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從前，公主逃離了城堡：風靡全球三十年的政治正確童話經典

她用說故事連結所有的時間

2025/05/15 無論時間如何流逝，鬼魂總是跟著人，包含他們的故事。而故事一旦說出來，便開始流傳、有所轉化。 湯亭亭（Maxine Hong Kingston）是美國國家圖書獎傑出貢獻獎章的首屆亞裔得主，生涯代表作《女戰士》（The Woman Warrior）以「說故事」（talk stories）作為創新自傳形式的語言工具，呈現一名華裔美國女性的生命境遇──而那關乎其成長中的文化滋養，亦包含其所遭遇的性別乃至種族上的種種壓迫。 書中，母親是故事最初的主要傳遞者，但故事開頭卻帶有威脅、沉重無比：「妳不可以告訴任何人，我現在要跟妳說的事。在中國，妳爸有個妹妹自殺死了，她投入家中那口井。我們說妳爸只有兄弟，因為大家當她沒出生過。」 無論她這位聽故事的人自願與否、樂意與否，這樣的故事是如鬼魂般跟著她了──透過說故事，母親將家族與中國傳統帶入美國兒女的生命，但其中的傳統規訓、矛盾與不確定，卻得留待她自行詮釋。於是聽故事的人懷想姑姑的生前──那或許是一位受寵的小女兒，一位丈夫赴美打拼而形單影隻的年輕妻子，一位遭陌生男子強暴的受害者，一位對愛情懷有渴望憧憬的烈女……多重的身分交織出姑姑的生命，而即便她們從未蒙面，但就因生為女性，或因被迫守住傳統，她知道她倆的命可說相差無幾。 作為回憶錄，《女戰士》一反傳統、不以敘事者為主角講述個人的生命成長，而是藉由家族女性親屬的遭遇，描繪譜寫出敘述者自我認同的內核其實極大程度建構於她與她者之間的關係。她既是這些女性的集大成，同時也藉由口述故事釋放她們隱沒在時代洪流下的心聲。 《女戰士》是湯亭亭的首部作品，成書於一九七六年，甫出版便在美國造成轟動。本書之所以一鳴驚人，在於湯亭亭的寫作方式不論於出版當時或當代，都極具開創性：初閱讀時以為是自傳式小說，卻很快能察覺此書文類模糊，既虛構、也為非虛構──而作者湯亭亭顯然了解、也樂於此種混淆。對她而言，書寫人生故事等同站在記憶與創造的邊界，為了將過去看得清楚，寫作者必須拒絕完全虛構、也拒絕完全真實。於是《女戰士》拼貼了母親說的故事、中國傳說與古典文學、華裔美國歷史，精采地創造出文本之間的對話關係，並在此之上首次為「何謂亞裔美國文學？」帶來示範、鏗鏘有力地提出定義。 湯亭亭的寫作風格與身為作家的關懷，為她贏得文學領域上多項終身成就獎，而《女戰士》更是影響了譚恩美、阮越清、徐華與王鷗行等一眾跨世代的亞裔寫作者。家族的故事是湯亭亭創作的源頭，情感則是催化劑，而最啟發人心的，是她敢於橫跨原生命運的局限，將自己交付予想像力，直視命運、與命運對話，於是乎所有曾經發生的，在她的筆下都仍然在發生。