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3~1105_神奇柑仔店1920完結篇

魯班的詛咒1:絕命風水陣

與《盜墓筆記》、《鬼吹燈》並稱「網路三大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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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情報

《魯班的詛咒》重新解讀魯班的真實面目

2013/04/15 龍時代2013年5月將推出全新書系「詭祕館」,本館將蒐羅各地精采的詭異、驚悚、神祕小說,首波將推出《魯班的詛咒》,本書首開了「機關暗器小說」的新類別,創意十足,文中機關與暗器的描寫栩栩如生,彷如躍出紙上,猶如網友所說「翻書都小心謹慎,生怕觸發了什麼機關暗器」。 出版之前,網路原帖的點推比高達3:1,也就是每三個讀過的人中就有一個人推薦,這一成績與當年的《鬼吹燈》不相上下。因此,與《鬼吹燈》《盜墓筆記》並稱「網路三大神作」。本系列一共5本,後續將每月出版一集,讓精彩不間斷。 小說重新解讀了2500年前木匠名師魯班的真實面目,「他不僅是木匠祖師,也是暗器與殺戮機關的祖師」。魯班傳世奇書《魯班百式營造》,俗稱《魯班書》,它表面上看似講解木工技藝,而實際上卻暗藏著一些構思巧妙、製作精湛的暗器和殺戮機關的製造方法。魯班曾立下詛咒:凡是讀懂此書的人,要麼喪妻守寡,要麼孤老殘疾!所以該書又叫《缺一門》。 昔日大禹劃分九州之後,卻發現有八處極凶的凶穴,破了一元俱統的風水。欲化解這千古第一風水厄局,須用八件上古寶物分別鎮住。西元前448年,魯班與墨子接下了封穴任務。兩千四百年後,八極之數已滿,正是民國初年,魯家傳人魯一棄背負家族的使命,踏上了尋寶封穴之路。只是,魯一棄沒想到,朱元璋的後人居然是他們最兇悍、最強勢的敵人……《魯班的詛咒》即將帶領讀者走進一個真正的「天羅地網」、無法逃脫之地。 *《魯班的詛咒1:絕命風水陣》預計2013年4月24日出版。

活動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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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歷史上真實的魯班,不僅是木匠祖師,也是暗器與殺戮機關的祖師爺。
殺戮機關,一觸即發!滅世詛咒,揮之不去!
魯班的詛咒1:絕命風水陣
昔日大禹劃分了九州,卻有八處極凶的凶穴,破了一元俱統的風水,導致戰亂不斷,民不聊生。要化解這千古第一風水厄局,須用上古時代遺留下的八件神奇古物,分別鎮住這八處地點。

西元前448年,魯班與墨子接下了封穴的任務,同時也接受了這纏繞兩個家族兩千多年的詛咒。

八極之數已滿,八凶穴須封住!否則,將災禍不斷、戰禍連年。

兩千四百年後,正是民國初年,八極之數已滿,正是封穴之時。魯家傳人魯一棄及失散在各地的魯墨家族後裔聯合起來,踏上了尋寶封穴之路。

此外,「火寶」神力即將耗盡,憑此曾一統天下的朱家,亟欲獲得其他七件寶物。因此,20年前強佔魯家祖屋,企圖從中找到線索,同時設下層層殺戮機關,欲將魯家門人趕盡殺絕。這次,魯家將化被動為主動,重返祖屋,趕在朱家之前奪回《機巧集》和記載八件寶物位置的玉牌。
這是關乎天下人命運的線索,只有魯家的正脈傳人,才有可能悟出其中的奧祕。這個人就是魯一棄。
在一番番你爭我奪中,魯、墨、朱三家各馳所長:魯家靠機關防守、墨家擅技擊兵法、朱家專攻控屍蠱惑……
當年逃離家,難,現在回家,更難;
無數致命的機關、暗器正等待著你!

本書特色

網路3:1高評比=每3個讀過的人中就有1人推薦
與《盜墓筆記》、《鬼吹燈》並稱「網路三大神作」!
總銷量逾50萬冊的機關暗器小說

千古難破的殺戮機關‧鬼斧神工的致命武器‧纏繞永世的絕命詛咒
機關暗器大全。故事嚴絲合縫,懸念百出,翻書都小心謹慎,生怕觸發了機關暗器……
新通俗小說。故事緊湊、驚險,懸念叢生,危機不斷,讓人欲罷不能,直到看完了,才能透一口長氣……
取材新穎。展現的是作者那瘋狂的想像力,表達的主題卻是「恐懼」……

編輯推薦

《魯班的詛咒》重新解讀魯班的真實面目

龍時代2013年5月將推出全新書系「詭祕館」,本館將蒐羅各地精采的詭異、驚悚、神祕小說,首波將推出《魯班的詛咒》,本書首開了「機關暗器小說」的新類別,創意十足,文中機關與暗器的描寫栩栩如生,彷如躍出紙上,猶如網友所說「翻書都小心謹慎,生怕觸發了什麼機關暗器」。

出版之前,網路原帖的點推比高達3:1,也就是每三個讀過的人中就有一個人推薦,這一成績與當年的《鬼吹燈》不相上下。因此,與《鬼吹燈》《盜墓筆記》並稱「網路三大神作」。本系列一共5本,後續將每月出版一集,讓精彩不間斷。

小說重新解讀了2500年前木匠名師魯班的真實面目,「他不僅是木匠祖師,也是暗器與殺戮機關的祖師」。魯班傳世奇書《魯班百式營造》,俗稱《魯班書》,它表面上看似講解木工技藝,而實際上卻暗藏著一些構思巧妙、製作精湛的暗器和殺戮機關的製造方法。魯班曾立下詛咒:凡是讀懂此書的人,要麼喪妻守寡,要麼孤老殘疾!所以該書又叫《缺一門》。

昔日大禹劃分九州之後,卻發現有八處極凶的凶穴,破了一元俱統的風水。欲化解這千古第一風水厄局,須用八件上古寶物分別鎮住。西元前448年,魯班與墨子接下了封穴任務。兩千四百年後,八極之數已滿,正是民國初年,魯家傳人魯一棄背負家族的使命,踏上了尋寶封穴之路。只是,魯一棄沒想到,朱元璋的後人居然是他們最兇悍、最強勢的敵人……《魯班的詛咒》即將帶領讀者走進一個真正的「天羅地網」、無法逃脫之地。(文/龍時代主編廖淑鈴)

作者

圓太極

江蘇南通人。通了古今,卻只是野史、稗史;縱覽巨著,卻癡迷別裁、旁通;還是個技藝高手,曾獲得多個國家級、省級技術能手稱號。

目錄

引子
第一章 我的祖師爺是2400年前的木匠魯班
第二章 踏入古老機關中永無盡頭的迴廊
第三章 屍犬石:一顆遠古狗王的心
第四章 遭遇巧奪天工的機械屍偶
第五章 大戰形如嬰兒的閹人殺手
第六章 班門「弄斧」:魯班留給班門門長的神祕信物
第七章 養鬼婢:一個養鬼的女人

試閱

三更寒

一陣小北風刮過,吹得魯盛孝和鬼眼三身上破布亂飄,那是剛才被天湖鮫鏈勒破的口子,像刀割的一般。

魯一棄覺得很是寒冷,因為貼身的衣服濕了,夜至三更分外寒了,還因為……因為背後半開的門內確實有股寒氣透出,直往他的脖領裡鑽,鑽進去緊緊貼住後背心,一?那間,他渾身雞皮疙瘩暴起。

鬼眼三已經恢復過來,他身上穿著多為牛皮所製,承受力高,所以受傷比魯盛孝輕多了。他收好了遷神爪,撿回了雨金剛。就在他從魯一棄腳邊拎起銀酒壺時,一抬頭,他從兩扇門間的空隙中看到許多個閃著寒光的圓珠子。

魯一棄早就看到了,鬼眼三在撿雨金剛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他沒吭聲,因為他還沒弄清那是什麼,因為那些東西離他們較遠,而且根本就一動不動。

魯一棄從生下來就不知道什麼是大驚小怪,但有人和他不一樣,比如鬼眼三。他是夜眼,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圓珠子其實是許多雙眼睛。牠們屬於一群狗,一群齷齪噁心的狗,一群戰慄垂死的狗。雖然牠們離得還較遠,雖然牠們仍是一動不動,但還是迫使鬼眼三倒吸涼氣叫了聲:「啊!三更寒!」

《左傳》:「國狗之瘈,無不噬也。」杜預注云:「瘈,狂犬也。」今云:「猘犬」。

鬼眼三見到的正是一群瘈犬,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狂犬。只是一群狂犬就會嚇得鬼眼三倒吸涼氣?肯定不是,他眼中的這些瘈犬非同一般,牠們腦中寄生了一種奇怪的蟲子,有人給起名「三更寒」。

那些狗一個個外表就都噁心無比:全身毛都脫光,只有尾尖、耳尖還留有幾根雜毛在寒風中抖索;裸露的醬紫皮膚上處處膿瘡,嘴角處垂掛著綠稠的黏液;四條腿細短無力,像是站都站不穩,溜溜的北風似乎隨時都可能把牠們吹倒。這些狗每到午夜三更,就會渾身發寒蜷縮而死,但如果餵食熱血,牠們就又能多活一天。

現在正是夜至三更。那些狗都是垂死的瘋狗,牠們隨時都會伏地而亡。而垂死也就意味著到了最為瘋狂的時刻,因為牠們現在急切需要熱血來緩解痛苦,為了這口熱血,牠們會發起最猛烈、最瘋狂的攻擊,因為拼卻性命的一擊才是最厲害的一擊。

魯盛孝有些難以置信地問了一聲:「真是三更寒?」
鬼眼三答道:「應該是。」說話簡練的他竟然多加了兩個字。

「這蟲子不是絕種了好幾百年了嗎?」魯盛孝還是半帶疑惑地問。

「應該是!」鬼眼三答道。
「對家讓這怪蟲子重新復活了。」
「應該是。」鬼眼三還是這三個字。

其實三個人中對三更寒最為恐懼的是鬼眼三,他們倪家盜墓生財的歷史,族譜裡從宋仁宗天聖年就有記載。倪家祖祖輩輩經歷無數兇險怪異之事,但差點族中全滅的只有兩件:一件就是三更寒。元成宗元貞二年,倪家十四口壯年男子,在龍安府城東牛心山搬一座漢代官墓,遇到癡瘋狼群攻擊,死了十三人,一人受傷逃出。此人歸家有半月之久,每到午夜三更,就瘋狂殘殺自家親人,吸食熱血,後被囚入鐵籠,當夜便寒發蜷曲而死。

時值盛夏,死狀極慘,全身肉腐瘡爛無完膚,死後有怪蟲破天靈而出,此蟲即為三更寒。另一件便是四十年前「百嬰壁*」之災。倪家老小三十九人在四川巫溪與巫山兩縣間滴翠峽處被水中百嬰壁所困,虧魯家人仗義解救。所以三更寒的厲害是幾百年來倪家每個人都必須知道的。

鬼眼三的心中開始打退堂鼓了,雖然這幾百年來,倪家針對三更寒想了好多應付的對策,但這些卻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實際應用過。

「寒蟲附瘈犬,這坎不好過。要不先退,改天再聚高手重來?」鬼眼三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這建議魯一棄也贊同,走到現在這一步很不易,多少帶些僥倖。

「倪家大侄子,不是我老糊塗了,有些不知好歹。我知道這坎子的厲害,雖然我沒見識過,可你那幾位長輩給我講過。但今天我們能闖到這裡,大半是由於出其不意,給對家來了個措手不及。如果改天再來,就算湊足六合之力也不一定能闖到這裡。現在箭在弦上,這把弓可不能鬆啊。」魯盛孝也看出鬼眼三的心思,他這番話很誠懇。

鬼眼三沒再多說,他把他唯一的那隻眼睛轉向魯一棄,他想知道魯一棄的態度。

魯一棄本來也和鬼眼三一個心思,但現在聽了魯盛孝一番話,細想也真是這麼回事。所以他把眼光也轉向鬼眼三,那是詢問的目光:「有辦法過嗎?」

魯一棄眼裡的意思,對於鬼眼三來說就是命令,也是信心。他打開銀酒壺,把壺中所剩不多的烈酒很小心地抿了兩小口,又把酒壺收好。然後他撐開雨金剛,從牛皮背心上掛的小皮囊中拈出一小撮朱砂,在雨金剛的傘面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烈火符。這是一位茅山道長教給他家的法子,因為那道長認為三更寒就是「寒極屍蠓*」,烈火符不管能不能破牠,但至少可以護住自己。

畫好符後,他又從腰間抽出一張黃裱紙,用手中剩餘朱砂寫了一道度魂咒,然後從另一隻小皮囊中灑一些香末出來,那香末是真正的大覺寺千佛香。再把那紙包住香末卷成一根香煤子,用火摺子點燃。因為江湖傳說三更寒是凍死冤魂所留唯一一點靈光所化,敬他們一支度魂香,可以定住牠們一時三刻。這是鬼眼三的第二招。

「非萬不得已,不傷犬命。」這是鬼眼三第三招,更是對魯一棄和魯盛孝的一個忠告。犬不死,蟲不出。當年,他倪家那位先祖就用梨形鏟劈死了兩隻瘋狼,才有寒蟲附體致瘋的結局。(待續)準備好了這些,鬼眼三並沒有馬上往裡闖,他從背囊裡掏出一個小盒子,一個千年火紋暖玉做成的盒子。他把盒子塞到魯一棄手裡說道:「實在無招,打開它。」

那玉盒還未入魯一棄手中,他就知道那是個寶貝。那盒子彩氣靈動,光澤如霞,只是好像受什麼牽制,氣雖盛卻斂而不散。

做完這些,鬼眼三看了看魯一棄。他在等魯一棄的決定,只要他有個示意進的眼神或者點下頭,鬼眼三馬上就會直衝進去。

而魯一棄這時卻關注著大伯。魯盛孝在魯一棄的攙扶下,很費力地站起身來,他並未能完全恢復,但他必須站起來。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天明之前他們要是不能衝出這宅院,對家的援手一到,那他們就很難再從這裡出去了。站起身的魯盛孝停在門口好一會兒,他怔怔地盯著那些圓珠子,嘴裡喃喃地在說:「奇怪,奇怪!」

「老三,你再仔細瞧瞧,那些玩意兒怎麼沒個動一動的,別是個假套子,用來嚇嚇我們。」魯盛孝到現在還心存僥倖。
這番話也提醒了鬼眼三,那些狗到現在為止確實沒移動一點位置。雖然在寒風中不停地微微戰慄和抖動,但都保持原有的姿勢,沒絲毫變化。鬼眼三砸巴了下嘴,一時也拿不準是怎麼回事了。

「最好試試。」鬼眼三出了個昏招。
「好吧!那試試。」魯盛孝拿出一把透壁錐和一支活舌鉤針*,蹲在五足獸前一陣忙活,他解下了天湖鮫鏈和五足獸的第五隻獸足。他把兩根天湖鮫鏈挽成兩個團,分別遞給鬼眼三和魯一棄:「留著,今天只要有命出去,這東西以後肯定用得著。」

他又拿起那兩隻獸足,那獸足跟門獸的不一樣,不是花崗岩做的。它們圓圓的像個球,又毛茸茸的,不過做得很是逼真,顏色、外形和花崗岩做的獸足很是相似。魯盛孝見魯一棄對這很是好奇,就主動告訴他:「這叫『回轉流星』,原來也不是什麼精巧玩意,而是雜耍藝人的小道具。但對家近些年把它稍做改動,使它沒有固定的動作方向和角度,再加上扣子放得出人意料,一般來說,就算是技擊高手也很難避過。它後面再帶上輕若發絲的天湖鮫鏈,胡亂地飛行和迴旋,很容易就會將人纏繞住。」

魯盛孝邊說邊扭動獸足足趾,把所有足趾都扭轉了不下十圈,給兩隻轉流星上足了簧機。然後他把這兩隻回轉流星從棋盤門的半開處扔進內宅院中。那兩隻流星一陣瘋狂地亂竄亂蹦。一會兒工夫後,簧機力盡,那對流星掉落地上滴溜直轉。

瘈犬們在這胡亂瘋狂的碰撞騷擾中竟然還是一動未動。鬼眼三開始信服魯盛孝的判斷了,如果真是瘈犬,不要說是這樣的騷擾和撞擊,就算什麼動作都沒有,就憑他們三個渾身熱血的大活人在這裡,牠們早就開始攻擊了。

「如果是冒面的活坎……」魯一棄的用詞總帶點古玩行的術語,「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應該有兩個,一是嚇退我們,要麼就是轉移注意力,讓我們疏忽掉什麼。如果是真坎面,那目的又是什麼?同樣是兩個,要我們疏忽一些東西,同時也疏忽這活坎本身。所以不管這坎面是真是贗,我想應該有另外一道暗藏的扣兒。」

魯盛孝心中「咯?」一下,他猛然醒悟:這兩葉門為什麼不關?既然不關,那為什麼不索性打開,而是要半掩著。那是因為這裡支撐著一個最普通的開合式機關。他現在已經來不及表示對侄兒魯一棄的欽佩,馬上再次蹲下,仔細檢查了一下棋盤門的門框,然後從木箱抽屜中取出一把魚鷹嘴形勾鐮刀,在門軸處鉤掛了幾下,半合的門慢慢打開,門後的頂框上接連緩慢落下三道鍘刀,這就是最簡單、最普通的機關——門頂刀,它平凡得甚至都快被人遺忘了,也正是因為這樣,它才會導致那些行家能手的疏忽。

魯盛孝和鬼眼三都有點汗顏,也有些後怕,若沒有魯一棄這幾句話的分析,他們當中至少又得有個人折在這裡。

門開刀落,魯一棄一手提槍,另一手握緊鬼眼三給他的玉盒,小心地邁步走入。鬼眼三右手橫握雨金剛,左手捏劍訣持度魂香,依舊緊跟其後。魯盛孝雖然腳步有點蹣跚,但也沒落下半步。

進入內宅院,他們沒見到東西廂房,這對魯一棄來說已經見怪不怪,這宅院裡什麼都不缺,就是缺房間。這內宅院中雖然沒廂房,倒是有一段抄手遊廊。怪就怪在這「一段」上,東牆上沒有,西牆上也只是靠正屋邊有一段,而且遊廊的寬度在靠正屋的地方最寬,愈往南愈窄,到西牆的中間處就窄成一個尖,沒有了。另外,與其他內宅院稍有不同的是,院中靠正屋有四棵不高的樹,樹上掛著巴掌大的東西,在隨風擺動,看樣子是沒掉光的樹葉。

又走了幾步,離瘈犬群近了,魯一棄這才看清了那群噁心的狗。那些狗體型很小,但數量很多,打眼看有二三十隻。品種看上去就是一般村頭莊尾看家護場的草頭狗。這就是瘈犬?是的,沒有身附寒蟲,牠們就是一般的草頭狗,現在牠們的腦中附居著三更寒,那牠們就是最瘋狂狠毒的瘈犬。

那些狗也確實像是假的,不但一個個身上破爛不堪、污穢之極,而且面目扭曲變形,就像是被小孩玩膩弄破而丟棄的布狗娃。他們三個警惕地盯著狗,只有全神貫注,將心力、膽力都提升到最高,才能防止那些狗突然間有什麼動作。(待續)天罡圍

「嗷——」「嗚——」兩聲徹耳的怪叫,刺透了夜幕,把這三人驚得魂魄差點散掉。那兩個聲音來自他們的身後,他們只顧把注意力放在那些狗身上了,卻沒想到背後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魯盛孝和鬼眼三嚇得愣在那裡不敢動,只是稍稍把脖頸縮了縮。

魯一棄心裡雖然也很驚恐,但馬上就鎮定下來。他回頭望去,垂花門朝裡的梁頭上蹲著兩隻體型碩大的貓,那大貓是牙如狼、眼如蛇、爪如虎、尾如豹。這不是貓,魯一棄一眼就看出來,他見過好多古器古玉上有這種動物的圖案,是猞猁。

那一對猞猁,繃緊身體,一副攻擊狀,兩眼發出刀般的寒芒,死死盯牢他們三個,嘴中呼嗚有聲,隨時準備撲出。
這意味著他們已無退路了。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些狗也動了!動作雖然不快,腳步甚至有些趔趄,但牠們的的確確是動了,呈一個扇形朝三人圍攏過來。

鬼眼三本能地跨前兩步,把魯一棄擋在身後。見狗群逼得近了,就撐開雨金剛迎過去。不知道是不是烈火符起了作用,那些狗悄悄然避開傘,從兩側繞過去。片刻辰光,那些狗就已經在他們周圍錯落散開,很自然地把他們隔成了三處,就像三個一字排開又環環相扣的鐲圈。圍住後就又都站住不動,一動都不動。鬼眼三暗自在想:是不是度魂香起了作用?

魯一棄飛快地數了一下,有三十六隻瘈犬;他同時發現,這些狗分布的位置很是巧妙,不但把他們三個人隔開為三處,而且他要想向另外兩人靠近,不管朝什麼方向邁步,都像是自己把腿送到狗嘴裡。出現這種現象是因為他們已經被圍在一個古老的陣法之中。

「天罡陣」,三十六隻瘈犬組天罡三圓分隔包圍。
「日月天罡陣」,多一對猞猁成日月巡天罡,專責突襲和斷路。

那群瘈犬的排列是分隔包圍,同時又是合力合圍。不管朝哪個方向突圍,都會有兩隻以上瘈犬阻擋、夾攻。就算困在坎中的人能施展輕身功夫跳躍躲過,一旦落地就會被四隻以上的瘈犬重新圍住,繼續進行新一輪的合圍攻擊。被困的人動作愈快,那陣法變化也愈快,整個陣運轉起來,犬群會像波浪一般輪番快速撲咬,到那時,身在坎中就會覺得是遭到無數隻瘈犬的攻擊。

這「天罡陣」原來是用在戰場上的,但效果不理想,那是因為擺陣的軍隊在攻擊中的速度達不到要求,只能做到兩攻,就算是訓練有素的輕騎戰隊,最多只能做到四攻。但是後來被武林中人運用,效果就非同凡響了。陣中每人只要控制好節奏和速度,一擊之後就有人接替,換下之人可以從容調息聚力,由另一個角度攻向敵手,或者攻向另一個目標。運轉起來變化層出不窮,攻擊可以一波接著一波,而且攻擊力成倍增加。

現在,魯一棄他們三人就被圍在這樣一個陣法之中,他們知道嗎?不,對這樣的活坎他們沒有絲毫的接觸和瞭解,這是他們的一個盲區。而且天罡陣是純粹的排兵佈陣手段,不在奇門遁甲先手局*和後手局*之中,魯家的六合之力中沒有任何一技與這種陣法關聯,這又是他們的一個盲區。所以他們在奇怪,那些瘈犬的位置怎麼會讓他們沒絲毫迴旋餘地?他們在驚訝,這瘋狂的狗怎麼會被訓練得如此循規蹈矩?他們在害怕,這些瘋狗何時會為熱血發動攻擊?

他們沒動,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怎麼動,是因為他們沒機會動,是因為他們動都不敢動。

瘈犬也沒動,和剛才一樣,牠們好像在等待什麼,牠們好像並不迫切需要熱血。雖然牠們是噁心、齷齪、病態的,但好像並不是傳說中那麼瘋狂,也未顯現出兇惡之相,倒顯得很是呆板和羸弱。難道這些瘈犬已經餵飽了熱血,還是準備把這三個人作為牠們的下一頓?

不,牠們不是被餵飽了,牠們是還沒到極度饑餓的時候,也就是說牠們體內的寒毒還沒有發作,腦裡的三更寒蟲仍蟄伏未醒。

果然,三更剛過,那群瘈犬就開始動作了。先是一陣戰慄和抖動,然後頭尾亂晃,最後開始一步一顛地邁動步子。牠們的步子顯得很艱難,起步落步都有些僵硬。

第一個行動的瘈犬是圍住魯盛孝的其中一隻,牠晃悠悠邁動步子,步步逼近,似乎是由於魯盛孝剛剛吐過血,身上有一絲的血腥味吸引了牠。那狗雖然走得很慢,但也就在三四步間就到了魯盛孝面前。

這時第二隻狗也開始動作,依然是圍住魯盛孝的一隻,牠與第一隻中間隔著三隻狗。這隻狗只邁出了一步,就在要邁第二步的時候,第三隻狗動了。這次動的是圍在魯一棄周圍的一隻,與第二隻從連貫的圈上數,之間也是隔著三隻。這狗的步伐更加艱難,一步邁出,竟然伸脖就嘔,吐了一大攤黃綠色的污穢之物,發出陣陣腥臭,腳下一陣亂晃,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嗷唔——」那猞猁又一聲怪叫。隨著這聲叫,第三隻瘈犬首先發起攻擊。沒錯,是第三隻,那隻站都站不穩的狗,四腿一彈,迅捷地騰空躍起,直奔魯一棄脖頸咬來……

又一隻瘈犬發起了攻擊,是第一個動的那隻,牠也一樣四腿彈起,直撲魯盛孝……

到現在為止,只有圍住鬼眼三的那群狗一隻沒動,或許真是他手中的度魂香起了作用。

撲向魯一棄的狗已經近在咫尺。不能開槍,只有躲避,於是魯一棄身子一蹲,往左一個小側步,躲過了這一撲。但是就在他向左側躲時,左面一隻瘈犬對著他的腿就撲過來,但動作不快,並沒有垂死一搏的氣勢。魯一棄抬腿,踹在狗頭上,那狗就地滾了兩翻,跑到一邊。就在同時,空中又一隻狗直奔他的面門飛來……(待續)撲向魯盛孝的狗很是兇猛,他連躲避都來不及,只好用左手的木箱在身前一擋。那狗撞在木箱上面,可並沒有被撞落在地,而是後腿在木箱上一個借力,斜方向地凌空躍起,彈跳到一個更高的位置,然後用更為兇狠的力道猛撲向另一邊的魯一棄……

鬼眼三也出手了,因為魯一棄躲過的第一隻狗稍一落地,就轉換對象向他撲來。他沒做任何考慮,手中雨金剛對著那狗用力一推,那狗被撞出好遠,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但那狗卻一個翻滾重新又站起,迅速地補到魯盛孝周圍已撲出狗的空缺上。

現在最危險的是魯一棄,他已經解決了兩隻狗的攻擊,但從空中猛撲下來的那隻,他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只有本能地抬起左胳膊,擋住面門。那狗一口就咬住胳膊,所幸的是,只咬住棉襖袖子,沒咬到皮肉,但牠依舊不鬆口,一時就吊掛在魯一棄的手臂上面。魯一棄用力一甩,棉襖被撕扯下一大塊,那狗叼著一大塊破布和棉花,掉落在圍住鬼眼三的那群狗的圈外,嘴中「哢哢」地吞嚼不停。

撲向魯盛孝的第二隻狗被他用右手的彎柄新月斧一個橫拍,飛出圈外,但那狗一落地馬上就又兩三步衝刺,縱身撲向魯一棄。魯一棄剛甩掉手臂上的那隻,手才收回,狗又到了,他根本來不及躲避,只能把剛收回的手往前一伸,是想推開那張噁心的狗臉,他心中帶些絕望地叫道:不要!

他忘了,他的手中還有東西,還有一只鬼眼三給他的千年火紋暖玉盒。那狗沒咬到他的手,只是咬住了那只玉盒。魯一棄把手猛往回拽,狗搖著腦袋死命拉扯……

圍住魯一棄的狗要比圍住魯盛孝的那些狗動作慢,但牠們還是在動。又一隻狗在一陣晃悠後,到達了可攻擊的位置,牠不算很快,但牠依然齜牙弓背撲了上來……

魯一棄的右手有槍,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給撲上來的瘋狗來一槍。但狗只要一死,三更寒蟲就會破腦而出,他們就要面臨更可怕的攻擊。何況這種時刻,別說是狗,就算有隻老虎撲過來,他都不一定能看到。所以,對那隻撲過來的狗,他沒做任何反應……

玉盒子被拽拉成了兩半,魯一棄的手好不容易才從狗嘴裡拽出來,終於脫出了。

玉盒沒有壞,而是它的蓋子被扯落了。就在盒蓋脫開的一瞬間,一股腥黑之氣從盒中噴湧而出。與此同時,盒中滾落出一物——屍犬石,一顆遠古狗王的心,一塊聚集無數冤魂哀怨的石頭。

那股腥黑之氣只有魯一棄能感覺到,不,那群狗也能,甚至比魯一棄的感覺更加強烈。
「嗚哦——」撲向魯一棄的那隻狗躍出一半就強行扭身摔落地上,哀嚎一聲遠遠退開。

「嗚嗚——」圍住魯一棄的狗群一邊慘嚎一邊往後退縮,狗群圍的圈子漸漸變大了。剛剛還瘋狂兇猛的瘈犬都變得畏首畏尾,在那裡欲走還休地打著轉。

狗群失去了主張,一邊是自己祖先不可抗拒的邪惡心魂,一邊是三更寒怪蟲在腦中的驅使,還有散亂了陣法後的惡毒折磨。但牠們畢竟不是一般的狗,雖然離得很遠,也再不會有一點對魯一棄攻擊的企圖,卻並未離去,牠們依舊站在原位。

魯一棄把槍夾在左腋下,蹲下來,先把玉盒蓋撿起蓋好,然後把屍犬石自如地抓在手中,那瀰漫的屍氣他已經完全能適應。

圍住鬼眼三的那群狗有一絲的騷動,但牠們依舊呆滯緩慢,只是把圈子稍微移動了一下,以便離屍犬石遠點。圈子外面正吞嚼魯一棄衣袖的那隻狗,卻是尖嚎一聲,遠遠跑開。圍住魯盛孝的狗反應也很大,牠們都快速動起來。當然不是逃散開,而是一起發力逼迫,把魯盛孝逼向垂花門。那個方位離屍犬石較遠,這是聰明的躲避。但牠們邊攻擊邊移位的做法,使得整個陣法的節奏變慢了。

現在最危險的變成了魯盛孝,他左擋右躲,被攻得手忙腳亂。

其實天罡陣三十六罡齊動,一圈套一圈,一波疊一波,不用三四個回合,魯一棄他們三人就會遍體鱗傷。但是今天圍鬼眼三的第三圈沒有動,所以整個陣法沒有運轉起來。現在圍住魯一棄的圈子也停住了,就剩魯盛孝那一圈,所以攻勢弱了許多,更沒有增加攻擊力的可能。

魯一棄把玉盒放在衣服口袋裡,然後左手拿屍犬石,右手持槍,向魯盛孝那邊邁了一步。他的想法是儘快向魯盛孝靠近,然後三人聚在一起,利用屍犬石逃出這道坎面。

魯一棄才邁出一小步,魯盛孝那邊已經出現了變故。隨著垂花門後樑脊上傳來的兩聲怪叫,那兩隻猞猁發動了攻擊。日月巡天罡,本來應該日月交錯,一個負責斷路,一個負責偷襲,但是現在天罡未運轉,而且牠們眼中左突右闖的目標就只有一個,所以變日月交錯為日月同輝了。兩隻猞猁一同撲下,像掠低撲食的鷹一般撲向魯盛孝。

魯盛孝已經騰不出手來應付這空中的攻擊了。
魯一棄看到了魯盛孝的處境,所以他開槍了。他知道狗不能殺,但這猞猁體內未帶寒蟲,是可以殺的。何況目前的情況如此緊急,就算是那些瘋狗,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開槍。他已經顧不上什麼三更寒了,現在救人要緊。

雖然猞猁的動作猶如閃電一般,但在魯一棄的感覺中卻是很慢很慢的。雖然猞猁離著魯一棄還有那麼幾步距離,但在魯一棄感覺中彷彿近在咫尺。槍響了,那四顆子彈命中兩隻猞猁的頭蓋和脊椎。子彈落處,大片的絨毛散飛在空中。

兩隻猞猁卻沒有停止下撲,只是子彈的衝撞力縮短了牠們原本打算撲出的距離。一隻猞猁的左爪抓破了魯盛孝肩部的棉袍,爪尖入肉,鮮血染紅了肩上綻破開來的棉花。另一隻猞猁雙爪都抓中,但只劃破了棉袍的後襟,未傷到皮肉。

猞猁落地,發出聲怪叫,如兩道黑色閃電一下子重新又躥上垂花門,躲在梁脊後面,怪叫連連。聲音裡有憤怒也有恐懼,聽得出來,剛才的子彈打得牠們很疼。
很疼,只是很疼,卻沒傷到牠們。

魯一棄的感覺是隨子彈一起飛出的,他感覺子彈撞擊到猞猁的身體,然後擦著身體飛走,也就是說,子彈只碰掉猞猁的一點皮毛。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魯一棄很難相信,傳說中的銅頭鐵背——猞猁竟然確有此物,而且活生生的兩隻就在他面前。他知道,現在動作必須要快,因為疼痛感一過,那猞猁就會發起更為兇狠狡猾的攻擊。於是他快走兩步,根本不顧腳下的瘈犬,直往魯盛孝那邊靠去。

幸虧在屍犬石的作用下,瘈犬就像是受驚的羊群,分散逃開。

魯盛孝也看出魯一棄的意圖,他也準備往魯一棄這邊靠過來。現在圍住他的那個狗圈子,靠近魯一棄這邊的那些狗也開始躲散了,只有靠近垂花門那邊的狗還在糾纏不休,不讓他有喘息的機會。

「嗚——」「嗷——」兩隻猞猁竟然在眨眼間就恢復了兇猛,又一次撲將下來。這次的速度更加敏捷,氣勢更加兇悍。

必須阻擋牠們,否則魯盛孝必然被一擊斃命。
魯一棄又開槍了,但槍膛裡只剩兩顆子彈,他知道打不死牠們,所以他要儘量阻止牠們。兩顆彈頭一前一後飛出槍管,按魯一棄的意圖深深嵌入那猞猁的左眼,猞猁在空中一個蜷身翻滾,沉沉地摔在地上,然後滿地亂滾……

另一隻猞猁用幾乎完美的攻擊姿勢撲向魯盛孝,魯盛孝一邊躲過地上瘈犬的攻擊,一邊甩出了右手中的彎柄新月斧。那猞猁見迎面飛來這樣一面圓形寒芒,倒也知趣地一扭身體,斜向落下,躲過斧子。

地上滾動的猞猁竟然還是沒死,牠沒再上樑脊,一個躥身,怪叫著逃到垂花門外面去了。而那落下地的猞猁還是閃電般地再次縱上垂花門的後梁脊。

飛出的斧頭在空中劃道弧線重新飛回,就在它要回到魯盛孝的手中時,意外,終於還是出現了意外!
只見血光迸濺,肚破腸斷……(待續)第二章 踏入古老機關中永無盡頭的迴廊

門扉開

天壇東八百步有巨木林立,大概是取《河圖》中天地合五方、陰陽合五行之理,因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巨木東大約六百步有一池,五行之道講木剋土、水剋火,一般建宅最忌土動火起,而且水能生木,那這林與池之間就成一行運活道,是建宅大吉的局相;又鄰皇家祭天之壇,能得天佑護。
這地方確有一座大宅,也只有這麼一座大宅。很大,從周邊看卻非王府也非官邸,從開在宅子東南角的青龍門規格上可以看出,這只是一個比平常人家大許多倍的四合院。
此宅門前倒也算是一處熱鬧地方,每天都會有些小商小販、算卦要飯的在此處聚集,為什麼呢?因為這裡是出入天壇東門的必經之地。民國後,天壇已經允許老百姓進入,一睹皇家的氣派和風範,這裡的熱鬧也是意料之中。
而這所大宅卻從來沒熱鬧過,甚至連門都沒開過,誰都不知道裡面住的什麼人。這裡原來一直十分靜謐,但現在朝代都改換了,北平城裡外能保一靜的地方真是不多了。

魯一棄來過這裡。他注意過這座四合院,那是他剛看完殘本《四象法典》的時候。這所宅子從外看,很合四象圓通之說,而且大門口的撇山影壁,也有叫做「反八字影壁」的,讓他很感興趣。因為它的壁簷結構很少見,更重要的是,壁上的青磚雕畫讓他總覺得有地方不對勁。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是他的家,坐在大宅門對面一個小茶攤上的魯一棄,呆呆地注視著那紅漆銅釘松木大門,心中沒有一絲回家的感覺,反而覺得那是一個龍潭虎穴。

魯盛孝可能看出了魯一棄的疑惑,說:「這裡還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在裡面。現在你看到的院子,其實是當年朱家人為了圍殺我們而設下的巨大坎面。在家中祖屋內有一處暗構,裡面有祖師爺魯班託付給我們的遺命,也是我們魯家世世代代需要保守的祕密。可是朱家為了得到那個祕密,竟不惜將魯家趕盡殺絕。當時你還在你母親腹中,跟著你的父親、盲爺、還有我拼死逃了出來。如今二十年過去了,朱家仍然沒有動靜,想必是還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這趟我們回去,就是為了趕在他們之前奪回我們自己的東西。這是件關乎天下人命運的寶物,只有魯家的正脈傳人,才有可能悟出其中的奧祕。這個人,魯一棄,就是你!」

魯盛義不能直接告訴魯一棄此地是如何的兇險,他也不能告訴魯一棄,為了防止對家有所準備,此次行動非常倉促;他更不會告訴魯一棄,邀請的幫手遠不止這盲爺和鬼眼三兩個,但大都沒來,有些是路途遙遠沒來得及趕到,更多的卻是因為不想捲入這樣一場殺局之中。

魯一棄還是認真地喝著水,認真地吃著小點心。只是一雙眼睛始終盯著那大門,偶爾才會用欽佩的目光掃一下抱著牛皮水壺、口若懸河給人算命的盲爺,和牆角處縮坐在寬大黑布裡低聲慘叫著「大爺大叔行行好!」的鬼眼三。那兩個人離得很遠,魯一棄早上在梅瘦軒中,就已經發現這兩人並不合拍,甚至還有些怨恨。

回家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從臨出門四叔滿含眼淚拉著大伯的手,魯一棄就看出來了;從臨出門四叔給他一只粗布包,裡面裝著一支德國造左輪槍和兩枚鴨蛋形手榴彈,他就更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他更清楚無論發生多麼可怕的事,他都沒有回頭路,因為那裡是他的家,他必須回家。(待續)冬天白晝短,再加上一溜溜小北風刮著,誰不想早點回家鑽暖被窩?收攤了,茶攤的老闆催了不下八趟。當魯盛孝背著他的木提箱剛剛走出布棚不到五步,那老闆就已經把布棚放下,桌椅板凳、茶壺茶碗全上了車,一溜煙不見了。瞧著火急火燎般趕回家的茶攤老闆遠去的背影,魯一棄皺了皺眉頭。
黑暗降臨了,沒有月亮。門口立著的伯侄二人,西面樹下已經不在算命的盲爺,始終坐在牆角沒挪地方的鬼眼三,全都被這黑暗籠罩了。

魯一棄已經看不到另外兩個人了,但他感覺他們都沒動,特別是鬼眼三那邊,總有一股極淡的屍氣,很容易辨別。
魯盛孝突然間放下肩上的木提箱,抬腿跑上門口的三級臺階。魯一棄剛反應過來想抬腿跟上,盲爺和鬼眼三已經鬼魅般出現在他的左右,並拉住他的手臂,沒讓他跟上去。
他明白了,大伯在做一件危險的事,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本能地掙脫左右二人,把手放進粗布包,攥緊左輪槍的槍柄。他不能讓大伯受到傷害,一有異動他會毫不猶豫地拔槍射擊。

他打過槍?是的,那是四叔幫大帥府的吳方天吳副官淘換古玩,吳副官為表示感謝,帶他和四叔打過一次獵。
那次魯一棄打了六發子彈。先打的步槍,第一槍不知飛到哪裡,而第二槍他打中一隻小鹿的脖子,小鹿中彈後又跑了百十米後倒地死去。就在大家讚揚他是個天生的射擊好手時,他抬手打下一隻天上飛過的大雁,一槍擊碎了大雁的腦袋。大家開始驚訝他的槍法,也有人說是運氣,於是吳副官給他換了一支左輪,他一槍打死一隻奔逃的狐狸,而且是對眼穿,那是因為有人在叫別弄壞狐皮。後來又打著一隻松鼠,對眼穿;最後打死了一隻麻雀,對眼穿,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死麻雀的五步開外一同落下的還有一隻麻雀,也是對眼穿。
當即吳副官就要向大帥推薦,讓他吃扛槍飯,是四叔好說歹說,又塞給吳副官一對漢代玉件才沒把事張揚開。

現在魯一棄緊握著四叔給他的槍,知道今天必然要用到。這支吳副官幫著搞來的左輪的確是正宗的德國產,柔潤的槍柄緊貼手掌,閃著幽幽藍光的光滑槍身隨時可以溜滑過粗布面,快速抽拔射擊。
魯一棄並沒有太在意他的槍,槍握在手中,就像長在身體上一樣。他一直都緊緊盯著魯盛孝的背影,背影在門前,做著簡單的慢動作。看得出,那動作是在敲門,無聲地敲門。他的手沒有敲在門上,而不斷變化的是腿的曲折度,這是在模仿各種身高。這裡面的門道,魯一棄一點不懂。魯一棄凝聚眼光,把那團黑色盯得很緊很緊,黑暗在他的感覺裡變得清晰。

「咯??」一陣響,大門「吱呀呀」開了,魯盛孝鬆口氣回頭說了句:「行了。」盲爺和鬼眼三也鬆了口氣,就在魯一棄也想鬆口氣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了危險:有兩道微弱的光從兩邊影壁的簷角向魯盛孝直飛過去!
魯盛孝躲不過了!拔槍來不及了!雖然他的出槍很快,雖然他的槍法很準,甚至都不用瞄,全憑感覺,但真的來不及了!
子彈動了,槍響了,聲音不算大,聽起來只有一聲,但那兩個亮點就在快碰到魯盛孝臉頰的剎那熄滅不見,而那大門也「?當」一聲巨響重新關上。

魯一棄開槍了嗎?對,他開了,他在粗布包裡直接開的槍,槍聲不是很響。他一槍同時打掉了東西兩個亮點嗎?不,那不可能,子彈不會劈叉。他開了兩槍,但速度很快,兩聲槍響幾乎連成一聲。
鬼眼三一隻手迅速彈出一支火苗,那是一支燃燒著的洋火棍,火苗的光亮只有一瞬間,但已經足夠他們看清,地上到底是什麼玩意。
更何況還有個不用眼看就明白的盲爺,他已經搶先狠狠地吐出幾個字:「竹筒簧尾蛇!」因為就在子彈打爛那兩條蛇的蛇頭時,他已經嗅到了飄起的血腥味:「簧尾如弓,尺身如箭,牙碰魂歸閻王殿。老大,您這趟疏忽了。」
魯盛孝沮喪地看著重新關上的大門,喃喃地說:「是啊,大意了,大意了,原就不應當只是狗尾雙蝠扣那麼簡單。虧了一棄,不然老命丟這兒不算,老臉還丟這兒了,連個門兒都沒進了。」

竹筒簧尾蛇是人工培育的一種蛇,其實是五步蛇的變異,是將五步蛇自小餵以各種毒素,使牠比一般的五步蛇毒性更強幾倍,而且不畏冬寒。這蛇只留一顆毒牙,這顆牙特大,所有的毒液都集中在牙上,只要被這顆奇毒無比的牙碰一下,頃刻就會命赴黃泉。
另外將蛇身在藥水裡浸泡,使其不能長大,最長只有尺許;並且尾部堅韌如鋼,如關在竹筒內,尾部會自行彎轉成幾圈如同壓簧,筒蓋打開就能如箭彈射飛出。

雖然是初更,這裡的夜卻格外的靜,能聽到小北風刮過的聲音。誰都沒說話,魯一棄出奇的槍法他們竟然不感到驚異,就像已經無數次見他表演過似的。
「看看那磚雕和壁簷吧,我好久以前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魯一棄開口了,他覺得這些有必要告訴大家。
魯盛孝和鬼眼三向影壁望去,但他們都沒動。魯一棄知道他們現在的距離是看不見的,就算走到跟前,也要有個明摺子才能看清,於是只有讓看不見的人去看看了。

盲爺摸向靠近他的西側影壁,仔細地摳摸著磚雕的每一根線條,很慢,很小心,也很用力。突然,他跌撞著奔到東影壁,隨手摸了幾下,然後就又跌撞著向魯一棄奔過來。
鬼眼三一步縱出,擋在魯一棄前面,攔住盲爺喝問一聲:「你想幹什麼?」
「我還要看看南影壁。」盲爺收住腳步答道。
「可我這裡沒影壁了,那兩塊你都看過了。」魯一棄邊說邊輕輕撥開鬼眼三。
「不,有!肯定有!」盲爺嘶啞著嗓子叫道。
「那它是一座無形的影壁咯?」魯一棄有些好奇。
「不,是有形的!它是鬼影壁!」盲爺依舊嘶啞著嗓子叫著。
「那在哪裡?」盲爺的話讓魯一棄有點害怕,一個有形的鬼影壁,兩對半明亮的眼睛看不見,而一個瞎眼的人卻肯定它的存在。
盲爺那狠狠的一字一字的聲音又響起:
「它、就、在、你、腳、下!」(待續)鬼壁現

盲爺的話讓魯一棄一驚,立刻像踩到火炭般後縱一步,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南影壁,其實就是四合院大門外面的影壁,正對宅門。由於一般房宅都朝南而建,所以也叫南影壁。一般建在離對面宅院一段距離的地方,也有靠在對面宅牆而建的,主要是為了遮擋對面宅院的旮旯和雜亂,保證自己宅門前的整齊和美觀,風水學上也說是起藏風聚氣的作用,防氣散運走。
可這所宅院的對面並無一屋一亭,只有石路一條、荒野幾頃,真沒必要再建座影壁,更何況盲爺所指之處確實無一點磚瓦之築。

而魯盛孝聞言後竟沒有絲毫的疑慮,他對鬼眼三發話說:「倪三兒,你也過去看看。」
魯一棄直到現在才知道鬼眼三姓倪,也直到現在才看到鬼眼三的真面目。
因為魯盛孝的話餘音未了,鬼眼三已經一把扯掉黑色包布,露出一張瘦削蒼白卻年輕的臉,也露出一身牛皮背心、牛皮護腕的短打衣靠,只是那左眼還是藏在一塊橢圓形的牛皮片後面,牛皮兩端用一根牛筋繫著,勒在腦袋上。

他沒發一語,把黑色包布掖在牛皮帶下,變魔術般翻手從背在身後的皮袋中抽出一把精鋼鶴嘴鎬,一杯茶的工夫,就在堅實的凍土面上啄出兩百多酒盅粗細的洞眼;然後回手收回鋼鎬,再伸手時,掌中已是一把犁形鏟,又是一袋煙的工夫,地上出現一道三尺寬、兩尺半深的溝。
魯盛孝不由感歎一聲:「倪家的移山斷嶺之功確實不同凡響!」
「倪家?移山斷嶺?」魯一棄不解地重複了一下魯盛孝的話。
盲爺聽出了他的困惑,接口說:「江西倪家,盜墓族中移塋派的帶頭人,其門人最擅長移塋破墓,有挖、鑽、掏、鑿、敲、撬、碎七技,定屍變、破邪咒、讀陰文、斷鬼纏四術。帝王墓、將相墳,只要被他們家尋到穴,那裡面的好東西無不給搬拿個乾淨。這倪家老三,是他家年輕一輩中少有的高手,江湖名號鬼眼三,挖這點土對他來說那是舔舔小菜鹹而已。」
這幾句話一下子解答了魯一棄好多疑問:鬼眼三的手為什麼會傷痕累累?鬼眼三為什麼會攜帶屍犬石?鬼眼三身上為什麼總帶有一點屍氣?答案是同一個:他是個吃古墓陳屍飯的。

「老瞎子,話多,做你該做的事。」鬼眼三一邊跨上地面,一邊簡單地對盲爺發話。
盲爺也不再多話,盲杖一掃,找準位置,跨步下溝。
鬼眼三補了一句:「靠南側土面。」
於是盲爺蹲下來,在一側泥面認真摸索起來,在那裡確實有一道矮牆,準確講應該只是一道磚坎,只有兩尺高。

魯一棄也彎腰伸頭向下看去,可什麼都看不清。這時魯盛孝探身過來,從身邊木箱的一個小屜裡取出一朵光芒。
這讓魯一棄心中一驚,大伯竟然有這麼大一顆夜明珠,但他接著發現那不是夜明珠,那朵光芒雖然挺亮,但它的氣不足,氣息起伏微弱。
借著這點冷光,魯一棄看清了那道牆。那的確是一座影壁,一座只有兩尺高的影壁,一座埋在地下的影壁,它有基座、有壁心、有壁簷,只是壁簷是由寬磚簡單地排列而成。影壁磚都是一溜兒的細燒密青磚,黝黑光滑,沒有裝飾,沒有雕刻,簡單至極。

「老瞎子,小心,鬼壁破,群鬼圍。」鬼眼三說話很是簡單,聲音很是低矮。
盲爺齜牙森然一笑:「爺們兒,你少嚇唬我,你盲爺是嚇大的,就你倪家會弄個屍搞個鬼?盲爺就不懂?你小子真能耐的話,你把壁心搗個洞,放些遊魂野鬼出來,讓我們爺倆比比手段?」
「我不敢,忌諱這個。」鬼眼三依舊低矮著聲音說。
盲爺也不與他做口舌之爭,自管自認真地摸索著那鬼影壁。
難道這真是地府的牆壁,人間與陰曹的隔斷?

魯一棄聽著他們的話,卻沒有一絲害怕,他已經死死盯著那牆好一會兒了,沒感覺到什麼讓他害怕的東西。
但這真是鬼影壁嗎?的確是!
魯盛孝抬起身往魯一棄移近了一步,說:「別聽他們瞎說,鬼影壁是定風水的一種手法,是為了防止地府陰氣沖了門楣之吉氣,所以在大宅門前的地下做一影壁。」
原來如此簡單,魯一棄又蹲下看盲爺摸索,可盲爺已經歎口氣一臉沮喪地站起身來,看來沒有一絲收穫,於是周圍又陷入一片寂靜。(待續)「瞎大叔!您是怎麼知道這裡有座鬼影壁的?」
盲爺一掃滿臉沮喪:「不要跟著倪老三瞎叫。你叔叔我姓夏,你叫我夏叔。」
鬼眼三嘟囔了一句:「還下流呢。」論江湖地位,盲爺應該算得上長輩,可鬼眼三對他明顯很不客氣。

盲爺沒理他,接著說:「撇山影壁的西側磚雕刻的是指日高升,可這磚雕整個畫面是反的,人在東,日在西,指的是落日。而且刻出的天官手沒正指太陽,他朝下垂了三十度。東側是拜印封侯,印掛在松樹上,猴子本應仰首上拜,而這猴子卻拜向斜下方。建這宅子的是高手,功力還在你大伯之上,是不會犯這種錯誤的,所以那應該是暗指什麼。而這門前明明是一片平坦空地,那只可能是暗指地下什麼東西。而地下這位置最可能的就是建著一座鬼影壁。」

盲爺的話無意中告訴了魯一棄一件事情:大伯魯盛孝是建宅的高手。但這資訊似乎是在魯一棄的意料之中,他表情依舊木然淡定,沒發一言。只是伸手接過魯盛孝手中的那團光芒向西側撇山影壁走去。他看清了,磚雕確實如盲爺所說。所不同的是,那天官手指的角度並非鬼影壁正中,而是指向鬼影壁的外側,另一面磚雕亦是如此,也就是說,它們不是一起指向鬼影壁,而是各指另外一樣東西。

那會是什麼東西?
魯盛孝恍然叫道:「雁翅!雁翅影壁!」
話音未落,鬼眼三沒給任何人有向他發話的機會,鶴嘴鎬、犁形鏟一陣翻飛。鬼影壁兩側又出現兩堵短牆,這就是鬼影壁的雁翅。
盲爺連溝都沒下,用盲杖在東雁翅上掃弄了幾下,果斷地說:「倪老三,左起五寸,上二磚,破了它。」
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慢!我來!」
說話的是魯盛孝,他從木箱裡抽出一把細長鐵鏨,然後邊走向雁翅邊吩咐魯一棄:「扶你夏叔往西走出十步開外。」
再回頭對鬼眼三說:「老三,你得搞個家什幫我罩著點。」

盲爺沒等魯一棄扶,自己已然向西走了十五步。魯一棄只能跟在他後面,然後他儘量把手中那塊發出光芒的石頭舉高。他想看清楚魯盛孝的行動,因為魯盛孝的謹慎讓他覺得這又是一個險招,剛才開大門時的緊張感又出現了,掌心有些冷汗的手再次握緊了槍柄。
鬼眼三站在魯盛孝的後面,他又魔術般從身後的皮袋裡抽出一樣家什,右手拉,左手推,「??」一聲打開。
那是一把傘,一把鋼架鋼面的傘,此傘魯一棄一眼就能認出——雨金剛。以前,大伯非常難得地會給他講一點江湖趣事,有一次聊天時就提到此傘。

據說此傘在《殺器別冊》曾有記載:「收如殺人棍劍,張若藏身荷蓮;金剛手中持掌,擋卻血雨滿天。」它由四大金剛北方多聞天*手中混元寶傘所悟而制,所以取名雨金剛。這玩意兒雖然也將傘頭、傘柄、傘簷、傘骨幾處都製成利器,但其最主要還是用來防禦箭弩鏢梭等各種暗器的傷害。
倪老三身邊帶著這傢伙一點也不奇怪,盜墓中破解機關,此傘是有極大用處的。

雨金剛打開後,魯一棄的心放了下來,捏緊槍柄的手也鬆了鬆。他並不知道這把鋼傘到底能承受多大的打擊,也不知道鬼眼三使用的功力如何,但他愈來愈自信的感覺告訴他,這就是一團保神的祥雲,這就是一朵護仙的荷蓮。
魯盛孝沒有馬上動手,他再次蹲下來摸查了一下盲爺說的方位,剛才的失手讓他變得分外小心,不能再有一點錯失,否則會讓他失去最後的信心,會讓他放棄最終的使命。

借助微弱的光芒,魯一棄看到魯盛孝蒼老的身軀驟然變得挺拔,身形變得像年輕人一般靈動,平日捧經翻卷的手抓緊鐵鏨,骨節間竟「嘎巴」作響,然後突然展開身形,右腿後邁一步,左腿伸直,右腿曲成反弓箭步,右手一斜舉,掌中鐵鏨直甩出去。
鏨到了……磚碎了……
寂靜……更寂靜……
等待……再等待……(待續)門泊船

其實也就過了一分多鐘,而他們四個人都覺得等了好久好久。
一陣弦響,一陣如暴雨般的弦響。
「總弦動了,全散了。」盲爺自言自語。
暴雨之後是狂風,「呼呼呼,嗖嗖嗖」一陣猛刮。
「暗青子、黑槓子都吐了。」盲爺還在說。

其實他不說,魯一棄也已看清楚,從兩邊影壁壁簷裡射出的弩箭、標槍、槽鏢等暗器裡夾有兩排火箭,數十支火苗已經把大門口一片空地照得很是明亮。這些弩箭、標槍、槽鏢的發射方向很是雜亂,沒任何規律,只有零星幾支射向魯盛孝和鬼眼三的立身之地,都被雨金剛擋開。
狂風過後才響的雷,「哢嚓」幾聲巨響,魯一棄看到他覺得不對勁的影壁壁簷全都斷塌下來。

盲爺又開口了:「怎麼了?怎麼了?門開了嗎?」
魯一棄一笑,心想你也有不知道的時候,然後平靜地告訴他:「壁簷全斷塌了。」
「那這裡的壁簷是不是簷挑比一般的長一點點而且更平直?」
「對啊,我不是說過這裡的影壁壁簷不對勁嗎,這就是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這是扯弓簷,總弦不破,你人在它範圍之內不管哪個角落,都有刃尖子瞄著你。唉!做得連你大伯都沒看出來,高明!高明!」說著話,不自覺間,右手把魯一棄的袖口扯得緊緊的,彷彿落水的人抓住一條救命的船。
魯一棄不敢笑了,盲爺的話告訴他對手的厲害,盲爺的動作無意中告訴他自己責任的重大。他開始體會到步步驚心的滋味,他也意識到這驚心的滋味才剛剛開始。

魯盛孝已拔出鐵鏨走向鬼影壁西側的雁翅,看樣子他要再次揮鏨破壁,因為那大宅門依舊未開。但站在雁翅前他並沒有馬上動手,而是先抬頭看一眼大門,再回頭望望魯一棄,眼中大有壯士斷腕般的豪邁與決斷。但魯一棄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兩人暫時的沉默中,盲爺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忙叫道:「老大!還是破掉的保險!今天可不是較技啊!」
盲爺猜得沒錯,魯盛孝是在考慮不破弦括,直接解了狗尾雙蝠扣,挽回剛剛在自己侄子面前丟掉的面子。鬼眼三也馬上領會了意思,很簡潔地說道:「要麼我來?」
魯盛孝沒答話,而是收回目光,右腳猛然跺下,尾簷磚從平放變成豎立,接著傳來一陣不大的摩擦聲。幾個人借著地上火箭快熄滅的殘餘亮光,循聲望去,西牆壁上出現了一番奇怪的現象,磚雕在動,天官慢慢在向西邊移,太陽在向東邊移,一陣響後停住不動。

隨後就聽見門廊處一陣鞭炮般的爆裂聲,然後門廊上緩緩吊下兩根油麻繩,繩子一左一右拴著一塊兩張板凳寬的青石板。那鞭炮般的爆裂聲應該是「簧尾蛇」的竹管被壓碎的聲音。而這青石板,隱藏在門簷之上,如果有人強破「狗尾雙蝠扣」就不是這樣緩緩吊下,而是直接砸下。
等了一會兒,魯盛孝喃喃地說了一句:「應該到位了。」說完邁步走到磚雕前面,伸手抓住天官指日的手用力一扭,「哢哢」兩聲,手轉了個方向,指向了東邊的太陽。
隨著機括到位,大門「吱嘎嘎」一陣響,慢慢地打開了。

魯盛孝放聲哈哈大笑,笑聲蓋過了大門的吱嘎聲。?那間,魯一棄看到魯盛孝的眼中光彩四射、豪氣萬丈。笑聲止住,花白短髯半掩的口中聲音響亮:「斜調八卦,震巽跳乾坤,線控簧尾,索攬青山塌。歹毒啊!歹毒!所幸我門中之人還沒死絕!」兩句豪言直衝進大門內的濃黑之中,魯一棄卻微皺了下眉頭,他覺得魯盛孝豪壯的語氣中好像帶了點不自信。
話音未落,大門內撲騰一下亮起兩朵鴨蛋大的火光。那左右並排的兩朵火光是藍綠色的,北風吹拂下,焰苗子竟然能紋絲不動。

魯一棄以為那是電燈,但馬上想到,雖然現在也有極少人家用上電燈,但這裡肯定沒有,電局絕不會把電拉到這麼偏的獨戶人家。那會不會是和自己手中一樣的發光石頭?也不是,石頭的光澤沒這麼亮。
四人聚在一起向大門靠近,因為他們知道,現在的大門外已無危險,而門內則危機四伏。繞過門口吊著的石板後,他們一齊停住了腳步,在門檻前站住了。(待續)現在離得近,魯一棄也就看清了,門裡那兩盞的確是燈,是懸掛在門洞梁上的兩盞油燈。奇怪的是,那燈的火苗如玉石琉璃般風吹不動,不知道燒的是什麼油料。
往兩邊看,沒有門房,這麼大的宅子竟然沒門房,只有牆。再往裡看,門洞很深,足有一般四合院青龍門門洞的三四倍長。而門洞的最裡面好像也是一堵牆。難道這大門裡沒有路?抑或原來的路被堵死?還是在暗示你,進來了你最多就能走幾步,趁早回頭吧?

現在手中的發光石用處已不大,魯一棄伸手要還給魯盛孝,他搖頭:「留著吧,以後你也許用得著。」魯一棄聽魯盛孝這話就順手把石頭放進粗布包。
盲爺聽到魯盛孝的話,問道:「怎麼?老大,有光盞子?」
「是的,可不知道盞子穩不穩。」魯盛孝答道。他的確有些擔心,這宅子裡任何一個物件都可能是致命的扣子,何況這燈確實怪異。
「老大,那現在進不進?」盲爺又問。
「進!」既然已經來到此處,這就是唯一的決定。
剛聽到魯盛孝堅決地說出這個字,鬼眼三已經一步躥進大門,手中雨金剛同時打開,人一落地已護住全身。魯盛孝「哈哈」一笑,說:「大侄子,別急,我們一起進。」說完提木箱護住前胸,邁步向裡走。可還沒等他跨入門檻,盲爺已經搶先一步邁入,然後又緊趕兩小步來到鬼眼三身後,搭住鬼眼三的肩,另一手持盲杖快速在兩邊牆上瞎點一氣。

盲爺真是在瞎點嗎?不!在場幾個人包括魯一棄都看出來,他點的是正反七星方位。有什麼用?除了魯一棄,都知道那是在試探「對合七星靠」的坎子。如果真布下「對合七星靠」,不管你走過正七星位還是反七星位,機括都會動作,兩面牆會對合或對砸而來,將人困住或擠壓而死。盲爺的手法那是真準,站在三星半的位置點正反七星,只要有布置,就算不能解也都該知道它的存在。可讓他失望的是,此處沒設這一坎兒,於是他心裡不由一沉。比他慢半步的魯盛孝,從他盲杖的點擊勁道上也看出來沒有七星靠的坎子,眉頭也皺了起來。

少一道坎不是應該高興嗎?錯,這是個坎子家中的常識,對手如果放棄了原來常用的布置,那就意味著,他有更高明狡詐的手段在等著你,這樣的話,有哪個闖坎之人能高興起來?
這些道理魯一棄當然不會知道。他依舊站在門檻外面一動沒動,不是不想動,而是不敢動。他感到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寒氣從尾椎處慢慢地向上爬,一點一點,就像一條蛇,冷颼颼的,硬邦邦的,已經爬到他的後腦梗處。於是他驟然轉身,同時舉槍指向那目光射來的地方,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魯一棄突兀的動作讓前面三個人都有些驚詫,魯盛孝趕忙問道:「怎麼啦?」
「沒什麼,可能是我太緊張了。」魯一棄道。
魯盛孝和鬼眼三走在最前面,他們兩個又向裡邁了兩步,盲爺的手依舊搭在鬼眼三的肩上緊跟其後。最後面是魯一棄,不是他害怕也不是他畏縮,因為前面三人的倒品字排列已經把路擋住,讓他沒理由也沒必要從人縫裡擠過去。
就在他們再邁出一步時,頭頂「撲棱」一下又亮起一對油燈,這對燈和門口的一模一樣。它們亮得很是突然,讓走在最前面的兩人不由得一驚,鬼眼三的身體猛地一抖,導致隨後的盲爺更大幅度地一陣哆嗦。

靜了一會兒,沒有事發生,於是他們繼續向前邁步。又走了五六步的時候,頭頂梁上再次有一對同樣的油燈亮起。這次魯盛孝、鬼眼三、盲爺三人沒有抖,他們好像已經預料到會有這事發生。所以身形基本沒什麼變化,只是魯盛孝和鬼眼三隨著燈亮,朝前緊邁了一步,這一步與前面步伐節奏相比,明顯急促了些。
魯一棄依舊想笑,滿臉笑意已經很濃。他看到了前面的一件東西,那東西似乎是他前世的緣分,那東西似乎是他今世的宿命,那東西似乎是他夢中的追尋。

那東西是一艘船,一艘桅杆高聳、帆葉滿鼓的木船。
魯一棄的笑意更濃了,充滿甜蜜,他彷彿找到了自己生命裡最愜意的地方,他感到自己彷彿寬解襟帶、提籃攜酒,在斜風細雨裡散髮弄舟。他要奔過去,要將自己的生命與那催發的蘭舟一道在雲端衝浪、去天溪一遊。
他已然挺立舟頭,他已然要解纜,他已然意氣飛揚、持篙推舟。
就在這一刻,他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刻,一道紅色模糊了他的雙眼。他不得不閉了一下眼再重新張開,於是看到一條暗紅且淌著血的東西在兩眼之間晃動,在眉心處劃過。
那是什麼?
啊!舌頭!那是一條滴血的舌頭!(待續)眉目間

這條滴血的舌頭讓魯一棄噁心害怕,急切地想躲開,於是他把頭儘量往後讓。可偏偏脖領子被一隻枯瘦而有力的手抓住,讓他無法躲開。
就在魯一棄將要因恐懼發出驚呼之際,那舌頭突然退開了,抓住衣領的手也滑到胸前衣襟處,但依然拉得很緊。這情形讓魯一棄下意識地用力往後退,與拉住的手呈相持狀。

魯一棄此時才看清楚,盲爺滿口鮮血,舌頭掛在口外,右手橫抓盲杖中間拖在身後,左右各擋住魯盛孝和鬼眼三,而那兩人如呆傻般只管往前衝闖。盲爺拼死往回拉,可一人之力畢竟比不過兩人,所以體力已明顯不支,被拖得不住往前滑,抓住魯一棄胸前衣襟的手也漸漸鬆脫。
魯一棄見此情形連忙一把抓住盲爺的手,這一抓似乎給盲爺注入了無限勁力,他右手猛一使勁,將那兩人拉回,然後借著空檔急促地換氣,這才能從嘴裡發出兩聲含糊的慘叫:「滅了那燈!滅了那燈!」
魯一棄聞言左手未放,騰出右手掏槍抬臂。隨著槍聲響過,滅了後亮起的四盞油燈,只有最靠大門口的兩盞依舊亮著,他已沒有子彈。

隨後他感到前面拉住衣襟的力道猛然一鬆,那三人反朝後衝過來。幾個人一下子都跌倒,慌手慌腳地都壓在魯一棄的身上。黑暗處,他只能聽到那三人粗重的喘息聲。喘息未平,鬼眼三已一躍而起,「喤啷啷」甩出一把鏈子飛爪,一抖手將那餘下兩盞燈全都拉下。
燈滅了,又是無邊的黑暗。

沒等魯一棄伸進粗布包的手掏出波斯螢光石,一盞氣死風燈已在魯盛孝手中亮起,於是,魯一棄將捏住石頭的手鬆開,順便從布包中帶出一個彈座,將槍輪填滿。
鬼眼三手撚了下燈盞裡的油脂,又在鼻子下聞了聞,而後簡單地說了一句:「雲南花谷靈豚脂。」
「南徐水銀畫。」魯盛孝喘息間也簡單回了一句。
簡單的兩句話,寥寥十數個字,卻不知其中包含了多少的兇險。他們的生命剛才差點就毀在這兩句挺有詩情畫意的短語中,距離死亡可能也就在半鞋之距。

魯盛孝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繼續言道:「好險,對家竟淘到這樣的好東西合做成這麼一坎兒!」
「幸虧他。」鬼眼三說,他當然說的是魯一棄。
「幸虧他!」魯一棄說,他當然說的是盲爺。
隨著他的眼光大家都望向盲爺,盲爺輕咳一聲解釋道:「你們三個同時落扣兒(踏入機關),我用盲杖攔住您二位,另一隻手抵住大少的脖子。可我一人怎麼都定不住你們三個,沒法子,只好用血破,咬破舌頭首先舔開大少的蒙眼障。後面槍射油燈可都是大少的功勞了。」
這幾句話聽起來波瀾不驚,但魯一棄心中已然蕩起蕩落好幾番。一個眼盲的人在用一雙瘦弱的手拖住他們三個的同時,還要用咬破的舌頭找尋舔洗自己的雙目。而他們三個全無意識,只管死力扯著他一步步滑向危險和死亡,這番掙扎和角力怎不讓人聽著後怕。

想到這裡,他不禁滿懷欽佩地說:「夏叔,還是您行,沒您我們這坎肯定過不去。您別叫我大少,挺彆扭的,您叫我一棄吧。」
盲爺聽他這麼一說,嘴裡忙道:「哪敢,哪敢。」臉上卻非常得意地笑開了。
旁邊魯盛孝在冥思苦想,自言自語道:「滅燈容易,畫卻該怎麼解?這兩樣東西配合使用其妙無窮,就算單用也是厲害非常的啊。怎麼你這老瞎賊就絲毫未受其惑?」
「是啊。」魯一棄腦海中靈光一閃,「《異開物》裡提到花谷靈豚喜食由百花腐敗而生成的蠱蟲,而後體內積脂,燃其脂無煙無味卻攝人心魂。南徐水銀畫取獨特流向,帶目而視,勾攝眼魂,導致思想漸入幻境。夏叔眼不能見,不會為水銀畫勾了眼魂,但不該連靈豚脂也對他無效,真弄不懂到底是怎麼逃過心魂一劫的。」

魯一棄的話可能提醒魯盛孝,讓他也想到什麼了:「靈豚脂迷的不是腦,迷的是心。其力暗合道家散天花救萬生之法理,而這幅南徐水銀畫畫面上是『逍遙一葉舟』,也合道家的自然境地,我與一棄都修習過道學,老三家雖然是吃陳屍飯的,卻也鼓搗道家一脈的茅山術,所以我們三個不但是難逃此劫,而且還是快速墜局。當然,此坎對不學道的平常人也同樣有效,只是反應要稍緩稍弱些。也就他這老賊瞎,眼不見也就算了,偏偏還心術不正,天生的賊性邪行,所以能在這正門法道前逃混過去。」
盲爺得意地大笑起來,那兩人也跟著笑。只有魯一棄沒笑,他知道,盲爺的路數肯定和他們有天壤之別。他沒問,他知道有人會告訴他,於是把頭轉向鬼眼三。

鬼眼三用他孤獨的一隻眼睛盛著雙倍的崇敬望著盲爺自顧自地說道:「明招子(眼睛看得見)的時候夏爺是西北賊王。」是的,原先盲爺的「盲」字可是鋒芒的「芒」。西北賊王夏芒爺,輕飛快刺無匹敵,那可是江湖中響徹一方的名號。
盲爺也止住笑,他拄著細長盲杖,臉龐微揚。當年縱馬千里,夜盜百家,殺伐奪盤的江湖歲月,他是那麼的留戀。他好像又見到大漠狂沙、烽煙白楊,耳邊似乎又響起那紅襖黑妞喊唱的花兒。黑妞那起伏的胸膛是他永遠的寶藏,黑妞成了他的婆姨,黑妞的美永遠留在他心上。他見不到當年的黑妞已經面若黃土,他心中這輩子只有那唱著花兒的潑辣健美的憨妹娃。

盲爺歎口氣,面目變得暗淡,他忽然間是那麼想自己的家,想家裡的婆姨,想婆姨送他出門整五里,想婆姨為他從廟裡求來的紅綢綾。
對!紅綢綾,怎麼就沒想到紅綢綾?
盲爺拍一下腦門,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綢布包,兩角一扯,就散解成一幅紅綢,血紅血紅。這紅綢綾在魯盛孝和鬼眼三面前一展開,他們立刻興奮起來,南徐水銀畫有得解法了。

「老大、倪三兒,你們誰來?」盲爺問。
「我來。」鬼眼三答道。
「還真得他來,我確實老了,眼神不濟。」魯盛孝不是客氣,他實在是無奈,他希望自己能年輕二十歲,可就算真的年輕又能怎樣,二十年前他還不是只能護著弟弟和懷孕的弟媳倉皇逃離此地?
十分茫然的魯一棄忽然問了一句:「我行嗎?」
「不行!」那三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聲音很響,震得手中紅綢一陣抖。不只是喊聲,從一開始他們的說話聲音就很高,難道他們不怕驚醒什麼嗎?不怕,他們知道,這黑夜裡本來就有很多東西一直都醒著,等待著他們。(待續)
紅綢蒙在魯一棄的臉上,因為他說了五個字,僅僅五個字,三位頂尖高手無法辯駁的五個字,所以必須是他蒙上眼睛,必須由他去面對那幅「逍遙一葉舟」。
魯盛孝和鬼眼三聽到背後的魯一棄向那畫兒邁步了。因為他們根本無法面對那幅畫,即使背對它,那勾攝眼魂的勁勢也依舊讓他們心慌。
提著氣死風燈,低著頭向前邁步,雖然蒙著紅綢,魯一棄也依舊不敢直視那畫,因為他不清楚「血紅滯銀流」的功效到底有多大。

盲爺跟在魯一棄後面,左手搭在他的肩上,就和剛進門搭在鬼眼三肩上一樣。走出三步,走到了他們剛才摔回的地方,盲爺手裡用勁拉住魯一棄,自己一個大跨步擋到他前面,再次揮動盲杖快速在兩邊的牆上點劃正反七星位。魯一棄眼中看到火星閃爍,耳中聽到叮噹作響,這跟前一次點劃的情形大不一樣了。隨後兩邊牆體一陣晃動,接著又聽到「??、??」彷彿皮球落地般的響聲,聲音漸促漸輕,直至消失。
盲爺回頭說道:「果然有對合七星靠,剛才就差那麼一點,再有半步入了扣,我們幾個就都得被砸在下面。現在這扣子解了,下面就看大少你招呼那幅畫了。」

魯一棄沒敢想像剛才的另一種結果,那種結果令人膽寒。而盲爺剛才的表現還是讓他有些想法的:夏叔的杖子原來是鋼制的,難怪那麼細,剛才還能拉住兩個人。還有,夏叔這盲眼之人為什麼能一下子就點中七星位。啊,對了,牆高是一定的,也就是只要有一方邊距和七星的比例,就可定出七星位。其他星位好像也可以這麼定,等有時間可以好好琢磨一下。
其實魯一棄亂七八糟地想這些,是想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讓畫的攝魂流光把自己帶過去。剛才的幻象讓他仍心有餘悸,所以也不敢太依賴紅綢的功效。

魯一棄雖然想得很多,但是動作卻不慢,兩三步間就縱躍到「逍遙一葉舟」前。透過那血紅綢綾,他看到畫中水銀的流動變得很凝滯,但依舊在一?那間感到心魂難定。
他閉眼定了定神,然後慢慢張開眼皮,微瞇雙目,視角端正。但絕不聚焦凝視那畫,而是讓眼目放鬆,將兩瞳孔間的距離逐漸放大。這樣一來,那畫中的船兒在他的眼中疊成了雙影,隨即那船的雙影也漸漸分離開,愈離愈遠,一直到雙目可以分視的極點。

「單眼不疊視。」魯一棄沒告訴他們三個,自己怎麼會解這南徐水銀畫的,但這五個字讓他們知道自己肯定是四人中唯一能擔此重任的。
魯一棄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解,他甚至連這種畫都沒見過,但只要它真是《異開物》裡提到的南徐水銀畫,那就應該知道解法。因為他和《異開物》一起見到的還有一頁不知名的殘片,那上面記錄了數種攝魂手段的解法,當然也包括了南徐水銀畫。

現在一遍雙影的拉移已經到達他雙目分視的極點,卻沒發現穴點。這讓他開始有些懷疑那解坎的方法,不由得感到渾身燥熱。
但天生具備的定力讓他很快就平復了心境。他重新聚了一下目光,這一趟搜索得更仔細,可仍然沒發現穴點所在,額頭的汗不由自主地就下來了。
到底疏忽了哪裡?
魯一棄再次閉目定神,回想了一下剛才的過程。他發現如果有什麼差池的話,就是雙影剛分離的?那速度較快,疏忽可能就在這?那間。

於是他再次張開眼皮,儘量把速度放慢。發現了,終於發現了,頂端桅杆剛分離,兩杆影左右側杆線重疊在一處時,重疊部位中有一小段線條顯得較粗些。他知道了,穴點在船桅杆的右側線條上,不,準確地說應該是穴縫。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幹什麼,於是走到近前,輕撫了一下,縫很細,手上的感覺幾乎難以覺察它的存在。於是他把嘴靠上去,用嘴唇包住那道細縫,然後輕輕地、溫柔地一吸,就像是在吸吮情人緊閉的薄唇。一根堅韌細滑的絲線跳入他的口中,他輕輕叼住,仰首往後一拉……

「咕嚕、咕嚕」一陣灌水聲,不過只有像他這麼近才可以聽得見。
畫上的水銀自上往下在消失,這也只有他蒙著紅綢才可以看見;畫面開始有極輕微的顫動,這也只有他能感覺到;但西側牆壁猛然間轟然滑開,出現了一條寬敞的過道,卻是大家都能知道的。
他們四個知道。
宅子裡有人知道。
宅子外也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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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789868908369
    • 分級
    • 普通級
    • 頁數
    • 320
    • 商品規格
    • 25開15*2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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