類沒有區別,這樣的生活不好嗎?』『叔叔,小玉……』餐桌另一邊,坐著來蹭飯的同學,『叔叔,小玉沒有惡意,他大概是太無聊了,我會盯著他的。』『那就拜託你了,○○。』
◆又是名字。要填上名字的空格,我就會忘記。◆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小玉!』巨大的爆炸聲傳來,藍色的火焰宛如海底蛟龍,凝聚成了火球。『你先走!』
那個人雙手施展術法,手掌分別舉著兩顆光球,左右拉開,開出了連接另一個空間的裂縫。『我們在杉木村,有狐狸雕像的鴨梨樹下見面!等我解決◆這傢伙◆,我就去跟你會合!』床上的黑髮少年倏地驚醒。
一座離群索居的森林小學旁邊,有一棟給老師住的小木屋。少年就躺在小木屋裡的大床上,剛睜開眼。少年的膝蓋和手肘彎曲,姿勢就像縮在搖籃裡,他穿著借來的T-shirt和短褲,裸露的長腿洋溢著青春氣息,就像充滿爆發力的短跑選手,他的腿部肌肉不大,但很有彈性。那雙腿在壓著另一個人的時候,或跨過另一個人的身體的時候,修長的曲線想必會令人嘆為觀止……但床上只有他一個人。棉被被踢得亂七八糟,少年想起夢裡的聲音,分不出那是好夢或惡夢。「杉木村,有狐狸雕像的鴨梨樹?」那是腦中儲存的記憶,還是編織出來的夢境?即使有這幾個關鍵字當作線索,但他仍半點頭緒都沒有。
◆——小玉!◆夢裡的人都這麼叫他,可是,舉目所見,不見任何人。……感覺好寂寞。好像心裡有一塊空洞,好不舒服。◆——黑毛!◆還是這個名字和用這個名字呼喚他的人,聲音聽起來舒服多了,也很溫暖。
啊……那個讓他覺得很溫暖的男人,到哪裡去了?
身體還有一點疲勞的感覺,為什麼呢?
他想不起過去,但這幾天的記憶卻十分清晰,他砍死爬的時候像蜈蚣、跳起來像蜘蛛的魔物,花了一個晚上把魔物的巢穴打掃乾淨,他破壞卵囊、殺死幼蟲,為了不讓蟲履長出來,他用藥草調製香灰,灑在巢穴的通道上,這樣也能防止別的魔物「鳩占鵲巢」,鑽了巢穴空下來的空檔。
他抱著膝蓋,滾回原來的位置。水聲!他聽到浴室傳來水聲!
其實水聲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但他專注在自己的思緒裡,所以沒注意到……他趴跪在床上,盯著浴室的門。在那扇門後面,有一位亞麻色長髮的男人,男人有個文雅的名字,叫做誠林。
誠林有上班前沖澡的習慣,他會用從山裡引來的泉水澆灌自己的身體,當水珠從那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胴體滑下去的時候,從上面滑到下面的水溫,還會是一樣的嗎?
會不會有一個地方特別熱,把冷水給加溫了呢?不對,他記得自己回到小木屋的時候,誠林已經穿著襯衫和西裝褲,一副準備出門上課的樣子,那為什麼又再洗一次了呢?難道……他們真的發生了什麼?他記得誠林頸邊的味道,那他記得自己的手摸進衣服裡的觸感嗎?他記得毛茸茸的狼耳朵,但他有摸到體溫逐漸升高的皮膚嗎?
誠林長得很高,但因為缺少運動,身體都是骨頭,想必摸起來也都是骨頭!那種沒有彈性也沒多光滑的觸感,彷彿是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努力爭取平均值的寫照。有時候,我們不需要追求精雕細琢的美麗,耐看就很好。「有嗎……你有摸到嗎?你呢?」少年問自己的左手跟右手。因為他不記得了!
但誠林在沖澡,所以肯定是有吧?他們肯定是做了什麼!
◆——該死的記憶啊啊啊啊!◆少年很想抱頭吶喊,他從沒這麼希望恢復記憶。他下意識地舔舔嘴脣,越想越口乾舌燥,他記得自己的舌頭有舔到誠林的脖子,可惜他沒有吸血鬼的牙齒,什麼都插不進去,他也記得誠林顫抖的模樣,那讓他非常想長出尖銳的東西!他想更深地感受呼吸的起伏和肋骨的凹凸,他想要細數男人身上的骨頭和毛色,某些事物要捏在手裡才有實感,就像那毛茸茸的狼耳,觸感……讚讚!如果他們真的發生了什麼,把對方獨自留在浴室裡清洗,還算是個男人嗎?他伸出腳尖,像有肉墊的貓科動物,悄然移動到浴室門前。就在這時,水聲停了。
他忘了很多東西,但他沒有忘記當自己第一次在小木屋裡醒來,看到的美好風景;那彷彿會沖淡他的惡夢,讓他感受到原來這個世界還有希望。原來,自己還能得救。「誠老師……」而且,他有很多話想對他說。自己今後該何去何從?「我、我來了——」少年轉開浴室門把。
誠林可能已經洗好,正在穿衣服,他不知道有幾啪——但至少不是零——的機率,欣賞到一半包在毛巾裡、一半露在外面的胴體。不,或許是一半穿在衣服裡、一半露出來,但不論如何,一定會有一部分露在外面。上天憐惜,他只要看那部分就好了!「我想跟你談談!」「……」誠林臉上都是黑線。暴露在少年視線裡的,不是局部,是全部。蓮蓬頭關起來了,但濕漉漉的身體還有水珠,水珠黏在不常曬太陽的肌膚上,少年有一種錯覺,好像那不是從蓮蓬頭灑下來的,而是興奮所湧現的汗水。
誠林的肌肉線條不明顯,脂肪不易累積,這樣的身材去到需要裸露上半身的公開場合,例如海灘,一定會被當成阿宅、弱雞嘲笑,但少年只想讓自己的舌頭貼著對方的肌膚移動。「我不需要太完美的東西,你這樣就很好!」「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誠林的確出了一身汗,但那是被嚇出來的。誠林正在擦肥皂,他手上的肥皂比他還驚訝,先一步滑到地上,他用掌心抹泡泡,沒有使用沐浴海綿或搓澡布,所以他的另一隻手正擺在脖子上,就是被少年舔過的地方……
少年的臉瞬間炸紅!「誠老師,請讓我負起責任,把你洗乾淨吧!」
「給我出去!」誠林抓起舀水的木盆,以投直球的方式扔過去。
「嗚啊!」一擊命中。少年被KO倒地。
雖然沒有著重在雕塑身材,但不要小看照顧一群毛球練出來的臂力。除了寫板書教學,誠林還要帶學生上體育課,在人手缺乏的森林小學,什麼都要自己做。媽媽——呃不,老師是很偉大的。
「真是的,你老師沒有教你要敲門嗎?」「對不起……」少年也很識相,趕快道歉。誠林怕少年又因為撞到頭而記憶衰退,畢竟少年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的名字,他這人就是愛操心。「沒事吧?黑──」甫一出口,誠林才意識到自己叫錯了,「小玉……」「沒關係。」少年摀著自己的鼻子,「你要怎麼叫我都行。」
名字要有人叫才有意義,他想不起小玉的過去,沒有過去又該如何前行?「誠老師……」鼻腔熱熱的,好像流血了,一定是被K到的關係,「那個……」誠林猛然想起自己全身赤裸在「敵人」面前,他跑回浴室,並把門鎖好!平常都是自己一個人住,洗澡、上廁所幹嘛的都沒鎖門,以後他要小心一點了。背靠著門板,誠林驚魂未定。
◆——這死小孩發什麼神經?尿急嗎?
——蓄意闖入有人正在沖澡的浴室,是犯罪啊!◆
「老師……不用我幫忙嗎?」誠林聽到黑毛的聲音傳來「你要幫什麼?」「很多方面……」他覺得……這只是誠林「覺得」。黑毛說話的時候,好像一手貼著門板,臉頰也貼了上去。
那讓他想起自己與黑毛最近的距離,也是這樣貼著,彷彿對情人纏綿低語。如果他們中間只隔一片木板,體溫會不小心傳過去嗎?
◆——你為什麼要回來呢?◆
他都已經準備好去當「老師」了,但黑毛壓在他身上的觸感太強烈,他只好再沖一次澡,用冷水來冷靜自己的頭腦。沖了水就順便擦肥皂,這都是習慣的錯。「……不要勉強。」聲音,好像在耳邊述說似的。誠林不想讓身體有發顫的機會,但黑毛說的話、傳達的訊息,他卻想一字不漏地聽,所以他不敢打開水龍頭,怕水聲會掩蓋過去。但話說回來,「勉強」是什麼意思?要勉強什麼?勉強跟吸血鬼待在同一個屋簷下嗎?衝著這點,他的確是要把身體洗乾淨,沾上吸血鬼的氣息就像沾到晦氣,生理和心理都不能接受啊!
「還有一件事,可以請你聽我說嗎?」◆——明知故問……◆
誠林哪有可能不聽?「你想說什麼?」「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我有前進的目標嗎?我有休憩的歸所嗎?這些我都不知道……但是,在你這裡,我很安心。」◆——不要說這種話啊,笨蛋!
——明明,我只是要利用你的……劍。◆
他以為黑毛取得黃金仙女座後,就不會再回來了。當他看到黑毛伴隨著晨曦出現,他有一種想吐實的衝動,他想對這個人好好說一句「對不起」,但他說出的竟是傷人的話語。黑毛還曾經拿劍指著他!誠林有過與實力懸殊的人對戰的經驗,但那時候的他,過著把死亡拋諸腦後、沒有明天的生活,感覺不到害怕是什麼。因為不覺得明天有什麼好期待的,每天只想著「要是快點結束」就好了,帶著故意的性質把自己投入組織鬥爭裡,好幾次都與死神擦身而過。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有學生,還有明天。明天還想帶學生上課……所以不能死在這裡。還好黑毛沒有為難他,要是黑毛要他下跪、要他舔鞋,恐怕他都會答應。
「誠林,我想待在這裡!」黑毛突然大聲道,「請讓我把你引以為傲的學園,當成臨時的歸所,請你允許我留下來!」
誠林愣了一下,但慢慢地,被水沾濕的粉色脣瓣,彎起微笑。
怎麼變成黑毛在求他呢?真是諷刺……真是……搞不懂這孩子……「你要錢,我會幫你弄來,我總不能在這兒白吃白喝。」
話都說這分上了,他能不心軟嗎?誠林把泡沫沖乾淨,關掉水龍頭,拿毛巾擦乾身體。回想起那時候,黑毛趴在他身上,黑毛有聽到他的心跳嗎?其實他也……很緊張。
◆——廢話!有個吸血鬼趴在你身上,不緊張才怪!◆雖然黑毛說自己是混血吸血鬼,沒有獠牙的那種,但這年頭的吸血鬼都不吸血了嗎?誠林才不相信!話說回來,這年頭的狼人也不能變成狼,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但兩者不能相提並論,畢竟是不同種族。
◆——吸血鬼肯定更強……◆
那個會叫我名字的人。為什麼我會忘了他呢?
『韓同學,你不需要做這種事的……反正我……我……』矮矮胖胖的同班同學,畏畏縮縮的樣子,那種不敢反抗、不敢賭上一切去掌握命運的孬樣,讓少年看了就有氣。
但少年沒有表現在臉上,他微笑著。
『那不是你爸媽給你的零用錢嗎?別擔心,我這就幫你拿回來。』『可是……』『等我一下喔!』
少年體內有一股力量,急於宣洩。為了找地方發洩,他把目標放在每一所學校多少都會有的特產——不良集團。他順著矮胖同學的提示,來到一間網咖。
『不好意思,可以請問一下嗎?就是你們嗎?把同學的頭壓進馬桶、把座位當成垃圾桶、拍色情影片、蹺課、抽煙……是不是還威脅老師,挪用社團經費去玩了?』少年笑著問。
『呸!』帶頭的同學吐掉香煙,『你哪根蔥?』『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但既然我們穿著同一間學校的制服,就算同學吧?』少年有一張天真無邪的臉,纖瘦的身材、明亮的藍眸,來到不良少年聚集的場所,沒有半分退卻的他,給人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我同學的零用錢被你們拿走了,我希望討回來。』他禮貌地述說來意。『喂,有人認識他嗎?』帶頭的同學沒有抄傢伙,而是先問同伴。就算是不良少年,他們的直覺也很敏銳,因為要躲警察、躲大尾。『老大,他是三班的韓小玉,是個怪咖。』
『他不識字,連上廁所都會走錯。』
『他身邊會有怪事發生……』不是用來打球的球棒、不是用來切西瓜的西瓜刀,在對方竊竊私語的時候,少年很快看了一眼,體內的力量蠢蠢欲動。打人是不對的,但打壞人就可以了吧?
『喂,你真的不認識字?』戴著耳釘、耳環和鼻環的少女,一邊抽著煙,將寫了「我※ㄐㄐ很小」的紙條貼到少年背上。有人在竊笑。『請把我同學的零用錢還回來。』『呼~~』少女把香煙的氣體,吹到少年臉上。少年突然抓住少女持煙的右手,連香煙一起捏進自己手裡。但當少年攤開手掌,熄滅的香煙掉到網咖地板上,少年手上沒有煙燙的痕跡。『那是魔術嗎?』少女問。『不是喔,是我跟你們的差距!』少年推開少女,正想朝她身後的「老大」揮拳,所謂擒賊就要先擒王,但老大突然被一雙腳踢中腦袋,少年的拳頭完全省了下來。
『老大!』同學們跑去關心那個被踢的老大,真的很有同學愛。
踢他的人也很有良心,把他踢到包廂座位區,讓他跌在沙發上,有個墊背。『……』少年驚呆了,自己什麼都還沒做耶!
『你在做什麼,小玉?』踢人的少年穿著同款的制服,但他不鳥老大,而是盯著韓小玉,『作業寫了嗎?衣服洗了嗎?叔叔回到家,看到家裡亂糟糟沒有人整理,他會怎麼想?』他不停碎念。
『不,那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叫你回去做家事。』
『你是我媽嗎?』『我不盯著你真的不行,天底下有你這種白痴嗎?別人不理你,你偏要去理人家,明明不關你的事還要強出頭,你就這麼想刷存在感?』
『沒有人跟你玩,你就這麼無聊嗎?還是……你急著想證明自己跟別人不一樣?跟◆人類◆不一樣?』
『欸?』少年睜大了一雙藍眸。『你真的是笨蛋啊……』輕浮的笑容、略高的身材,握拳時所繃起的手臂線條,在這烏煙瘴氣的場所,他就是照進烏雲裡的光,『不管你多笨,我都會奉陪的,誰叫我跟你一樣呢,我大概這輩子都離不開你了吧?』
『……』他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連名字都喊不出來。老大爬起來,和那群很有同學愛的同學,握著球棒將兩人包圍。
他們被不良集團盯上了,正如少年原本的打算,但那人一馬當先,揮拳!把人打得脖子都歪了!『回去吧,小玉。』『等等……』
『叔叔不是說他要加班?那今天就輪到你煮飯,我要吃用蕃茄醬寫上每日金句的蛋包飯。』他的拳頭就像鋼鐵,他單臂就能擋下球棒。先不論那是什麼奇怪料理,這個人的名字……『小玉!』
◆——那個會叫我名字的人。——為什麼我會忘了他呢?◆
『又去找人打架了?』男人搖頭嘆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你也不是我說一句「不行」就會乖乖聽話的孩子,你來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對不起……爸爸。』
『很快就道歉也是你常用的招數,我真的不懂,你都知道要道歉,為什麼還要做會需要道歉的事呢?』『這個……我也不知道。』『沒有受傷吧?』『很快就好了。』他有點難為情,因為爸爸太關心他了。從小,他就發現自己的傷口癒合速度比常人快,男人也不覺得奇怪,大概是見多識廣,見怪不怪。他就喜歡這樣的爸爸。
『作業寫完了嗎?』『不想寫……』吃過晚餐,他賴在客廳沙發上玩手機。『吶,爸爸,為什麼我要寫那些無聊的題目?以後又不會用到,喜歡的東西去搶來不就好了?我的力氣比他們大、體力比他們好,我體內流著比人類高貴的血液,家主宅邸的人不是都這樣說我嗎?』『小玉……』男人的煩惱乘以N倍,『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會講幹話,他們的專長就是講幹話,你不能相信他們。』
『意思是我並沒有比較特別嗎?我比那些螞蟻一般的人類還不如嗎?』『誰教你講這種話的?』男人生氣地放下筷子,『你跟人類沒有區別,這樣的生活不好嗎?』『叔叔,小玉……』餐桌另一邊,坐著來蹭飯的同學,『叔叔,小玉沒有惡意,他大概是太無聊了,我會盯著他的。』『那就拜託你了,○○。』
◆又是名字。要填上名字的空格,我就會忘記。◆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小玉!』巨大的爆炸聲傳來,藍色的火焰宛如海底蛟龍,凝聚成了火球。『你先走!』
那個人雙手施展術法,手掌分別舉著兩顆光球,左右拉開,開出了連接另一個空間的裂縫。『我們在杉木村,有狐狸雕像的鴨梨樹下見面!等我解決◆這傢伙◆,我就去跟你會合!』床上的黑髮少年倏地驚醒。
一座離群索居的森林小學旁邊,有一棟給老師住的小木屋。少年就躺在小木屋裡的大床上,剛睜開眼。少年的膝蓋和手肘彎曲,姿勢就像縮在搖籃裡,他穿著借來的T-shirt和短褲,裸露的長腿洋溢著青春氣息,就像充滿爆發力的短跑選手,他的腿部肌肉不大,但很有彈性。那雙腿在壓著另一個人的時候,或跨過另一個人的身體的時候,修長的曲線想必會令人嘆為觀止……但床上只有他一個人。棉被被踢得亂七八糟,少年想起夢裡的聲音,分不出那是好夢或惡夢。「杉木村,有狐狸雕像的鴨梨樹?」那是腦中儲存的記憶,還是編織出來的夢境?即使有這幾個關鍵字當作線索,但他仍半點頭緒都沒有。
◆——小玉!◆夢裡的人都這麼叫他,可是,舉目所見,不見任何人。……感覺好寂寞。好像心裡有一塊空洞,好不舒服。◆——黑毛!◆還是這個名字和用這個名字呼喚他的人,聲音聽起來舒服多了,也很溫暖。
啊……那個讓他覺得很溫暖的男人,到哪裡去了?
身體還有一點疲勞的感覺,為什麼呢?
他想不起過去,但這幾天的記憶卻十分清晰,他砍死爬的時候像蜈蚣、跳起來像蜘蛛的魔物,花了一個晚上把魔物的巢穴打掃乾淨,他破壞卵囊、殺死幼蟲,為了不讓蟲履長出來,他用藥草調製香灰,灑在巢穴的通道上,這樣也能防止別的魔物「鳩占鵲巢」,鑽了巢穴空下來的空檔。
他抱著膝蓋,滾回原來的位置。水聲!他聽到浴室傳來水聲!
其實水聲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但他專注在自己的思緒裡,所以沒注意到……他趴跪在床上,盯著浴室的門。在那扇門後面,有一位亞麻色長髮的男人,男人有個文雅的名字,叫做誠林。
誠林有上班前沖澡的習慣,他會用從山裡引來的泉水澆灌自己的身體,當水珠從那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胴體滑下去的時候,從上面滑到下面的水溫,還會是一樣的嗎?
會不會有一個地方特別熱,把冷水給加溫了呢?不對,他記得自己回到小木屋的時候,誠林已經穿著襯衫和西裝褲,一副準備出門上課的樣子,那為什麼又再洗一次了呢?難道……他們真的發生了什麼?他記得誠林頸邊的味道,那他記得自己的手摸進衣服裡的觸感嗎?他記得毛茸茸的狼耳朵,但他有摸到體溫逐漸升高的皮膚嗎?
誠林長得很高,但因為缺少運動,身體都是骨頭,想必摸起來也都是骨頭!那種沒有彈性也沒多光滑的觸感,彷彿是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努力爭取平均值的寫照。有時候,我們不需要追求精雕細琢的美麗,耐看就很好。「有嗎……你有摸到嗎?你呢?」少年問自己的左手跟右手。因為他不記得了!
但誠林在沖澡,所以肯定是有吧?他們肯定是做了什麼!
◆——該死的記憶啊啊啊啊!◆少年很想抱頭吶喊,他從沒這麼希望恢復記憶。他下意識地舔舔嘴脣,越想越口乾舌燥,他記得自己的舌頭有舔到誠林的脖子,可惜他沒有吸血鬼的牙齒,什麼都插不進去,他也記得誠林顫抖的模樣,那讓他非常想長出尖銳的東西!他想更深地感受呼吸的起伏和肋骨的凹凸,他想要細數男人身上的骨頭和毛色,某些事物要捏在手裡才有實感,就像那毛茸茸的狼耳,觸感……讚讚!如果他們真的發生了什麼,把對方獨自留在浴室裡清洗,還算是個男人嗎?他伸出腳尖,像有肉墊的貓科動物,悄然移動到浴室門前。就在這時,水聲停了。
他忘了很多東西,但他沒有忘記當自己第一次在小木屋裡醒來,看到的美好風景;那彷彿會沖淡他的惡夢,讓他感受到原來這個世界還有希望。原來,自己還能得救。「誠老師……」而且,他有很多話想對他說。自己今後該何去何從?「我、我來了——」少年轉開浴室門把。
誠林可能已經洗好,正在穿衣服,他不知道有幾啪——但至少不是零——的機率,欣賞到一半包在毛巾裡、一半露在外面的胴體。不,或許是一半穿在衣服裡、一半露出來,但不論如何,一定會有一部分露在外面。上天憐惜,他只要看那部分就好了!「我想跟你談談!」「……」誠林臉上都是黑線。暴露在少年視線裡的,不是局部,是全部。蓮蓬頭關起來了,但濕漉漉的身體還有水珠,水珠黏在不常曬太陽的肌膚上,少年有一種錯覺,好像那不是從蓮蓬頭灑下來的,而是興奮所湧現的汗水。
誠林的肌肉線條不明顯,脂肪不易累積,這樣的身材去到需要裸露上半身的公開場合,例如海灘,一定會被當成阿宅、弱雞嘲笑,但少年只想讓自己的舌頭貼著對方的肌膚移動。「我不需要太完美的東西,你這樣就很好!」「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誠林的確出了一身汗,但那是被嚇出來的。誠林正在擦肥皂,他手上的肥皂比他還驚訝,先一步滑到地上,他用掌心抹泡泡,沒有使用沐浴海綿或搓澡布,所以他的另一隻手正擺在脖子上,就是被少年舔過的地方……
少年的臉瞬間炸紅!「誠老師,請讓我負起責任,把你洗乾淨吧!」
「給我出去!」誠林抓起舀水的木盆,以投直球的方式扔過去。
「嗚啊!」一擊命中。少年被KO倒地。
雖然沒有著重在雕塑身材,但不要小看照顧一群毛球練出來的臂力。除了寫板書教學,誠林還要帶學生上體育課,在人手缺乏的森林小學,什麼都要自己做。媽媽——呃不,老師是很偉大的。
「真是的,你老師沒有教你要敲門嗎?」「對不起……」少年也很識相,趕快道歉。誠林怕少年又因為撞到頭而記憶衰退,畢竟少年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的名字,他這人就是愛操心。「沒事吧?黑──」甫一出口,誠林才意識到自己叫錯了,「小玉……」「沒關係。」少年摀著自己的鼻子,「你要怎麼叫我都行。」
名字要有人叫才有意義,他想不起小玉的過去,沒有過去又該如何前行?「誠老師……」鼻腔熱熱的,好像流血了,一定是被K到的關係,「那個……」誠林猛然想起自己全身赤裸在「敵人」面前,他跑回浴室,並把門鎖好!平常都是自己一個人住,洗澡、上廁所幹嘛的都沒鎖門,以後他要小心一點了。背靠著門板,誠林驚魂未定。
◆——這死小孩發什麼神經?尿急嗎?
——蓄意闖入有人正在沖澡的浴室,是犯罪啊!◆
「老師……不用我幫忙嗎?」誠林聽到黑毛的聲音傳來「你要幫什麼?」「很多方面……」他覺得……這只是誠林「覺得」。黑毛說話的時候,好像一手貼著門板,臉頰也貼了上去。
那讓他想起自己與黑毛最近的距離,也是這樣貼著,彷彿對情人纏綿低語。如果他們中間只隔一片木板,體溫會不小心傳過去嗎?
◆——你為什麼要回來呢?◆
他都已經準備好去當「老師」了,但黑毛壓在他身上的觸感太強烈,他只好再沖一次澡,用冷水來冷靜自己的頭腦。沖了水就順便擦肥皂,這都是習慣的錯。「……不要勉強。」聲音,好像在耳邊述說似的。誠林不想讓身體有發顫的機會,但黑毛說的話、傳達的訊息,他卻想一字不漏地聽,所以他不敢打開水龍頭,怕水聲會掩蓋過去。但話說回來,「勉強」是什麼意思?要勉強什麼?勉強跟吸血鬼待在同一個屋簷下嗎?衝著這點,他的確是要把身體洗乾淨,沾上吸血鬼的氣息就像沾到晦氣,生理和心理都不能接受啊!
「還有一件事,可以請你聽我說嗎?」◆——明知故問……◆
誠林哪有可能不聽?「你想說什麼?」「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我有前進的目標嗎?我有休憩的歸所嗎?這些我都不知道……但是,在你這裡,我很安心。」◆——不要說這種話啊,笨蛋!
——明明,我只是要利用你的……劍。◆
他以為黑毛取得黃金仙女座後,就不會再回來了。當他看到黑毛伴隨著晨曦出現,他有一種想吐實的衝動,他想對這個人好好說一句「對不起」,但他說出的竟是傷人的話語。黑毛還曾經拿劍指著他!誠林有過與實力懸殊的人對戰的經驗,但那時候的他,過著把死亡拋諸腦後、沒有明天的生活,感覺不到害怕是什麼。因為不覺得明天有什麼好期待的,每天只想著「要是快點結束」就好了,帶著故意的性質把自己投入組織鬥爭裡,好幾次都與死神擦身而過。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有學生,還有明天。明天還想帶學生上課……所以不能死在這裡。還好黑毛沒有為難他,要是黑毛要他下跪、要他舔鞋,恐怕他都會答應。
「誠林,我想待在這裡!」黑毛突然大聲道,「請讓我把你引以為傲的學園,當成臨時的歸所,請你允許我留下來!」
誠林愣了一下,但慢慢地,被水沾濕的粉色脣瓣,彎起微笑。
怎麼變成黑毛在求他呢?真是諷刺……真是……搞不懂這孩子……「你要錢,我會幫你弄來,我總不能在這兒白吃白喝。」
話都說這分上了,他能不心軟嗎?誠林把泡沫沖乾淨,關掉水龍頭,拿毛巾擦乾身體。回想起那時候,黑毛趴在他身上,黑毛有聽到他的心跳嗎?其實他也……很緊張。
◆——廢話!有個吸血鬼趴在你身上,不緊張才怪!◆雖然黑毛說自己是混血吸血鬼,沒有獠牙的那種,但這年頭的吸血鬼都不吸血了嗎?誠林才不相信!話說回來,這年頭的狼人也不能變成狼,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但兩者不能相提並論,畢竟是不同種族。
◆——吸血鬼肯定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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